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
铃铛声清脆,玉晚迅速远离冰窟窿,提着裙摆往旁边走几步。
还好,她脚没受伤,只被划了几道红痕,瞧着有点凄惨。
她碰了碰,不疼,便松开手。
赤足红痕被裙摆遮住,无沉收回目光。
之后一路再没发生意外。
回到空房子,先前打的水全部结冰,两人生了火,烧化后无沉把换下来的衣服放进去泡了泡,上手一揉,立马破开一个大洞。
无沉问玉晚这洞能不能补。
玉晚一瞧:“太大了。”
而且这才只揉了袖子,其他地方还没揉,估计也要破洞。
果然,一通揉下来,前后左右大大小小全是洞,打补丁都不好打。
“进城去买套新的吧。”
“只能如此了。”
两人将留在房子里的东西简单收拾,下坡找到大爷道了别,随意选了个方向走。
走了大半天,夜幕降临之时,他们进了一座小城。
也不知这座小城里谁家在办喜事,砰砰砰的声音接连不断地响起,空中焰火绚烂瑰丽,不少行人皆驻足观赏,十分热闹。
焰火声惊动了河底的灵鱼,灵鱼们甩着尾巴跃出水面,升起一道道的水幕,惹得岸上惊呼欢笑不断,更热闹了。
玉晚和无沉在这热闹中行走。
走着走着,忽然一道水幕在他们之间升起。
恰此时,半空的烟火、街边的灯火以及遥远穹顶的月光星光投映过来,使得水幕微微亮起光芒。玉晚转头一瞧,流光潋滟的水后,无沉的脸有些模糊,模糊到他看她的眼神竟让她脸不自觉泛红。
她觉得莫名,不好意思地笑了下。
透过薄薄水幕,她看到他似乎也笑了下。
莫名的,玉晚脸更红了。
还没来得及思索这是怎么回事,就见无沉抬起手,覆上水幕。
她跟着把手覆上去。
但因隔着层水幕,她明明是对准他手去盖的,结果真盖上了反倒错位得厉害,她便靠近了,一点点对着调整。
而他也低头,靠近了她。
仿佛一个微乎其微的轻吻。
他们隔着水幕亲吻。
第41章 台阶
既是咫尺, 也是天涯。
隔着这道水幕,玉晚怔怔看无沉。
看他离她这么近,柔和的水波荡漾着映入他眼中, 他眼神也柔和似水。
然后就听他说:“今夜就在城里住吧?”
声音竟也是柔和的。
玉晚骤然回神。
她脸不知不觉早已红透,愈发衬得肤如凝脂, 眸似点漆,水光映照下流露出一种惊人的美。然她丝毫不知此刻的自己有多么动人, 只呐呐应了声:“嗯……”
他又笑了下。
覆在水幕上的手微微使力, 便穿过水流, 很轻地碰了下她指尖。
她指尖顺应地轻轻一颤。
“走吧, ”无沉道,“人越来越多了。”
玉晚转头一看, 这才发现刚刚只他们两个人在的岸边, 不知何时冒出一大群人。这群人以年轻男子居多, 正都朝他们望过来。
准确说, 是朝她望来。
而见她终于望向这边, 这群人顷刻变得激动。
当下你推我搡的, 推出个年纪稍小些的少年郎。其余男子七嘴八舌地同少年说着什么,少年边应边朝玉晚走,不过还没走到近处, 就停下了。
年轻男子们也纷纷发出叹息。
迟了一步。
只因那边的美人见少年朝她走来,似乎被惊到了,手往前一按,穿过水幕抓住了她对面法师的手。
法师没有躲避。
反而还握紧了她的手,让人一看便知他们两个有着非同一般的亲密关系。
便因这一握, 眼睁睁地看着美人面上红晕更加动人,她与法师对视时, 也满是姑娘家对心上人独有的那种含着喜爱、钦慕、信赖的眼神,年轻男子们再度叹息,这岂止是迟了一步,这分明是还没开始就已经输了。
无功而返的少年挠挠头。
“还要去问那位漂亮姐姐姓甚名谁吗?”
