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有袁导和小潘的话，到下午拍摄时，乔砚礼留心多观察。
娄炀是科班出身，功底扎实，本人也和角色形象非常贴合。演员找到适合自己的角色，表演也会事半功倍，再加上娄炀本人悟性不错，虽然是没有多少经验的新人演员，但在镜头之后，他的表现也有亮眼之处。
可就如袁导说的那样，明明其他的拍摄都非常顺利，一拍到乔砚礼和他两人的对手戏时，娄炀就好像在顾忌什么一样，发挥起来束手束脚。
乔砚礼还是头一回遇到这种事。
之前他搭档合作的大多都是演艺圈的前辈，他的人缘不错，还是第一次有人会……“怕”他？
为什么要怕他？
他与娄炀是第一次合作，第一次见面就是在剧组里，更别说有什么矛盾。
乔砚礼想不出来。
但这事也不能不管。娄炀是主演，他的状态好，才能呈现出更好的作品。不只是乔砚礼，袁导也是这样想。
也不知道他去谈心说了什么，夜里，结束了一天的拍摄，乔砚礼复习完明天要拍的内容，刚拿出手绘板，房间门就被敲响。
娄炀带着剧本站在门外，拘谨地说：“乔老师，我能和你对一下明天的戏吗？”
“没问题。”乔砚礼侧过身：“请进。”
娄炀深吸一口气，踏了进来。
明天依旧是两人的对手戏，剧本早就熟记于心，剩下就只需要以自己的方式演绎出来。
离开了镜头，娄炀看起来更紧张了，乔砚礼念完了自己的台词，他却迟迟没有办法进入状态，看起来心事重重。
说是对戏，但这状态，显然没法继续。
乔砚礼微一扬眉，也不勉强，转而拿起手机：“你会玩游戏吗？”
娄炀愣住：“啊？”
他很快反应过来：“玩的玩的。”
两人打开的是一个时下热门的竞技手游，因为孟星宇和小方总的缘故，乔砚礼的段位还挺高。
两人加了好友组队，很快匹配上对手，进入了准备状态。
短暂的准备时间里，乔砚礼低头操作，余光瞥见娄炀坐立不安，频频转头朝他看来，似乎是有什么话想说，欲言又止。
眼看着游戏正式开始，娄炀的人物踉踉跄跄地跟上乔砚礼，还差点被突然蹿出来的对手送走。
“小心一点。”乔砚礼随口道。
“啊？……噢！”娄炀连忙道：“谢谢乔老师。”
“不客气。”
旁边瞟过来的欲言又止的眼神更多了。
十几分钟后，一局结束。
乔砚礼熟练的带着队友躺赢。
“再来一局？”
“……好。”
两个人物又进入准备状态。
在游戏正式开始前，娄炀像是下定了好大的决心似的，用力闭上眼，豁出去了讲，“乔老师，我和你实话实说吧。”
乔砚礼：“什么？”
娄炀：“我妈妈姓赵。”
乔砚礼：“嗯。”
娄炀：“赵喆是我亲舅舅。”
乔砚礼手一顿：“……”
第88章
从国庆档之争后, 乔砚礼的粉丝和赵喆的粉丝就常常有冲突。
起初是赵喆主演的《极限追击》宣传时处处拉踩同期上映的其他电影，乔砚礼名气最大，被发通稿拉踩的次数也最多。结果《极限追击》的票房惨淡, 乔砚礼的两部电影却大卖，从那以后，赵粉与乔粉之间就水火不容，撕的热火朝天。
也由于两方的纷争, 后来娱乐新闻也常常提起这件事。
乔砚礼人气高, 复出后拍摄的作品质量都很高，也有票房保证。而赵喆虽然电影扑街，但出道时间长, 留下不少经典作品, 还拿到过影帝的荣誉。前者年轻又有实力, 势头正盛, 却没奖项傍身。后者有实力有奖项, 近两年却发展不顺。对比来对比去，最后都要提一句乔砚礼前途无量。
这让赵粉十分有危机感，也导致现在冲在一线的乔黑, 皮下多半是赵喆的粉丝。
往往有谁夸了一句乔砚礼的演技, 很快就有赵粉在底下阴阳怪气一句。久而久之，就是路人也知道乔砚礼和赵喆的关系不好。
娄炀当然也知道。
赵喆出道早，他小时候就知道自己有个大明星舅舅, 就是因为在荧幕上看过舅舅拍的电影，他才萌生了当演员的念头。不过他并没有对外攀关系, 就连他的同学也不知道他有一个影帝舅舅。
去年国庆档，他当然义不容辞地支持了自己舅舅的电影。本来他是没想看乔砚礼的电影的，可架不住朋友安利, 最后把《疯狂的证人》看了三遍。
更没想到，他毕业后的第一部 男主电影，就是乔砚礼的电影。
由于保密协议的关系，娄炀是签下合同后才知道傅羿这个反派是乔砚礼演。
