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一本正经地说着,顺手拿出了算盘,他先后拨了两串数字,“挂在这条街上的字画一般最多卖这个价,也不知猴年马月才能遇到买家。可是这种画以套来卖能卖这个数,我给你三成的分成。
虫二书坊是整个嘉兴城最大的书坊,也是整个江南地带最受欢迎的书坊。东家做过计算,简单点说,先生若是成了书坊的特聘画手,不谈日进斗金,可是每天赚个一两银子绝对没问题。”
乐远岑并看不懂算盘,但她听得懂掌柜报出的银子能让她过上何种生活,当然还有个前提是成为特聘画手。
“可能我的问题有点失礼,可既是如此赚钱的活,掌柜难道还怕找不到人吗?如此金饭碗尽是没人抢着要?”
这个金饭碗指的就是画春.宫.图,但这一问题就有些假了。
虽然这个时代的文人墨客会住在青楼里写出流传颇广的词曲,必然少不得一笔润笔费,但诗词与春.宫.图是有很大的差别。
文人风骨讲究的是不怕贫穷,何况真的能读书识字,家里总还有一两分薄财,家里人也不太喜欢读书人出来画春.宫.图。这总会留下一笔痕迹,对于未来出仕难说有何影响。想要找个好的春.宫.图画师,其实并不容易。
例如乐远岑这种情况,在前世识字断文,后来由神雕传以天地之法,再临摹独孤求败的碑文自成一派,可谓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比之文人作画春.宫.图,如果被人识破是身为女子作画春.宫.图,才是真的离经叛道。不过,她难道还会顾忌世间的流言蜚语?何况对她而言,什么是经,什么是道,是由她的心说了算,不是他人的人云亦云说了算。
乐远岑觉得奇怪的是,原本的画师怎么就离职了?
掌柜笑着透露出了些许原委,“说来真的太巧了。书坊的几位画师,有两位都告老还乡了,还有两位高中之后不再继续作画了,如今正是缺人的时候。先生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足见你我极为有缘。
先生别看我家仅是小小的书坊,其实说到底,谁不看春.宫.图呢?先生只要不介意人言可畏,那么又何惧剑走偏锋,通过书局也能结识不少读书人。等到先生某日飞黄腾达,书坊还请先生多多关照。”
乐远岑看着很会做生意的掌柜,对于欲扬先抑,打一棒子再给个甜枣,并且勾勒美好未来是很有一套。她又不去科举,并不需要那些官场里的人脉,但如果书坊的书能免费读,这就很有吸引力了,省去了一大笔开销。
“掌柜是个实在人,我也是实在人,若是错过了你我两个实在人之间的缘分,恐怕都会遗憾叹息。我没有把银子往外推的喜好,看我这样子,肚子也不饱了,谈什么清高。
既然已经把话摊开来说了,那我就直接问了。现在您能给我多少工钱,以后能否有涨幅,书坊包食宿吗?还有一点,我没有这方面的作画经验,书坊是否有什么参考书籍让我先看一看?”
