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愿被魔剑的魔意操控也要杀他,九颜彻底慌了。可他后悔已经来不及,只能看着自己的身躯被谢无祈手中的魔剑吞噬。
同虚境大魔的修为成了魔剑最佳的饲物,操控魔剑的谢无祈感受着自剑身源源不断传来的澎湃力量。
黑云吞月。
狂风肆虐。
违背天道,靠吞噬得到进境的修为终要受到天道的惩罚。
劈天的雷劫下,谢无祈一身红衣霎时便成了暗红的色泽。
剧痛带来的清醒让他下意识朝郁晚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声音温润,带着浓浓的安抚意味,“晚晚,别看。”
郁晚咬破牙尖逼自己去撞谢无祈布下的防御罩。
他体内的气息在天雷之下四散,靠魔气维持的法罩也同样变得脆弱不堪。
没砸几下,郁晚就踉跄着从法罩破碎的光中跌撞出来。
她猛地扑倒谢无祈身边,将人拥住。
谢无祈一只眼已是浑浊的猩红,另一只勉强留有一丝清明之色。他缓缓抬起手,施了一道简单的清洁术在手上,才捧住郁晚的脸。
“别哭,我找到你了。”
他强撑着最后的理智推开郁晚,双手结印,将已经失控的双世剑逼入体内。
在他脚下,已经开始神魂溃散的九颜呆呆看着这一幕。
似乎这一刻,他明白了郁晚的选择。
谢无祈连死都不怕,却怕被魔意浸染的他受双世剑操控伤她。
可他又给郁晚带来了什么。
他侧过脸,任泪水划过眼角,迷蒙的水雾中,她看着郁晚奋不顾身竟想要替谢无祈抵挡雷劫。
九颜倏地嗤笑一声。
她还是如此,自不量力。
一如往昔。
小小的金丹期修士,又岂能抵挡违背天道以身饲剑也要吞噬同虚境大魔的疯子招来的雷罚。
九颜缓缓闭了下眼,须臾,残存的气息集聚,顶在郁晚身前,撞上那道破空的雷劫。
郁晚只觉身后像是覆上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紧接着,大网破碎,化作虚无。
她缓缓垂首,就看到身下护着的人,化成了一朵小小的黑色莲花。
九瓣莲花缺了一瓣,软软贴上郁晚的手指。
“谢无祈?”郁晚收拢掌心,轻唤了声。
似乎是感知到她的声音,手心的黑莲缓缓摇摆起来。
郁晚再控制不住,恸哭出声。
*
郁晚从魔尊那里才知道,谢无祈根本不是什么弃道重修,而是受双世剑魔剑的魔意浸染,被迫堕魔。若不然,他就算再是天才也不可能在短短三年,将自己的修为提升上来。
魔尊的修为之所以反退不进,也根本不是在谢无祈转修魔道时为他护法,而是任由谢无祈吞噬了自己的部分修为,以促成他快速成魔,再以自身魔气饲养念念。
而他之所以在堕魔后还能将双世剑带离天剑宗,全是因为曾对着清虚掌门立下天道誓,若他彻底被魔剑操纵,无法自控,便由天道将他抹杀。
就连与他生命相系的魂灯,如今还在天剑宗新任掌门,风眠手中。
为的就是防止他和双世剑彻底不可控制那日,将一人一剑一并从这世间抹去。
清虚给谢无祈最后的信任便是,他在彻底被魔剑控制之前,能将双世剑彻底封存在体内。
事实上,他的确做到了。
因为他不可能留下无人操控的双世剑在这世间,在这魔域。
这魔域内还有他心爱之人,他的晚晚,以及他和晚晚的孩子。
半年前,郁晚将化为原形的谢无祈带回魔宫。
他的原身是冰莲之灵,本是这世间最为纯洁清透之物,却变成了浓墨似的黑色。
冰莲之灵原本生长在鬼灭河中,比起化为人形的谢无祈会遭鬼灭河水的反噬,原形的小小黑莲花唯有靠河水滋养才能活下去。
郁晚便带着那朵小小的莲花,跋涉涉水,去到修士们最不愿意踏足的鬼灭河。
在鬼灭河待的每一日,她的修为都会遭河水水汽的侵蚀而倒退。
终于在第一百天时,花朵上的黑色完全褪去,露出原本粉嫩的花瓣来。
八片软乎乎的花瓣趴在郁晚手心,亲昵地蹭着她,那一瞬间,郁晚似乎听到了谢无祈的声音。
同样亲昵地在唤她晚晚。
当夜,睡在河边的郁晚就做了一个梦。
梦中的谢无祈从莲花化形为人,吻着她的手心,就像小莲花平时与她亲近那样。
梦醒之后,郁晚想起谢无祈在梦中托付她的话,动身离开鬼灭河,回到魔宫。
小哭包念念已经有半年多的时间没有见过郁晚和谢无祈,陡然见人回来,他“哇”地一声哭着扑进郁晚怀里。
在这段时间里,魔尊已经带着念念开始修炼,如今他的修为竟比郁晚还高出不少。
魔尊看着女儿比念念还虚弱的小身板,眼中泛泪。
好在终于让人看到了曙光,郁晚在众人面前将恢复原本娇艳粉色的莲花托在手心,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
念念还不知道那莲花就是自己父尊的原形,比起那朵可爱的小莲花,他更着急自己久久不见的父尊去了哪里。
他的目光只在那朵莲花上面停留片刻,也不懂娘亲和魔尊为何见到一朵莲花居然便双双红了眼。
他抱着郁晚柔软的腰肢,将脸贴在她暖乎乎的肚子上,“晚晚,父尊呢?为何你回来了,可父尊还没有回来?”
