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驾门开,商行箴递过去一杯从绘商楼下打包的桑葚冰沙:“几点了才出来,越来越放肆了吧,等下喝一嘴冰水别怨我买得早。”
春夏交际的天气,动一动身子就热出薄汗,时聆自习要小测,下课晚了,跑出学校时带过来一股热气。
他趴在空调出风口片刻,没什么效果,接过沙冰喝一口:“真的融了好多。”
商行箴问:“解暑么?”
时聆点点头,又改主意般摇头,一鼓作气喝下半杯:“教室里四十多个人共享六台电扇,热死了。”
是挺惨,商行箴却毫不怜惜:“真热得受不了,就学商宇把上衣脱了吹吹冷气。”
时聆咬着吸管回头,不是不相信商宇会做出在街上脱衣服这种伤风败俗的行为,主要是他的体质跟商宇哪能比:“不行,吹感冒了会影响高考的,就算你对我负责我也不接受。”
商行箴算盘没打响,却被时聆的一句“负责”抚慰了得不到的心思:“对着车里的空调不能脱,那在办公室是不是更不能脱?”
时聆问:“我为什么要在办公室脱衣服?”
商行箴心里有了权衡,自动忽略了这位准高考生合理的疑问,打开阅读灯将腿上扣着的资料翻过面来搁扶手箱上:“看看,有遗漏的话告诉我。”
时聆还以为商行箴从哪里搞来了一份复习精华,可当注意力挪到上面,他的目光顿然凝住。
刚好商行箴踩下油门施力校门,时聆被果茶呛了喉,匆忙掩住嘴咳了几下,不待稳住声线就急急问道:“查这个做什么?”
资料里是齐家上下所有所有成年近亲的信息,除了齐文朗和许屏,还有他的两个叔叔和婶婶,以及许屏的妹妹和妹夫,一共八口人。
商行箴单手把着方向盘,笑得漫不经心:“一网打尽啊,免得留后患。”
信息记录完整,时聆仔细地再翻一遍,里面没有时云汀,他提起的心稍稍放下:“赶尽杀绝吗?”
“没那么残忍,看他们造化。”商行箴扫了眼副驾,“怎么,不忍心?”
时聆只是想起了夏岩的话,他边囫囵答着“没有”,边觑向商行箴搭在扶手箱上的右手,禁不住细想商行箴是否就用这只手砍了别人,毕竟旧照上扣动扳机的也是右手。
商行箴问:“没有漏的吧?”
时聆把资料册交换给他,又道:“没有。”
商行箴随手将东西往背后一塞,说:“资料都是我托秦玄帮我查的,想不到他还查得挺全面。”
“秦玄哥?”时聆诧异道,“他也知道这件事吗?”
商行箴问:“哪件事?”
时聆支吾道:“就你对付齐晟的事,那他是不是认为我……”
不管时聆此时的惊疑和沮丧是真实还是虚伪,商行箴突然发现自己一点都不想追究了也不愿看清了,他抬手关掉阅读灯,说:“查资料是他举手之劳而已,他对你没什么意见,别多想。”
时聆含着吸管啜了口果茶,没再说话。
那份资产委托协议在柜子里锁了一周半,商行箴挑了个多云的阴天把它拿出来塞进档案袋,周十五来消息,说已经在绘商大厦楼底停好车。
和往常一样,商行箴坐后排,温特助坐副驾,车子启动,温特助诧异转头:“商先生,不是说还找了两个人吗?”
“我回去想了想,签个协议而已,不用这么兴师动众。”商行箴把档案袋往前递去,“来,拿着,他不肯签也别逼他。”
温特助接过,笑了笑:“看来商先生已经想好了后路。”
四十分钟后,揽胜停在齐晟企业总部楼下,商行箴和温特助并肩进入,他们没预约,但温特助仅仅出示了名片,前台就急忙拨通了董秘的电话,低声说了几句。
不多时就有个穿职业套装的女士从电梯间疾步走来为他们引路,商行箴插着兜一言不发,温特助代为问候:“没打扰齐董正事吧?”