《尖锋之下》这部电影一多半的流量都是来自于乔砚礼，明眼人都看的出来，只要这部电影上映，能给他这个主角带来多大的好处。
作为乔砚礼的对家赵喆的亲外甥，娄炀的内心是很慌的。
从进组的第一天起，他就处在紧张担忧焦虑之中，尤其是和乔砚礼演对手戏的时候，总是忍不住多想。
袁导以为他是因为网上的言论而压力大，特地过来开导，还说他和乔砚礼年纪相近，打好关系非常容易。娄炀便带着剧本过来敲门了。
他本来以为乔砚礼会不太好相处，没想到在他紧张时，乔砚礼会主动带他打游戏，还带他躺赢。
内心翻涌的内疚将娄炀淹没，一张嘴，就把这几天盘亘在心头的事情说了出去。
更让娄炀感动的是，乔砚礼不但不介意他的身份，在接下来一局游戏中，还主动将好资源让给了他。
一个晚上下来，娄炀佩服的五体投地。
临走之前，他扒着门框，对天发誓：“乔哥，我一定要让我全家人都支持你的作品，最近你的《乌比斯王冠》不是在上映吗？我这就让他们去看一……不！看十遍！”
乔砚礼忍俊不禁道：“谢谢，但不用勉强。”
“不不不，一点也不勉强。”娄炀老实地说：“其实我已经去看过两遍了。”
“谢谢你的支持。”
娄炀挠头嘿嘿一笑。
心中的重担卸下，当天晚上，他睡了一个进组以来最好的觉。
第二天，他精神饱满地来到片场。
刚到，袁导就通知他：“娄炀，今天我们换演你受刑讯的那一场戏，你准备一下，台词都背了吗？”
“背了的。”
在进组之前，他就把整本剧本的台词都背下来了。娄炀把剧本翻到高锋被傅羿抓住，在小黑屋里受刑讯逼供的那一页。
剧组拍戏不是按照剧情顺序拍摄，偶尔也会有临时决定拍另一场的情况。娄炀没多想，随口问了一句：“袁导，怎么忽然决定先拍这场戏了？”
袁导爽快的应道：“是乔砚礼提议的。”
娄炀：“啊？”
娄炀低头看剧本。
作为遭受刑讯的主人公，等一会儿他要被反派绑在椅子上用皮带抽，被拳头打，还有一幕是连人带椅子被一脚踹倒。是刑讯，也是傅羿对高锋的单方面施暴。
袁导：“昨天挺晚了，乔砚礼发消息给我，让我今天先拍这一场戏，说是效果会比较好。”
袁导忧心忡忡：“这场戏很考验你们的演技，乔砚礼的演技我是放心的，娄炀，你可以吗？”
娄炀：“……”
娄炀握着剧本，心里也有点慌。
他……他不好说。
很快，刑讯戏的拍摄开始了。
娄炀被绑在椅子上，眼睛也被蒙上，只露出下半张脸。
镜头对准了他，黑暗放大了所有的细微声响，在寂静的刑讯室里，一切动静都像在他的神经上跳舞。
先是铁门拉开的声音。
“听说你在找我。”然后脚步声停在了他的面前。“高锋。”
黑色眼罩之后，熟悉的声音让娄炀一下子睁大了眼。
袁导一眨不眨地看着监制器里的画面。
娄炀前几天的状态他都看在眼里，这一场戏不好演，如果娄炀还是那个状态，肯定演不出他想要的效果。
刑讯这一场戏，是高锋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童年好友就是自己一直寻找的组织神秘老大。
仅仅露出半张脸，却也透露了他内心的波荡起伏。
在刑讯室里的高锋，有被朋友背叛的愤怒，有明白傅羿心计深不可测后的紧张，还有从做卧底起就已经准备好的镇定。
在镜头之后，袁导的眼睛里满是惊喜。
整场戏的拍摄顺利的不可思议，不只是乔砚礼，连娄炀的表演也出乎他的意料。
失去了最能表达人类感情的眼睛，这本来不太好演。可娄炀下半张脸的微表情却将那些情绪都呈现了出来，好像是他真情流露，本色演出。
甚至超过了这段时间里他所有的表演！
等拍摄完所有戏份后，袁导不可思议地看向娄炀。
他刚被工作人员解绑，脸上青一块紫一块，是化上去的被打妆，额前还有因紧张而生出的冷汗。
“可以啊。”袁导惊叹道，又看向不远处的乔砚礼，问：“你的演技进步不少，昨晚乔砚礼是不是偷偷给你开小灶了？看来你们之间的误会解开了？”
“……”娄炀心情复杂。
在刚才的刑讯戏里，他就像试镜时的袁导等人一样，直面乔砚礼的演技，哪怕是蒙着眼睛，也感受到了傅羿的压迫感。
解没解开不知道。
至少他的害怕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