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柏没继续问，花清也不说，两人就这么沉默地吃着。
花清看着秀气，吃起东西来倒是不含糊，温柏喝完最后一口粥，花清也放下了筷子，温柏把钱放在桌子上站起来就走，花清也扔了钱追上来。
“温哥。”花清紧走两步和温柏并肩。
“说。”温柏没停。
“我能上去坐坐吗？”花清说。
温柏停下脚步扭头看着他，“有话就在这里说。”
“温哥，”花清也停下了，他看温柏的眼神有几分异样，“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
温柏心里咯噔一下，却又很快镇定下来。从前的温柏跟花清之间有过什么恩怨，或者一起谋划过什么，做过什么交易，都没关系，从医院醒过来的那一刻，他就是温柏，温柏就是他，除非把证据放在他面前，否则谁都不能怀疑他。
“你很闲？”温柏问。
“闲倒是不闲，就是有些事情想跟温哥聊聊，温哥能不能给我点时间？”花清仍然笑着，只是那笑容的意味，让温柏很是费解。
温柏看了他一会儿，往马路对面的一个茶室走去。
说是茶室，就是个卖茶叶的小店，小店主人附庸风雅，在不大的店里开辟出两个小雅间，用帘子挡着，可供人品茶聊天。温柏平时不喝茶，对茶也不甚了解，便随意点了壶绿茶进了雅间。
坐定后，两人都没说话，温柏干脆从口袋里掏出烟，点了一根慢慢抽起来，烟雾缭绕中，他静静地看着帘子与门框间的缝隙。
“温哥，你以前不抽烟的。”花清说。
温柏看了他一眼，脸色不变，“我们是什么关系？”
“啊？”花清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昏迷以前，我们两个是什么关系？”温柏又问。
花清怔了怔，摇了摇头，“没什么关系。”表情有些落寞。
“你喜欢我？”温柏又问。
“……”这下花清完全愣住了。
第24章 送上门的意外
一看花清这副样子，温柏就知道他的猜想应验了。
但他还是不依不饶，“你喜欢我？”
花清的脸上一瞬间变换了好几种颜色，“温哥，我……”
话没说完，温柏突然靠在椅背上笑了起来。
他本身长得好，笑起来是极好看的，但那一笑仿佛是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发出的，带着几分看透的戏谑。他望着花清的时候，花清只觉得陌生。
“你喜欢我？嗯？”温柏吐了口烟，“花清，你说如果九哥知道你喜欢我，会怎么做？”
花清面色变了变，很快又恢复正常，然后也低低地笑了起来，“温哥，你不说我不说，九哥怎么会知道？咱俩现在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啊。”
花清承认了，温柏毫不意外，他眯着眼睛在思考花清的话。
花清说得对，不管谁喜欢谁，他们两个在九哥眼里都会成为威胁。一个场子安排两个主管，目的是相互牵制，保持平衡，九哥又如何会允许这样的两个角色走到一起？那简直就是在他头顶悬上了一把刀，随时都有落下劈开他身体的危险。
想到九哥，温柏想起了他和秦贺之间的交易。
“温哥，我是对你有意思，但我今天找你不是谈这个，我有别的事情要说。”花清的表情恢复了严肃。
温柏看了花清两眼，“说。”
花清从温柏放在桌上的烟盒里抽出一根烟点燃，温柏没出声，花清吸了一口，开口道：“温哥，我需要你的帮助。”
茶店老板掀开帘子走了进来，把一个托盘放在桌上，一壶绿茶，两个紫砂杯，“请慢用。”
老板放下东西退了出去，温柏沉默地给两人各倒了一杯茶，等着花清的下文。
花清看着他倒茶的动作，眼里的神色晦暗不明。
“我妹妹在九哥手里。”收敛了神色，花清说，“你出事前一个月，大概是二月中旬，有一天我在巡场的时候，无意间撞见九哥偷偷向一名富家公子兜售K粉。”
温柏脸色不变，花清喝了口茶，继续道：“我当时躲开了，但他应该是看到我了，没过两天，我妹妹从学校失踪了。”
“你怎么知道是九哥做的？”温柏问。
“我妹妹失踪的第二天我收到一个信封，信封里装着我妹妹常年戴着的一块玉佩。”花清说，“除了九哥，我想不出别人。”
听他说完，温柏心中一动，他没问花清为什么没报警之类的话，黑道的事情自有黑道的解决方法，警察不会管，也管不了。他倒不怀疑九哥是不是被冤枉了，秦贺说他做了，他就是做了，没做也是做了，现下这种情况，九哥是必死无疑的。只是秦贺让他找由头，他本来还在想该怎么做，没想到花清就自动送上门来了，简直得来全不费功夫。
“为什么告诉我？”温柏问，“你就不怕我去告诉九哥？”
“你不会的。”花清道。
温柏扬起眉，“这么肯定？我对我自己都不了解，你这么了解我？”
“你不会的。”花清斩钉截铁，“温哥，你不是这样的人。”
温柏一笑，原主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不了解，但从这几日大家对他的态度来看，应该是个好人吧。
好人？说一个混子是好人似乎有点讽刺啊！
原主是不是好人他管不着了，现在这个身体的灵魂可不是什么好人。
