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玩笑,见识了他包的“饺子”后,如果真的让这秀才来包饺子,只怕中午这顿饭没法好好吃了。
两人之间有点距离,够不着吴用的胳膊,倪溪连忙提步过去制止,谁曾想下一秒,她才注意到脚下的那根木柴,可为时已晚,只觉得身子一晃,整个人就猛的扑倒了吴用的身上。
吴用是个男人,男人的气力天生要比女人大的多,对于美人投怀送抱,他略微惊讶后就稳稳的接住了倪溪。
软玉温香在怀,那温热的娇躯,让吴用的眼眸微微一暗,唇齿间逸出一丝满足的叹息,偏偏他的神情丝毫不变,反而关切问道:“小娘子没事吧?”
“奴没事,”
倪溪闷闷的出声,她的鼻尖还有那衣物的淡淡皂角清香,简直连想死的心都有了!
说话的同时急急忙忙从吴用的怀抱里闪开,倪溪不敢去抬头看他的表情,白玉般的脸颊绯红一片,一路红到了耳根处,更增添了几分娇艳。
“刚才……刚才……奴不是故意的,是那木柴挡在脚下……”她喏喏的开口,打算解释,谁知眸子一对上吴用那双清亮透澈的眼睛,不知怎么的就说不下去了。
吴用眼里带着隐隐笑意,“嗯,小娘子说什么便是什么。”。
看这表情分明是不相信的样子。
天啊,这秀才该不会以为她是故意投怀送抱的吧?
她是真的没看到那根木柴,虽然这秀才皮相确实不错,她内心对他也有说不清的好感,可是并不代表她想要和他发生点什么啊!
阎婆惜的相貌本就容易让人看低,她苦心经营名声这么久,正直做人,为的就是不被人轻视,可现在却瞬息间毁于一旦。
怪谁呢?
倪溪越想越委屈,眼圈不由得发红,眸子水气弥漫,快要哭了。
“奴真的不是故意的……”她用泛红的眼睛直直看着吴用,又小声重复了一遍。
声音娇娇软软的,语气却是那么固执。
吴用略带戏谑的笑容慢慢收了回去,眼神逐渐变得认真。
他看出来这小娘子是真的一本正经的在给他解释,害怕他误会。
吴用不禁摸了摸鼻子,头一次后悔自己为何当初说话那么刻薄,以至于让这个小娘子如今处处拘着礼节行事,哪怕两人稍微碰触一下就立马和受了惊的兔子一般。
这样一想,心底便有了愧疚,尤其是她这幅泪汪汪的模样,更是让他于心不忍。
吴用本就是个随心所欲的人,这样想着,便做了。他突然上前一步,深深的对着面前这个小娘子鞠了一躬。
干脆利落,快的倪溪都还没反应不过来。
她愣住了,呆呆的问道:“教授你这是做甚?”
只见吴用敛眉收目,正色道:“小生知道娘子是那澄澈之人,又怎会想多?都怪小生当日以貌取人,对小娘子多有误会,言语中伤了娘子你,这一鞠躬以表歉意,还望娘子忘了往日不快,都是小生的不好。”
他的话语真诚,目光坦荡荡,这声道歉,是真心的。
倪溪神色动容,忙说道:“教授何必如此,已经过去许久,教授为人奴还是知道的,也不曾薄待与奴……”
吴用清亮的眼眸看向她,“娘子不生小生的气了?”
这有什么好气的,阎婆惜的容貌确实让人想入非非,当时的确很气愤,可相处久了后,吴用对她不曾有半点言语轻慢,事事温声细语,让人怎么生的起来气。
再说了,吴用现在已经道歉了,这也说明倪溪一直奉行的清清白白做人行的端坐的正这条原则是对的。
倪溪破涕而笑,笑容明媚动人,少了几分拘束多了些畅快之意。
她轻快说道:“不生气了,往日之事烟消云散,今日就当做是奴与教授初次认识吧。”
说罢,她盈盈一福。
“奴姓阎,小字婆惜,还望教授多多指教。”
吴用一怔,转而温润的笑了,有阳光从窗栏之间的缝隙洒进来,落在他那张眉眼如墨画的面庞上,风姿秀逸,俊雅至极。
古有谢郎,立如芝兰玉树,笑如朗月入怀。
倪溪心里突然想起来这句话,也不知他与那传说中的谢郎相比,又如何……
想必不会逊色多少。
倪溪心里微微一动,正待开口,突然那明媚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他的声音听起来是如此的清雅悦耳。
只听他说:“小生吴用,表字学究,见过小娘子。”
第17章 有女名婆惜
倪溪吃力的提着木桶往竹屋外走去,桶内装了大半桶刚烧好的热气腾腾的清水。
门外,大木盆里堆放着换下来的一些床单被褥。
冬天马上就要到了,她得趁着这两天日头还足,赶紧把这些大件的东西洗了,免得后面真的冷起来了就不好晾干了。
如今天气已经开始冷起来了,她之前一直在那条小溪边洗衣服,可现在的水太凉,泡多了冷水,会长冻疮的。
木桶本来就有些重量,再加上又有这么多水,饶是她气力不小还是比较吃力,一步一步蹒跚的走着。
突然,一只形状优美的大手伸到了她的面前,“我来吧。”
声音温润动听,亦如他的人一般。
那片青色的衣襟映入她的眼帘内,可倪溪却低垂着眉眼,摇了摇头,“奴自己可以的。”
说罢,不顾那人的反应,硬是自己动手拎着那木桶将桶内的水全部倒入木盆中,瞬间水花四溅,浸湿了放在木盆里的衣物。
可这些水,用来洗衣服还不够。
倪溪正打算自己再去厨灶拎水时,吴用这次却是直接过来了。
他一手夺过木桶,声音淡淡:“我来吧。”说着大步就去了。
倪溪看着他挺拔的背影,愣了片刻,嘴角突然浮起一丝苦笑来。
自从她知道这秀才就是吴用后,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半个多月了。想要改变阎婆惜的命运,首先就要远离宋江,远离这些梁山好汉,过一个平淡安心的生活就可以了。
谁知她第一份活计居然就遇到了水浒传中大名鼎鼎的军师吴用。
吴用人称智多星,在原著中是这样描述他的:万卷经书曾读过,平生机巧心灵,六韬三略究来精。胸中藏战将,腹内隐雄兵。谋略敢欺诸葛亮,陈平岂敌才能?略施小计鬼神惊,名称吴学究。
吴用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能够在那么多梁山好汉里稳坐第二把交椅,人人敬佩,他岂会是那么简单的人物?
