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掀起一个角还没看清，就听见窗外传来几声清朗温柔的笑声：“抱歉啊，这次玩得有点过。”

　　戚迷？！

　　杜瑞懵了一下，反应过来后就蹭地一下冒起火，他一把掀开窗帘，质问道：“好玩……”

　　话还没说完，刚升起来的火气瞬间被眼前的场景浇灭。

　　戚迷用嘴叼着手机，光线打在下方，正好将一个凸眼带口器的女怪物的面貌照得清楚惨白。她手里拿着一把染血的水果刀，双手揪着怪物的腿正往大门外拖拽。

　　杜瑞感觉脑子轰地一下，原来刚才撞窗户的真是个怪物？！

　　戚迷眉眼弯弯，伸出手做了个噤声状。

　　杜瑞打了个抖，回过神来。

　　两个人见面的几秒钟，对什么情况都不知道的郑媛媛可谓漫长。见杜瑞站在窗边一声不吭，她忙问小声问道：“是……是戚老师吗？”即便是她强装镇定了，这声音也带着哭腔，还发抖。

　　杜瑞装作舒了口气，回头：“嗯，戚老师的恶作剧。”

　　几秒钟的沉默后，王小虎率先炸开了锅：“什么嘛！戚老师好幼稚！”

　　“就是！大晚上的吓死我了！”赵一哲也附和。

　　“下次戚老师再这么吓人，我就不喜欢她了。”

　　“我也是！”

　　孩子们你一眼我一语，纷纷“谴责”戚迷这种幼稚的恶作剧。其中还有几个宝贝感觉被骗，委屈得哭了。但经过这么一个闹剧，最小的狄云童倒是不哭了，就咬着玩具小熊的耳朵，乖乖缩在郑媛媛怀里。

　　郑媛媛安慰着几个孩子们，抬眼看去，杜瑞还是一动不动的站在窗边。

　　杜瑞是不放心戚迷。

　　就在刚刚，他跟孩子们解释了一句“是恶作剧”后，一转头，就看见那女怪物就挣脱开戚迷站了起来。

　　怪物佝偻着身子，伸长缩短口器发动了攻击。

　　戚迷走步闪躲。

　　这次碰见的怪物不同于之前幼儿园走廊的那只，它更接近人类形态的存在，正常的肤色、正常能直立行走、如果砍了头，根本看不出这是个怪物。

　　“小姐姐，你身上的肉味好香啊。咕噜——”声音不算大，但站在窗边的杜瑞也把这句话听得一清二楚。

　　这一幕，可以说是十分生动的诠释了恐怖谷理论——

　　一个与人类十分相近的非人类，是真的会让人感觉到头皮发麻、遍体恶寒。

　　房间内耳朵很灵的小朋友们也听见了这句话，王小虎直接朝着窗外嚷了一嗓子：“啊呀戚老师！你就不要再吓唬我们了！我们知道你是在恶作剧！真是的，这么大个人幼不幼稚啊？”

　　声音穿过玻璃，直接落在了戚迷的耳中。她轻笑一声，一听就知道这是那调皮鬼的烟嗓子。

　　后退闪躲开后，她咳了一声，向玻璃边站着的杜瑞做了个捂耳朵的动作。

　　杜瑞一眼明了。转身朝着孩子们拍了拍手，吸引他们注意：“孩子们，还记得我们捂耳朵唱歌的游戏吗？戚老师说唱得最好的，会有个神秘的礼物。”

　　“礼物？！”孩子们一听，两眼发亮。马上乖乖听话捂住耳朵开始乱七八糟的唱起歌来。

　　一时间，有“喜羊羊、美羊羊、懒羊羊……”，有“爱你孤身走暗巷，爱你不跪的模样……”还有不明歌词的“啦啦啦，啦啦啦……”，众多童声全部交织在了一起，可爱又嘈杂。

　　怪物咯咯笑了几声，带动着难看的口器一伸一缩：“小姐姐，你好善良啊，是怕孩子们听见你临死之前的惨叫声吗？咕噜——放心，我会给你个痛快的，咕噜——”