“我叫章筠,大家一般都叫章掌柜,先生觉得怎么称呼顺口,随意就好。你的这些问题,我们坐下来谈。”
章掌柜暗中松了一口气,话到此处就是具体商议待遇了,其实没人比他希望早日招到一位好的画师,他负责书坊里这一块的买卖。
虫二书坊能在宋朝境内一开好几家,背后的东家必是有些来历。所谓虫二既是风月无边,书坊的春.宫.图在暗中何止闻名江南江北,远到金国、西夏也都是被奉为上品。
能买得起虫二书坊春.宫.图的人,都是不缺钱的主,但是接连走了四位画技高超的画师,眼见就要出现书源断层,那么直接损失的则是银子,当然要广纳贤士,找一个画技高超还能好好画春.宫.图的画师。
乐远岑与章掌柜商谈了一番,在能够保质保量的前提下,第一年她的月薪可达二十两银子,这在富贵人家看来许是随手打赏的数目,可对于普通百姓来说绝不是小数目。然而,乐远岑也知道一般能习得一笔精妙画技的读书人,说不定还真看不上二十两银子一个月,可是她的情况特别,为什么要与银子过不去。
书坊包一顿午饭,但不包住宿。
章掌柜听闻乐远岑住在城郊,如果每日都要来回那很费时费力,就提议她可以宿在平日作画的屋子里,自己出钱打一张小床。屋子就在书坊后侧的小院里,屋子本身并不大,除了能放下一张小床、一张书桌、一个书架,也没有多余的空间,但好歹算是一个落脚地。
乐远岑参观了小院子,除了茅厕之外,共有五间房,算是内部办公地点,也不只有她一位画师,可是其余都已经拖家带口,不住在小院里。
在书坊打样之后,小院与书坊之间的门就会落锁,她可以从另一道边门进出。让她觉得不错的是茅厕很干净,章掌柜表示书坊应该只让人闻到书香,其余杂味要能避则避,所以还有两处设计方便的洗手处,千万不能把书籍弄脏了。
章掌柜也答应了乐远岑想要免费借阅书籍的心愿,新书自是不能借阅,但是书店里总有些旧书,那可以借着翻阅,反正只要乐远岑每个月按时交稿就行。至于乐远岑所问的如何学习去画春.宫.图,章掌柜表示生意场是个圈子,书坊与青楼总些关联。
“纸上得来终觉浅,一睹前辈的书籍是初级入门。此事虽不必亲身体会,但是不妨亲眼观摩。我们与嘉兴城最好的青楼听雨楼有些往来,能算半个听雨楼内部的人。
明天我就带你去见识一下,这里面有不少讲究,头牌是不会让你一睹春光,但次几等就不同了。我们交一笔银子,可以通过墙上圆洞窥见一二,或者直接在屋里学习一下。你只要别害羞不敢直视就好,这都是为了工作。”
章掌柜也不是全然开玩笑,读书人难免想这事有辱斯文,但也不想想,儿女出嫁的时候,有能力的家庭都会备上一套春.宫.图,那么就总要有人将此画画得精妙。有些夸张的说,春.宫.图的画师实则也算肩负着了一个家庭的和谐快乐。
乐远岑在章掌柜打趣的眼神里波澜不惊地点头,她又不是真的青葱少年,也都已经借宿雕身很多年,几乎没有什么场面会引得她不适,感受过生吞血肉与直面撕裂猎物,观赏男女情.事都不值一提。
既是离经叛道,也不差这一步了。她也有些好奇此时的青楼是何模样,更好奇听雨楼的菜好吃的什么程度?她好久没吃过热腾腾的食物了。
第二日,章掌柜预支了一笔工钱给乐远岑,让她买了合适的衣物、置办生活用品,还有夜间观摩的费用也是算她的。
入夜时分,他们就一同前往了听雨楼,这个点也没有哪位恩客直奔主题,还都在吃晚膳,两人也就在一楼的大厅里吃了些。青楼有南来北往的客人,也就有各种小道消息。
“你们听说了吗?半个月前在衢州搞出不小事情的邪怪大侠,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来嘉兴?”
第5章
章掌柜听人说起了邪怪大侠就先将筷子放了下来,他向乐远岑微微点头,这意思是听一听也无妨。
“听说那个邪怪大侠先是去打毁了庆元府明伦堂,后来在临安城兵部尚书衙门口,还有衢州南迁孔府门外张贴大告示,诋毁圣贤,更说了不少朝廷的坏话,说是应该图谋北伐,恢复故土,而非窝在江南一带不敢作为。”
“我有些不懂了。这人闹出了此等事,虽说没伤及人命,但把朝廷的脸面往地上踩,怎么就没见到贴出他的通缉令?难道说他上头有人?”
“这就不知道了。只是听说他会戴着一张巨丑的面具,我猜他的武功该是不错,也没被揭去面具。朝廷要怎么出通缉令?画一张巨丑的面具吗?”