“问什么问,没看人家是一对儿。”
少年再挠挠头。
“可那不是一位法师吗?”
“法师又怎么了,那等绝色,谁能不心动……等等,法师?”
年轻男子们恍然大悟。
对啊。
法师是不能动凡心的啊!
忙重新望去,却见水幕散落,那两人已经走远了。
走出老远,犹能听到后面那群年轻男子充斥着懊悔的叹息声,玉晚偷偷看了无沉一眼,没敢说话。
没办法。
艳骨就是这样,她就算把自己从头到脚都裹得严严实实,也挡不住对别人的吸引。
还是无沉开口问:“以前也经常这样吗?”
玉晚才小意地点头:“差不多。”
刚才还算好的,光线不怎么明亮,看不清她,否则被她吸引的人只会更多。
当然,仅限于异性。
同性,尤其是同龄的姑娘,像梅七蕊那样不嫉妒她,不反感她,反而热衷将她打扮得花枝招展,认为她漂亮了就是给自己长脸的,她这么多年也就认识梅七蕊这一个。
别的姑娘就算不嫉妒不反感,也多半不会与她深交。
一方面是因为她名声委实是不太好,加之在玉族里地位尴尬,姑娘们往往要比平常考虑得更多更久,嫌麻烦干脆不深交;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她被教养得过于端庄,曾有姑娘同她说她容貌气质都太超然,瞧着就不像普通人,便不敢搭话,说她应该被供起来让世人敬仰才对。
虽然她不认同敬仰那句话,她再怎么样也达不到那种程度,但超然那句,梅七蕊给她解释,大意为人都有爱美之心,只是当美得让人惊叹了,人就会不由自主地拉开距离,生怕轻慢。
世人对美人总是偏爱的。
“你就是长得漂亮,美人生来就是要万众瞩目,你安安心心的,不用妄自菲薄。何况漂亮怎么啦,我欣赏你的美貌我还觉得陶冶情操呢,别人肯定也是光看着你就觉得赏心悦目,不然哪来那么多的狂蜂浪蝶天天追你,闲得慌啊。”
时至今日,想起梅七蕊的话,玉晚仍感到十分妥帖。
梅七蕊永远是最拥护她的那个。
玉晚便对无沉道:“我以前也挺烦天天被人围着转,不过时间长了就习惯了。现在就是,嗯,怕你烦。”
无沉听着,转首看了看。
不知他是在看刚才那群人,还是在看新的盯着玉晚的路人,总之他道:“不会。”
玉晚说:“大半夜被撬窗户也不会?”
无沉道:“不会。”
又不是她故意招惹。
美貌不应为原罪,艳骨也是。
“我不会让人撬你窗户,”无沉再道,“你无需担心。”
冲着他这句话,到了客栈,被问要住几间房,听他回答说一间时,玉晚心跳一下变快了。
随后上楼进房,看他向送茶水的店家道谢,还让店家待会儿送些沐浴用的水,玉晚心跳更快了。
奇怪。
玉晚心道,又不是没一起住过,她紧张什么啊?
因为今天他握了她的手吗?
可之前她也主动握过甚至抱过他,她那些时候怎么没紧张?
玉晚想不明白地喝茶。
心里存着事,这茶便喝得没滋没味的,一不留神就喝了好几杯。直等房门被敲响,店家来送刚烧好的热水,玉晚瞟了眼,才按下去的紧张瞬间又蹦出来,心如擂鼓。
她紧张地看无沉谢绝店家好意,亲自将热水提进来,再亲自倒进浴桶。
做完他从屏风后绕出来,道:“今日赶了一整天的路,你好好泡泡解解乏。”
玉晚说:“哦……”
他说:“我就在门外,有事叫我。”
他说完就出去了,映在门扉上的影子格外高大。
玉晚拍拍脸。
吓死了。
她吓得再喝了杯茶方去沐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