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云归回头,惊讶地看着他:“天罚前的事,你怎么知道?”
江少辞靠在座椅上,眼睛都不眨,随口道:“我猜的。”
牧云归松了口气,不由嗔怪地瞪了他一眼:“不知道就别乱说,吓我一跳。”
江少辞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修长的腿随意搭着,看向下方银光粼粼的海面,说道:“用积分取代灵石确实方便很多,但是这样一来,钱就完全失去实用价值了。岛上人终其一生都在供养一个虚幻的符号,而这种符号值多少钱,完全由制定规则的人说了算。”
“是啊。”牧云归极力望向北方,那里有一大片平地,许多人站在那里,日复一日低头插秧、除草、收割,他们辛苦一整年,只能挣取一丁点积分。然后,他们用这些积分,换取刚好够吃一年的口粮。
他们看似一辈子都在辛苦奋斗,可是临终结算时,又会发现自己什么都没攒下。牧云归长叹:“可是,能有什么办法呢。”
两人静静看着海面。过了一会,江少辞的声音低低响起:“你们口中的‘仙人’已有一千年未曾登岛。岛上的灵石应当是他们留下的吧,等灵石用完了,你们怎么办?”
飞舟之下,一只巨型海鱼跃起,却只咬到了飞舟的影子。牧云归垂眸看着这一切,良久,长叹道:“我也不知道。”
·
南宫家。
老仆送前来探病的少爷小姐们离开。南宫玄是南宫家主的庶子,生母在生他时难产死了,多年来南宫玄不得看重,身边唯有一个老仆。现在南宫玄一跃成为新生代第一个打通天枢星脉的人,地位大涨,但南宫玄多疑,并没有在身边多留人。故而现在南宫玄生病,守在他身边的,唯有一个年老体弱的忠仆。
那群少爷小姐闹出很大动静,宅子外面吵嚷了很久。南宫玄独自一人躺在病床上,眉头紧紧皱着,忽然他浑身剧烈痉挛了一下,乍然睁开眼睛。
南宫玄盯着简陋的屋子,恍神良久,才认出来这是许多年前,他在天绝岛南宫家时的住所。
南宫玄长松一口气,死而后生,金蝉脱壳,他终于成功了。
身上还有些晕眩发热,南宫玄知道这是回溯禁术的后遗症。他靠在床柱上,盯着自己的手,陷入长久的沉默。
他不明白,明明他打通了七星瑶光脉,独步天下,后宫如云,称王称霸,一切蒸蒸日上,形势大好。最后,他为什么会落得那副场景。
他原本只是一个小岛上不受宠的庶子,生母早逝,父亲不喜,从小像条狗一样活在南宫家。在他二十岁那年,未婚妻打上门来退婚,他屈辱地接受了东方家的补偿,撕毁了婚书。后面有东方漓的追求者嘲笑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南宫玄心里的弦绷到极致,他将那两人引到一个僻静无人的海域,借海兽之口杀了他们。
但是在打斗中,南宫玄也掉下山崖,被卷入湍流。他醒来时发现自己在一处溶洞,溶洞里面没有灵气,南宫玄出于谨慎,没有深入,只是在洞口烤干了衣服就出来了。
烘衣服时,他坐在僻静处,无意发现一枚玉佩。玉佩上的丝绦已经被风化成粉末,但玉却晶莹剔透,流光内敛。南宫玄觉得这枚玉不是凡物,便将它戴在身上。后来他回到岛上,伪装成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东方家少了两个人,对方查了很久,还是不了了之。再后来,外界的修真者来了,并将他们带入仙界大陆。
在那里,南宫玄才真正开始自己的逆袭人生。他加入剑修无极派,接受师门任务,去殷城探险。殷城曾经是一座修仙大城,可惜整片大陆淹没,殷城沉没于海下,彻底成为一座死亡之城。殷城危险重重,九死一生,就连牧云归都在这次任务中丧命。南宫玄本以为自己也要死了,可是危急关头,他冥冥中感受到玉佩的指引,惊险活了下来,并在废墟之中,找到了天大的机缘。
九节涅槃剑骨,和一本凌虚剑诀。南宫玄见到这两样东西才终于明白,为什么修仙界人手紧缺,无极派依然年复一年派大量精英弟子来殷城探险。
天罚爆发时,各地惊变,殷城随着整片大陆骤然沉入海底,众多长老弟子丧生,桓家的两样镇派之宝也随之埋入海下。多年来无极派掌门一直想要找回来,可惜弟子死了一茬又一茬,无人找到剑骨和剑诀。
南宫玄拿到了,当他却静悄悄的,没有声张,更没有告知掌门。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将九节剑骨融入自己体内,从此他的修为一日千里,与配套的凌虚剑诀练起来更是同阶之中无敌手。有了剑骨和凌虚剑诀,后来南宫玄又找到一些机缘法宝,修行之路像是突然打通了关窍一般一帆风顺。他修为越来越高,能接触的信息也越来越多,这时候他才知道,原来,他所得到的机缘,背后都有同一个人的名字。
