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林瑜这个林府主人的醒来,整座大宅就像是一个精密的仪器,咔滋咔滋的转动起来。每一个齿轮都在他应有的位置,转动的方向也在他应该的方向,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炭火依旧是旺盛的,里外室的温差被减少到人体几乎感觉不出的地步。这一点,在冬日里尤为不易。便是林瑜向来不喜欢别人给他值夜,但是炭火这种带有安全隐患的存在整夜烧着,便是林瑜也得妥协,添上了两个专用来看火的丫头。
随着府上事务的增多,外头也没了心心念念想弄死他的人,他也不好什么都往白术、灵芝身上推。这种能让别的丫头分担掉的粗活,还是让别人去做的好,几个丫头而已,林瑜还养得起。
洗漱过后,由灵芝给他高高地束起黑发,林瑜穿一身精炼的短打,去了后头校场。
后头京墨已经等着了,张忠在去年说自己已经没什么可教之后,就卸下了武学师傅一职,又专心做回他的护卫队长去了。不过,林瑜现在倒觉得,可以让张忠先教一批弓箭侍卫出来,要不然,白放着这个人才可惜了。
只是,这个时代,如果想要训练弓箭手到底太过敏感,还得细细打算才是。
暂时将这个一时间无法实现的想法藏起来,林瑜活动了一下手脚,就和京墨一起绕着校场跑上几圈,先暖暖身子。等他们跑到第二圈的时候,两队六人的侍卫也悄无声息地跟在了他们的身后。
一时间,整个校场只听得见粗重的呼吸声。
相比于林瑜优秀的身体素质,京墨便差了一些。虽然两人是同一时间开始的训练,但是当林瑜完成基础的热身,拿起弓箭的时候,他还在校场边上挣扎着,被跟上的侍卫嘻嘻哈哈地小声嘲笑。
京墨恼羞成怒地从子丑寅卯辰巳六个健壮小伙的手里拯救出自己的脑袋,看一眼专心致志射箭的自家大爷,瞪眼低声道:“莫太过分!”
“呼吸乱了哦!”打头的子鼠笑他。如今的地支与早年的已经大不一样,除了辰子和丑牛两个老人,都是黄石亲挑了,一个个过了林瑜的眼新建立起来的。除了暗处的活,他们还依旧兼着晚上的巡逻。昨晚上轮到他们六人负责前半夜,今天才能在校场上遇上大爷和京墨两人。
京墨抿了嘴,努力将呼吸调整回来,瞪着几人的大眼中写满了控诉。他又不是护卫,就像是大爷说的,强身健体罢了。哪能像他们一样,各个跑个十来圈还轻轻松松跟个没事人似的?
好不容易完成了跑圈,停下来的京墨看过去。果见自家大爷已经弃了弓箭,正执了双剑与护卫对练。对了,大爷这种全能的除外。同样只是为了强身健体,差距还是有点大过头了,京墨在心中哀叹。
这一边林瑜估量着自己的体力,卡着时间完成了今天的训练,将手里的剑交给对面的丑牛让他去收拾。自己去了边上的浴房里痛痛快快的沐浴了一番,出来时又是翩翩小公子一枚。
看一眼还在校场挣扎的京墨,林瑜摇摇头,跟身边人吩咐一声,让他转告京墨,回头收拾一下他这段时间正在看的书之后,他便离开了这里。
此时,离辰时尚有一刻钟的时间。
原本这时候应该收拾收拾,用过早膳之后就去族学。不过,临近年关,族学也放了假。林瑜的时间也因此多了起来,来年的院试也不至于让他要担心到临时抱佛脚的地步,按照平常的水准发挥就行。
案首的话,虽然也有把握,但是这种事情还是要看运气,不必太过执着。
回到内院,室内已经摆好了早膳,热气腾腾的一看就是刚上的桌。一边灵芝还抱怨白术:“必是姐姐昨晚采了太多的花瓣,今早想找一支好看的梅枝也难。”
林瑜转头看窗边,只见一个美人耸肩瓶中插着一支二尺来高的红梅,便笑道:“这不很好?”
灵芝正忙着摆饭,听了便咕哝一句:“大爷喜欢白梅呢!”
