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留香微微一讪,收回了视线,转而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渍,硬是转移话题一般的冲着无花问道:“无花,你什么时候也开始结交这样的女施主了?”
这像是什么话?若是换个气性不好的和尚,非得啐他一脸不可。不过无花不可能啐楚留香一脸,他只是十分自然而熟稔的将用大半个身子倚靠着他的小姑娘调整了位置,转而对楚留香道:“是我家小姑娘,楚兄日后见了,记得照拂一二。”
楚留香怔愣了片刻,实在不知道一个和尚说那是他家的小姑娘是什么意思,他苦思冥想了一阵,终于不确定的道:“我却不知道,妙僧无花还有个这般年幼的妹妹。”
“我才不是他妹妹!哥哥妹妹不会这样子哒~”玉倾雪眼中闪过了一丝狡黠的笑意,她伸手圈住了大师的脖子,然后压低了声音在无花的耳边说道:“大师,等着你还俗娶我呀~”
无花只觉得自己的耳垂那里有些细碎的痒意,这姑娘的气息甜软,倒是不像她本人乖张桀骜道一样一言不合就要搅得天翻地覆的样子。无花知道这是玉倾雪特地作怪,不然他们二人的耳语,又何必用让楚留香都能听得清清楚楚的音量?
可是玉倾雪偏生就是要将自己的“小妖女”的名头坐实了,她更变本加厉的缠绕在无花身上,甚至抬腿绕在了无花的腰上。
其实这也就罢了,只是玉倾雪的衣料一贯是层层叠叠的轻薄垂坠的丝绸和轻纱制成,今日她穿的裤子宽松,随着她的动作,从楚留香的角度便可以看见一条洁白莹润的腿。
那条腿算不得十分长,毕竟这姑娘身量未足,就是脖子以下全是腿,恐怕也跨入不了“长腿”的行列,但是那双腿白皙宛若玉柱一般,以楚留香对女人的了解程度,他很容易能轻易想象出被这样的一双腿缠在腰上的感觉。
虽然十分失礼,但是楚留香需要承认,在某个瞬间,他的确被这种下意识又近乎是下|流的想法弄得呼吸一滞。
那是十分短暂的一个呼吸的停顿,可是却还是被无花察觉到了。楚留香看见总是一脸悲天悯人模样的无花大师微微皱眉,转而以转动佛珠的手指却去扣住了那调皮过了头的小姑娘的脚踝,转而将人从自己的身上扯了下来,将她安放在自己身侧。
“不许胡闹。”无花的声音没有什么起伏,不过却瞬间引动了玉倾雪的某些回忆——她可是还记得,自己小的时候,这个人就是这样说着“不许胡闹”,然后半点不含糊的把自己不爱吃的蔬菜、喝不下去的汤药、不爱喝的杏仁牛乳什么的喂进了自己嘴里的。
在可以肆意哭闹耍赖的童年都对付不了的人,长成了需要好面子的大人的时候就更是拿对方没辙。玉倾雪被无花这样一弄,到底没有了恶作剧的兴趣,转而就这样坐在了无花为她准备好的位置上。
不知道是不是玉倾雪的错觉,她总是觉得,他们家大师正在有意无意的为她遮挡住楚留香投过来的目光。
无花到底没有对楚留香说清楚玉倾雪和他是什么关系,而楚留香虽然好奇心很重,可是他却很尊敬他的朋友,因此无花不说,他也适时不再去探究。
方才说话的功夫,楚留香的身上偶尔会冒出一阵白烟。玉倾雪知道,这是他在用内力烘干身上的衣服。果然,只是说话的功夫,楚留香身上的衣服已经干了七七八八了。
无花看着楚留香,开口道:“楚兄来此,不是只为了给我们表演一个出水芙蓉吧?”
又被人提及了自己方才的蠢样子,楚留香的脸色有了些许的微妙,不过他转而说道:“当然不是,无花,我有正事跟你讲。”
对于楚留香所说的正事,无花其实心里已经大概有了猜测,不过他还是摆出了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对楚留香催促道:“楚兄何必绕圈子?”
楚留香收敛了自己的脸上方才的玩笑神色,转而有些凝重的说道:“无花你可知道,丐帮帮主任慈被人打成了重伤,如今还昏迷不醒,这件事情,无花你有什么看法?”
