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今儿出门大概是忘看了黄历,瞧瞧,这是怎样的非酋力量啊!
第25章 她悟了,只有魔法才能打败魔法……
时九柔很难说清楚自己现在是个什么表情,她只觉得整张脸上每一块能活动的肌肉都呈现出诡异的姿势。
大街上冷不丁遇上凌绮雯,就还挺惊悚的。
但是有了之前看见太子慌不择路投湖的前车之鉴,时九柔给自己做了一遍又一遍的心理建设——她是红萝卜头,她是大西红柿。
然后时九柔微微活动了一下嘴角,勾出一抹浅浅的,她自认为比较恬淡的笑容,昂首挺胸、目视前方,沿着大块灰砖铺成的路走着。
时九柔甚至为了不被凌绮雯察觉到她身上水系幻术的气息,手指捻住龙鳞,稍稍将身上的气息掩盖住。
十步、五步、三步……一步。
呼——
过关了!
时九柔与红衣飘飘的凌绮雯擦肩而过,悄悄在袖子中比了个“二”的手势,难免有些僵直的肩膀松弛下来,嘴角也舒适地扬了扬。
忽然,身后的脚步声停了。
“这位姑娘。”凌绮雯叫住了时九柔。
时九柔的小心脏又开始不安分地在她的胸腔里砰砰直跳,缓缓转过身子,将嘴角扬得更高了。
“怎么了吗?”
时九柔感受着凌绮雯的目光在自己的身上转了一圈,美人的目光其实是非常温和的,她却不知怎么背上汗毛竖起,直觉得好似在与一只美艳的蝎子对视。
这感觉过于强烈,就好似前世的一个恐怖故事:当你在电视新闻上看到连环杀人犯的照片,而后你的外卖到了,扭开门,你看到那个与电视报道中一摸一样的人脸在对你微微笑着。
时九柔还是太子鱼缸里一条热带鱼时,她还挺有勇气的,时不时便想泼凌绮雯一脸水。
但眼下这个场景下,她什么也不敢做,未必是怕凌绮雯一个人,更是怕一旦身份暴露后暴风雨似的可怖景况。
凌绮雯是被她一身鲛绡吸引到的,帝京的权贵人家穿得起鲛绡的其实并不罕见。
虽然南海鲛族自三百年前签订百里契约后便不再进贡鲛绡,但东边的荥瀚国却与东海鲛族的关系十分亲密,再加之荥瀚国漂染工艺发达,便有少量高档的鲛绡成衣贵价流通至帝京。
凌绮雯也有那样几身,只是她一打眼觉得时九柔身上的格外精美。
寻常人其实看不出来鲛绡之间的差别,东海的也未必不如南海的。
只是好巧不巧,凌绮雯善习水系幻术,她灵光闪现,觉得时九柔身上那条鲛绡长裙比之荥瀚国的大通货成衣多了丝鲜活的气。
时九柔与她两相对视。
“姑娘有些眼生,不知是哪家的小姐?”
凌绮雯音色腻腻,她从小长在宫中,长袖善舞,对世家同龄小姐都有些面熟,时九柔倒是长了一张很陌生……却很漂亮的脸。
帝京岂能有贵女赛过她?凌绮雯心中只闪过这一个念头,几乎是下意识的。
时九柔被她绊住了步伐,她已经感觉到太子派来跟踪她,本已经被她甩开一大截的几个人又追上来了。
不错,很不错,人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能塞牙缝。时九柔沉吟片刻,她悟了,只有魔法才能打败魔法。
刹那间,时九柔反手握住凌绮雯的双手,原本高高翘起的唇角一百八十度翻转,一张恬淡笑容的面孔瞬间起了狂风暴雨,美眸泪眼盈盈,分外凄凉可怜。
“这位姑娘,我是谁不重要。”
凌绮雯:?这好像还挺重要的吧……她想把手收回来,却发现被时九柔攥得紧紧的不能动弹半分。
时九柔抿了抿唇,作出小心翼翼的模样,眼睛一个劲地向后瞟去。
“重要的是,我遇上流氓了!”
凌绮雯朱唇微张,“啊?”
“姑娘你快帮帮我,刚才我不小心撞上了一架马车,里面有个公子看起来不像好人,然后我就感觉到一直有人在身后追我!姑娘你快帮帮我!”