林瑜也不理论,端了饭碗正要用,忽然想起隔壁新收拾的宅子,怕是没有这样新巧的梅花,便吩咐灵芝道:“我这边不必伺候了,用完了自有人收拾。你去库房捡两个美人肩,再去梅园,只管折了来插上,一会子我带去隔壁。”灵芝听了,忙应声而去。
林瑜自在用餐,他刚运动完自然吃得香甜,一桌子几个小碟子叫他卷了个干净——原也只是一个人的量。餐后,他在地上略走几步消消食,一边自己磨了墨,找出一张泥金的笺子,想了想,提笔写下几行字来。
第23章
却说林如海一家三口亲亲密密地一道用过早膳,就听外头传话说,林大爷来了。
“这般早?”林如海听了,下意识看了下外室座钟,上面显示还不到辰时。他是因为习惯了早朝,是以即使现在不需要了,仍然会早起。但是对林瑜这样正处在贪睡的年级,学里又放了假的少年来说,显然早了些。林如海不期然地想起昨晚和娘子那一场公瑾还是孟德的讨论,看过去时正好对上贾敏意有所指的目光。
“之前不是送了帖子来么,也不算早了。”她笑道。
年幼的黛玉还不懂父母之前的眉眼官司,她听说昨天见到的那个漂亮哥哥来了,很是高兴地牵着母亲的袖子,笑道:“堂哥来了。”因着年纪小,她说起话来还有一些可爱的口齿不清,一声堂哥被她叫得像是堂哥哥。
“可不是,快请进来。”两家人一直当做正经堂族来往的,并没有什么避讳的规矩,贾敏忙对来报的仆役吩咐道,“直接请了瑜哥儿过来。”
不一时,他们便看到抱着插瓶红梅、一袭素白斗篷踏雪而来的少年。
贾敏回过神来,忙使唤人叫从他手里接过花瓶。林瑜一见是她身后大丫鬟娇滴滴的样子,便后退一步没让她接过去,笑道:“已经贮了水,沉得很,只管告诉我放在哪里就行。”
林如海只还不信,等他放好后,随手这么一扶,那花瓶竟沉甸甸地没动,这才惊讶地看着一路走来丝毫没有吃力样子的林瑜。他正被贾敏拉着呢,许是内宅妇人最爱林瑜这样长相得天独厚的纤细小少年,她正一脸不大满意地盯着他朴素的打扮,道:“这也太素了一些,咱们这样的人家,便是一时还没有取得功名,用些好东西也是使得的。”本朝不像前朝,在这方面管得并不怎么严厉。君不见如今的商户也开始渐渐的插金戴银起来,便是好些式样不比官宦人家依旧用不得,但到底比之前朝要松快很多。
在前朝,一入了商户,便是再有钱,也只能穿绢和布,连一般农家使得的绸与纱尽皆不可用。
林瑜无奈地解释自己只是不爱那些繁复配饰,并没有苛待自己,贾敏才不听呢,她笑着道:“叫婶娘来打扮你,保管又好看又轻省。”说着,就兴冲冲地叫开库房找东西去。
林如海拍拍堂侄的肩膀,感受着单薄的衣服底下,少年人薄薄一层的肌理,问道:“可是请了武学师傅?”
“正是。”林瑜一低头,看见纤弱的黛玉小姑娘正牵着他的袖子,想说什么的样子。见林如海并没有阻止的意思,就一伸手将她抱起来,单手托着。
黛玉水汪汪的大眼睛一亮,抿着唇极力掩饰着心中的欢喜,一本正经地对这个好看的堂哥道谢道:“兔兔很好看,黛玉谢过堂哥。”
她说的是林瑜找了绣娘,按着真正兔子三倍大小的样子制的玩偶。外头的毛用的都是真正的兔毛,眼睛用红宝石镶嵌了,栩栩如生的。黛玉看了之后就没舍得放下来,青兰百般的哄了,才没叫她抱进被窝里睡。倒不是嫌弃什么的,只是兔子对她来说着实大了些,抱着睡被窝就盖不严实了。
“黛玉喜欢就好。”林瑜犹豫了一下,伸手轻轻摸摸小姑娘暖暖的小脑袋。
林如海满意地捋着胡须看着这兄妹亲善的景象,心中浅浅的忧虑略去了一些。他自然还是想要一个能够传承衣钵的儿子的,这样日后黛玉也好有个依靠。但是这样的事岂非天缘,若是他真的命里无子,有林瑜在也不怕黛玉以后遭人欺凌。
“这件斗篷如何,可配得瑜哥儿。”贾敏领着人走来,看见自家夫婿看着瑜哥儿抱着黛玉的样子露出欣慰的眼神,心中不由得一酸,若是她的小儿还活着,也不至于羡慕人家的孩子,黛玉也好有个依靠。便是他日后没有瑜哥儿的聪慧天成,只要健健康康的长大了,又有何妨呢?
