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师徒啊……”温阮、冯秋波、何清然对视一眼,露出了然的神情。
“哎呀!你们讨厌!”
……
晚上,靳浩天开车送四人回市里。一路上,冯秋波还沉浸在自己一着不慎入错行,沦落到同寝室工资最低的悲惨境遇当中……
温阮从副驾扭头安慰她:“你不是最低的,我几乎都没有工资。”
冯秋波扫了眼她无名指上夜间格外闪瞎眼的大钻戒疙瘩,幽幽道:“抱歉,并没有被安慰到呢……”
温阮轻咳一声,再次分析道:“你看,你的主要收入其实并不是工资,而是写稿,加上这些稿费副业的收入,是不是跟清然差不多了?”
何清然刚想说“我也有副业”,被一旁沈筱捂住了嘴,又咽了回去。
冯秋波感觉略微好了些,却并没有完全释然,依旧叹道:“你不懂,工资是薅别人的羊毛,副业纯粹是自己产的羊毛,快乐不一样的。再者,等老了退休后,就单纯躺平等别人发退休金了,谁还要辛辛苦苦搞一辈子副业?”
谁料温阮却若有所思,点点头恍然道:“有道理啊。”
何清然:“?”
沈筱:“??”
哈喽,请问这位总裁夫人您想明白什么了???
靳浩天先把何清然和沈筱送到酒店。酒店离言璟战队基地不远,冯秋波说明天言璟能放半天假,他们一起回家。
车驶进幽静小路,快到基地门口时,远远的已见言璟戴着鸭舌帽等在路边。车在不远处停下,闪了闪车灯,严璟走了过来。
冯秋波一改惆怅,打开车门跳下,扑进他的怀中。
温阮降下车窗,问道:“你们自己开车,还是我直接送你们回家?”
言璟转身:“我开车。”
“那好,你们注意安全。”温阮想了想,又笑道,“季后赛什么时候开始?你们HERO战队的首场比赛票可得给我留两张,上次没去成,这次我还要带家属。”
“我没听错吧姐姐?你要的是我们HERO战队的票,不是SAM的?”言璟夸张道。
“自然。别的战队看的是热闹,给Yan可是要举牌的,别忘了,走了!”温阮车窗升起,隔断了两人的目光。
黑色迈巴赫缓缓驶离视线。
冯秋波晃了晃言璟:“我们走吗?”
言璟收回目光,勾起笑。
“走。”他揽住女孩,“训练累死了!不过这次,找到对付冠雄的新战术了……”
……
温阮走进家门,难得虞桓已经回来了,正坐在客厅沙发上看书,落地灯光幽幽,侧颜沉静。
他抬起头,露出浅笑:“今天玩的开心吗?”
“开心!”温阮把包撂在玄关,脱了鞋光脚跑过去,仰躺在虞桓腿上,“师哥,我有一个新想法。”
“哦?”
“清然所在的《华国地理》杂志想跟我签正式合同,正式入编,给的待遇可好了,说的我都有点心动……”温阮眼露憧憬。
“为什么心动呢?”虞桓拨开她额边的碎发,“是我赚的钱不够花吗?”
温阮噗嗤笑了:“当然不是……”
虞桓所有的卡她都有权限。
“我是在想,一直这样,等老了都没人给我发退休工资的……”
“我给你发。”
“那不行。”温阮拒绝,“薅你羊毛跟薅自己没区别。我就想体验一下,那种老了不用上班,还让别人给钱花的感觉。”
虞桓表情有些不好琢磨,似是有些挣扎、犹豫,最终,试探的问道:“阮阮,条件可不可以不要这么苛刻?比如,放宽到年轻的时候?”
现在就可以体验老了不用上班,还有人给钱花的感觉。
温阮:“……”
她想起了刚毕业的时候。
那时找她签约的好单位很多,足以让其他毕业的同学羡慕,但她都没有选择。
后来名声渐长,越来越多的杂志社想与她签订“名誉顾问”的合同。“名誉顾问”是杂志社为了获取更多优秀的照片渠道,与国内外知名摄影师签订的合作,杂志社可与摄影师按主题约稿,摄影师有好的作品,也会优先投给合作的杂志社。
但他们双方都是自由的,并无强制的隶属关系。
温阮自由到现在。在业内,她没有显赫单位和职称可以炫耀;在学校,她的这种作派更不能够成为学生积极向上的榜样,这么多年来,她连一次校友会的邀请函也没有收到过。
但她自认为从来就没有什么值得炫耀的地方或能成为谁的榜样。
这些年来,她过的比谁都快乐。
“师哥,你说我一直这样是对的吗……”温阮睫毛轻颤,有些怔然,“我是不是该听清然的,签个正式合约比较保险?”