江子谕。
——那个一万年前,因叛魔而被诛杀的天纵奇才。
江子谕代表着修仙界最绚烂辉煌的时代,他坠落后,仙道也迅速衰退。江子谕死后两千年,灵气日渐稀少,但谁都没有当回事。灵气天生地养,自天地诞生起就充盈在山林间,就像耕田会有大小年,灵气也是如此,总会再生的。
可是,灵气没有再生,相反,又过了两千年,灵气骤然枯竭,取而代之的是魔气兴盛。魔气率先在仙道圣地昆仑宗爆发,随即迅速蔓延到各地,全天下修士都在毫无防备中被卷入浩劫。
从此,开启了暗无天日的末法时代。
但是这些南宫玄并不关心,他修行一帆风顺,剑法独一无二,还有众多机缘法宝加身,人类的浩劫和他有什么关系?又过了许多年,南宫玄打通了七星脉,成为自江子谕以来,唯一一个接触到瑶光境的人。
不,他的成就甚至超过了江子谕。江子谕修炼到六星时年仅十九岁,所有人都说,再给他最多十年,江子谕必能成为大陆上第一位七星修者。可是江子谕没有如果,他被诛于屠魔台,修仙界有史以来最明亮的一颗星就此坠落。但南宫玄却成功了,他意气风发,内心颇不以为意地想,小时了了大未必佳,所谓天才不过如此,论机缘实力,江子谕根本比不过南宫玄。没有江子谕留下的剑诀、心术、法宝,南宫玄一样可以成为大陆巅峰。
南宫玄踌躇满志,他创立了自己的帝国,正打算挥斥方遒、指点江山时,他的修炼却陷入瓶颈。
江子谕死时十九,他留下的剑诀、功法,也只留在开阳境。
南宫玄再也无法进益,这时候外界也不平静,魔气越来越浓郁,人类在和魔兽的对抗中节节败退。最后,灾难波及到南宫玄,他的王都在兽潮中沦陷了。
灵气本就所剩无几,南宫玄和他的后宫美人还在肆意挥霍,人心早已涣散。等王都城破后,南宫玄想要聚集人手东山再起,但是根本没有人追随他。他引以为豪的帝国,就这样轰然倒塌。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人都没了,哪里来的皇帝。
南宫玄只好放弃家国大业,他心想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身在末世中,还是先保护好自身家人要紧,拯救世界就算了吧。他带着众多后宫出逃,他本以为这些女子会对他感恩戴德,然而没想到,一路上他不断被人欺骗、背叛、抛弃。
他辉煌时,无数美人不记名分跟着他,为他争风吃醋,明争暗斗。一旦他不能给她们提供珠宝华服,她们立刻弃他而去。
他受重伤时,他最信任、跟他时间最久的大老婆从背后给了他一刀,吸走了他全部功力。南宫玄也是这时候才知道,他并不是这些年仙界大陆唯一打通七星脉的人,南宫玄能靠着江子谕留下来的功法练到开阳,江子谕曾经的同门、好友分到的江子谕身家更多,自然也能练到六星。但是再往上,他们就陷入困境。
他,他们,打通的都不是真正的七星脉。他们只是伪瑶光境。
可怜南宫玄那么信任大老婆,他曾自信地认为无论发生什么,他贤惠温柔的大老婆都不会背叛他。结果,现实却给了他狠狠一巴掌。
大老婆吸取了功力还不止,甚至想要剥夺南宫玄其他机缘。一代叱咤风云的强者,如今却成了任人宰割的老鼠,那个时候,南宫玄想到了牧云归。
如果牧云归在,她绝不会如此。
如果牧云归在……
南宫玄耗尽全身气血,发动秘术,回溯时光。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南宫玄毕竟搜罗了那么多宝物,身上怎么可能没有保命底牌。这就是他最后的底牌。
他要带着记忆,回到年少时光,重新再走一遍长生路。
老仆终于伺候走了那些大少爷大小姐,他蹒跚地回到屋内,发现南宫玄已经醒来,靠着床柱怔怔发呆。老仆惊愕片刻,手里东西猛地坠地。
“三少爷,你醒了?你身体还有哪里不舒服吗?我这就去请东方大小姐和郎中回来。”
南宫玄皱眉,立即叫住老仆:“不用了,我身体很好,休息一会就没事了。”
南宫玄并没有事,他之所以发烧,只是因为这具身体修为太低,根骨太差,承受不了回溯禁术罢了。现在他的神魂清醒过来,已经无碍了。
老仆听说南宫玄没事了,老泪纵横,颤颤巍巍地用手背擦干眼角:“醒了就好。三少爷,您这阵病来势汹汹,真把老奴吓死了。幸好东方大小姐派了郎中来,还送来许多药材,要不然,老奴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南宫玄眉头夹起,隐约觉得有些事情超脱了他的掌控:“东方大小姐……你说的,莫非是东方漓?”