乐远岑听着点头,看来面具是好东西,它配合武功能构成特别的逃命手段。
至于这位成为近期热点的邪怪大侠,从刚才的只言片语中能看出他有些意思,知道死读书没用,想要朝廷收复北方。可就算她对此段历史的记忆不够清晰,但也知道宋朝南迁后没能收复失地,虽不知具体又过了多少年,却是知道被元朝取而代之了。
“我看也非一点线索都没有,即便戴着面具也能判断老少,或者他只要说过话,就能从口音听出出身何地。官府竟是一点都不知情吗?”
章掌柜倒是主动问起了这些细节问题,“王老板与徐老板从衢州回来,一点其他的消息都没得到?”
王老板与徐老板就在热议此事,两人俱是摇头,就听王老板说到,“只听说那人的头发是黑色的,那么该不会是老者。而看他做出的事情也都像是年少气盛,多半是个刚出江湖的少年或青年。章掌柜你也不担心,人家砸的是孔庙的匾额,你那就是一家书坊,想轮还轮不到。”
章掌柜呵呵一笑,端起酒杯向领桌的几位遥遥一敬,转而挑起了另一个话头,问起往北方做茶叶生意的华老板北地的新鲜事,就把邪怪大侠的话题给轻轻揭过了。
这顿饭过后,章掌柜引着乐远岑走向了听雨楼的后方院落,先带她见一见听雨楼的主事老鸨谢妈妈,方便以后在此行事。
“乐先生,你认一认,东南方向的闻香院小院是后厨,边上的草木院里住的是粗使伙计。”
乐远岑已经制定了近期的计划,都说药补不如食补,外加以每日不断地锻炼,最重要是将这具身体养好。章掌柜说了,书坊虽是只包了午饭,但她的早饭与晚饭其实也不成问题,出些银子都可以挂靠在听雨楼,不必大鱼大肉,这里的菜式繁多,而口味绝对不必担忧。
今夜,乐远岑尝过了听雨楼厨师的手艺,果真是名不虚传。她已经琢磨了,既然算是听雨楼的半个内部伙计,为了以后行走江湖方便,她想与后厨打好关系学一两手。
不只是厨艺,她要学得并不少,比如不求似账房先生能打一手算盘,可是起码要看得懂算盘。诸如此类,也算是她在研究医书,感悟如何练出内力时的业余乐趣了。
“掌柜适才问起那位邪怪大侠,是否有什么讲究?”乐远岑没对章掌柜说这些琐事,她可不觉得章掌柜刚才的主动提问毫无理由。
“大侠真是让人又爱又恨,特别是我们这种生意人。有句话说‘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对于生意人来说却是不看重的。我们看中的是能不能赚钱,好比说开客栈与酒楼的,不是怕江湖人闹事,而是闹了事不给赔偿的银子。当然了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我们也尽量不赚黑心钱。”
章掌柜晃了晃脑袋继续说到,“这位邪怪大侠砸了几处孔庙,明目张胆地说圣贤书无用,不如兵多将广收复北方。他的话没错,说了我们不敢说的,做了我们不敢做的,才会叫他一声大侠。
只是江湖离普通人太远了,老百姓敬佩他、仰慕他,但他真的来到你面前,你心底却也会希望他离你远一点,因为他代表麻烦。他有本事避过麻烦,难保你不会被殃及鱼池。不过,有时候你也不会强硬地赶走他,因为你羡慕他,有时也想离他近一些。人就是那么矛盾。”
“掌柜是个明白人。”乐远岑觉得章掌柜的话可能说出了很多普通人心底对江湖人的看法,“所以掌柜刚才问起邪怪大侠的模样,或多或少是为了做好准备。”
章掌柜笑了起来,和明白人说话就是不累。
“生意人得罪不起大侠,我总得关心一下,如果能拉拢也是不错,这就要因人而异地把握好度,多了一份武力保障,却又不会太多牵连到江湖事之中。如今即便不知他是男是女、是何种相貌,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虫二书坊一直都欢迎各种客人。
乐先生,我们开门做生意,笑脸迎人,拿捏准了说好话的尺度总是没错的。谁不喜欢被夸赞,谁不喜欢被尊重。只有极少数的人冷静、理智,不为言辞所动,人的一辈子又能遇到几个?”
