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开到幸福路的时候,一下子上来了十几个人,大部分都是高中生,不知道是不是来这边的科技馆参加什么活动的。人上来的太多,车里的空间瞬间变得狭窄。宋长风的位置在前一站就让给了一个老人,这会儿只能站在傲风坐着的角落前面,脸也只能看向窗外。
傲风坐在那里,从缝隙观察外面站着的人,看着这群人青春洋溢的模样,忍不住叹了口气,当个年轻人多好啊。不像他,只占了年轻两个字,其他屁用没有。
傲风正自怨自艾之际,耳朵突然动了动,他刚刚好像听到了“扑”的一声,像是什么东西被割破的声音。
他把头转来转去,耳朵竖得高高的,分辨着声音的来源。车上的杂音其实很多,但靠着敏锐的听觉,傲风能明显感觉到,声音的来源就在他的左前方一些。
傲风往外挤了挤,抬头寻找了一会,赫然发现距离他大概两三米远的地方,有个中年男人正悄悄地用小刀割前面那位女士背的包。这个人估计还是个惯犯,他的手在底下割包,脸上的表情却没有任何变化,甚至另一只手还拿着手机刷短视频。
那位女士的包还挺牢固,那个人割了好几下,才透出内衬。那个男人嘴角牵起一抹笑意,拿刀的手不知怎么的一甩,又变出个镊子来,朝着破开的洞里慢慢伸进去,夹出来一个手机。
傲风大为震惊,还是个技术工!不能再等了,反正证据已经充分,而且他观察到,站点就在前面,再不动手这个人待会就下车了。趁着车子刚停稳还没开门,他身子一弓,猛地从宋长风脚边窜出去,然后穿过前面两个学生周围的空隙,一口咬住了那个男人的衣袖。
“啊!”
车里顿时惊叫一片,人们纷纷退让,他们根本不知道车上居然还有狗,而且这只狗突然就跳起来咬人了,不会是疯狗吧?
司机往后面看了一眼,大脑顿时一片空白,他娘的,好的不灵坏的灵,怎么真就咬人了?
宋长风几乎是在傲风冲出去的那刻,身体也跟着反应过来,他迅速转身,往左前方移动。当他发现傲风咬住的那只衣袖里的镊子时,立刻就明白了。
“抓小偷!大家赶紧检查身上的财物有没有受损!”
特殊情况时的一声大吼,让脑子还没反应过来的人们不自觉地照做了。
“我的包!”女士发现了包底的破洞。
“啊,我的手机!”有个男士往屁股兜伸手,里面空空如也。
“我的项链。”另一个女士摸了摸脖子,上面带着的金项链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翼而飞。
那个中年男人之前也没反应过来,任谁突然被一只大狗跳起来张开大口扯住衣袖也会吓到吧!
“谁说我是小偷了,你有什么证据?!”他扯开嗓子喊道,一副蒙受了不白之冤的表情,“你的狗咬人不说,还冤枉我是小偷,倒打一耙啊!”
傲风心里冷笑,厉害了,到底谁才是倒打一耙啊?
宋长风很冷静,没有急于反驳,而且掏出证件在众人面前晃了晃,“我是警察。”
证件加上这句话,让有些动摇的人们坚定不移的相信,眼前这个中年男子,一定就是小偷。
那人看见证件时,脸都白了,第一反应就是冲下去。可惜的是,傲风死死地咬住了他的袖子,根本挣脱不掉。
宋长风过去擒住他的另一只手,然后开始搜身,很快,就从他身上的各个角落,发现了人们刚刚被偷走的东西。
“劳烦再往前开一段,市公安局就在前面,待会失主跟着我们一起下车吧,去做个笔录。”
司机观看了整个过程,虽然只有短短两三分钟,但已经足够让人过瘾了。他启动车子,朝着市公安局开去。
一群人朝着公安局过来,给值班室的小伙子吓得不轻,还以为出什么大事了。问清楚后,他赶紧带着大家进去。
通过比对,小伙子发现,这个中年男人叫王浩,别名耗子,名如其人,像老鼠一样见不得光,是个惯犯,已经被抓进来两次了,这次刑满释放才两个月,居然又忍不住动手了。
这次抓住他的是只未上岗的警犬,还真是狗拿耗子。不过这可不是多管闲事,就算是普通群众,看见违法犯罪的事时,在保护好自己的同时,也应该及时制止,或者帮忙报警。