楚留香这也算是病急乱投医了,他原本就是在调查丐帮帮主任慈重伤一事,只是苦于一直没有进展,正好他恰然知道妙僧如花在此,因此楚留香便想要让这位友人帮着参谋参谋,也算是人多力量大。
丐帮。
想起了家里还有一个孩子在那里,无花当真被楚留香吊起来几分兴趣。于是,在楚留香的喋喋不休的时候,无花问道:“既然任慈帮主被人打伤,以楚兄和丐帮的交情,这次恐怕势必是要出手帮着丐帮寻找到了伤了他们帮主的凶手了吧?”
楚留香点了点头。他和丐帮中的弟子关系很好,和丐帮帮主的弟子南宫灵更是朋友。
这一次天枫十四郎未死,南宫灵在任慈哪里便只是拜师而不是认作义父。而因为某些原因,秋灵素和曲无容并没有被石观音毁容,或者说,石观音也并没有什么因为旁人比她生得好看,她就要毁人容貌的爱好,毕竟在她心里,这世上再也没有人比她的嫣姐姐生得更好看了——嗯,倾儿算是跟嫣姐姐一般好看罢。
秋灵素没有毁容,所以自然不会“下嫁”给任慈,不过任慈倒是痴情,一直到如今四十多岁的光景,他也不曾娶妻。因此对待南宫灵,他们虽然是师徒之名,但是任慈早就将南宫灵当做是自己的孩子,日后丐帮的继承人培养了。
石观音放了秋灵素一马,未曾想最后倒是成全了自家儿子。
这一次任慈重伤,丐帮之中的长老们便一致推荐南宫灵为丐帮的代帮主。南宫灵当上丐帮帮主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寻到了自己的好友楚留香,想要让他帮忙调查一下,到底是何等狂人敢伤了他们丐帮帮主。
无花说的半点不错,可是楚留香却只能叹了一口气,道:“只是想要找到凶手谈何容易,那天任慈帮主是被人偷袭,我仔细检查了一遍,也只能查出来任慈中过某种让人失去意识的毒药。而经过查证,这种毒药是只有唐门才会对外出售的千日醉。”
千日醉不是毒药,可是只要一点点挥发到空气之中,只要没有解药,那人就会宛若醉倒了一般。到了那个时候,无论是怎样的高手,也怕都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儿了。
“唐门。”无花轻轻的念叨了一声,转而叹息道:“若是从唐门里买过来的药,那么对方是不会告诉我们这药的去向的。”
无花说的不错,唐门如今既然以贩售毒药维持生计,那么这保密功夫做的严,其实也就不足为奇了。
哪怕是楚留香,他能够弄得来几个死了的唐门,却弄不来活着的会告诉他们什么的活着的唐门。唐门铁律,严苛至此。
话至此处,无花皱起了眉头。
他已经从弟弟那里大概知道了事情的始末,甚至能够通过自己强大的头脑推算出谁是真凶,只是……他该如何对出楚留香解释这种“先知”?
正在无花沉默的时候,一旁的正在剥花生的玉倾雪说道:“这还不简单?谁得利谁就是凶手咯~”
玉倾雪的言语之中有些漫不经心,却让楚留香猛的拍了下脑袋,嚷道:“姑娘大才!”