虞桓静静的看着她,眼眸如沉静水波。
良久,缓缓开口:“阮阮,这世上有太多身不由己,太多顾虑。许多人在选择工作时要考虑工资多不多、有没有五险一金、离家近不近、房租交通费去掉之后能否攒下钱、是否体面、能不能长久做下去。而其中,最不重要的,反而是自己感不感兴趣了。”
“但别人的顾虑在你这里并不成立。你只需要去选择喜欢的。无论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我就是你的保险。”
第十七章 季后赛(上)
温阮到底还是没有签正式合约。
这个结果在何清然的意料之中,她合上“名誉摄影师”的续约合同,轻叹一口气,弯起唇角:“说实话,同学里面,我最羡慕的就是你了。”她看了看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去机场了,别送。”
温阮站住脚,眼神有些无奈。
她的这位室友,当初毕业可是一个人不声不响,起床拿起行李就走了的,根本不顾虑她和冯秋波醒来后发现宿舍少了一人后抱头痛哭的心情。
“我不送,让司机送你们过去,总可以了吧?”
何清然没有拒绝。沈筱显然很是舍不得,拉着温阮的手,让她有时间去海京玩儿。
上车前,何清然又停下,回身抱了抱温阮,轻声道:“阮妞,祝你早日成为‘自由人’。”这次洒然的坐上了车,合上车门。
温阮有些怔愣的站在街边,忽地又想到了毕业的那个清晨,鼻子有些发酸。
“清然!”她喊了一声,“下一次回国,是什么时候呢?”
何清然降下一半车窗,露出双挂着镜片的眼睛,微弯:“谁知道呢,听总部安排吧。”
“阮妞!清、清然——”马路对面传来喊声,几人回过头去,只见冯秋波提着裙摆,正气喘吁吁的跑过人行道,追到车前,“哎呀,累死我了……”
何清然冷笑一声,抬起眼皮:“冯秋波,你有没有哪一次能不迟到?”
冯秋波手指扣住玻璃缝,一边喘一边平复呼吸:“我、我真的已经提前很久了,谁知道路上那么堵……”
“摔倒、堵车、扶老人。行了,你这些老三样的借口我都会背了。”何清然把她的手往外一推,玻璃窗升上——“走了。”
毫不留恋。
车子缓缓驶入了浩瀚车流。
冯秋波非常不忿,扭头对着温阮道:“我紧赶慢赶,刚还闯了一个红灯……她说走就走?”
温阮挑眉,看着她:“不然呢?”
“也太绝情了!”
“你啊。”温阮不知说什么好,点了点她的额头,叹道,“请你喝咖啡,走不走?”
“哼。”
两人在就近的咖啡馆靠窗坐下,温阮点了美式,冯秋波点了拿铁。各自发呆打发时间。
暖盈盈的午后,行人匆匆,麻雀从树上跳到自行车坐上,又蹦跶到地上,低头啄着缝里的小虫,头歪起来打量周围,有人走过,又忽地挥舞翅膀飞上了天。
一辆公交车悠悠在路边站台悠悠停下,车门展开,伴随着报站声,人们陆续上上下下——
等车开走了,温阮才注意到,有个老奶奶抱着一个箱子,截住了一个刚从车上下来的青年。
青年穿着深灰色的外衣,卡其色宽腿裤,蹬着一双很有年代感布满褶皱的白色板鞋,头发留的半长,在脑后随意扎了个髻,瘦瘦高高。
只一个背影,看的有些眼熟。青年在老奶奶面前有些无措,摆摆手,转身想走。
温阮这才看清了他的脸,微怔,竟然是严柯。
他怎么在这里?
后来不知道老奶奶使了什么办法,严柯犹犹豫豫的,接过了她怀里的箱子,还从兜里摸了摸,像是掏出了些钱塞了过去。
老奶奶走了,留下严柯一人抱着箱子,站在路边陷入思考。
温阮看了他半天,见他久久不动。伸手,敲了敲窗户——
严柯吓了一跳,转身,看见温阮后愣了下。
温阮笑着冲他招招手,严柯犹豫几秒,低头瞅瞅纸箱,最终推开门走了进来。
温阮移来了把椅子,让他坐下,对一脸好奇的冯秋波介绍道:“这是我爸的学生,严柯。”
“严先生你好!我是冯秋波,阮阮大学室友!”冯秋波大大方方主动伸出了手。
严柯有些拘谨,怀里抱着箱子,慌忙腾出只手,与她一触即离。
冯秋波眼里兴趣更甚了,微微打量着他的长发和着装,又将目光落在了怀里的箱子。
温阮也好奇:“刚刚那个老人家给了你什么?”
严柯左右看看,见服务员离得远,小心翼翼的把箱子掀开了一条小缝……
温阮和冯秋波把脸凑过来,而后……瞪大了眼。
冯秋波更是低呼一声,吓的严柯一下又把箱子盖上,用胳膊抱紧。缩进眼眸向四周看去,见一个服务生拿着饮品单走过来了,浑身僵住。
“先生,请问您要喝点什么?”服务生礼貌问道。
“……啥也不要。”
“……”
“一杯柠檬红茶加冰,谢谢。”温阮开口。
“好的,您稍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