只可惜,瑜哥儿也是独个儿一个的,她再怎么想儿子,也做不出和地下的人抢儿子这样的缺德事。想必,瑜哥儿这样有主意的一个人,也是不会同意的。是以,过继这一事也只是从她脑海中晃过,便不再想起。
青兰一眼便知道自家主子心里又开始感念起夭折的大爷了,忙将手里的斗篷递与她,使了个眼色。贾敏会意,忙拿起这一领火红狐狸皮的斗篷笑道。
这斗篷原是贾敏听林如海托林瑜打理老宅之后,按着他这个年纪孩子的身量做的。今日正好拉了人过来试,打扮好了还推着林瑜给林如海父女看,笑眯眯地称叹道:“如何?”
斗篷是上下一体的红色,是贾敏比对了很多攒的皮毛,这才做得这么一件。若是林瑜身量再高一些,贾敏也不能了。不过,耗费了这么些终究不算白费,林瑜这辈子生得好,这一件斗篷一披,丝毫没被这样的色彩压下去不说,反而越发显得面若冠玉,恍若神人。
林如海笑道:“好似仙人下蓬莱。除了他,再也没人配穿这个。”叫自家爹爹牵着的黛玉也煞有介事地点点头,道:“哥哥好看。”
林瑜被打趣地无奈,又不好和长辈说什么的,只好弯下腰看着黛玉问道:“哪里好看?”
黛玉伸手,林瑜会意地将她抱起,小姑娘歪着头打量他玉白的侧脸,认真道:“哪里都好看呀!”
贾敏摇头,与林如海笑道:“该给黛玉启蒙了,连夸赞的话都不会说,一个劲的就好看好看的。”
林如海犹豫一下,道:“她还小呢!”叫名四岁,其实也才过了三个春秋。
“不小了。”贾敏慈爱地看着搂着瑜哥儿的脖子,不知瑜哥儿说了什么,她的小脸笑得开怀,在小儿夭折之后,也还是第一次看她这么开心。她的年纪也大了,也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这个福分再有个亲生的儿子。如论如何,该教的都得先教起来。女人这一辈子啊,靠天靠地靠夫婿,终究还得自己立得住。
一行人说说笑笑的,倒也打发了路上的无趣。
黛玉还是第一次看见乡下的景致,新奇的很,拉着林瑜问这问那的。林瑜也不嫌小姑娘好奇得慌,一一耐心的回答。林如海和贾敏见她年纪还小,兼之又将要启蒙上学,便也随她去了。
林瑜又怎会看不出夫妇两个一开始的顾忌,笑着安慰道:“这里已经进了庄子的范围了,庄上都是知进退的人,不碍的。”
说是一个庄子,其实已经接近于一个小村庄了,地方着实不小。一样米养百样人,一开始庄里自然不是没有闲汉这样的人的,只不过现在都没有了而已。林瑜眼神柔和地抱着小黛玉下了马车,心道。
贾敏自带着女儿,在白术的引领下进内院安置,林瑜便带着林如海在庄上四处走走看看。
如今的庄上本该是农闲的时候,年节将至,家家户户本该屯足了猫冬才对。林如海却看到了一番在别的村庄里绝对看不到的生机勃勃的景象。
“这庄上不养闲人。”林瑜看出了林如海的疑惑,解释道,“也算是各司其职,各得其所。”
庄子上农活只是一部分,解放生产力这种事情对林瑜并不是很难,科学种植的书籍他应有尽有。但是,林瑜对于这里的期待不仅仅如此。
这个时代,佃户和主家的关系并不仅仅是租种土地,虽然比不上唐时那样完全的人身依附,但是在本朝不限蓄奴的风气下,佃户的处境也糟糕了很多。林瑜还不至于无情到想办法将这些律法上还算得上是平民的百姓,一个个变成贱户,日后便是一代代的家生子。看上去像是关系更加亲近了,如今也有一部分勋贵,比起外头雇佣的,更加相信这种一代代传下的家生子。不过,效果如何,只看贾府败落后的赖家就知道了。
“土地是根,借此将这些人扎根在这个庄子上。”林瑜一边说,一边带着林如海看了看几家庄户人家,“如今这里家家户户都有养猪羊,比起我刚接手的时候已经好过了许多。”