“正是。”老仆看着南宫玄长大,早已把南宫玄视为自己孩子。此刻,他真心为南宫玄高兴:“三少爷,大小姐对你真好。昨天你突然晕倒,是东方漓小姐送你回来,今天还带来许多同门探望你。大小姐出身高贵,又对你用情至深,你们成婚后,可一定要好生过日子啊。”
南宫玄越听越迷惑,老仆所说的,真的是东方漓吗?东方漓明明趾高气扬地退了亲,冷眼看他被人羞辱,事后还授意自己的追求者来找他麻烦,差点害死南宫玄。为什么今生,她突然态度大变?
南宫玄第一反应就是东方漓也用了时光回溯禁术,但是他随即否决了自己,这种高阶禁术需要大量灵气,以东方漓的修为很难发动。南宫玄想不通,暂时抛开,而是问起另一个他真正关心的人。
仅是想起她的名字,南宫玄的声音都微微发颤:“牧云归呢?”
老仆听到南宫玄问牧云归,颇为诧异。出身高贵、张扬跋扈的未婚妻独对你一人钟情,哪个少年抵得住这种诱惑?这些天三少爷明明正和东方大小姐打得火热,为什么病了一场,突然提起那个孤女来?
老仆说:“昨天牧云归落海,但是今天听说已经找到了,现在,大概在家里吧。”
“落海?”南宫玄眉头紧锁,牧云归素来谨慎,前世若不是为了救他,她绝不会红颜早逝,今生为什么会落海?南宫玄连忙问:“她为何会落海?”
老仆摇头:“不知道。兴许是不小心,出去捕捉海兽,哪能次次幸运。”
南宫玄越听越不对劲,他再三追问,得知牧云归坠落的那片海域,正是原本他杀东方漓那两个狗腿的地方。就是在那里,南宫玄被卷入暗流,捡到了玉佩。
南宫玄眉心拢成川字,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事情和前世发生出入。南宫玄想不通就不再想,他撑着床榻,费力地站起来:“她在哪儿,我要去看看她。”
老仆吓了一跳,慌忙阻止南宫玄:“三少爷不可,您身体还没好,经不起折腾。”
但南宫玄执意,老仆发现三少爷睡了一觉,气势大变,不说话的时候比以前更阴沉了。老仆不敢再劝,只能给他找了衣服,长吁短叹地送他出门。
南宫玄一离开南宫大宅,立刻往牧云归家赶去。他现在修为太低,还不能御空飞行,只能搭乘工具。越靠近那个方向,南宫玄心跳就越快。
南宫玄自己都哂笑,他拥有过那么多女人,如今竟会像一个毛头小子般紧张。他已经有多少年没有见过牧云归了?
少年不知愁滋味,当时只道是寻常。等失去后他才明白,他错过了什么样的珍宝。
幸好,今生她还在,一切都来得及。
南宫玄站在牧家门口,深吸一口气,敲响大门。他屏息等着,甚至暗暗整了整衣衫,可是他等了许久,并没有听到脚步声。
南宫玄重重拧起眉,怎么回事,她不在家吗?她对课业最是上心,这个时间点,她应当在家里温习功课才是。
南宫玄在门口徘徊,正在他决意破门而入的时候,后面响起一道清柔熟悉的声音:“南宫玄?”
南宫玄听到这个声音大喜,立即回头,但是等他看到后面的情形时,笑容却瞬间凝住。
风越过长空,翻过海岸,将草丛吹得层层翻涌。少女一身白衣,站在阳光下明媚的仿佛在发光,而她身边,站着一个玄衣少年。
少年个高腿长,身姿如剑,眉眼漂亮而张扬。两人并肩站在山花丛中,登对又美好。
尤其南宫玄还认出来,这个少年身上的衣服,正是牧云归送给他的二十岁生辰礼物。
南宫玄脸色骤然阴沉。江少辞前后看看,挑眉,似笑非笑问:“你们认识?”
第10章 功法 从不为五斗米折腰,除非包吃包住……
南宫玄没想到,他竟然还有机会见到牧云归。
牧云归一如他记忆中的模样,明亮,美丽,温暖。前世最后那段时间,横尸遍野,暗无天日,娇俏可爱的美人会为了一口干净的饮水大打出手,高贵淑贤的世家女会为了庇佑和随便什么人上床,所有人都在绝望中变得贪婪丑陋、面目可憎,唯独她,始终如窗前的月光,天际的白云,干净如故,不染尘埃。
南宫玄心潮澎湃,感动、怀念、失而复得,种种复杂情绪激荡在他心里,让他一时都说不出话来。但他的想象里,并不包括第三人。
南宫玄不由打量站在牧云归身边的那个少年,年纪不大,没有修为,浑身上下值得说道的,大概唯有那张脸。南宫玄印象中并没有这号人,天绝岛上人都是有数的,大家日日相见,早已知根知底;前世离岛后,南宫玄也没有见过类似的男子。
毕竟按这个少年的气质长相,但凡见过一次,就很难忘却。
南宫玄眼睛盯着江少辞,问:“云儿,这是谁?”