　　戚迷活动了一下脖子，勾起唇角，没打算跟她废话，将水果刀在手里打了个转就直接冲了过去。

　　她要在孩子们唱完之前解决这个怪物！

　　刷！

　　口器伸长甩来，戚迷侧身闪过的同时，一把攥住。

　　怪物本就凸出的眼睛快要瞪了出来，发出呜呜的声音，然而戚迷动作利索，这手刚一攥住口器，那手的刀就精准落下，噗嗤一下，被切掉的口器血淋淋的掉落在地，怪物的惨叫声划破长空。

　　站在窗边的杜瑞微微皱眉。他没有捂上耳朵，可以听得一清二楚，也看得明明白白。

　　戚迷真的太厉害了，动作快速麻利，没有一点多余的动作，每一动都像是经过精准计算过的。

　　怪物的惨叫声还没落下，就突然来了个急刹车。戚迷怕这惨叫声被孩子们听见，手里的刀刚切下口器就朝着怪物的喉咙猛地刺下。

　　一下子，安静了。

　　怪物捂着流血的脖子倒在地上，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戚迷，喉咙里发出闷声：“你以为……这样……就能杀我……杀死我了吗？咕噜——”

　　戚迷踱步来到怪物面前，居高临下：“我当然知道这样杀不死你，还差一点，不过——”她话音一顿，唇角勾起得更深，“我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她抬起左手，纹在食指和中指两半看不懂的奇怪纹身并在一起时，竟呈现了一个诡秘的眼睛图案。

　　只见她轻点了一下左眼皮，低声不知呢喃了几句什么，再睁开眼——

　　左眼那只琥珀色的眼眸不在，取而代之的，是一只能在黑暗中散发着明蓝光亮的眼。

　　仔细瞧去，那只眼睛底为蓝，上面还游走着各色虚幻的线条。

　　戚迷微扬起头，笑容在这一刻突然显得鬼魅无常。

　　她自上而下扫视着眼前的怪物，突然，视线落在了怪物的小腹处。

　　与此同时，怪物的脸色一变，喉咙里发出呜咽：“不……不要……”

　　“放心，我会给你个痛快的。”戚迷学着怪物的那句话，蹲下身，手起刀落，贯穿了她的小腹偏左的一个位置。

　　噗嗤，血液喷溅在她身上时，终于给她冻得冰凉的肌肤添了几分温热。

　　戚迷用衣袖擦了一下脸上的血，再睁开眼的时候，左眼就已经恢复了正常。

　　大概过了不过五秒，屋内乱七八糟的歌声就逐渐停止。

　　戚迷就在童声的伴奏下，杀死了一只怪物。

　　她回头张望了一下窗边，见杜瑞还傻愣愣的站在那里，笑了笑，拉着怪物的一只腿，像拖拽着什么大型垃圾一般，塞进了离得最近的一个小巷里。

　　前后走了得有十分钟，再回来的时候，她发现杜瑞还站在那里，就连姿势都没变过。戚迷无语，抬起手机往他脸上闪了闪，见他回过神，就向他招了招手，示意他出来一下。

　　没一会儿，杜瑞就提着木棒走了出来。表情虽然没有多少波澜，但眼神的慌张骗不了人：“怎么了？”

　　戚迷回头示意了一下街道那边放着的三辆满当当的购物车，笑道：“帮个忙啊。”

第11章 极夜末世

　　杜瑞上下看了看她，除了小脸白净，脖子上、锁骨上、满灰色的运动服都变了色。

　　全是血。

　　察觉到他的审视，戚迷歪头：“怎么？也想把我列为怪物？”

　　杜瑞尴尬的扶了下眼镜，回道：“没有，就是觉得你太厉害了。”

　　他是发自内心的，要不是这次戚迷及时赶了回来，只怕他们这些大大小小十二个人都得成为怪物的晚餐。

　　还用他手里的这根木棒保护人，别做梦了。

　　给怪物当剔牙的牙签还差不多。

　　“我啊，这都是一天一天练出来的。”戚迷笑了笑，推起一个最为轻便的购物车就往里走，“一开始玩末世游戏的时候，我也总是拖后腿的那个，被人骂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哦。”