秘书勾唇笑笑,模棱两可地答:“正事再多,在接见商先生面前都是次要的。”
待她匆匆踏过走廊先一步敲开老板办公室进去报告后,温特助没忍住较量:“和颜秘书比差远了。”
仅从秘书引领他们时不合度的步调、回答访客问题时的技巧就能探知一二,商行箴道:“齐晟从上到下估计都乱成一锅粥了,还怎么兼顾那么多细节。”
轻掩的门开了,董秘客气地邀他们进去,商行箴原地不动,给了温特助一个眼神。
门开后重又掩成一条缝,商行箴总算掏出藏在裤兜的手,连同掌心里的一包烟。
董秘本想请他去会客室一坐,瞧见那根烟后忙提醒:“商先生,这里不能抽烟。”
“抱歉,我有时就爱用烟计算时间。”身处齐晟企业,商行箴敛起所有绅士表象,“我给我的助理设了时限,如果齐董拒不签字,我想我要亲自进去问候几句。”
--------------------
不用等到下周了
感谢:渡千帆的1个鱼粮,SerenaG的1个猫薄荷,企鹅煎蛋的1个鱼粮,Randi要啵啵的1个鱼粮!!!
感谢大家的收藏评论海星星!!!
第63章 哄我睡觉
拉绒地毯沾了几点烟灰,商行箴将烟头碾熄在墙布上,抬手推开轻掩的门:“还没谈妥?”
办公室内文件扫地,齐文朗两手支在桌面上,双目染上怒色,而温特助仍斯斯文文地坐在座位上,掌下压着那份资产委托协议:“商先生,齐董对此有些不满。”
“不满,还是不配合?”商行箴拿起协议抖了下纸张,“齐董明明白白欠着绘商四千万,再拖延下去利息只多不少,还不如痛快签了字填平这个坑。”
齐文朗嗓音低沉:“我说了我能还,钱我给得起,协议我绝对不可能签。”
商行箴也把手撑在桌面,如同陷入对峙状态:“这种境地,你拿什么还?还要我宽限你多长时间?”
齐文朗自有底牌:“最迟下个月初,一次性结清。”
商行箴问:“还不上的话?”
齐文朗指着商行箴手中的协议:“我就立马签字,不会再迟疑半分。”
商行箴撑着的胳膊一收,揣着兜站姿傲然:“那我也再大度一回,只要你六月初能一笔还清,之间产生的罚息我给你全免了。”
未签字的委托协议由温特助原封不动带回了公司,商行箴没上楼,取了自己的车往程信小贷开,盘算着跟秦玄当面再聊聊细节。
铺开的资料占满整张茶几,老总办公室只有秦玄一个,商行箴亲力亲为给自个倒了杯水:“慕朝呢?”
“被客户约去吃饭了。”秦玄把电脑一转,给商行箴过目法务部拟好的借贷合同,“我跟齐文朗谈好下个月八号见面,到时他应该会亲自跟你说,你记得把那天空出来。”
商行箴粗略浏览了下屏幕上的文字,不自觉地重复:“八号?”
秦玄说:“对,没空?”
商行箴搭在触控板上的手一顿,从屏幕中抬眼,他每天日程排得满满当当,大小会议和签约应酬等等皆需要秘书提醒,唯独这个日期被他在夜深反复惦记:“上午还是下午?”
秦玄:“下午,上午的话时间太紧凑。”
商行箴没什么意见:“如果齐晟那边爽快,进度应该不用拖太久。”
秦玄八卦道:“你那天到底有什么事?”
“时聆高考结束,我去接他放学。”商行箴将电脑转回去,“没什么问题了。”
秦玄一脸难言,商行箴问:“怎么了,你大学拍毕业照那天程慕朝还不是为你推了个大单?”
趁秦玄还没反唇相讥,商行箴利落拎包走人,决定今晚就挑好八号那天要穿的衣服。
答应过齐文朗的事情,商行箴绝无出尔反尔,整个五月没再派人拿委托协议去齐晟游说签字,也没有线上线下各种方式催交罚息。
这边暂时搁浅,那茬倒是上心,这段时日商行箴抽闲在衣帽间搭配了七八套衣服,八号那天既要正式又要随性,他拿不定主意。
孟管家虽有时尚头脑但猜不透他暗藏的心思,找程慕朝当帮手必然遭来一番笑话,商行箴走出房间想找个参谋,脚步一拐没朝楼下走,自主绕到了隔壁。
私以为敲开门会瞧见准高考生挑灯伏案的刻苦光景,怎知门一开,桌上学习资料摆放凌乱,座椅里的靠枕倒了下来,桌前却瞧不见人。
里间传出杂沓的脚步声,时聆光着脚板跑出来:“叔叔,你找我?”
