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么问，却又不告诉他答案，转身开门下车，绕过车子悠悠走进汉堡店大门。
冬兵望着这小女人溜进去，在里头转悠一圈，并不急着点餐。过一会子，她坐到一个独身年轻男士对面，指了一下他面前装满食物的餐盘，粉唇翕动，大约在商量什么事情，不多时竟见那男人饶有兴致地点了头。
莉莉再说两句话，伸出右手，同男人的手相握，礼节性打招呼一般，轻轻一碰便松开去。
冬兵收回目光，没有再看。
忽听得车窗敲动的声响，车外站着两个打扮得流里流气的青年，大约是趁此时左右无旁人，看只有一辆车停在汉堡店门口，想勒索点小钱。
“把车窗摇下来！”外头的青年道。
倘若给个机会，让他们知道车里坐着的是什么人，大概再附赠两条小命也不敢冒冒然接近一步。
冬兵没说话，也没动弹。莉莉不在身旁，不知道他此时的目光又似她曾见过一次那般微微茫然。
然而茫然被不识好歹地打断，便陡然森冷，寒霜浸透。
以往被他这样看着的人早已死得透透了。
但两个青年很幸运。因着他还未转头，他们先看见他手里握着的COP 357。噤声对视两秒，赶紧夹着尾巴离开，大气也不敢出。
他们前脚一走，莉莉后脚就抱着大纸袋从汉堡店里满载而归。
车窗上倒映着她心情甚好的脸，开关门时带进来一股诱人的食物香气。
她钻上座位，还未说话，首先觉察冬兵的细微异常：“你怎么了？”
冬兵看了她手里鼓囊囊的汉堡外带包装一眼，手上动作着把枪放回腿侧的枪套，到底还是没说话。
今晚又是惜字如金。
莉莉从大纸袋里拿出一个小纸袋，却原来里面装着两份套餐，把剩下的一份递给他：“你的。”
冬兵不接，发动车子准备离开。
她便把东西放在他旁边，自己先打开双层鸡肉汉堡的包装纸，着迷地深深嗅进香气，嗷呜就是一大口，直把小脸塞得圆鼓鼓。
“你知道怎么吃免费的夜宵吗？”她又问他这个问题，嘴巴里吃着东西，说话有些含糊不清，因着高兴，也就继续往下说，“我以前没有钱吃东西的时候经常这样做，唔……”
面包噎在嗓子里，她赶紧喝了一大口可乐，把嘴巴塞的东西全咽下去，才道：“找个无聊人，跟他玩猜谜游戏。我要是能猜中他心里在想什么，他就请我吃东西。”
不过加入九头蛇之后生活质量明显提升，衣食不愁，她一时便没想起这个吃白食的办法。
她自顾自说，冬兵不知有没有在听，眼睛只看着前方。
莉莉被汉堡噎的时候，他却是转了眸来看过一眼。
随即看见她丢在一边的手机屏幕亮起来。上面显示的是个陌生号码。
莉莉抓得两手油，找不到纸巾，只得求助他：“詹姆斯，帮我接，帮我接。”
一时纵容，便是得寸进尺起来了。
冬兵一开始没有要接的意思，待她再求两句，终归分出右手，拿起她的手机来听。
听筒那一头穿来的女声并不怎么叫人愉快。
山迪·汤普逊热情洋溢，不开免提，音量也大得足够让旁边的莉莉一并听清楚：“莉莉？”
作者有话要说： 嘻嘻嘻(*/ω╲*)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山迪的来电带来的并不是什么好消息。
至少令得脸颊一动一动吃汉堡的莉莉逐渐逐渐没了满足口舌的欲望，纸袋子一揉，小脸逐渐显露出郁闷之色来。
“明天你跟我一起工作，上头已经同意了。”山迪在电话那一头兴高采烈，“如果你想，明天我一早可以开跑车去接你。”
热情的提议没有得到响应。只听见窸窸窣窣翻找东西的声响。
“莉莉。”山迪非常不甘寂寞地，“你有没有听见？”
趁她说话的工夫，莉莉在车里摸到一包纸巾，撕开包装抽出一张，把沾了油的手擦干净，不大情愿地探身去拿冬兵大手里的手机。
连同他的手一起握了去。
软软的指尖碰到他的手指，手心包过来，却哪里包得住他，不过连带着手机轻轻拢了拢，很快便接过手机松开了。
其实有点酥酥麻麻。
莉莉脸一绷，莫名生出种做贼的心虚感。
好在冬兵并没什么反应，目不斜视地望着前方，瞳人中也未漾开异样的波澜。
“莉莉。”山迪还在不厌其烦地叫她名字。
“我不想去。”莉莉对着电话道，“我会和他说，换个人跟你。”
“我就知道你有这种反应。”山迪也不气恼，笑道，“他这两天没空，不会见你，也不会接你电话的。”
“……”莉莉干脆地按了挂机键。
直到车子开到家门口，她都闷闷地不发一言。
根本不想和山迪一起出任务。
冬兵停下车，她提了包打开车门下去，绕过车身即将进院子，突然想起什么，倒回敲敲车窗。
见他把车窗降下，她抿抿唇，道：“詹姆斯。今晚谢谢你。”