“这不是傲风吗?”这时,有人惊呼一声。他前几天在新闻上看到的那只帮助破获森林公园案件的德牧,可不就是眼前这只,就连牵的绳子都一模一样。
“还真是啊!”有人掏出手机对比了一下。
年纪大些的竖起了大拇指:“好样的,不愧是警犬。”
被人们包围拍照夸奖的傲风一脸飘飘然,尾巴都快转成陀螺了,他现在越来越喜欢做好事的感觉了。
宋长风看着傲风笑了,这个小家伙,真是聪明的不一般。
处理好所有事情之后,宋长风带着傲风往外走去。傲风回头看了看,犹豫要不要去找沈远辉。不过想了想,还是算了,他一个下级特意去找上级不太好,就算是警犬也得学会避嫌!还是直接去沈家好了。其实他本来想直接去幼儿园的,可以耽误了一下,人肯定被接走了。
他们刚走到门口,门外就进来几个穿着夹克雷厉风行的男人,从他们周身的气势和严肃的表情来看,这几个人应该是出去执行任务的便衣警察。
最前头的那个男人本来已经快走过去了,忽然又把头一转,看向旁边牵着傲风往外走的宋长风。
“宋长风?”他叫了一声。
宋长风回过头,脸色有些变化,迟疑了几秒后,才叫道:“雷教官。”
姓雷的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又没在警校,叫什么教官?你小子就是太死板了。对了,你现在在哪个单位?当初在警校时,就属你小子和赵其远那小子拔尖。听说他现在已经是瑞源那边的刑警分队队长了,你小子应该也不差吧?怎么毕业后大家都听不到你一点消息,好在今天碰上了。哟,这是给你配的警犬?小家伙还挺精神。”
傲风听他叭叭一堆,难免感慨人不可貌相,看起来那么严肃的,居然是个话痨。不过,他看向宋长风,这小子不行啊,毕业后居然分到警犬训练基地去了,人家都当队长了,他搁这天天训练毛绒绒。
比起雷教官的开心和激动,宋长风的声音则有些低沉:“雷教官,我现在……在警犬训练基地。”
这次轮到姓雷的迟疑了,他说:“警犬……训练基地,在那养狗?”他脱口而出,虽然他知道那份工作不止是这样。
宋长风摇头道:“不是,是帮助训练警犬们的各种能力,让它们以后能适应各种就业环境,像搜毒,搜爆,搜救,搜捕等等,除此之外,还有……”
听他就这方面侃侃而谈,姓雷的有些傻眼,良久之后憋出一句:“呵呵,你还真是……干一行成一行啊!”
宋长风微微笑了笑,一如之前在警校得到夸奖一般。
姓雷的想说点什么,话在喉咙里又吞了回去,但他实在忍不住,还是说了:“长风啊,你也别怪我心眼直,其实我觉得你还是适合干我们这行,你在警校可是十项全能,有这本事不来破案,训犬叫怎么回事?”
宋长风一时没有说话,旁边的傲风听不下去了,这不妥妥职业歧视吗?训犬怎么了,黑猫白猫,只要抓住老鼠就是好猫,都是为人民做贡献,难道非得自个上前线?
“汪汪汪汪!”傲风龇起牙齿,表示强烈谴责这个姓雷的挖墙角的行为。
第33章 真的红了(入v第二更)
傲风强烈谴责雷某事件,持续了近五分钟,最后以宋长风连声道歉及安抚为终结。事后,雷某表示“这狗崽子气性也太大了吧”,当事犬傲风听后,差点再次亮出自己雪白的牙齿以示警戒。
走出市公安局后,傲风的情绪立刻变得平和,转而用疑问的眼神盯着宋长风,想知道刚刚那个人说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虽然那人试图撬墙角让自己不太爽,但他有句话说得很对,在警校堪称十项全能的种子选手毕业后不应该各个单位抢着要吗?警犬训练基地,可以说是这里面最边缘的单位,到底是怎么争取到宋长风的呢?而且宋长风也没联系过大家,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似乎是察觉到傲风的注视,宋长风转过头,发现傲风若有所思地盯着自己,满脸都写着“说出你的故事”。
宋长风轻笑一声,问道:“怎么,你也想知道我为什么会去警犬训练基地吗?”
