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迫气氛下,周湛鬼使神差的接了一句:“很好啊,钟婉漓,钟婉滢,一听就是好姐妹。”
胡圆在桌下对他竖起大拇指:搞事情,你是专业的。
九尾得到想要的回应,转头笑问西王母:“你可介意?”
砰地一声脆响,西王母捏碎了酒杯。
火烧牡丹酿从她指缝里流淌而出,血红色的酒液化作火焰,把她纤纤玉手包围,灼烧着她的皮肤。
林小鸢看到那只漂亮的手不断的被烧出水泡,再迅速愈合,如此反复,想来酒液不烧干净是不会停下的。
疼吗……
她都看疼了。
小风筝:“啊啊、唔——”
林小鸢:快灭火!
周谛愠怒:“这酒是毕方用旷野之火烤制而成,三百年才得一坛,不想喝就放下,莫要浪费!”
胡圆勉强笑着,圆场道:“一直听说火烧牡丹酿中的‘牡丹’指漂亮的女人,若是不小心把酒打翻,浇在女人的皮肤上,女人生得越漂亮,火就烧得厉害越持久……我去拿无支祁大人赠的水灵珠,可以褪火。”
“不必。”没等她站起来,西王母将手一震,火势瞬间褪去。
生机勃勃的藤蔓从指尖生出,绕到她的手背上,开出一朵晶莹剔透的水晶莲。
莲花花瓣与花蕊剥离,一片片将她手上还余遗火烧痕迹的皮肤覆盖、渗透。
顷刻间,那些痕迹消失得无影无踪。
“没事就好。”九尾狐不走心的说罢,追问,“那名字的事……”
“随你。”西王母起身离席。
西王母被激到了,本来吃完饭就要走,饭罢索性往客厅里一坐,然后呢?有没有娱乐活动?
九尾向来不怕事大,逮着机会招惹她,也笑眯眯的望着周谛,今晚一定奉陪到底。
周教授见她们‘兴致浓厚’,吩咐阿湛摆麻将桌,打吧,有什么不快,尽管在牌桌上宣泄出来。
于是钟氏姐妹花上了牌桌,成为对家,周谛和林筑龙作陪。
周湛借口写作业,溜上楼,关房间里打游戏去了。
胡圆给他们备好茶点,抱着糯米团子回房洗漱。
不到九点,林小鸢躺在卧室的摇篮睡床里,望着天花板,抓心挠肝。
结束了?没有了?
不讲个前因后果,只给我看中间矛盾碰撞的一段,不道德!
夜又深了一些,周教授家客厅里的牌局持续。
胡圆第三次续茶时,九尾说有点累,让她替自己一会儿。
片刻,林小鸢房间的门被打开。
随着异香的倾进,九尾狐在摇篮床边坐下:“对不起啊,搅乱了你的百日宴。”
咦!
特地来跟我道歉吗?
林小鸢正发闷呢,开口发出‘呜——哇——!’的欢喜的音调:没生你的气呢!
被遗弃在公园的那晚,最先抱起她的就是九尾狐。
林小鸢始终记得她柔软的怀抱,迷死人的笑容,还有此刻再度围绕她的香味儿。
“我也不想招惹她,就是忍不住。”九尾狐懊恼地说。
口中的那个‘她’,只能是西王母。
林小鸢又捧场的:“唔——”
九尾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双手交叠在摇篮床的边缘,长睫浅垂,遮挡了眸中的光彩。
林小鸢再接再厉:“啊咿——”
翻译:说出来心里好受一点,我不会告诉别人的!用爸爸给我搭的小树屋做保证!
九尾狐似是察觉了她眼里期待听故事的意味,用指尖点了点她的眉心:“你这小八卦,不听我讲完,今夜当真睡不踏实了?”
林小鸢合上小嘴,一本正经:我只为漂亮的姐姐们排忧解难!