“那么多的肉怎么消耗?”林如海想起林松一家,心里叹一声家风不正,便不再想起,只是好奇地问道。
“家里有酒楼,正好用上。”林瑜叫人养这些牲畜的目的并不只是为此,更多是要提取油脂来制皂。只是现在与这个堂叔还不至于说这些,否则便有交浅言深之嫌——常年的书信交流到底比不上累月的相处,现在还不是时候。
“这里倒是一个世外桃源。”林如海满意地看着井然有序的景象,看样子这里很符合他一个文人对于田园之乐的向往。也是,这里人人衣着整洁,精神饱满,看见他们便自动停下来行礼。礼仪虽然疏松,但有道是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可见都是生活得好了才有这般的讲究。
“桃源?若无规矩,哪来的方圆。”林瑜叹了一句,心道,日子好过了,这是不假。只是哪里都有想要不劳而获、还改不了好的人,对于这些人所采用的手段,就有点不足为外人道了。
当然,不是什么杀人放火天凉王破,林瑜还不至于到如此看轻人命的程度。
“规矩?听着倒像是法家的声气。”林如海看一眼身边的堂侄,意味深长地道。
一听这句,林瑜摇头笑道:“如今,还哪来的法家呢?”他的本意,也不是什么法家。林瑜知道自己这个堂叔一时会错了意,也没有急着解释。
“也对,自汉武之后,再无杂学。”顿了一下,林如海笑道。
第24章
庄子上的生活很是悠闲,林瑜招待林如海一家住的地方是他在原本的基础上,重新翻新过的别院。
“这里和家里都不一样。”黛玉好奇地抬着小脑袋实处看着,无论是木质的回廊,还是木质嵌玻璃的拉门,都是她这个基本没怎么出过门的小姑娘所没见过的。
贾敏摸着女儿小小的脑袋笑道:“这是唐时建筑,与现在的是不大一样。”也不知瑜哥儿用了什么法子,竟能保持着屋内的温暖。这样的屋子的确古朴好看了,就是有些透风。
见黛玉懵懂地看着她,贾敏干脆放下手上的单子,耐心地给她讲古。
这边厢,林如海也和林瑜商议着后头的事情。
“年前祭完祖,不如跟我去维扬罢。”斟酌之后,林如海还是这么开口道,“来年院试的学政已经点了下来,他是我的同年,先头与我来信说过,明后两年院试都定在了扬州。”一般院试都在省城,但是也不是没有特殊情况。就像是现在这样,学政去了维扬的话,那么院试在他所在的地方举行也未为不可。
林瑜本来的意思,是想着考完院试,再猫个两年,直接去金陵参加乡试。但是按照林如海的说法,明年的学政去维扬的话,他提前一些出发也无妨。
而且,有现成的探花教导,总比他一边上着族学,一边自己琢磨要省事省力。
林如海这想法是在得了新任命之后就有的,好歹亲近的堂族只剩下了林瑜一个。以前他身在京城,远水救不了近火。现在他新任地如此之近,自然是能帮一把是一把。再者,林瑜也不是什么扶不上墙的阿斗。资质又好,人品如今看来至少对自家人是不错的,林如海又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见林瑜干脆地同意,林如海反而讶道:“我还道你怕是另有主意。”他示意了一下外头,笑道,“这摊子可不小。”林如海也不是不知庶务,不看人间疾苦之人。偌大一个林家,男主外女主内,除却夫人的嫁妆她自己掌着,外头就剩林如海一个男子,可不得就他自己管?五服内,连一个可以掌着庶务的庶兄弟都没有,可见林家人口真真稀少得可怜。
“摊子再大,也有人管着,否则小侄岂不白养了他们?”林瑜不以为意,道,“那年后便上路?”
