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闻锦安公主逃出皇宫时,身怀血书一封,内容不知。当然这血书内容本也不重要,有这个玩意儿就够了。只要有这个东西,那就方便看讲故事。
那么安阳王便师出有名了。
老皇帝临死之前咬破手指写在内衣之上,嘱托女儿,请安阳王入京救驾,斩杀恶逆。
那安阳王敢不奉诏?
他忠心如斯,立马施展召唤大法,号令各地军阀举兵擒贼。
安阳王就有抢占先机之心,先占尽扯旗领导的名分再说。
他心知肚明,六皇子不过是个疯狂的皇子,这皇子并没有太大本事。胤帝算计折磨着自己子嗣,碰上六皇子这种心理素质不行的,使得六皇子崩溃发疯。
只需数千兵士进城,就能平息此乱。
甚至无需他们这些地方军阀起兵,只要大胤皇族能推出一人,收拢京畿之地可控之力,就能将这个荒唐的六皇子推下去。
现在安阳王把事情闹得这么大,分明是杀鸡用牛刀。
他当然要拿起石头砸苍蝇,因为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若错过了这个机会,只怕自己会后悔。
野心催生出火焰在安阳王眼中闪闪发光。
他本是个极擅长忍耐的人,就好像南安王造反时,安阳王非但没有趁机落井下石,还意思意思谴责两句。
安阳王就像一只善于忍耐的老狼,总是匿于暗处,窥测可循机会。
王润:我不信你忍得住。
故而安阳王一系列动作传到王家时,王润也不觉微微一笑。
这位被赐姓的新贵固然谨慎老辣,可终究是有弱点的。
安阳王到底没有绷住。
所谓过了这个村,就没那个店,安阳王终究是淡定无能。这也跟大家人生目标不一样,因为王润不想当皇帝,可是安阳王想。
沸水入壶,激出缕缕茶香,充盈于斗室之中。
王润轻轻的眯起了眼珠子,内心的算计就像铜炉上的沸水,咕咕冒个不停。
他虽不想当皇帝,可也不愿意安阳王太过于称心如意。
安阳王颇有雄心,上位了定想唱遏制世家,巩固皇权之类老调子。
王润托着脑袋,内心啧啧,这些都老套得腻味了。
说实在的,安阳王并不是最好的人选。王润其实是想搞他,之后再换个识大体懂大局的人当皇帝。
当然王润也做两手准备,万一搞不掉呢?
这万一搞不掉,也最好令安阳王损失惨重。再来,这卢家女儿不是许给了萧重?这颗卢家的明珠,就会成为世家渗透新朝廷的契机。卢家也知晓这一点,故而默许了
那些念头在王润脑海里翻腾,使得王润双眼透出深邃的异色。
他也迷恋这种感觉,因为整个世界变化都存在于王润的脑海之中。
这种感觉令王润更自负,更得意,
一双素手奉上了茶水,犹散缕缕茶香。
不过王润却没有立刻去饮。
这热茶新泡的滋味最好,可王润却并没有去饮。他这个人矫情,不爱喝热茶,总是放凉了在吃。他本来还爱以冰水浸茶,慢慢的浸出了茶味。只是王润近些年身体并不怎么好,方才不再用冰水浸茶。
他瞧着眼前的商云裳,眼底也不觉透出了一缕光辉。
这段日子商云裳态度很平静,王润都不知晓她是怎么想的。
这一波大胤皇族内撕,怎么说也是有些损耗。
商云裳虽已背离家族,抛却姓氏,难道就当真一点儿都不介意。
毕竟王润曾答应她善待大胤皇族,搞事情时却兴奋得忽略了这一点。
不过在王润看来,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大胤根基已腐,却总归有个名头。若不将这道光环打破,这些地方豪强总是会束手束脚的。
商云裳温婉如昔,瞧着好似跟平时一样,并没有责备王润一句半句。
王润淡淡一笑,眼底却透出了几分探寻。
他并不觉得自己洗脑得那么彻底,商云裳当真一心一意的跟随他?