时九柔大有一副要拉着她同生共死的架势,任凌绮雯怎么抽手,她都紧紧不放开。
她手上劲大,但脸上满是柔弱可怜,一双眼睛好似会说话,说的每句话都是道德绑架。
凌绮雯被时九柔搞得有点懵,心想说关她什么事,长得比她还好看的女人要不得,她还巴不得时九柔多遇到几次这样的糟心事。
“那,那马车上挂的是‘安’字,姑娘咱们都是照花坊的邻居,你懂这是什么意思吧?”
“安?”凌绮雯不动了,她眯了眯眼睛。照花坊带安的花花公子,除了佩安侯温漱觥还能有谁。
真是巧了,凌绮雯早上得了周定鹤的传音,得知太子今日出宫去了佩安侯府,还弄得人尽皆知,再加上昨夜周定鹤同她说的小鎏氏那件事。
她方才就是从佩安侯府离开的,她早早赶去侯府,结果被侯府管家告知佩安侯与太子出门去了,再问去了哪,管家只笑笑说主君的事他哪儿知道便把凌绮雯打发了。
这番倒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凌绮雯没半点怀疑了,因为在她心里,佩安侯就是这般举止不端的纨绔公子,而时九柔的的确确长得美,遭佩安侯的人尾随也不是什么不能理解的事。
时九柔还想继续说点什么,凌绮雯脸上隐约的不耐烦统统消失不见,对她无比耐心地安抚道:“别怕,我帮你。”
时九柔立刻拼命点头,全然一副依赖凌绮雯的样子。
凌绮雯略施幻术,轻而易举地便从人群中锁定了两个布衣男子,问时九柔:“他们?”
时九柔嗯嗯点头,然后不胜感激地道:“多谢姑娘仗义相助,姑娘你姓甚名谁,我改日到你府上登门拜访……”
凌绮雯哪里愿意继续与她纠缠,恨不得她再也不要出现在自己身边,免得两相对比把自己的美给比下去了。
这女人有啰嗦又好看,简直是她的大敌。反正同为照花坊的世家贵族,再找她易如反掌,当下重要的是知道太子与佩安侯在哪里。
她摆摆手,“你快走吧!”
时九柔又要吹什么彩虹屁,但见凌绮雯在炸毛的边缘、竖起长长的眉毛,她吞了吞口水,脚下抹油溜了。
第26章 很好,计划通小鱼鱼。
时九柔见凌绮雯对这事非常上心,又替她拦住了身后跟踪的佩安侯府的人,趁乱消失在了人群中。
她有点想用灵气小管听听凌绮雯会怎么做,但是原书中凌绮雯也会一样类似的窃听幻术。
只是她们鲛族用的灵气小管子,凌家用的则是灵气触角。
如果不是时九柔亲身穿成了鲛族,她不会知道凌家的水系幻术几乎每一样都与鲛族天生具备的幻术能力有所雷同。
原书中因为是凌绮雯的第一人称视角,这种细节几乎从来没有被提到过,当初时九柔还觉得她那些花里胡哨的技能很炫酷。
可当她沿续了原身琅澜的记忆,才恍然大悟明白过来,他们不生产幻术,他们只是幻术的搬运工。
为了不被同系幻术的凌绮雯察觉到异常,时九柔很遗憾地没有开启灵气小管,也就不能从嘈杂的街道上再听见凌绮雯。
脱身后,时九柔仔细回顾了一下今日遭遇的事情,又内窥体内已经几乎衰竭的灵韵池,怅然地叹了一口气。
在奇幻的世界中自然要搞一点玄学的事情,她心里冥冥有个声音,仿佛在说她现在作出的所有决定都是错的,指不定再在帝京中遇到更可怕的人。
遇事不决,扔个钢镚。
她在一个卖玉尖面的街边小铺子前停了下来,要了一小笼屉的玉尖面。
时九柔身上是没有钱的,方才掐着绢帕哭的时候不小心流了两滴眼泪,化成两粒小小的珍珠,被她掖在帕子里藏好了。
接过玉尖面,她递给店家一粒珍珠,“这个够不够,可否找我一枚铜板?”
