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区很大,谢凛拉着周琬盈的手,揣在他裤兜里,低眸看她,问道:“要不要散散步?”
周琬盈望着谢凛的眼里有甜蜜的笑容,点点头,说:“好。”
两人便在小区转了半天,转到儿童游乐区,谢凛侧头看周琬盈,笑着逗她,“要不要荡秋千?我给你推。”
周琬盈开心地点头。
她走过去,坐到秋千上,两手拉着绳子。
谢凛站到她后面,轻轻给她推,虽然是小朋友玩的小秋千,但周琬盈把腿翘起来,还是可以轻轻地荡起来。
她开心到眼睛都弯成一道月牙,和谢凛说:“我们学校以前也有一个秋千,好多同学都去玩。”
谢凛问她:“你呢?去玩过吗?”
周琬盈点点头,说:“我等大家不玩的时候就可以去坐了。”
谢凛没有再问,心疼地揉了揉周琬盈的脑袋,说:“等我们办完婚礼,就搬去新房住,到时我给你扎个大秋千。”
听到婚礼,周琬盈想起下午宋明虹说的话。
她犹豫了一下,和谢凛说:“谢凛,我们暂时不办婚礼吧。”
谢凛拉住秋千绳子,站在旁边,有些意外地看向她,问道:“为什么?”
周琬盈从秋千上起来,拉住谢凛的手,很认真地和他说:“我想去念书谢凛,我没有进过学校,去念个进修班也好。”
谢凛听到周琬盈是想去念书,便很愿意尊重她的意愿,他反握住她的手,温柔看她,问道:“想好念什么了吗?去哪里念?”
“想去念导演班,还想念一个美术史。”周琬盈很早就想念书,虽然书本看得很多,但总觉得学得不够。
她本来是想和谢凛办完婚礼再去,但阿姨不同意办婚礼,她便不办了。能和谢凛结婚,能成为他的妻子,已经是她一生中最幸福的事。她现在已经很知足很知足,觉得自己已经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
谢凛问:“什么时候去?不能办完婚礼再去?”
周琬盈道:“会好仓促。”
她双手拉住谢凛的手晃了晃,小脸露出笑容,说:“反正我们也领证了,其实办不办婚礼都无所谓。”
她突发奇想,说:“要不然我们自己去教堂,找个牧师给我们作证就好了。”
谢凛盯着她看,忽然问:“是不是我母亲跟你说了什么?”
周琬盈连忙摇头,“没有。我是真的想去念书,你不信问孟老师,我之前请他帮我写推荐信来着。”
谢凛已经了然,他看着周琬盈,认真说:“你拿念书做借口,我没办法拒绝你。但是婚礼肯定要办,等你念完书吧,明年一定办。”
周琬盈看着谢凛,她想再说什么,但她内心充满了幸福,最后什么也没再说。
她抱住谢凛,靠进他怀里,情不自禁地说:“谢凛,我爱你。”
谢凛搂住她腰,低头在她耳边轻声笑,逗她,“爱我还舍得跟我分手?”
周琬盈抬头看向谢凛,不高兴地说:“你是不是要拿这个事念我一辈子?”
谢凛笑,捏住她下巴,“你自己做错,还不准我说?”
“都跟你道过好多次歉了。”周琬盈绕到谢凛身后,抬手勾住他脖子,撒娇道:“谢凛,背我。”
谢凛嗤地笑出一声,双手抄兜,故意不动,“不背。”
周琬盈偏过头,朝着谢凛耳朵吹气,小声说:“背我嘛。”
谢凛一瞬间浑身过电,认命地蹲下身,把周琬盈背起来,走出游乐场,有点压低声音说:“你是不是忘了刚才那是儿童游乐场?”
周琬盈双手环着谢凛脖颈,笑着说:“一个人也没有呀,就我们两个。”
“所以你就有恃无恐?”
周琬盈笑,揉揉谢凛的耳朵,说:“我也没对你做什么呀,是你自己太敏感。”
谢凛气笑了,说:“回家再收拾你,我看看是你敏感,还是我敏感。”
周琬盈抿着唇笑,更紧地环住谢凛的脖颈,把下巴搁在他肩上,情不自禁地喊,“谢凛。”
“嗯?”