王润虽然是自负,可是心尖儿却生出了一缕狐疑。
他慢慢的按上了商云裳的手,一脸真诚:“阿裳,这禹都之事,我也没想过会是如此。”
这话算不得真,也不算全假。
王润只是让六皇子篡位,可没让他弑父。他种下一颗恶种,这颗恶种究竟应该如何去长,王润一向便是任由其自由发挥。他也不是猜不到,只是不愿意去费心。
就是这种冷冰冰的恶意,才使得如今禹都乱成一团,血流成河。
他不算什么好人,性子可以说是淡漠之极。
直到此刻,王润心底方才有一些小小的愧疚。
而这份愧疚并不是因为王润有所谓的良心可以刺痛,而是他多少对商云裳有些情分。
就算是这份歉疚之意,只怕也没多重。
因为王润兴奋考虑自己那些计划时,并没有考虑到这一点。
所以商云裳也并没有责怪他:“大厦将危,避无可避。所谓禹都之乱,终究会有。只有天下太平,百姓方才可以少吃些苦头。”
王润沉吟:“我也只愿天下一统,百姓安宁。”
这么一吹,这逼格也是提上来了。
商云裳温和的瞧着他,她知晓王润也并不会真的共情上底层百姓,对他们产生可怜之情。
宅人的世界是狭隘的,王润知晓许多事情,可都是从情报中采集到。隔了一层的讯息,总是冷冰冰的。不过就算王润肯出去走走,商云裳也不肯定他能不能长出良心。
王润却有些迟疑。
王润自然不缺被他带起节奏愿意跟他走的人,他本应该这般想商云裳。
可王润是个谨慎的人,这使得他不好意思把自己看得那么高。
他瞧着眼前温柔的面颊,忽而眼中流淌一抹利芒,仿佛要看透商云裳的心事。
不过转瞬间,王润面色又柔和起来。
“对了,你妹妹如今在王家。”
王润言语很亲切。
他口中的妹妹,自然是逃出禹都的锦安公主。
要不怎么说安阳王编故事。他倒是想,可却并没有逮住这位传说中的锦安公主。
王润收藏了这位在逃公主,当然也是有些不怀好意。
禹都皇室虽然只是个空壳子,锦安公主也不过是个工具人。这既然安阳人拿这个工具人做筏子,这工具人也有工具人的用处。
这位小公主是从禹都逃出来的,很受了些惊吓,到现在都还在瑟瑟发抖。
可是她并不知道,自己之所以能够逃出来,其实是有人刻意安排。
一个骄纵、无害的公主逃出来,总是比一个有点儿能力的皇子好些。
当然此刻王润发觉这位锦安公主还有点儿别的妙用。
他发现商云裳偶尔提及越红鱼时,眼睛会微微发亮。这样的亮光,是很久没有从自己情人眼里出现了。
既是自己心爱之物,王润也不大愿意让商云裳飞走。他是个体面人,也不想玩什么小黑屋禁足之类游戏。
那么锦安公主就是一个很好的筹码。
细想起来,当年就是纪皇后肚里怀了这个,方才令那时候温润如玉的太子发狂。一个人一颗心有了破绽,就容易被人所趁。
对于王润而言,锦安公主是老道具了。
当年纪皇后肚皮里的那块肉已经长大了,应该继续很有用。
王润嗓音也很煽情:“她是个天真、单纯,又幼稚的女孩。一个人能够天真,只是因为命好罢了。因为她生下来就只需受宠,无需背负什么。纪家已失锐气,纪皇后也无进取之心。陛下老了,比起那些儿子,自然更喜欢一个简单的小女孩儿。”
王润眼里充满了怜惜。
一个人最怕就是比较。还是同样的父母,长女生来就在不公、惶恐之中度过,可是次女生来便受尽宠爱。在大女儿受尽人性拷问时候,这对冷酷的父母却对小女儿展露了罕有的亲情。
最可怕的是,纪皇后和胤帝都死了。既然人都死了,便不可能再变脸残忍的对待小女儿。那么这个亲子关系就可以盖棺定论,因此锦安公主确实得到了宝贵的亲情。
商云裳将自己放逐成为歌姬,是因为她不能对过去之事释怀。那么王润也要再点一把火。
“不过,一个人不会永远那么幸运的。她从前是受宠,可如今宠爱她的人都死了。一个人从高处落下来,这滋味怕也不会很好受。”
王润慢慢的握紧了商云裳的手:“这孩子就是我送你的礼物。”
他笑眯眯的,却是极尽残忍:“随你把她怎么样。”
第121章 121 自给自足是自由之根本
商云裳轻轻哦了一声, 她眼睛笑眯眯的好像月牙,微笑道:“好呀!”
王润本来充满了期待,可商云裳现在这个样子却像是开盲盒, 使得王润不知晓自己能开出什么。
王润心想, 也对,阿裳毕竟是个高情商的人。一个聪明的女人, 自然不会在自己情人面前流露出狰狞之色。就算商云裳有意对锦安公主做什么,也不会流露出反派脸。
果然不愧是自己瞧中的女人, 王润就喜欢她这种自我修养。
这时节安阳王奉旨讨贼, 已经将队伍哗啦啦的拉起来。
各地豪强响应, 举兵向禹都进发。
谁先入京城, 便能占尽先机,占据名分。
不过这股狂热并未席卷至河州之地。
就像别人分析那样, 叶凝霜确实并无进取心。她这个人非常念家,没什么争霸天下志向。
在周边邻居跑去入京尽忠之际,念善会开始剿匪活动。
这个匪, 自然便是安雪采。
对此王润还表示了可惜,竟没将河州叶凝霜给卷进来。他还有点儿不高兴, 觉得自己跑前跑后的设计, 给予念善会发展的机会。
念善会在青、河两州发展不错, 初时总是蜜月期, 也很受当地百姓欢迎。不过两者关系就跟男女间感情一样, 一开始对对方有美好期待, 接着就会发现现实远不如想象中那般美好。现实的矛盾就会耗损彼此的感情, 使得一个人违背了最开始的初衷。就好似曾经的安雪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