听林瑜这般说,林如海便不在询问,若是换了任何一人,他少不得多关心几句,但是在这个堂侄身上,他常常觉得自己的操心很多余。
“初五开衙,我初上任,少不得应付应付。”
林如海已经很久没有享受到这样什么事情都有人做了,不用他操心一点半点的时光。就像是之前说的,林家支庶不盛,大多多是独个儿的,下人能做得再多,也不能帮着主子把决定给做了,少不得还要来问问询几次。只是如今,凡是有堂侄服其劳,林如海披着天青色鹤纹大氅,袖着手站在船头格外惬意。
不过,想着正在船舱里做着他布置下的功课的林瑜,他大约有些明白为什么他敢把家中的庶务一扔,直接跟着他一道去扬州了。
“果然是各司其职,各得其所。”听了林如海的话,贾敏不由得抚掌赞道,又问身边的青兰,“在庄上时,你常在外头走的,感觉如何?”
“多走一步也不能。”青兰摇摇头,倒没什么被约束了的意思,她虽是个大丫鬟,却和林瑜身边的白术差得远了些,平日里虽替贾敏看着嫁妆上的事,但也仅仅如此而已。她是一个稳重也不失活泼的丫头,但是有老爷在的时候,她总是低着头。不是贾敏严苛,也不是她心中另有心思。正是因为没有心思,她才要表现地略略避讳一些。
“论理说,也该这样严一些。”贾敏作为林家的主母无疑是合格的,但是正是因为这样,她才不好插嘴娘家的事。叫她的话说,自大嫂去后,那府里的规矩便一如不如一日,实在叫人看不过眼,偏她一个出嫁了个姑奶奶不好说什么。
不过,娘家的事管不得,自家的却是管得的。
林瑜听闻了那边的传话,放下书卷笑道:“些许小事,只叫白术走一趟便好。”说着,重新拿起书卷。船上无聊,白术正拿着一个扇套绣着,听了这一声,忙起来跟着青兰去贾敏那边。
她跟在自家大爷身边多年,算是看着林瑜长大的,什么话能说什么话得烂在肚里,心里自有一本账。
待贾敏满意地打发走了白术,她才转身对林如海道:“我观瑜哥儿身边实在简薄了一些,大的大了些,小的又太小了些。”如今的大家公子屋内,哪一个不是大丫头小丫鬟的伺候着,偏偏瑜哥儿身边只有这么两个,实在叫人操心。
“他自有心,不必担忧。”林如海摇头,他也是大家公子的过来的,何尝不知道瑜哥儿身边人确是少了些。但是比贾敏了解得更多的他知道,瑜哥儿能留在身边的,都不是什么单纯只做伺候人,多半另有作用,却是不用他们多想着。
贾敏一听,便道:“我还想着将青兰给他,如此便罢了。”青兰是她一手教出来的,难得的本分知进退,又会照顾人,在她眼里再合适瑜哥儿这样的公子不过了。不过,既然自家夫婿都这么说了,自然有他的道理。
这次出门,按着林瑜和林如海商议的,少不得在扬州呆上几年,直到乡试结束,靠上举人。不过,秋闱之后便是春闱会试,须得马不停蹄的上京准备,若是有幸中了,殿试一般不刷人,自然得留在京中。
两榜进士的出身拿到了手,林瑜才好准备做接下来的准备。
因此,这一走便是以年计算,林瑜身边的人其实都是带上了的。除了林老管家留在林府坐镇,无论是白术、灵芝、京墨,还是张忠以及一半的天干,这些人都在明里跟着。
暗地里,另有辰子带着两个地支的从陆路上走。可以说,以客居的标准来讲,与简薄是搭不上边的。
君不见,一个正三品大员的嫡女上京,身边也不过带了一个奶嬷嬷和一个小丫头。其中固然有贾敏身故,少了生母照应的缘故,更多的也是如今待客的规矩以及交通不畅少一人便少一份麻烦的意思。
自然,像薛家这样阖府上京住在亲戚家的,自然是有别的诉求,不提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