第六章 缥缈仙舟。
按照玉倾雪的意思,谁得利谁就是凶手,那么其实很容易怀疑到南宫灵的身上。毕竟任慈身受重伤,南宫灵接任丐帮帮主,那么南宫灵的“得利”是显而易见的。
可是楚留香也不傻,他很容易就想明白,其实对南宫灵的怀疑是站不住脚的。毕竟若是南宫灵所为,他也只需要装模作样的让丐帮弟子全力追查伤害任慈帮主的凶手即可,是完全没有必要拜托楚留香的。
楚留香在江湖成名已久,除却他的盗帅之名,这些年他也破获了许多奇案大案,江湖之中楚留香的武功或许不是最强的,可是却是公认的运气最好之人,南宫灵请他来调查凶手,若是凶手就是他自己的话,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当然这也存在着南宫灵贼喊捉贼的可能,但是南宫灵是楚留香的朋友,楚留香总是不愿意这样一开始就以最深的恶意去怀疑自己的朋友的。
无花却是知道,这一次任慈伤重,还真就跟他的蠢弟弟没有什么干系。
如今任慈不仅和南宫灵之间没有杀父之仇,并且他对南宫灵还有养育之恩,丐帮上下的各大长老也算是看着南宫灵长大的,对他也都如同自家子侄,可谓称得上是在“宠”了。这样的情况下,就算是南宫灵想要丐帮,那也不过是时间的问题而已,他完全没有必要冒着这样的风险,也不必承受这样的良心谴责。
因此,害的任慈伤重的,其实另有其人。
楚留香身边的三个姑娘之中,李红|袖最为博闻强记,对天下的江湖势力都知之深广。在楚留香被人拜托调查此案的时候,李红|袖就将和丐帮可能有牵扯的势力都集结成了册子交给楚留香,这会儿被玉倾雪提醒,楚留香终于想到了红|袖姑娘的这本册子,于是索性就当着无花和玉倾雪的面翻看了起来。
楚留香方才落在了河里,不过这他身上的重要物品苏蓉蓉早就帮着他用油纸包裹好,这册子也在“重要物品”的行列,于是这才幸免于难。
玉倾雪从无花身边站了起来,探身到楚留香那边,当她看见这本册子上的字迹十足清秀的时候,玉倾雪便挑了挑眉,笑道:“哎呀,这一定是个漂亮的姑娘写的。”
楚留香也笑了起来,道:“红|袖若是听到有个也很漂亮的小姑娘这样夸她,想来也会是很开心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眸清亮真诚,玉倾雪听了便笑了起来,她斜靠在无花肩上,而她的双刀还横在无花的膝上,就是这样的姿势,玉倾雪冲着无花眨了眨眼睛,意思大概是在得意有人夸奖她好看罢。
玉倾雪一直是美貌而不自知的姑娘,虽然她和自家娘亲生得近乎一模一样,可是在玉倾雪还小的时候就觉得自家娘亲才是这世界上最好看的人,因此再看旁的姑娘——包括她自己,都会觉得少了一些味道。
无花有些无奈的笑了,他只是伸手轻轻的点了点玉倾雪的额头,让这小女孩不要太过得意忘形了。然而年轻的僧侣嘴角隐约是一抹纵容神色,让他的那点子警告看起来没有丝毫威力。
楚留香将这一幕看在眼里,他隐约察觉到这两个人之间气氛的不对,可是对方是无花——是少林寺百年之中最有佛缘的弟子,是最悲天悯人的少林大师,所以楚留香就连想着他和一个姑娘会有什么都觉得自己是在亵渎,因此楚留香猛的晃了晃脑袋,将这个荒唐的念头抛出去,转而说道:“咳咳,红|袖在这小册子里将和丐帮有利益纠葛的帮派都写了,我觉得,这其中有个帮派最为可疑。”
他将这个小册子摊在桌上,众人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看见的便是楚留香指着的三个字——天禽门。
天禽门是天禽老人创建的帮派,对于天禽老人,李红|袖给出的评语是“江湖辈分极高,惊才绝艳,威震八方”。而之所以说天禽门和丐帮会有冲突,是因为天禽老人这样一位德高望重的老者故去,只留下一个他七十七岁那一年与人生下的儿子霍天青,虽然此子也有些本事,可是天禽门本就因天禽老人一人的威名而起,所以自然也因为他的故去而大不如前。
天禽老人故去之后几年,天禽门已然渐渐没落,如今只能龟缩在方寸之地,只是恰好那处是丐帮的总舵所在,正所谓“一山不容二虎”,如此一来,丐帮和天禽门之间的冲突并不少,若是任慈身故,丐帮换了更加年轻而不知事的南宫灵成为帮主,那天禽门想要压下丐帮一头就并不是难事了。
天禽门如今正在找丐帮的麻烦,这件事楚留香是知道的,因此有了这样的后续,霍天青出手伤了任慈便不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可是据我所知,任慈帮主的武功应该在天禽门的门人之上,而那霍天青只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真的能如此重伤任慈帮主么?”楚留香将天禽门的事情一一说给无花与玉倾雪听,也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任慈怎么说也是武林泰斗级的人物了,若是霍天青能一举伤了他,那江湖之中应当早就有他的名头了。可是在此之前,人们对霍天青的了解,也不过是“天禽老人的老来子”罢了。这也是一开始楚留香并没有往他哪里想的原因。
玉倾雪盯着册子上的字看了一会儿,忽然问了楚留香一句:“这什么天禽老人的,比之玉罗刹如何?”