“你父尊他很快就会回来了。”
“真的?”念念红彤彤的小脸上露出几分期待。
才过了几息,他又忍不住追问,“很快是多快呢?今晚可以么?”
郁晚偏头想了下,回他:“或许他今晚可以告诉我,他何时就能回来见念念。”
念念脸上又露出疑惑,“为什么父尊能亲口告诉晚晚,却不能直接回来告诉念念?”
念念还想问什么,被身后的魔尊一把抱起夹在腋下,“若是想让你娘亲快些知道你父尊何时能回来,就莫要在这里缠着她,让她快些回去休息。”
闻言,念念当即露出一副懂事体贴的样子,劝道:“晚晚,你外出归来一定累了,快去休息吧,念念明天再去找娘亲你。”
郁晚笑着应下。
念念:“你可不能骗念念,明天一定要将父尊带给你的归期告诉念念才行。”
念念被魔尊哄走,郁晚也捧着小莲花回到西侧殿。
她命魔卫端来一个瓷缸,又在里面注满水,才将招摇的小莲花放进去。
小莲花一入水,便欢快地舒展开,花瓣上的粉嫩愈发娇艳。
布置好一切,郁晚便收拾入睡。
也是在离开鬼灭河前,她才发现竟然能与谢无祈共梦,或许是因为他曾经用一片莲瓣救她的缘故,他们二人才能产生如此微妙的联系。
她褪去外衫,盖上锦被,缓缓闭上眼。
不多时,便坠入迷幻的梦中。
梦里,沉睡在水缸中的莲花陡然变得硕大。
花茎延长,蜿蜒曲折缠绕上郁晚的脚腕,又一路攀附,爬上她的腰肢,最后轻轻一拉,将她整个人拽入它的花心中。
“谢无祈?”郁晚四肢被缠得发软,她无力地想推开包裹着自己的硕大花瓣,却发现根本没有力气。
就那点微不足道的力道,更像是欲拒还迎。
甚至因为她的推搡,反倒给了一直藏匿在她身下的花蕊可乘之机,无数嫩白色的花蕊分开郁晚的双腿。
郁晚低头,这才发现在梦中,她竟是浑身□□的。
她想让谢无祈别闹,出口的声音与其说是威慑,更像是娇嗔。
连她自己听了,都忍不住脚背抽搐,一阵酥麻。
因着这道声音,缠绕在她身上的莲花陡然显出人形。
一时间,炙热的体温代替温软的花叶与郁晚紧密相贴。
这么长时间以来,谢无祈第一次在郁晚的梦中说出完整的话来,“晚晚,我终于抱到你了。”
他还以为自己会消匿在那日的天雷之下,却未曾想到,关键时刻郁晚居然会跑到他身前,试图为他挡下那道雷劫。
若不是看到九颜飞升撞上那道雷劫,谢无祈就算任自己灰飞烟灭,也不会让郁晚护他伤了自己。
但他并不会因此而同情九颜半分,就算他不挡那道雷劫,也是难逃一死,不过早晚而已。
在他敢觊觎晚晚并将她带走那日,谢无祈就从未想过会留九颜活着。
他想起那日郁晚散乱的衣衫,以及落在颈侧的齿痕,他的眼神不受控制地落在怀中少女白皙的脖颈上。
上面早已没有他人留下的痕迹,喉结缓缓滚动一下,没忍住,还是张口咬了上去。像是要彻底覆盖那道印记般,留下属于自己的气息。
郁晚倒吸一口凉气,情迷之气被谢无祈这一口咬散不少。
她仰头看着谢无祈,发现他此刻的神色和先前每一次都完全不同。
也不是没有见过谢无祈强势的模样,但他对他一直绷着一根弦般,伪装也好、强撑也罢,总归是死守着最后一丝温柔的底线。
就算在他动怒是要她时,都没有用此时的眼神看过她。
好似凶兽,随时要将她拆吞入腹。
谢无祈也的确死死凝视郁晚,灼热的大掌寸寸抚过她,最终卡在她的脖颈上,触了触自己刚才咬过的地方,那上面还留有他的齿痕。
鲜红欲滴。
“他还碰你哪儿了?”谢无祈危险地眯着眸子。
手蜿蜒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