江少辞听到这个称呼,眉尖动了动。他回头看向牧云归,眼神中似笑非笑:“看来你们有话要说,我先进去?”
江少辞说着作势要腾地方,牧云归拉住他,轻声说:“这是我昨日落海时遇到的人,江少辞;这是我学堂里的师兄,南宫玄。我和师兄君子之交,没什么话不能听,就在这里说吧。”
牧云归轻轻拦了一下,江少辞就顺势钉在地上,真的不走了。南宫玄又打量了江少辞一眼,眉间微微拢起。他没听说过江少辞这个名字,他记忆中姓江的,唯有一人。
南宫玄想起那个人,自己都觉得可笑。荒谬,那个人已经死去一万年了,而且江子谕是仙界大陆上人人叹服的天才,才十九岁就修到开阳境,天资一骑绝尘。这样风云际会的人物,怎么会和面前这个没有灵气、没有修为,除了脸一无是处的少年产生关系。
南宫玄最后扫了江少辞一眼,收回视线,一心望着牧云归:“听说你昨日落海了,你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牧云归冷冷淡淡说,“多谢南宫师兄关心。南宫师兄大病初愈,我们这里风大,不敢久留师兄,南宫师兄请回吧。”
南宫玄皱眉,重生后,牧云归怎么和他生疏了许多?南宫玄依然好声好气,这是他前世哪怕面对最得宠的后宫时,都未曾有过的耐心:“天绝岛外危险重重,暗礁遍地,普通人根本找不到天绝岛。你一个独居少女,还是少和来路不明的人接触。”
南宫玄一副管教的口吻,牧云归心中顿生不悦,她飞快瞥向江少辞,发现这个人毫无自觉,反而唇边噙笑,眸光晶亮,看好戏般注视着这一切。牧云归越发尴尬,她冷了语气,肃然说:“多谢师兄关心,但我已经及笄,有权力决定自己做什么,不需要外人指导。而且,师兄已经和东方师妹订婚,单独来我们家恐怕会惹外人闲话。以后,师兄就不要来了,有什么事托东方师妹转述给我就好。”
南宫玄皱眉,沉着脸问:“云儿,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人和你说了什么?”
南宫玄无法想象,他记忆中温柔灵巧的牧云归怎么会用这种语气和他说话?牧云归听到南宫玄的回答,越发生气了。
牧云归原本来顾忌着童年情谊,此刻,她彻底冷下脸,认认真真说道:“南宫师兄,请你自重。你已有婚约在身,你这样的行为只会让我和东方师妹难堪。我叫牧云归,请你唤我名字,勿要自作主张。我也没有开玩笑,以后若有什么事,南宫师兄在学堂说就好,不要再私下找我了。”
说完,牧云归拽了拽江少辞的手,回头说:“我们走吧。”
江少辞含笑看着这一幕,他剑眉星目,眼尾上挑,那双眼睛本就显得凌厉灼人,现在里面浸润了笑意,越发灿烂的如星河辰光。江少辞点点头,眼珠子轻轻瞥了南宫玄一眼,如矜贵的猫般高傲倦怠,擦肩而过。
牧云归打开家门,当着南宫玄的面合上。门缝闭合前,南宫玄看到那个少年倚在柱子上,环臂看着他。察觉到南宫玄的视线,他还偏头,微微笑了笑。
随即,木门闭合,面前只余一片漆黑。
南宫玄拳头握了又松,最终还是止步于此,没有强行闯进去。牧云归不知道听到了什么,对他有误会,她虽然温柔和善,但主见极强,并不是由人搓扁揉圆的性格。南宫玄若是强闯进去,恐怕会引得她愈发反感。
南宫玄猜测牧云归的态度多半和东方漓有关系,重来一次,南宫玄只想把最好的东西捧给白月光,但退婚肯定不行。在无极派和云水阁的修仙者到来之前,他必须留在天绝岛,他的嫡母还在虎视眈眈,南宫玄要想立足,绝不能得罪东方家。
所以,这个婚约只能东方家能退。东方家解除婚约那是应该,如果东方漓不愿意退婚,南宫玄也该感恩戴德地受着,绝没有他拒绝东方大小姐的道理。南宫玄叹气,先让牧云归散一散气吧,等离开天绝岛后,他再和她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