惊才绝艳,威震八方。刚才听见这八个字的时候,玉倾雪差点以为楚留香要说的人是她家老头儿。如今听闻有这么个人物,虽然已经无从得见,可是玉倾雪还是忍不住想要打听一句。
听见“玉罗刹”这个名字,楚留香微微一怔,抵不过玉倾雪亮晶晶的看着他的目光,楚留香干咳了一声,却无法草率回答,斟酌了一番,楚留香谨慎道:“天禽老人故去之时已是耄耋之年,至若那位玉教主,听闻他如今正春秋鼎盛,若是两人交手,那结果恐怕尚不可知。”
这世间虽然有“姜还是老的辣”的说法,但是同样是武功已至臻境的两人交手,体力和内力是否丰盈也是重要的比较因素,因此哪怕是楚留香,也是没有办法准确判断出谁更加厉害一些的。
玉倾雪显然对这个回答不甚满意,可是她又没有办法把天禽老人从坟墓里挖出来让他和自家臭老头比一比,不过想到了那个霍天青,玉倾雪很快就又开心了起来。
她从无花膝上抄起自己的双刀,整个人也顺势站了起来。靠在自己的双刀之上,玉倾雪双手抱肩,洁白的手指点过自己太过殷红的唇,若有所思的道:“你不知道那霍天青是个什么水平?”
楚留香心里忽然没由来的“咯噔”了一下,于是谨慎道:“容我去试探试探,想来任慈帮主一事很快就能有结果了。”
“哪用那么麻烦。”玉倾雪将靠着的双刀背在了自己的身后,转而宛若一只灵猫一样跃出这个西湖边上的凉亭。
等到楚留香反应过来的时候,玉倾雪的声音远远的从远方飘过来,人却已经不见了身影。
她说:“我去会会他就是。”
楚留香被江湖之人尊称一句“盗帅”,说明这人是以轻功见长,然而此刻,楚留香自知若哪怕是自己全力去追,恐怕也并不能追的上这个小姑娘。
江湖上什么时候出现了这么厉害的角色?楚留香怔怔的看着玉倾雪消失的方向,许久之后才一脸惊愕的对无花问道:“你这妹妹……功夫很厉害?”
“十四岁之后便不在我之下。”无花笑容状似平静,脸上却有一点莫名的骄傲,他抚了抚自己的僧袍,对楚留香道:“她也不是我妹妹,只是我家小姑娘而已。”
那笑容的意思分明是“你再问就会倒霉”,楚留香适时的结束了这个话题,他直觉自己不适合追究下去。
他的目光落在了无花身后不远处的西湖岸边,那里躺倒着一个男人,他们说了这么久的话,可是那人一动也不动,楚留香敏锐的感觉到,那已经不是个活人了。
“刚才就很在意了。”楚留香深吸了一口气,指了指无花背后的那具尸体,道:“这个,无花你不打算解释一下么?”
“阿弥陀佛。”无花垂眸念了一句佛号,对楚留香道:“此人乃是洪涛,因妒忌而暗害友人,如今自知罪孽深重,已然幡然悔悟,倾雪自渡他脱离苦海罢了。”
楚留香:将“杀人”说的这么清新脱俗,我真的还是第一次见啊。
第七章 水浸春云。
霍天青最近很得意,因为他做出了一件在他这个年纪做,会让无数人惊讶的事情。霍天青甚至觉得,哪怕是他的父亲,恐怕也不能在十七八的时候重伤这样一位武林泰斗。
这便是霍天青的悲哀了,他的父亲这样惊才绝艳,所以无论他怎么努力,最终都难免沦为理所应当。他一辈子活在父辈的荣光之中,这荣光终有一日会成为他心头的阴影。如今看来,那“终有一天”的一天已经到了。
除却压过自己父亲一头,如今丐帮帮主重伤,帮内再是团结也会乱成一团,更何况丐帮本就有净衣和污衣之分,任慈伤重,这两派之间的平衡被打破,有一番争抢是必然的事情。趁着丐帮内乱,天禽门侵吞了丐帮的不少生意,于是霍天青一石二鸟,还多赚了一笔银子,好歹暂时缓解了天禽门的借据。
至若那新走马上任的丐帮帮主南宫灵……实话讲,霍天青还真是没有看在眼里。