“行吧,告诉你也无妨。”九尾没辙的笑笑,转而,怅然了起来。
“我和西西是不打不相识。”
“那还是上古时,她庇护的子民和九尾的狐子狐孙因地盘争抢打得不可开交,我与她天生对立,见面必有恶斗。”
“有一次连战十日,不眠不休,我实在太累,便问她饿不饿,我烤鱼给她吃。”
“你是没见她当时那个表情,又震惊,又无解,还有几分认同。”
西王母那个人,一板一眼惯了,不晓得变通。
遇上八面玲珑的九尾,倒是互补。
“允我暂时休战,算是她难得的妥协。”
“后来我请她吃了鱼,她拿出子民供奉的酒给我喝。”
“那酒的滋味十分美妙,我到现在还怀念,是用麦子烧的,跟现今的麦子是完全不同的两样东西。”
“可惜再也喝不到了。”
“不过没关系,我交到了朋友。”
“那次之后,我和西西再打起来都会手下留情。”
“私下里,我们相约饮酒,四处玩耍,我同她倾诉子孙难以管束,她就教我整治调教之道,她的子民之间起了纷争,我便授她维和之法。”
“我们取长补短,感情一直很好,就这样过了许多年……”
说起这段过往,九尾的眼里发着光,被暗色笼罩的面庞始终洋溢着笑容。
“有一天,西西突然跟我说,她想做人。”
“你可知人是最难做的,只有一次机会。”
“一旦踏进那条河,跨过去,去到岸的另一端,我们就会变成真正的人。”
“是不是很神奇?”
“其实她不提,我也早就生出数次为人的想法。”
“万物皆有始终,我们都活得太久了。”
“若为人,一次,一生,姐妹两互相作伴,不会孤单。”
“有了决定,我们开始做准备,定下居所,决定身份,挑选职业,还有……取一个好听极了的名字。”
“结果西西食言了……”
“我在荒芜尽头等了二十年,后来还是穷奇代她传话,让我不必等,她改了主意,暂时不想做人。”
“小风筝,你说,我该不该气她?”
林小鸢:这种情况,确实该气的……
不过荒芜尽头那条淌过去就能变成人的河,就神奇!
荒芜的尽头又是哪里呢?
第9章
九尾爱恨分明,她视西王母为重要的朋友,一起淌河做人那么重要的事,无端端被爽约,要一个解释,不过分。
“我猜西西在赴约前遇到了什么事,对她影响很大,所以会做侦探,开律师事务所……不想把我牵涉进去,干脆与我划清界限。”九尾把西王母的心思想法盘得明明白白,“我气的是明明我们可以一起面对,她却选择独自承受。”
每一次见面,故意说一些话来激恼对方,全当小小的报复了。
想起西王母在饭桌上阴着脸捏碎谛听的酒杯,九尾忍不住低笑。
反应那么大,说明心里还是在乎她这个朋友的!
林小鸢观察着漂亮狐狸的神色变化,莫名觉得这对姐妹花很萌。
她也还剩最后一个问题:西王母做侦探开律所,去娱乐圈发展,没有交集啊……
婴儿床里,糯米团子发出明显困惑的咿呀声。
“你是问我为何要做演员?”九尾连蒙带猜,竟也对上了,“当演员是我一早就决定好的事,你想,等我有了名气,打开电视就能看到我,社交软件的开屏是我,大街小巷的广告代言还是我,西西想逃避都没有办法。等到合适的机会,她会对我敞开心扉,告诉我真相的。”
林小鸢:很有格局。
九尾敛起眸中的笑意和得意,幽幽地叹出一口气:“我也不是一心想着和西西对着干,大家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有计划,有目标……好像只有我还留在原地停滞不前。”
这种感觉,林小鸢曾经有过。
刚升高三的时候,班主任做了人生心愿卡,发给全班的同学填写。
卡片上有三个问题:最想考的大学?将来想成为一个怎样的人?以及,为什么?
林鸢茫然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听前后左右的同学聊志愿、聊出国,聊以后要成为医生、警察、水果店老板、职场女强人、精致的家庭主妇、制霸某领域的巨鳄……
她从来没想过这些。
那天回到家,外婆发现了她的沮丧,追问之下,她吞吞吐吐道出烦恼。
外婆笑了,说这没什么。
目标啊,人生方向啊,只要用心找,总有一天会找到。
林鸢不这么想,她高三了,连考大学的事都没定下。
外婆说她是个傻孩子,成绩好还怕没大学要?
林鸢反问,那要是她选错了专业怎么办?
外婆果断道:“那就换!”
机器都会出错,何况是人呢。
“不要害怕失败,无论你做什么,外婆都会支持你,做你的粉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