“谢凛。”
“怎么了?”
周琬盈吃吃地笑,说:“没什么,我就是想喊你的名字。”
谢凛眼里也染上宠溺笑意,说:“傻子。”
月光照着两人身影,见证这世上一对亲密恋人。
第44章
周琬盈出国念书的事就这样定了下来, 谢凛虽然舍不得,但幸好现代社会交通便利,飞机也就十几个小时的事, 随时都能见面。
可周琬盈很不舍, 也觉得很对不起谢凛,她都结婚了, 还突然决定要出去念书。
出门前几天,她在家里恨不得时时刻刻挂在谢凛身上,一分一秒都不想和他分开。
谢凛一边笑她粘人包, 一边心情很愉快, 揽着人靠坐在书房沙发里, 低着头捏住她下巴,眼里带着笑意看她,说:“出国念书而已,又不是去火星, 飞机十几个小时的事,还怕见不到面?”
虽然这样,但周琬盈还是很不舍。她抱紧谢凛的腰, 把脸埋在他怀里。
谢凛笑着揉揉她的头发,说:“不忙的时候我就过来,我们就当是换个地方生活, 跟平时没什么两样。”
谢凛永远懂得怎么安慰她, 周琬盈心里好受一点, 但不由得将谢凛抱得更紧一些, 更加舍不得分开。
她觉得自己撞大运才会遇到谢凛, 他是这样爱她懂她, 永远不会阻止她做任何事。
*
因为周琬盈要出国念书的事, 她和谢凛原定的婚礼暂时取消。家里亲戚们难免觉得周琬盈任性了些,私下忍不住议论,“小姑娘也太任性了些,婚礼都筹备得差不多了,她这个时候说要出去读书。”
宋明虹最知道其中的原因。周琬盈出去念书是一回事,但取消婚礼完全是小姑娘太过听话,她不让办,她便听话地不办,也没见她跟谁倾诉过半点委屈。
她不由得帮儿媳妇说话,“出去读书是好事,说明琬盈有上进心,多少人含着金汤匙出生,整天游手好闲不思进取,琬盈出身是差了点,但命运也不是她自己能选的,小姑娘自己知道进取已经胜过不知多少人。”
大家一听宋明虹这样说,多少有点意外。
毕竟宋明虹当初是最讨厌周琬盈的,如今居然也开始向着儿媳妇。
大家见宋明虹都开始偏袒自己儿媳妇,自然也不敢再随便议论,谢瑾月是最先喜欢周琬盈的长辈,笑着说:“可不是。人家谢凛都没说什么呢,小俩口高兴就好,管他们什么时候办婚礼。反正我结婚礼物是备好了,他们要是不办,回头我就先送了。”
周琬盈十月九号出国,国庆上班第一天,她收到一张法院寄来的传票,是周洪他们找了律师打官司,要起诉她不赡养父母,法院通知她去应诉。
传票寄到小区物业那里,由小区物业交给她。
周琬盈看得皱眉,回家的路上在想要不要去应诉,她一路心事重重,连谢凛在后面朝她鸣笛都没听见。
直到车子开到她旁边,谢凛降下车窗,促狭地笑她,“我们琬妹想什么想得这么出神?车子在后面鸣笛都没听见。”
谢凛把车停到周琬盈旁边,周琬盈拉开副驾驶车门坐上去,把手里的传票递给谢凛,说:“法院让我后天去应诉。”
谢凛看了一眼,放到一边,说:“不用管,我早知道这事儿,刘律师一直跟进着,到时候委托律师就行了。”
他把车子重新发动,朝车库驶入,说:“他们要打官司,就陪他们打,不就是想敲诈你一笔钱,有的是时间陪着他们慢慢耗。”
周琬盈有些忧心,不知这事情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谢凛见她靠着车窗出神,腾出右手揉揉她脑袋,说:“别去想了,法律是公正的,你父母膝下那么几个好手好脚的儿子,怎么就非要你赡养?他们以前怎么对你,一村子的证人,律师已经收集好证据,不用担心。”
周琬盈道:“我没有担心,我就是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一直缠着我。”