温柏吸了口烟，缓缓吐出烟雾，“想让我帮你救你妹妹？”
花清点头，“温哥，我信不过别人，我只信你。”
花清这话要是原主听了可能就感动了，可惜他不是。他给自己添满了茶，说：“我可以帮你，先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第25章 花清的猜测
温柏说：“我可以帮你，先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花清的手指搓着茶杯边缘，没说话。
温柏笑了笑，掐灭烟头站起来，“今天我就当没见过你。”
“温哥！”花清慌忙叫住他。
温柏的动作没停。
“温哥，”花清站起来，手往他这边伸了伸，没碰到人，“你给我点时间，我说。”
温柏顿了数秒坐下，双腿随意地交叠起来，点了根烟悠闲地抽着。
温柏想了想，道：“九哥不知从哪里得来的渠道，源源不断有K粉往丽华送，一开始他还忌讳着，后来知道我不敢说出去，胆子也慢慢大了起来。”
花清喝了口茶，继续道：“就在你出事前半个月，罗老三手下一群人来丽华玩……当天结束后，一个叫刘大虎的失踪了，在丽华失踪的。据他们的人说，刘大虎那天中途一个人出去上厕所，就再也没回来。”
小黑说过，刘大虎是罗老三的心腹，罗老三为了他在丽华闹过好几次，原主温柏就是因为这受伤的。
温柏弹了弹烟灰，花清说：“这其中的关联，温哥，你是聪明人，不用我明说了吧。”
“有证据吗？还是你猜的？”温柏问。
隔着一层烟雾，花清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觉得他的声音很冷，沉吟了一会儿，花清道：“罗老三几次让九哥交人，都被九哥推脱了。你受伤这事儿可能惊动了秦爷，罗老三收敛了很多，但他一口咬定刘大虎的失踪跟丽华有关。罗老三这人不怎么样，但不至于做出冤枉本帮人的事情。”
意思就是这些都是花清的猜测，没有任何实质证据，然而温柏知道，他的猜测是对的。
刘大虎的失踪跟九哥有关。跟九哥卖毒有关。
“还有吗？”温柏问。
“没了，”花清说，“我也就知道这么多。温哥，我需要你的帮助。”
花清殷切地看着他。
“花清，你去找过罗老三吗？”温柏突然说。
“……找过。”花清先是愣了愣，而后说。
“你把你知道的告诉他了，他不愿意帮你？”
花清一惊，“温，温哥，你怎么知道？”
现在的花清完全没有温柏第一次见他时的狠戾，反而是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温柏挑唇笑了笑，“如果他同意帮你，你又怎么会来找我？”
花清救妹心切，把看到的都跟罗老三说了，罗老三再转述给秦贺，秦贺能如此肯定九哥在丽华售毒也便有了解释。
“……是，我是告诉他了，原本我以为他性子冲动，抓住了九哥的把柄必定会闹得人仰马翻，到时候我再趁乱救出我妹妹，没想到他却这么沉得住气，几次来闹事都只让交人，就是不提九哥卖毒的事！”说起这个，花清愤愤不平。
温柏心里冷笑，罗老三再冲动，身后不还有个秦贺吗？从秦贺知道九哥卖毒到现在两个多月了，直到昨天才找到他，可见这人的手段之高，心性之狠，九哥栽到他手里，不冤枉。
第26章 与虎谋皮
温柏心里想了很多，面上却没什么表情，直到半壶茶喝完，他才开口：“我可以帮你，你能给我什么好处？”
“好处？”花清惊异地看着他，一时没反应过来。
“做买卖嘛，总要有出有入的，你说呢？”
“……是，温哥说得对，那你想要什么好处？”
温柏偏头想了想，“还没想好，等我想到了告诉你。今天就谈到这里，”温柏站起来，“你先别来找我了，有事我会联系你。”
温柏停了停，又问：“我出事那天，你想跟我谈什么？”
“就是这事儿。”花清说。
温柏突然倾身，上半身越过桌子，手撑在桌上看着他，“你也是个沉得住气的。”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留花清愣在原地。
出了茶店，温柏往家走，边走边思考这整件事情。
秦贺那边有了果，花清马上给出了因，因为九哥卖毒，所以九哥必须死。但因和果之间还缺少一个最直接的东西，证据。警察办案讲证据，黑帮处置人也一样需要，否则就算是一帮老大也不能轻易动手。
秦贺把找证据的活儿交给了温柏，温柏接得心甘情愿，因为他是光秃秃的一根杆子，该有的全都没有，他必须为了自己努力，一旦成功了，他就能摆脱现在的身份，开始一个全新又熟悉的生活。
幸好并不是无从下手，相反，他已经想好了要怎么做，只是这计划还需要更详细周密些。
温柏边走边想着，不知不觉走到了前一天晚上遇到秦贺的那条暗巷。
“嘭！”一声沉闷的声响从巷子里传出，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往墙上撞。
温柏停下了，往那边走了两步，“嘭！嘭！”接二连三又发出好几声。
温柏站在巷子口，里面隐隐约约传出人声，
“别打了……饶命啊！”
这是……在打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