眼前人这副状态绝非考前的忐忑所致,商行箴将时聆塞在裤腰里的一角衣摆扯出来:“复习好了?”
“嗯,该背的都背熟了。”时聆跺了下右脚,将卡在小腿的裤口震下去,“明天就考试了,我挑一下衣服。”
商行箴抬手将他乱糟糟的刘海往后捋:“脸怎么那么红?”
时聆用手背一抹脸:“衣帽间里有点闷。”
商行箴不揭穿他:“我那边不闷,要不也过来帮我挑一套衣服?”
挑好的套装在两米长的沙发凳上一应排开,时聆犹记起去年秋为预备洽谈的商行箴挑胸针:“要参加很重要的场合吗?”
这回商行箴没隐瞒:“八号下午约了齐晟方洽谈,比上次那场要隆重些。”
提的是“齐晟方”而非“齐文朗”,时聆猜这次涉及人数恐怕只增不减,他不问规模细节,挑出之前商行箴去咖啡馆洽谈的那一套:“那再借上次一份好运气。”
商行箴挑毛拣刺:“人家只会以为我没钱买新衣。”
时聆又拎起一身黑:“这套有震慑力。”
商行箴诸多不满:“洽谈完要接你放学,不太想震慑你。”
被接连否定两次,时聆没耐心了:“那添个胸针中和一下严谨的素色。”
商行箴倚在首饰台上毫无让开的意思:“挑哪个?”
时聆反问:“不是说下次商务洽谈要戴羚羊胸针?”
是指商行箴设置了权限的朋友圈动态,他侧过身子从首饰台托起那枚胸针:“听你的,但回屋记得给我补上赞。”
天气多变的初夏总不乏阴雨天,前几天就是由一场雷阵雨开了六月的头,八号当天难得多云转晴。
商行箴穿了时聆为他挑的一身黑,驳领别上一枚羚羊胸针,紫红塔菲石是一派冷峻中独留的贵气与温柔。
早上把时聆送到考场,下午两点商行箴和顾清姿踩点前往洽谈地点,秦玄带着程信小贷的一名高管稍后到了,商行箴和他对视一眼便匆匆错开,宛如彼此不太熟,连礼节性的握手也是轻碰指尖。
齐晟方来的人最多,商行箴扫眼掠过,除公司里的财务和助理,其余都是齐家的人。
顾清姿凑过来低声:“少了两个。”
商行箴辨得出,少的是许屏的妹妹和妹夫。
生意场上有个规则,私下再产生过何种龃龉,面上总要笑脸相迎,齐文朗揽了揽秦玄的肩,道:“商董,这是我老同学秦玄,接下来的忙要多得他出手相助。”
“我哪能邀功,是上级给了准话,我才敢出此主意。”秦玄笑了笑,“趁大家都聚集在这里,我简单说一下这次的签约规则。”
上一次在咖啡馆的洽谈,齐晟向绘商借款,只关联了齐晟及旗下几家公司、齐晟的四位股东作为借贷对象,这次程信小贷要求加入个人。
“按小贷的规则,每个个人主体都只能贷款五百万封顶,齐晟想一次性借四千万,这是万不得已但又最保全大局的方法。”秦玄绘声绘色讲了个程信接办过的相似案例,齐文朗连连点头。
商行箴提出疑问:“既是个人,是指齐晟的助理和财务也算一份子?”
“不,”齐文朗忙解释,“还有我的小姨和姨丈,但他们飞外国旅游了,今晚才回来。”
秦玄为难:“文朗,必须要本人到场签字啊。”
许屏说:“哎呀,后面补签也一样的。”
商行箴眼刀锋利:“飞机几点着陆?”
齐文朗道:“五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