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料到还有别人,郁礼觉得高猛有点眼熟,又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对他笑了笑:“我应该比你年纪大哦。”
差点把高猛哦得走路都飘了,跟在郁礼屁股后面又憋出来一句:“郁礼哥……”
这个称呼郁礼可受用,但对方的大块头让他有点人格分离。
陈望可劲儿给他俩创造机会,让他俩走一起,可郁礼完全没注意,只是问陈望:“周执来了吗?”
陈望一顿,“他还没呢,教练留他有话要说估计。”
郁礼哦了声,跟着陈望进了包厢才发觉,这不是他认知里普通的聚餐。
包厢里人很多,差不多都是周执他们游泳队的,还有几个郁礼没见过的大概也是体育系的,还都带了女朋友,音乐声开得震天响,KTV包厢搞得像是蹦迪,看见郁礼,大家都很好奇地看他。
陈望早就打过招呼,说周执有个朋友要来,男生,结果现在……
郁礼早就习惯这种眼神,面不改色心不跳,还笑得很甜,把高猛眼睛都看直了。
但郁礼虽然对外话多,对这种人多的场景还是有点小社恐的,宁愿一个人缩在角落里也不想和陌生人交流。
尤其是当桌上堆满了外卖袋子和酒瓶,包厢里充斥着烟酒味的时候,他甚至都想逃跑了。
陈望一进来就被人喊走,就剩下高猛跟在郁礼身后,跟在他挨到角落里坐,高猛一口一个郁礼哥,问他想喝什么吃什么,都能自己点。
郁礼不喝酒,但他饿了,要了一杯西瓜汁,还是高猛亲手去端的,郁礼要是看不出他什么想法,这二十五年就算白活了。
他喝了口西瓜汁,给周执发消息问他什么时候能到,一边问高猛:“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这种话他在直播间说多了,倒还没在现实说过,太过直白,把高猛说得面红耳赤说话都结巴,支支吾吾点头,“是是是的,郁礼哥。”
郁礼笑看着高猛,说的话却很绝情:“对不起,我不喜欢你这种类型的。”
高猛完全呆住,郁礼眨眨眼:“我也不喜欢玩,所以我们肯定不合适。”
“但是你是个好人。”
给一棒子又给个酸枣,郁礼笑得又那么好看,高猛晕头转向,连连点头,开口还是:“郁礼哥,没、没事,当朋友也可以。”
高猛话音刚落下,就有人来喊他去玩牌,顺便还问了郁礼。
郁礼拒绝了。
他现在只想手刃周执,而这个即将被手刃的人,还在那儿给他发了个问号。
周执:“你在哪儿?”
郁礼气得想掀桌,“你说呢?你今天不是什么欢送宴吗?”
周执停下脚步,偌大的操场除了他几乎都是结伴而行,旁边几个女生看他已经跑了快十圈,犹犹豫豫都没敢上去要联系方式,见他停下来,刚想上去,看见他的脸色,又立马缩了回去。
周执当然知道欢送宴的事儿,但那都是陈望搞得名头,就是为了有机会聚会、玩,以前陈望也没少组织,周执也没少参加,但这几天周执潜心锻炼,没那么多心思,也就没答应陈望一定会去,反正他去不去都一样。
但他并不知道陈望找了郁礼。
“妈的。”周执烦躁地拎起扔在草坪上的外套,翻了下和陈望的聊天记录找到地址。
包厢里乌烟瘴气,周执黑着一张脸进来,完全忽略了门口的人和他打招呼,视线定格在包厢角落里的沙发。
郁礼太好认了,只有他穿得最突兀,像误入狼群的羊。
周执胸腔一股怒气翻涌,尤其是看见坐在郁礼身边的高猛的时候。
高猛给郁礼递饮料,郁礼居然也敢喝。
周执穿过人群,走近了,听见高猛喊:“郁礼哥!这个你玩不玩?”
“什么?”郁礼盘算着周执再不来他就要跑路,刚想把饮料一口气闷完,嘴还没碰上杯子,一只手夺去了他的西瓜汁,接着是杯子被放在桌上发出刺耳的碰撞声。
郁礼愣了下,看见周执充满着怒气的脸。
干嘛啊!他还没生气呢!