那男人原本垂眸看方向盘，闻言抬头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那……”莉莉渐渐习惯跟他这样的相处模式，他没有马上调头走，说明还是愿意听她说完，“再见。”
她提着小提包慢慢走向大门，听得背后汽车引擎启动的声响，回头一看，却是冬兵默默驱车离去。
她撇撇嘴，拿出钥匙开门，进去先把脚上的高跟鞋东一只西一只地踢了，咚咚咚上楼，提包甩在地板，径直往床上一躺，舒服地长出一口气。
待在床上翻个滚，突然觉得腿上被什么硬硬的东西硌了一下，坐起身掀开裙子去瞧，却是绑在大腿的折刀作怪，按压着在皮肤上留了印子。
莉莉解下折刀拿在手里，轻轻拨弄镂空的钛制刀柄，刀刃倏然弹跳出来，险些划伤手指。
这是冬兵给她的刀。
九头蛇的顶级杀手来去不留行踪，却不知有意或是无意，留了一把刀在她这里。
她慢慢把刀合拢，本要收纳在抽屉里，略想一想，去柜子拿了个空置的丝绒小盒，把刀放进去。
明天有任务，纵使她万般不情愿，奈何是皮尔斯下的命令，只得垮着脸到浴室洗澡卸妆，赶紧上床睡觉。
但梦境总不愿意让她安稳。
莉莉在车上，从冬兵手中接过手机，他却猛然伸手一拽，将她搂抱过去。
扑进硬邦邦却宽阔温暖的男人胸膛，闻嗅见的全是他的气息。
起初她还挣扎，挣扎着挣扎着，手臂便抬去环了他的颈……
醒来之时，小脸上还保存着呆滞的睡意。
莉莉摸到手机按亮屏幕，看着上头显示的六点零一分，面无表情把它扔回原位，弯腰从床底拖出大只的皮卡丘布偶，用拳头砸了两下布偶肚子上的棉花。
气没泄出去——她哪里有气——脑子里某处闸门却“咔”一下打开，金发的小妞突然把头扎进布偶里，发出声郁闷到极点的慨叹：“我又不是花痴！”
—— —— —— ·—— —— ——
“你昨晚似乎没有睡好。”汤姆把煮好的咖啡递过来时道。
莉莉无精打采的神态他不是没有见过。以前不明所以，今天似乎能够理解——她的合作对象是山迪。
只能说他猜对了百分之三十，剩下的七十莉莉自然打死也不会主动开口说，此时她默默接过咖啡杯，低头抿了一口，安静得都有些不像她。
山迪还没来。
出任务都要迟到的人，昨晚竟然好意思对她说要开跑车去接，真是惹人发笑。
“今天你们要去生物研究所拿一份资料，想来不是很慢，很快就可以回来。”汤姆说着，见莉莉投来有些诧异的目光，微微一愣，随即明了地笑起来，“山迪还没跟你说？因为资料拿回来暂时要放到我这里，我本身是知情人。”
他把装糖跟奶精的小盘子推过去：“还要吗？”
“可不可以也给我倒一杯？”有女人在门口笑吟吟地问。
莉莉起身就走。
临到门前，被山迪抬手拦住：“不要生气呀，我给你带了早餐。”
她身上的香水味让人闻了很不舒服，莉莉没好气地推开她的手：“不需要。”
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她实在没有耐心跟一个讨厌的人客套：“现在就出发。”
山迪今天格外好说话，面对莉莉这样的态度也不生气，把手机提着的早餐转送给汤姆，跟在莉莉身后进了电梯。
两人下去后不久，楼层显示屏显示电梯由下往上，门再开时，走出来的一行人令得门两侧持枪的小哥看一眼便忙不迭低下头去。
尤其走在朗姆洛身后有着钢银描红星金属臂膀的男人，绿眸冷漠，不对视还好，对上便如浑身在隆冬的冷水里过了一遭，严寒彻骨。
相比之下，莉莉可谓是九头蛇里数一数二的勇敢人物了。
只是这位人物此时正竭力往车座里面挤，想离拿着镜子补妆的山迪远一点。
她抗拒跟山迪一起出任务不是没有理由。
跟汤姆谈起时，只道“发生了点不愉快”，具体怎么样不愉快，莉莉没说，山迪也不会说。
第一次一起出任务，按照皮尔斯的意思，拿到情报就可以撤。
山迪偏不，磨磨蹭蹭暴露了目标，被执勤人员发现，莉莉只能收拾烂摊子，删掉他脑中的记忆。
倘若就这么样洗脑成功赶紧离开，也不算什么大麻烦。但删改记忆的步骤进行到一半，莉莉的手臂却突然被山迪捉个正着。
那女人睁大眼：“你怎么做到的？”
“别动……”莉莉便很不舒服，艰难地分神制止她。
弱弱的言语管什么用，山迪从不知道她有这种能力，震惊又妒忌地，偏要弄清楚，若非有同去的特工及时赶到阻止，莉莉简直要连同那个执勤人员一同意识混乱。
事后山迪虽然道了歉，但她道歉时，眼神分明还在莉莉身上打转。
莉莉之于她是个谜。她总要想方设法解开的。
莉莉本身不愿意被当成未解之谜看待。
时隔半年，再跟山迪一起出任务，她自然满心警惕。
山迪却很自在，殷勤地同莉莉承诺：“你不用这么紧张。我不会犯跟半年前一样的错误。”
莉莉不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