谢凛道:“骨子里不要脸的人,见你出人头地了,自然想来要点好处,给他们半个眼神都是浪费时间。”
谢凛把车停进车库,熄火拔了钥匙。
下了车,绕过车头,牵住周琬盈的手,说:“走了,回家收拾东西。”
“嗯。”周琬盈和谢凛十指紧扣回家,心情一下又变得开心起来。
*
周琬盈回家想了很久,最终还是决定亲自去应诉。
她推延了出国的行程,在法院开庭当天,亲自到了现场。
她穿一件黑色风衣,戴黑色口罩低调现身,由谢凛陪同出席庭审。
这是距离八月份周琬盈召开记者招待会后,第一次公开露面,法院门口已经聚集了很多媒体和记者。
因为是公开审理案件,法庭里也有一些记者旁听。
周琬盈进入法庭后,便坐进被控方。
谢凛则坐进旁听席,全程都目不转睛地看着周琬盈。
庭审开始前几分钟,谢凛旁边有人落座。
谢凛抬起头,看到他母亲也过来了。
宋明虹戴着黑色墨镜,坐下来后,摘掉了墨镜,看向法庭。
庭审开始,由控方律师向周琬盈提起控告,并拿出周洪的病历单,陈述她不赡养父母的事实。
待控方律师陈述完毕,刘律师站起来,反控对方不曾尽到抚养女儿的义务,且多年来对女儿家暴虐待,不闻不问,剥夺属于女儿的受教育权,并在女儿十六岁未成年之际,试图将女儿卖给同村智力残障人士以换取彩礼。
“我的当事人周琬盈小姐,在成长过程中未曾得到过父母半点关怀和温暖,在四岁时,曾被父亲故意用烟头烫伤身体,在本该被父母关心呵护的年纪,却长期遭受家人精神和身体上的暴力对待。关于这一点,洛云小学的老师和校长们、以及洛云村的许多村民都可以作证。”
“另外,我的当事人曾在十岁那年,被父亲一巴掌打晕在地上,并且对她不断施以拳打脚踢,有多位邻居曾亲眼目睹。在被严重家暴的第二天,我的当事人照样去学校上学,却在上课时忽然看不清黑板,双耳流出血来。当天由陈惠云老师带我的当事人到医院检查,查出轻微脑震荡,以及身上多处、长期被殴打的痕迹。”
刘律师拿出从医院调取的当年周琬盈的诊疗记录,作为证据。
并请出陈惠云、当年洛云村的校长,以及几位愿意出庭作证的村民作为人证。
有一位证人和周琬盈年纪相仿,是周琬盈曾经的邻居姐姐。
“琬盈小时候没有名字,他们家里人都叫她丫头,她爸爸脾气不好,经常打骂她,不高兴的时候就叫她贱丫头,户口上也是这个名字。琬盈小时候很听话,四五岁的时候就洗一家人的衣服了,再大一点就给一家人做饭,上学的时候被同学校园暴力,她父母也不管她。”
“小学三年级她妈妈生了个弟弟,她父母和奶奶就不让她再上学,让她在家里带弟弟。她两个弟弟都是她带大的。但尽管她一直很乖,她父亲仍然常常打骂她,喝了酒就拿她撒气。后来我到城里上中学,每次回到家看到琬盈在家里干活就很为她难过。上学的时候,她学习一直很好。她两个哥哥成绩很差,她父母交高价也送他们到城里上学,琬盈却被剥夺了受教育的机会留在了家里。”
证人陈述完,刘律师慷慨陈词,“试问,我的当事人从小被家人从情感、精神、身体各方面暴力对待,没有被任何人用心抚养爱护过,她现在有什么义务赡养这群残忍虐待过她的所谓家人。”
“我们不仅没有这个义务,我们现在要控告周洪先生曾长期家庭□□未成年女儿,使其身心受到极大的创伤!”
原本由周洪控告周琬盈不赡养父母的案子,忽然变成周琬盈方要控告他家暴虐待。
法官看向周琬盈,问道:“被控当事人,你有什么要说的?”
周琬盈平静地陈述:“我没有什么要补充的,我的律师以及各位证人所言,全部属实。”
这一桩民事诉讼案,最终以周洪一方败诉结束。至于控告周洪曾长期家暴未成年女儿,则又是另外一桩案件,需立案之后再开庭审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