他当时在洗澡没听见,过了会儿,她又发来一条。
眠眠:【不会还没落地吧?怎么飞机晚上也要限速的吗?】
这条后面发来一个昏昏欲睡的表情包。
男人唇角无声勾起,长指轻点,立刻给她回了视频过去。
昭棠倒在松软的被子里,手机扔在被子上,闭着眼睛都要睡过去了,忽然听见视频邀请的铃声。眼睛一下子睁开,随手摸了两下摸到手机,飞快点下接通。
路景越的脸刚出现在屏幕里,不认同的语气立刻传出:“怎么这么晚还不睡觉?”
昭棠等了他大半个晚上,一听不乐意了,噘着嘴反问:“不是你让我别睡,等你告诉我你有多想我吗?”
女孩子洗完澡,香香软软地趴在被窝里。白肤红唇,黑发如瀑,身上的睡裙因为她的姿势微微有些凌乱,露出胸前大片雪白的肌肤,在卧室明亮的灯光下,白得晃眼,再往下……路景越的视线在某个地方停留了片刻,喉结无声滚了滚。
“真想知道?”男人声线蓦地喑哑了几分。
昭棠毕竟是跟他进行过好多次深入交流的人,一听这嗓音,身体立刻窜出一阵酥麻,再对上他暗沉沉的眼睛。
心里立刻生出警惕,昭棠连忙摇头,认怂地说:“不不,不用了。”
路景越唇角弯着,不怀好意地笑:“也行,等我回来当面告诉你……”
男人意味深长地咬着字:“我到底有多想你。”
昭棠的耳根不争气地红了红。
行吧,限制话题到此为止。
昭棠扯开话题,问他这几天累不累,路景越挑了下眉,说:“还行,还有精力想你。”
昭棠:“……”
最后是她作势要生气了,他才肯好好跟她说话。
凌晨两三点,两个人各自躺在被窝里,和相隔千里的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话。最后还是昭棠先熬不住,眼皮一开一合的,眼见着就要睡过去。
路景越心疼得不行,笑着赶她睡觉。昭棠是真熬不住了,最后重重点了下头,手指胡乱碰了下挂断键,连灯都没关,就这么当场睡了过去。
结果根本没挂断。
路景越又在那头肆无忌惮地盯着她的睡颜看了半小时,最后低低说了一句:“晚安,宝贝。”
昭棠睡到快天亮的时候,大概是一轮深度睡眠刚刚结束,只觉头顶的灯光白亮刺眼,她又闭着眼爬起来摸床头开关,关灯。
迷迷糊糊间,她总觉得自己似乎忘了件很重要的事,但她实在是太困了,也就是这个念头刚刚闪过脑海,下一秒,她又睡了过去。
第二天醒来睁开眼睛,在床上躺了会儿,她总算想起来昨晚到底什么重要的事没说了。
但路景越这段时间实在是太忙了,她又舍不得为这事儿再打扰他,便没有再提。就这么,一直到路景越回来,她才找着机会问他。
路景越没回岁宜,飞机直接落地望城,之后就让司机开车送她到她的公寓楼下。
那天是周六,她不上班。本来买了昨晚的高铁票打算回岁宜,结果这个人忽然跟她说临时还要去趟别的地方,周末不回岁宜,她又闷闷不乐地退了票。
没想到第二天上午,她刚睁开眼睛,正纠结着是起床还是再睡会儿呢,他就忽然发来一个位置共享。
昭棠狐疑地点开,发现两人在同一个校园里,只相隔不过几百米,并且他的头像还在快速地往她移动。
那一刹那,昭棠心里仿佛有烟花炸开,飞快地起床刷了牙,随意薅了薅头发,就匆匆跑下楼。
路景越没来过她这暂时居住的公寓,电梯里,昭棠就没话找话说地给他介绍房子。几几年的建筑,一楼几户,坐北朝南,她住几楼……只差没有将容积率绿化率一一说出来了。
路景越就牵着她的手,安静地听她说话,偶尔“嗯”了一声,表示自己在听。
昭棠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这是什么反应啊!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房中介在带人看房子呢,这么热情,是生怕房子卖不出去还是怎么的?
索性闭嘴。
结果一进门,两人的角色就对换了。
男人像头狼似的,她刚在他身后拉上房门,他就压了过来,将人按在门上亲。
呼吸急促而粗重。
昭棠被他亲得浑身发软,水汪汪的,听他在她耳边哑声说:“陪我洗个澡?”
昭棠:“……”
—
昭锦程的事儿,一直到晚上才找着机会问他。
路景越一听她提昭锦程,凤眸轻眯:“他来找过你?怎么没有跟我说?”
昭棠点头,又不好意思地说:“本来是要跟你说的,结果聊着别的,睡着了。”
“他说什么了?”
昭棠摇头:“没说什么。”
她回忆了一下当天的对话,言简意赅总结:“大概算是简单联络了下父女感情吧。”
她又看向路景越,斟酌着语气问:“你是不是做过什么?”
路景越失笑:“为什么这么问?”
“不然他为什么会知道你?”
男人被她逗乐了,扬着语调反问:“我很见不得人吗?昭小棠。”
“……”昭棠噘嘴,“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一噘嘴路景越就想亲她,难得人在眼前,他果真抚上她的后颈,低头吻了下去。
又捡了她能知道的那一部分,避重就轻说:“那他应该是看了派出所外面那个监控。”
“派出所外面的监控?”昭棠愣了下,很快反应过来,惊讶地问,“你是说那晚,你就在派出所外面?”