照花坊上做生意的都是火眼金睛,上手一摸就知道珍珠虽小,但饱满圆润没有半分瑕疵,已是难得的珍品了,当即笑得开花,摸出一枚锃亮的铜板给时九柔。
店家再看时九柔衣着贵气、面容姣美,心中偷乐地想:撞了大运了,遇上那人傻钱多大手大脚的纨绔主儿,今日定要回家叫婆娘给自己温一壶玉液酒。
时九柔也乐呵呵地捏着铜板,那店家不懂,珍珠对时九柔来说才真的是最最不值钱的玩意。
这个能力不错,只要她掩藏好鲛人的身份,就能拥有随用随取的小金库了。
一手捧着玉尖面咬着,一手抛起铜板。正面是头铁继续刚,原计划跑路,背面是先在帝京中找个地方停一停。
铜板高高抛起,在空中翻转,将要落回时九柔手掌中时,一阵妖风刮过,时九柔没接住铜板。
铜板在地上反复弹跳了几次,滚了几圈,悠悠然溜进两块灰砖的缝隙里,卡在一粒石子前,定格了。
它,竖了起来。
时九柔咽下的玉尖面的最后一口,愣了一下。她弯腰拾起铜板,凝眸思索了起来,难道上天的旨意是叫她另辟蹊径。
今日跑到西市都能刚好撞见太子,而后又是凌绮雯,未免让时九柔的内心摇摆了一下。
所谓不破不立,是进也不行,退也不行,难道要让她回东宫去?时九柔微微蹙起好看的眉,手指转动铜板。
她忽然又乐了,虽说逃跑了个寂寞,回去倒也不是不行。一来,太子香香的潜龙灵气的确可以帮助她恢复得更快,再苟一段时间也行。
二来,时九柔算了一下,灵韵池从充足到枯竭,大概能支撑她连续三四个时辰化为人形,只要太子不在东宫,她都能溜出明阳宫。
她想明白了,首战不捷,很大程度在于准备不够,她多准备些东西,下次就能顺利了,这次就全当作演习了。
很好,计划通小鱼鱼。
以防万一,时九柔七拐八绕终于找到了“卢家二小姐”这个马甲的地址,在附近的一颗树上用灵气雕刻了一个符号。
大海辽阔无垠,鲛族为在汪洋之上寻航定位,催生出一项幻术,在两处需要往返的地方刻下一枚灵气符号,便可短暂地瞬移,一日两次。
这项幻术的距离在陆地上大幅缩短,但是照花坊与东宫之间尚可。时九柔不舍得浪费龙鳞面/具的次数,决定下回再溜出来就利用灵气符号。
刻上符号,她拍拍手掌,趁着自己的灵气将枯未枯时,偷偷溜回了东宫的九龙雪璃碗中。
豆奴儿打了个哈欠,小脑瓜丝毫不能明白时九柔身上发生了怎样一番变化,团卧在垫子上懒懒地摇摇尾巴,表示:欢迎回来哦鱼鱼。
时九柔摊在碗中,大口大口吸着寝殿的灵气,像一条晒死的咸鱼。
……
太子和佩安侯没有回佩安侯府,他们将时九柔送到照花坊小胡同口儿,后去了东市白街的葳芦轩。
二楼有间隐秘的屋子专为太子所用,两人一坐下,佩安侯歪斜地躺在塌上。他现在很清醒,笑着随口问:“殿下不信那个卢二小姐?”
“不是不信。事出蹊跷,总得试探一二。”太子手腕如凝雪,血管青色微微突起,骨形修长好看,他自己斟来一杯茶,啜饮道。
“怪哉,殿下怎么不用自己的暗卫,偏叫我身边几个不入流的家仆跟着?”
“既是要韬光养晦,孤在京中怎么好再调动暗卫。她若只是病弱深闺小姐,你的家仆也足矣。”
佩安侯又问:“今早帝京已有风声起,说是殿下不满国师监朝,行为不端放浪,我便猜到殿下会来找我。”
“论韬光养晦,天下谁能比得过漱觥你呢。”太子微勾唇角,“替孤做好这一局。”
“殿下放心。”佩安侯会意一笑,“且瞧当年我名声如何狼藉,后来又如何,殿下信我错不了。”
他微微前倾身子,手指沾了沾水,写下一个“病”字。
“殿下安心病着,陛下近年疑心愈加重了。哪个做得越多,哪个便错得越多。请君入瓮,是为上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