　　杜瑞若有所思，两只手搭在购物车扶手，想试着一起推进去。结果这两购物车纹丝不动不说，反作用力还让他往后退了一步。

　　打开手电筒一照，难怪是推不动。

　　一边的购物车里，有一袋子灰扑扑的水泥，旁边塞着一大个工具箱，其他就是各种零零散散的废旧东西，什么废铁皮、废电线的，乱七八糟整整一购物车。

　　另一边的购物车，满当当的塞了一大个包裹，摸上去应该是衣物。但是下面，又是铺着各种废旧物品，还有十几块红砖。

　　杜瑞这下可看不懂了：“你捡这么多废品来干嘛？”

　　这时戚迷已经推着购物车进了一楼大厅，空荡的走廊，到处充斥着她幽幽的回答声：“变废为宝喽。”

　　杜瑞似懂非懂的扫了一眼，不敢再贪心一次推两辆车，集中精神把手搭在其中一辆车上，靠着全身的力气往前。每费力的前进几步他都要在心中感慨一遍——这居然都是戚迷一个人推回来的？

　　到了走廊，老远就看见豆丁班的门口摆放着一辆购物车，戚迷不在，不知道是进了房间还是去了别的地方。

　　门口的那辆车装着的都是崭新得还没拆封的东西，有玩具有日常用品，还有一个大纸箱子。杜瑞将手里的购物车往旁边一靠，就先将这些有用的东西推进了房间，然后又关上门，去街上推那堆最重的废品。

　　走到院中，杜瑞漫不经心的一抬眼，看见了黑暗中的一双红眼睛，顿时不敢动了。

　　实在是太过掉以轻心，这次出来他连根趁手的木棒都没有带，现在手里就有一个照明的手机。

　　他愣在原地与那红眼睛僵持了几秒，双脚试着往后退。

　　刚动一步，就听见那红眼睛发出了炸毛的嘶吼：“喵！”

　　杜瑞马上站住脚。

　　两相安静间，豆丁班隔壁的隔壁的女卫生间窗户忽然打开，戚迷探出头，安慰杜瑞没事：“那只猫不会攻击人的，你把它轰走就行。”

　　不会攻击人……吗？

　　杜瑞感觉这猫的眼神，都快要将他给生吞活剥了！

　　又僵持了一会儿，戚迷实在是看不过眼，从窗户钻出。此时她换上了一件方便活动的黑色卫衣，晃悠着手里的刀，对黑猫说：“去，别在这里碍事。”

　　“喵~”

　　黑猫甜甜的喵了一声，从购物车上跳下，小跑着来到戚迷脚边。

　　正想发赖的往她身上蹭蹭，就见戚迷忙后退一步：“不是都跟你说了，我身上不能沾上猫毛，屋里有孩子过敏。”

　　黑猫身形一顿，乖巧卧下：“……”

　　戚迷招呼杜瑞赶紧把东西推进去后，就朝着黑猫摆了摆手：“别跟着我了，自己玩去。”

　　黑猫歪头，又甜甜叫了一声：“喵~”

　　爱猫人士杜瑞回头望了一眼：“……”就对我凶。

　　见这黑猫不走，戚迷晃着手里的刀做瞄准状，一刀飞出，才吓得它麻溜离开。

　　黑暗中，那只黑猫的表情愈发幽怨。

　　漫步走进巷子的刹那，黑猫迅速拉长变大，成了一个身材修长的人类模样。

　　是个约莫十八九岁的少年。

　　黑色衬衫服帖的勾勒出他肩宽腰窄的身材，领口微微敞开，正统间又平添了几分慵懒随意，红宝石般的眼眸被睫毛掩下，轻笑间，好似多了丝深情。

　　“不喜欢猫了吗？”

　　他正想着，觉得小巷里的那个怪物尸体实在是影响心情，便挥了下手，打出一阵风，破碎了那怪物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