“你在这里干什么?”
周执开口第一句就是质问,听得郁礼耳朵嗡嗡直响,却又有点怕周执这副模样,突然失声,说不出话,周执却催促:“说话。”
见情况不对,高猛虽然一头雾水,却也立马反应过来,干笑着给周执解释:“是我想让郁礼哥来玩的……”
“郁礼哥?”周执听见这个称呼就烦得更厉害,胸腔里那团火在四处乱窜,让他无处发泄,厉声反问:“你们很熟吗?”
他不看高猛,看的是郁礼,郁礼被他这态度搞得万分委屈,越发不想说话,搞不懂又是哪里惹到他,他要是讨厌自己,不想和自己当朋友,不想见自己,不想让自己出现在他视线里,直说就好。
郁礼又不是傻子。
他之前不想见周执,所以躲着,这几天周执不想见他,所以也躲着。
高猛被周执这态度搞得也不敢说话,闻声而来的陈望也挤了过来,刚想开口解释,就被周执一句话堵了回去,周执问:“谁让你带他过来的?”
“那什么大家都是朋友……”他这副模样,陈望知道他是真发火了,又不知道他是为什么发火。
气氛变得尴尬,还有人连歌都不唱了就在那围观。
郁礼紧紧抓着包,很想把这玩意甩周执脸上,又没那个胆量,鼓足了半天勇气,四处乱瞄就是不看周执,看见桌上一杯啤酒,一把推开周执就往喉咙里灌。
凶什么凶!
他不仅要来!还要喝酒!
喝酒壮胆!
周执紧紧皱着眉,去抓郁礼的手腕,力气大得几乎快把郁礼从沙发上提起来了,说的话也难听,“你喝什么酒?”
郁礼讨厌他这态度,气得咬他手腕,偏偏周执跟没痛觉一样,就是不撒手,反倒是郁礼被他提拉起来,几乎是撞进他怀里。
“我为什么不能喝?”郁礼推他,推不动,周执像座山,挡住了所有人的视线,高猛和陈望都不敢上来帮忙。
“周执你干嘛!你是不是有病!”郁礼挣扎不过,恨这万恶的力量差距,有朝一日他肯定也要撸铁,只能言语攻击,“你放开我!”
郁礼想了想觉得丢人,还特小声,搭在周执胸口威胁他:“你不放开我,我就把你偷我袜子、洗完澡不拖地不洗衣服还乱扔内裤的事发你们学校表白墙……”
但周执没动静。
郁礼的假发在他的下巴上蹦来蹦去,郁礼的身体全都陷在他身前,和烟酒味分离开的属于郁礼的味道不管不顾地钻进他鼻腔。
周执大脑被麻痹,僵硬地盯着映出人影的墙,掌心按住郁礼的后脑勺,让他完完全全靠进了自己怀里。
这样才对。
周执想。
第13章 对不起
郁礼发懵地被禁锢住,闻到了周执身上的汗水味。
汗水味!!
这个死变态发什么疯!
他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力气直接把周执推开,出奇愤怒地把那个装着礼物的包砸到周执身上。
这下,包厢里诡异地安静了几秒,然后就是更大的议论声,就连陈望都被吓了一跳,生怕周执动手打人 。
唯独被砸的周执一动不动,郁礼那点力道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而他看见郁礼泛红的脸,泛红的眼眶,被咬得泛红湿润或是被酒水浸湿的唇,假发在郁礼头上摇摇欲坠,某些时刻,眼前看见的和梦里的场景重合。
周执甚至有些分不清梦境和现实了,也不知道自己在生什么气,为什么会在听见郁礼和陈望他们这群人待在一起的时候害怕出什么事,为什么那么匆忙地过来,在看见郁礼和高猛待在一起的时候感觉胸腔快被挤爆……直到他听见郁礼没有什么威慑力又凶巴巴地骂他。
“你凶什么!”郁礼指着周执的鼻子,想要一脚踹上那个包,却因为被周执挡着不好操作,只好作罢,用手指过去,万分委屈:“要不是为了这个!我才不来!”
