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的花是前天不见的。”
“我家的可能大前天就不见了,也有可能更早,反正我想起来的时候,就没见到了。”
“我家的今早才发现不见了。”
这是一群丢了花的男男女女在互相汇报。
花的智商不高,走丢一两个很正常,但在短时间内走丢一群就很奇怪了,失主们察觉到了其中的怪异,于是聚集在一起去找执法队,这些人当中有的是真的爱重自家的花,真真为自家的花担忧,想寻回自己的花,但大部分的人都没有那么看重自己的花,可即便如此,他们也视自家的花为私有物品,换句话来说就是,自己抛弃可以,被别的什么人弄走了,他们可就没那么大方了。
所以他们这是准备去执法队,让执法队出面找出背后搞事的人,花安不安全他们并不那么在意,能不能搞到一笔赔偿费才是他们最关心的。
林奚三两下弄清了这帮人的遭遇和目的,皱起了眉。
她并不关心这群人最后会不会说动执法队,她在意的是,好像真的有人在云英镇搞事,针对镇上的花。
她摸了下自己的脖颈,确认了,那晚她被袭击,肯定是被偷袭者当成了花。
至于对方为什么在占据上风的情况下扔了刀子换成注射迷药,最终选择放弃了她跑路,林奚所能想到的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偷袭者认识她,在偷袭过程中认出了她,知道她并非花,所以才临时改变主意选择跑路。
林奚默然。
云英镇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和林奚相识的人太多了,到底哪一个才是背后搞事者呢?而对方对那些失踪的花做了什么呢?
林奚想起自己被偷袭时偷袭者动了刀子,对那些失踪的花的处境并不看好。
她心思沉沉地走向酒店,走到酒店门口,蓦地停下脚步。
花瓣。
触目都是绯红的花瓣,比镇外的野樱跟鲜艳夺目,那是[花]凋谢后的产物。它们堆积在无名酒店的门口,堆得像小山一样高。
林奚呼吸一窒,眉心跳动起来。
穿着一身名牌的陈太太推开酒店大门走出来,看见堆在门口的花瓣吓得大喊一声:“哎呀!”
婆婆闻声走出,一眼发现酒店门口的这一地花瓣,表情沉了下去。
陈太太似乎从惊慌中镇定了下来,叽叽喳喳地发表着自己的看法:“哎,这都怎么了?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花瓣?天啊,这得死多少花才会产生这么多的花瓣啊!真可怜!”
“老板,你们酒店不会在做奇怪的事吧?”陈太太用质疑的目光扫视着林婆婆和林奚。
陈太太的音量不小,不多久,酒店里的所有住户都闻声聚集在了酒店门口,其中包括陈先生和陈于鑫,以及……茅薇。
茅薇看到这一地的花瓣霎时腿一软,靠旁边住客扶着才没有摔倒。
住客们显然也觉得酒店门口出现一堆花的花瓣并不正常,各有看法,彼此间小声交谈起来。
无名酒店位置偏僻,现在时间还早,周围的店铺还没开张,住客的交谈传出,纷纷提前开门,凑过来看热闹。
人越聚越多,有人道:“我听说这阵子镇上丢了不少花,西街的贺老板一家今早带着人去执法队找说法了……”
镇上丢失了不少花,而现在林婆婆的酒店门口出现了一堆花瓣,这……
人群面面相觑,眼中传递着彼此都懂的信息,落在林婆婆和林奚身上的属于探究的目光越来越多。
是的,大家都在猜,那些不见了的花是不是就是酒店门口的这一堆。
这时——
“陈太太,你昨晚凌晨一点多的时候出酒店了吧?”林婆婆突然开口道,语气平淡。
无名酒店也设歇业时间,很早,时间一到林婆婆就会关酒店大门回房间,不再守着大堂,但酒店的大门并不会锁死,不会限制客人进出。
林婆婆昨晚梦回惊醒,窥到陈太太出酒店过。
林婆婆这一出声,人群顿时将目光调转到了陈太太身上。
比起土生土长的林家婆孙,他们更加不信任刚来小镇不久的外地游客。
陈太太见林婆婆一句话就把矛头转到了自己身上,有些急,否认:“我没有!”
小镇偏远,镇上没有监控,镇政府已经在申请了,但这一方案至今还没落到实处。
也就是说,靠监控是查不到谁夜晚出没出过门的。
陈太太苍白的辩白没有起到作用,大家仍然目光怪异地看着她。
陈太太气急,镇上没有监控,证明不了谁出过门,也证明不了谁没有出门。
僵持中,执法队的徐睿文带着一群人走来了。
那群人是丢了花的失主,他们找执法队闹,但最终出面的只有上岗时间短却格外正直的徐睿文。
徐睿文见到这一地的花瓣面上一震,愣了许久,悲戚之情慢慢涌上眼底。
他看向酒店门口的茅薇,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他陪着茅薇找花找了好久,而眼下这情景,谁都知道丢失的花们的情况不容乐观。
徐睿文担心茅薇。
作为唯一一个穿着制服的人,徐睿文的到来打破了先前的僵持。
有人冲徐睿文喊道:“执法队的,林婆婆说那边那个女人昨晚一点多目的不明地出门过,你审审她,问她昨晚到底去做什么事了!”