乐远岑认为章掌柜真的很会做人,也难怪他能成为江南一带影响最大的书坊的掌柜。“掌柜的能说到做到,也是世间少见,足见掌柜也是一位聪明人。”
“哈哈,乐先生,你看这不是来了吗。你夸我聪明,我心里就很开心。见你夸得真诚,我就更开心。人心总是偏的,偏向自己喜好的那一面,一般会讨厌让自己愤怒生气的人,喜欢让自己高兴开心的人。”
章掌柜说着已经走到了老鸨谢妈妈的院子前,“大家都开心,如此一来,我们就能合作愉快。我先带你认识谢妈妈,让她带你熟悉一下听雨楼,从今往后,大家都是朋友。”
乐远岑自是要与谢妈妈打好关系,不仅是谢妈妈,还有这听雨楼的其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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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春去秋来,到了九月末。邪怪大侠的传闻终是传闻,乐远岑过着她计划的生活。
小半年过后,她一改初来时营养不良的肌瘦模样,不仅是养好了身体长高了几许,更是自我摸索出了一套练气内功。
她翻阅了不少医书,并不求成为能开方诊病的大夫,而是希望更详细认识与了解人体。
其中,值得一提的是华佗所留的五禽戏。在医书所记中,五禽戏是传统导引养生的一种功法,也有几种不同的流派,但都是借以虎、鹿、熊、猿、鸟等五种动物的动作习性而来强生健体。
乐远岑对这五种动物都了解很深,曾在神雕身中多次与它们对战,非常了解它们的动作变化,如此学习五禽戏是信手拈来。她结合了人体经络运行,参照在神雕身中所感觉到的天地之气与体内之气的流动相似之处,摸索出了一套内功。
在她坚持不懈地的练习下,终在三个月之后终是找到了气感,可以感到丹田处暖意洋洋,并且借此能以轻功飞起来了。即便不似在雕身之中日行千里,但纵身上树已经没有难度,想来假以时日,必能再有新的突破。
此时,乐远岑对江湖之事还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像她这般完全没有看过内功秘籍,能够摸索出一套内力之人是极为少有。虽然还很难说自创的武功与高深武学之间的差距,但这已经有了成为开宗立派的潜质。可是,而今她还未一脚真的踏入江湖,对此是一无所知。
“乐先生,明天你就要去姑苏了,要多久才回来?你不在楼中,姐妹们都会想你的。”
乐远岑收回了琴弦上的手,对着说话的绿波浅浅一笑,“等刻完了屏风我就会回来,也就十天半个月。即便我不在,你们也不必为我这样的小人物害了相思。”
乐远岑在听雨楼的人缘不错,从后厨的大厨到楼里的姑娘都与她有些交情。
于她而言,交好大厨是为了学习厨艺,小半年来练习菜刀功夫何尝不是练习手上刀工的一种,可能是太久没有吃热腾腾的菜,她学习的心愿迫切,如今已经出师了。
至于交好楼里的姑娘,本是因为她画的是春宫,抬头不见低头见,何不好好相处。不过听雨楼的姑娘各有千秋,有的擅琴、有的擅棋、有的擅诗文,与她们相处着,乐远岑也想多学些什么,一来二去也就熟悉了起来。
绿波擅琴,也算是她将乐远岑引入琴瑟之门。她看着乐远岑的浅笑,微微移开了目光。
虽说也不是第一次见其笑,但如此清隽的面容露出了笑容,正如春日暖阳照得满室满心,让人为之心动,而楼里的人都完全记不清小半年前刚见面时,乐远岑面黄肌瘦的模样。
绿波见过南来北往的各种男人,她觉得君子如玉就是乐先生的模样,虽是在红尘脂粉堆中行走,却半分都不沾染,但又不是清高地不可触摸。