周执的注意力终于分散到那个包上,他愣愣地捡起那个包,郁礼却推开他装作雄赳赳气昂昂地出去,还好喝了酒,不然他现在肯定要觉得丢脸死了,他发誓这辈子不要再和周执说话,今晚不是他睡大马路就是周执睡大马路。
“不是,哥,别这样……郁礼也是想给你送东西。”不想闹得太僵,事情貌似还是自己惹出来的,陈望赶紧打圆场,“再说我们也是想和郁礼交个朋友……”
话没说完,他被周执按住肩膀,那力道按得他面色一白,连忙闭嘴,心想这次他估计要完,周执却只是按了他一下,仿佛是让他闭嘴,接着从他身边跨过去,三两步,砰地一声。
郁礼刚打开的门被周执按上,周执一手撑在门上几乎快把他整个人笼在阴影下了。郁礼气得脑袋发晕,想抬脚踹他,又不想看他,不然自己现在这副狼狈、丢人的模样就会被人看见,他装出来的毫不在意就会被打碎。
“对不起。”但是没等郁礼有所动作,周执的声音覆盖了所有的嘈杂,不知道是谁关掉了音乐,导致这一声在偌大的包厢里起了回音。
郁礼愣愣地抬头,看见周执慌慌张张的表情,大概也可能是因为他喝了酒看错了,郁礼知道自己酒量不好,喝一口就能醉,现在肯定是醉了,不然怎么会从周执这人脸上看见懊恼、慌乱、无措这些复杂又卑微的情绪。
不止郁礼,其他人也愣住了。
沉默之后,陈望卧槽了声,为什么他觉得周执不太对劲?
他居然会道歉?
一直站在他身后的高猛还是没忍住问:“你确定周执哥是直的吗?”
周执抬起手,生疏又别扭地把郁礼脑袋上歪掉的假发扶正,看见郁礼呆愣却被泪水充盈的眼睛,胸口闷得更厉害,他这辈子都没这么低声下气过,却还是再次开口,“对不起,郁礼……哥。”
生硬得像是在威胁别人闭嘴一样。
这回,郁礼呆得更厉害了,他茫然地哦了声,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看一眼周执,又看一眼后面的围观群众,看见大家神色各异的脸在奇怪的灯光下显得尤为滑稽,又看一眼门,憋着一口气小声BB:“对不起有什么用。”
他在周执的注视下推开另一边的门,跑了出去。
包厢里,周执还没缓过神来地看着闪动的门,和一屋子被震惊的人,他的目标精准锁定在高猛身上,又看向陈望,一改刚才的态度,沉着声威胁:“别再有下次。”
陈望赶紧举双手投降,一边告诉高猛:“哥帮不了你了。”
高猛连连摇头又点头:“没、没关系。”
不过两句话的功夫,他们又眼睁睁看着周执追了出去。
郁礼想回去,又不是很想回去,外面很冷,都快把他吹得酒醒了,他干脆拿掉了假发,又愣愣地盯着看。
没走多远,郁礼听见了身后的脚步声,不紧不慢地跟着他,回头一看,果然是周执。
郁礼不想理他,倏地转过头去,周执却跟得了什么信号一样追上来,和他并排,十分别扭地说:“给你叫了车。”
郁礼不说话,周执就越发无措,胸口闷得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沉默地退后一步跟着郁礼走,走得郁礼都快累得烦死了,都没听见他第二句话。
哑巴了吗?
郁礼忍无可忍,停下脚步,结果差点和周执撞上,周执手比嘴巴利索,揽住了郁礼的腰。
郁礼眨了眨眼,凶巴巴地问:“没有别的话要说了吗?”
刚刚不是那么凶!现在装什么王八!郁礼瞪他:“说话!”
“不说话你今晚睡大街!”
大概这话起了作用,周执终于舍得开口,却是傻乎乎硬邦邦地问:“说什么?”
郁礼:“……”郁礼快被他气死了,原地蹬了两脚,又不想真的被气死,还是认命:“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周执皱起眉,表情有些不悦,看得郁礼又要犯怂,可周执又直勾勾盯着他看,迟缓地说:“没有为什么。”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