也难怪自己当初刚见到这书生时就觉得他气度非凡不像是一个简单的教书先生,随着这么久的接触更是觉得他文韬武略胸有沟壑,岂是那池中之物?
可惜自己当初没有多想,至于那与吴用交好的晁保正,想必就是以后的梁山之主托塔天王晁盖了!
回想这么久来与吴用的接触,一幕一幕的浮现在她的脑海里,她不知何时起竟然一点一点的将他放进了心里,两人之间那淡淡的暧昧每每回想起来总是心悸不已。
若他真的是个简单的秀才,该多好!可惜,他偏偏是吴用,以后注定不会平凡的吴用!
如果倪溪想平平凡凡的生活下去,必须远离他才行。
倪溪这半个多月来一直尝试着去疏远两人之间的关系,每次两人说话时她就表现得客套而礼貌,不多说不多问,仿佛自己真的只是一个仆妇,吴用只是一个雇主。
这么刻意的行为,吴用肯定也能感觉的到,就是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了。
倪溪一时之间思绪杂乱,没注意到吴用已经重新拎着一桶水出来了。直到听见那哗啦啦倒入木盆的水流声,才猛然惊醒,她垂下眼眸,不去看吴用,道:“多谢教授。”
话语声客套而又冷淡,就是这样的语气,倪溪已经持续多半个月了。
吴用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转身回屋。
他坐在书房内,手里拿着的那本《文苑英华》却怎么也看不下去,这本书分为四部,里面汇集了上至萧梁下至晚唐五代的文集,为了得到这部书还费了好一番功夫,原本此刻应该求学若渴的读着,可现在一点心情都没有了。
就好像有什么东西不断在自己心里啃噬抓挠,让他烦躁不安。
吴用索性放下书去,踱了几步后,铺开一张宣纸,凝神执笔写了下去……
行笔如龙走蛇舞,苍劲有力。
很快,吴用面色平静的吹干墨迹,轻叹一口气,神色莫名。
至于这些,倪溪都是不知道的,她做完该做的活计,一天的时间很快过去了。
临走前,她迟疑了会儿,走进了吴用所在的竹屋。
“教授,”倪溪轻声唤道。
吴用没有回答,他正入神的看着一张宣纸,倪溪看不清上面写的是什么字,只看见他的俊眉紧蹙着,似乎在为什么事情而烦闷。
见吴用依然没有反应过来,倪溪无奈的上前,站到了他的身边。
她的眼睛不经意扫到了宣纸上上的字,不禁愣住了。
只见上面写着一首诗:
彼狡童兮,不与我言兮。维子之故,使我不能餐兮。
彼狡童兮,不与我食兮。维子之故,使我不能息兮。
这个害他寝食难安的人,是说她吗?
很快倪溪又摇了摇头,应该是她想多了。
“教授?”倪溪又试探着叫了吴用一声。
这下吴用很快回过神来,眼神恢复了清明。
见是倪溪,他的眼眸突然一亮,隐隐有几分喜悦在里面。
倪溪看了一眼很快低下头去,“奴有事要与教授说。”
“你说吧。”吴用含笑看着她。
倪溪有些犹豫,开口道:“奴的阿爹身体一直不适,奴家中事物繁多,恐……”
谁知话还没说完,就被吴用快速接了过去,只听他温声说道:“小生理解,此事娘子可以告假,过段时间再来即可。”
“奴要说的不是这个。”
没想到吴用会这么说,倪溪咬了咬牙,道:“奴打算辞了这份工作,专心在家照料阿爹。”
自从知道他是吴用后,倪溪就决定不能在这里再呆下去了,一是后面吴用迟早会上梁山,二是,她怕待久了她就控制不住自己那颗悸动的心,不愿意离开了。
一想到这,倪溪就觉得嘴唇发苦,内心酸涩不已。
就在她说完这句话后,空气突然安静下来了,仿佛被凝滞一般。
吴用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他沉默着。
他不说话,倪溪只好尴尬的站在这里,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心脏“扑通”的跳跃着,紧张,忐忑,还夹杂着不安。
也不知道此时此刻吴用在想什么,倪溪在心里杂七杂八的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