“对,审她!在这个小镇,谁会半夜出门啊,这肯定有问题啊!”
人群起哄。
他们本能地偏信本地人林婆婆,并不觉得自己武断了。
当然,林奚也是相信林婆婆的,比其他人更相信,那是多年培养出来的信任,所以她看向陈太太的目光带了一丝质疑。
陈太太见自己成了众矢之的,气急吼道:“我说了我没出过门!”
她朝林婆婆嚷嚷,“老太婆你胡说八道什么?!你凭什么指控我?!”
“你说没出门就没出门啊?证据呢?”
有人指出:“你看你穿得一身名牌,却住这么破旧的酒店,你不觉得你很奇怪吗?”
陈太太语噎,求助地看向丈夫和儿子,可丈夫这会儿却面目呆滞,整个人仿佛游离在外,而儿子则面容发白,也不明情况地顾自发着呆。
陈太太:“……”
她想到了什么,表情泄露出一丝怪异。
人群见她沉默,以为她心虚,更是大声地质问她。
陈太太陡然回神,目光在人群中扫了一圈,最后落在穿着黑色制服的徐睿文身上,放软了语气:“同志,我是真的没有……”
话还没说完,徐睿文打断了她:“别动。”
陈太太莫名,眼看着徐睿文朝她走近,走近……然后手一伸,从她的上衣口袋里夹出了……一片绯红的花瓣。
那是[花]凋零之物。
第10章 后悔
一直声张自己冤枉的陈太太陡然没了声音,她愣愣地看着那一枚花瓣。
“你能解释一下吗?”徐睿文问,声音还算温和,“为什么你的身上会有[花]的花瓣?”
他带来的那群丢了花的人可就没那么温柔了,暴躁吼道:“是你干的!我们的花丢了,是你搞的鬼,你心理变态,杀了我们的花!”
“赔钱!我们的花不能白死,你必须得赔钱!”
“你这女人是不是有什么大病啊,为什么要去弄别人家的花呢?”
茅薇看到这里听到这里,心里跟其他人一样,八成认定自己爱人惨遭毒手,成了这堆花瓣的组成之一。
而且凶手极有可能就是这个跟她同住一个酒店的陈太太。
一时间,她被巨大的悲伤所笼罩,看向陈太太的目光变成了利刃一样锐利。
她不想要钱,她只想找回自己的爱人。
林奚的目光从茅薇身上掠过,慢慢落回到陈太太身上。
以目前的情况来看,陈太太是最可疑的。
“不是我!”陈太太在众人的声讨声中退后一步,略显慌乱道,“不是我,我没做过这么变态的事!”
有人吼她:“那你倒是解释啊,你身上的花瓣到底哪里来的?!”
陈太太左顾右看,对上一双双怒视她的眼。
她意识到大家已经认定了她是凶手,眼一闭,终于承认:“是!我昨晚的确出过门,但这些花瓣不是我弄出来的!”
她咬着牙,犹豫了一下才道:“我在垃圾堆里发现了这些花瓣,把它们搬到了酒店门口,仅此而已。”
众人:“……”
陈太太解释:“真的,我和这家酒店的老板有过节,搬花瓣回来是想让大家怀疑酒店,但这些花瓣真的不是我弄出来的,我没见过各位家里的花,你们的花失踪了和我半毛钱关系也没有!”
她试图为自己辩解,但信她的人并不多。
“你先前还说没出过门呢,现在又改口说自己出门了,谎话连篇,让我们怎么相信你?!”
声讨她的群体里有不少人的目的是讨一笔赔偿费,他们并不在乎真相,在乎的只有陈太太那身名牌。
他们想从陈太太身上敲一笔。
林奚轻挑了一下眉,倒是有些相信陈太太的说辞,原因是她曾经和偷袭她的人交过手,她没看见对方长什么模样,却也知道对方是个身量高挑之人,极大可能是男性。
不过陈太太说她半夜出去逛垃圾堆,就算是林奚,也很难说服自己相信这个说法。
她质疑这一点,也出声问了,问陈太太:“你半夜出门去垃圾场做什么?散步?”
陈太太面部一抽:“怎么可能是散步!我只是……只是……”
她突然结巴,目光不断地往自己丈夫身上飘。
周围都是些急着要给她定罪的人,虽然她满心想隐瞒,却也知道自己要不是说不出一个让人信服的理由,可能稀里糊涂就被人摁死在变态这个标签上了,心一横,道出了实情:“是我先生先出的酒店,我担心他背着我跟镇上的人出轨,所以跟踪了他,路过了垃圾场!”
现场一静。
咦?
又出现一个半夜出过酒店的人?
众人齐齐扭头看陈太太的丈夫,后者低着头,表情沉静,察觉自己被关注了,缓缓抬起头,半晌,点了一下头,承认:“嗯,我昨晚出过酒店。”
陈太太表情怪异。
她没有说谎,她出门的确是为了跟踪丈夫,之后偶然看见了垃圾场里的花瓣,这才心生一计,把花瓣挪到无名酒店门口,想要镇上的人怀疑姓林的老太婆和她的孙女。
但有一点她觉得奇怪,那就是丈夫半夜出门并不是去夜会哪个女人,而是去了执法队,盯着执法队门前的花坛里的花看了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