路景越被她这惊讶的模样气笑了,故意和她对着干,说反话:“我在那儿干嘛?你那个时候都不想见我,我识趣得很,一个人在家里睡大觉呢。”
昭棠:“……”
她曾以为那晚她孤身一人……却没想到,原来他一直都在。
昭棠心情复杂,想要问他的话,一瞬间也变得再问不出口。
她没再说什么,只是安静地抱着他的腰。
路景越无奈道:“放心,我不为难小孩儿,毕竟吓唬一个小孩儿已经是我这辈子做过最无耻的一件事……我也要面子。”
路景越仿佛什么都没说,又仿佛说了什么。
昭棠隐隐间更加明白了为什么昭锦程会来找她。
第65章
昭棠安静了许久, 轻喃:“那天昭锦程说,我终于还是和他反目成仇了。”
路景越垂眼凝着她。
昭棠笑了一声:“可是其实他并不知道,这么多年, 我对他有怨有痛,但无仇无恨。”
“怨痛我和我妈妈终究都成了被他放弃的那一个,但是仇恨……倒也不至于。”昭棠摇了下头, “至少我知道我妈妈在生老病死那样的大无力面前,并不恨他, 否则她也不会为了成全昭锦程和他离婚,也不会在临终前让我好好听爸爸的话, 不要叛逆。她至死都没有跟我说过她离婚的事,她只想让我陪伴昭锦程父女天伦……她既然已经做出了这样的选择, 我自然就没有权利去替她恨。”
再次说起叶君繁, 昭棠眼角湿润:“而至于我自己……我离家的时候已经十八岁,成年, 考上了大学。假如我不奢求更多情感上的东西的话, 他其实也没有什么对不起我, 将我娇养到大, 给我最好的生活和环境,甚至在他有别的选择以前、在我陡然面临那么大的变故以前,我也算得上初入红尘, 不知人间疾苦。他其实……也已经对我尽完了养育之恩、养育之责。所以说来说去, 我的心结也不过是,他最终在我和郑菀晚母子之间,选择了郑菀晚母子。”
“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毕竟我不是他唯一的孩子, 他作为一个独立的人, 当面临选择的时候,的确有权利、也有条件选择他想选择的,放弃他愿意放弃的。”昭棠苦涩地笑了笑,“所以你看,从逻辑上来说,我并不能恨他。”
路景越半低着头注视着她,眸子漆黑安静:“无仇无恨,不是也有怨有痛吗?”
“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啊,”昭棠无奈苦笑,“毕竟这世上怕是没有哪个女儿被父亲放弃以后还能无怨无痛吧,那毕竟是血浓于水的亲人啊,又不是普通人。”
“你倒是想得通透。”路景越哂笑一声。
“我的意思是……”昭棠仰着脸,黑白分明的眸子直直看着他,“路景越,不要为了我去做不好的事,我希望我带给的你是美好、是愉悦、是春天的花、是夏天的雨、是秋天里清润的空气……而不是其他不好的事。”
她无奈地叹:“再说这一切,其实都是人之常情罢了。”
路景越没说话。
天擦黑了,两人谁也没去开灯。房间里的光线带着点晦暗的色调,像像素不高的老旧电影。
半晌,他低声反问:“人之常情?你这么尊重别人的人之常情,就不能尊重下我的人之常情?”
昭棠茫然地眨了下眼:“你什么人之常情?”
“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你是唯一一个让我只能默默生闷气的人,只有你能让我无能为力?”路景越将她抱进怀里,下巴轻碰她的头发,“对别人,我的字典里可没有什么无能为力。”
昭棠睫毛轻轻一颤。
路景越又忽然低笑了一声:“放心吧,你男朋友没别的优点,也就是根正苗红遵纪守法,我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昭棠仰头看他。
男人唇角勾了勾:“不过是跟你一样,顺应人之常情。”
—
昭锦程这事儿,昭棠后来想想,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过于敏感了。其实那天昭锦程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她凭借着自己多年对他的了解,猜测着路景越是不是去为难他了?但之后看路景越那泰然的反应,她又觉得自己是多想了。
想想还挺不好意思的,因为自己的敏感,都让他说出“根正苗红遵纪守法”这样的话来保证了。
那多半是昭锦程自己遇见了什么难事儿就东想西想,以为是路景越对他做了什么。
但越妃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昭棠很快就将这事儿抛诸脑后。
路景越自从来了她这儿一趟,很快就熟门熟路。第二次过来的时候直接把自己不少东西搬了过来,看那架势是打算以后一有空就过来了。
昭棠哭笑不得,问他:“万一校方有别的安排,安排别人住进来怎么办呢?”
男人挑眉反问:“不是,你怎么就这么肯定,校方安排的那个人不能是我呢?”
昭棠:“……”
昭棠觉得这人脸皮可太厚了。
昭棠:“我好歹是来为学术做贡献的,你呢?校方安排你来干嘛?”
路景越一脸理直气壮:“安排我来好好伺候你。”
昭棠:“……”
虽然嘴巴上怼他,可想到他这么忙还甘愿在两个城市之间来回奔波,昭棠心里又甜蜜又心疼,周末都是自己跑回岁宜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