毕竟在霍天青看来,南宫灵只是任慈收养的徒弟,没有任何背景可言。他一生活在父亲的阴影之下,却还是会为自己的身世而沾沾自喜。这样的人,也不知道该不该说他可悲。
霍天青是不在意会给南宫灵添多少麻烦的,毕竟他还想要趁他病要他命,如今丐帮内部越乱,他能够捞到的好处就越多才是。
霍天青的算盘敲得响亮,只是他却没有想到,这一次自己本想着拿捏一个软柿子,却不小心踢到了铁板上。
天禽门的地点并不算难找,至少玉倾雪只是和个丐帮弟子稍稍打探了一下,对方就马上将霍天青的老巢所在地对玉倾雪悉数抖落出来了。丐帮最近被天禽门抢了不少生意,如今看见一个满脸写着“不好惹”的姑娘杀气腾腾的要去寻霍天青,那丐帮小弟子自然是乐意告诉玉倾雪的。
虽然在此地人生地不熟,不过玉倾雪可是在一点地标都没有大漠长大的人,所以认路什么的的这种事情,对于玉倾雪来说只是小菜一碟。
很快找到了天禽门的所在地,玉倾雪站在了门口。她听她家李姨说过,像是这种中原门派,最是虚伪,也最是讲究排场,所以哪个门派若是没有个把个守门小厮之类的,就简直没有脸开宗立派。所以不必去叫门,玉倾雪只差在脸上写满了“来者不善”,那些天禽门的应门小厮一见到她就知道恐怕不是善茬,所以慌忙的去告知他们的少门主了。
霍天青见到自家小厮如此慌乱,他微微皱起了眉头,却并没有在意。他甚至没有起身查看的意思,只是对小厮说道:“你去问问她名姓。”
这个江湖从来都不轻视女人,特别是异常漂亮的女人。然而一个漂亮却籍籍无名的姑娘,还一看起来是就十分年幼,霍天青想也不想的便觉得此人根本就没有劳动他特地前去一见的必要——不,其实若是这个姑娘当真特别漂亮,那他去见一下也无不可,可是一个应门小厮又能有什么见识?霍天青只觉得他口中的“特别漂亮”,也不过是庸脂俗粉、中人之姿罢了。
正当霍天青准备斥责这小厮一番,让他将人打发了的时候,他坐着的书房门被一道刚猛的内力豁然劈开。霍天青皱眉,一掌直接挥了出去,这才堪堪将险些劈在自己面上的这道刀气劈开去。
险些被毁了容,霍天青豁然看向了门口,想看看来者是何人。
玉倾雪没有抽出自己的双刀,而是只抽出一只刀握在手里。此时若是无花或者南宫灵在,那么他们定然能够看得出来,此刻玉倾雪并没有用自己的本门武功,而是用了来自东瀛的、无花传授给她的迎风一刀斩。
玉倾雪是故意的。
这个人既然欺负到了他们家愚蠢的南宫灵头上,那么不用南宫灵无法现于人前的功夫教训他一下,便终归是意难平。
霍天青望向了来人,在看清玉倾雪的容貌的那一刻,他简直倒吸了一口凉气——霍天青这个时候需要承认,他那个小厮并没有胡言乱语,这的确是个漂亮得过分了的姑娘。
这是一种让人忍不住优待的美丽,像是这样漂亮的姑娘,哪怕是有点儿脾气,那也不是不能理解的。看着玉倾雪那张妍丽太过的脸,霍天青忍不住放柔了声音,他的脸上没有笑容,可是言语已经客气了起来。
“不知道姑娘这番前来,可是找霍某有事?”这却是明知故问了,毕竟方才玉倾雪可是指名道姓了要寻他。
玉倾雪将自己手中的刀抬起,直指向了霍天青的鼻尖,她冲着霍天青扬了扬下巴,开门见山道:“几日之前,你伤了任慈?”
霍天青心思百转,这个姑娘说的是“任慈”而不是“任帮主”,提及丐帮帮主的时候也像是提起了个物件,并不见什么尊敬,更勿论有什么特别的情绪了。知道这个小姑娘恐怕并不是来为任慈报仇的,霍天青心中居然有一种微妙的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他笑了笑,坦然承认道:“正是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