这样想着,绿波心底一叹,终究像是谢妈妈说的,金鳞不是池中物,有的人终是会走的,与她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当然不是害了相思,就是少了些乐趣。我没去过姑苏,先生回来后与我说说那里的景致吧。”
“好。我会给你们都带礼物的。”乐远岑答应了下来,而她此去姑苏城是因为盛名所累。
小半年以来,在某个圈子里都知道了画师乐山的春宫一绝,谁让金子遮不住自身的光芒。
乐远岑的身价已经涨了,而还有人前来指定场景求画,这都由章掌柜代为删选接单了。此行姑苏城却是不得不走一次,因为让她去的是城中张知府。
这位张知府刚调任姑苏两个月,听闻从前的为官评价不太好,偏偏朝中有人,走了门路从南边来了姑苏。他听闻乐山的春宫一绝,竟是提出了一笔让乐远岑有些无语的生意。
别人都是求画,这位张知府很会玩,要将春宫做成屏风,还不是画纸的屏风,而是将画刻成石屏风放在床侧。他认为石头比纸张更能长久保存,估计是还想死后埋到墓里。
乐远岑并不精通雕刻,就算她能学着刻一二印章,但是还没本事刻如此画作。谁想到张知府非是认准了乐山的招牌,高价请了她去,不去就是不给面子了。
章掌柜知道民不与官斗的道理,直接拒绝是下下策,他已经打听过了张知府的情况,他在南边做下了不少恶事,奈何上头有人,暂且没人能动他。
“我们是管不着张知府做过什么,先生此去只管刻画就行。我已经为先生准备好了一件好东西。”
乐远岑见章掌柜拿出一个布包,其中装的都是小瓷瓶。之前,她已经告诉过章掌柜她并不会雕刻,章掌柜表示这事包在他身上,会有一种好东西让她无师自通。“掌柜的,这些是?”
“化石粉。”章掌柜拔开了一个小瓶子的盖子,用手指沾了一些往石桌上一抹,就见石桌上多了一道指印。“你用笔沾着它就能在石头上画画了。这与刻出来的总有些不同,但是应对张知府足矣。”
乐远岑真的有些诧异,她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神奇的东西。“这真是太奇妙了。章掌柜,你真是无所不能了。”
章掌柜摇了摇头,“上九流有他们的玩法,下九流有我们的做法。三教九流各有其法,这都是雕虫小技,不入大雅之堂。”
乐远岑却认为化石粉对她来说是救急之物,那么大俗就是大雅。她带着一大包化石粉去了姑苏城张知府在城外的府邸,府中的雕梁画栋奢华之极。
她没见到张知府,而从仆人即可看出主人的性格,管家一身的盛气凌人,将她带到了一处偏远的小院。院中已经放着切割好的石头,管家说半个月内必须完工,还狠狠警告了她一番,如果完不成的可怕后果,就施施然地离开了。
乐远岑没把管家的藐视放在心上,小院里只有她一人住,也没派仆人来帮忙打扫,她还觉得这样乐得清静。反正她已经收了三千两的银子,而今又有了化石粉,等画好了就交差走人。
距离完工还有五天的那个晚上,张府里却是闹出了大动静。
入夜之后,火把攒动。
乐远岑隐约听到了大批急促的脚步声,有人在喊话是要捉拿犯人。
不过多时,这股声音竟是朝着小院的方向来了,先他们一步而来的是一位身着青衫的年轻男子,大约十七八岁,形相清癯,萧疏轩举。
只见青衣人一跃而过墙头落在了院子里。
乐远岑扫了一眼此人,觉得他可能受伤了,因为他的脸色白得有些不自然。不过,她觉得巧合的是他们两人都身着青衫,款式还有些相似。
还不待乐远岑说什么,一众人已经追到了这个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