“呜!”傲风的喉咙里发出轻呜声,催促宋长风赶紧交代。
“其实很简单,”宋长风叹了口气,“我的父亲在我快毕业时因公殉职了。我妈很伤心,怕我走上他的老路,于是想让我退学,她送我出国学别的。因为有个当警察的父亲,所以我从小的愿望就是长大以后也能当个警察,如果退学的话,我这么多年的努力就白费了。我妈见我坚决不同意,便也妥协了。她说,我可以从事这个行业,但只能做文职,不允许出任务,我答应了。她的痛苦我很清楚,不能再让她替我担心了。”
傲风有些唏嘘,没想到宋长风也挺可怜的。
宋长风见它垂着尾巴,情绪低落的样子,安抚地摸了摸它的脑袋。
“刚开始我是挺难过的,整天整天的逼迫自己训练。可是时间一长,我也释怀了。反正只要我还在这个系统里,无论做什么都没关系,只是换种方式服务群众罢了。毕业后,我研究了很多单位,最终选择了警犬基地,在那里,我实现不了的梦想,它们可以帮我实现。”
“傲风,以后就由你帮我实现了。”宋长风看着傲风,他的笑看起来非常温柔,温柔得让傲风觉得有些鼻酸。可是这事又能说谁对谁错呢?只能怪天不遂人愿罢了。怪不得宋长风不联系那些人,看他那个样子挺要强的,应该是不想把自己的伤口揭开,让人同情他吧。
因为聊到了不太开心的话题,一路上他们都没有再交流。市公安局离沈家不算太远,他们走了近半个小时就到了。
看见熟悉的铁门,闻着里头传来的花香,傲风抖抖耳朵,变得神采飞扬,他朝里头“汪”了几声,提醒奶奶和豆豆开门。
沈豆豆此时正在客厅画画,王秀云坐在他旁边看他画,犬吠声传进来时,豆豆立刻高兴地叫起来:“奶奶,傲风回来了!”
王秀云笑道:“傻孩子,傲风在训练呢。咱们这个星期找时间去看它怎么样?”
“嗯!”沈豆豆用力点头,然后在纸上继续画着,从线条的构成来看,画的应该是只狗。
傲风叫了几声,不见人来开门,疑惑地抬爪拍了拍,又叫了两声。
“奶奶,就是傲风回来了!”沈豆豆再也坐不住了,丢下画笔就往外跑。他踮起脚打开外面的大铁门,欢快地叫了声“傲风”,就往它身上扑。
傲风顺势抬头蹭了蹭沈豆豆的下巴,在这个家里,他和沈豆豆相处最融洽。因为沈远辉和王秀云是长辈,长辈面前撒欢可不太像话。
“哎哟,还真是傲风!怎么这时候回来?还饿着吧?”追出来的王秀云一看,跟自家豆豆抱在一起的,可不就是傲风吗?
傲风的后面还站着一个小伙子,个子高,人也壮实,脸长得也好。王秀云记得,他是傲风的新训导员,叫宋长风。
“小宋啊,辛苦你送傲风回来,快进来,阿姨给你们做饭吃!”王秀云热情地招呼道。
宋长风有些僵硬,看样子不太习惯这种相处方式。他心里有些懊恼,刚刚一直在想事,忘记买点东西了,空手上门太不礼貌了。虽然他去别人家做客的经验不多,但基本的礼貌还是懂的。
“谢谢阿姨。”
他们进去后,王秀云反手掏出手机,给沈远辉打了个电话,压低声音说道:“老沈啊,待会回来时记得买只烤鸭,然后再买几个生鸡腿。”
宋长风耳朵尖,听见这话更加坐不住了。他起身往外走,在王秀云不解的目光中说道:“阿姨,我出去买包烟。”
王秀云点头,然后又问:“你认识路吗?要不阿姨带你去?”
“不,不用了。”宋长风红着耳朵,落荒而逃。
正和沈豆豆腻歪的傲风抽空瞅了那个背影一眼,心里有些好笑,这家伙可从不抽烟。
没一会,宋长风再回来时,手上提着大包小包,惹得王秀云嗔怪不已。宋长风的心里却松了一口气,总算没太失礼。
傲风和沈豆豆此时去了后院,宋长风过去找他们时,发现傲风正在一块地里刨土,每刨出一个小坑,沈豆豆就用胖乎乎的小手放进去一粒种子。他放好后,傲风又给埋上,还不放心地拿爪垫拍拍。沈豆豆也跟着他一起拍,毫不在意干净的小手变得脏兮兮的。
宋长风没有过去打扰他们相处时的温馨画面,只是站在隐蔽处静静地看着。
“你是小宋吧?”不知看了多久,背后传来一个声音,宋长风回过头去,发现说话的正是沈远辉。
“沈局您好。”宋长风立刻站得笔直笔直的,整个人变得很是拘谨。
沈远辉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不用这么紧张,咱们又不是在单位,放松点。回来时我听说了一件事,说是一位训导员带着警犬在公交车上抓住了一个小偷,应该是你们吧?”
宋长风点头道:“嗯,是我们,其实主要是傲风发现的,它当时很果断地冲了上去,而且也没有伤到人。”
除非穷凶极恶的罪犯,或是在非常紧急的情况下,训导员才会直接让警犬扑咬上去。
“傲风它很有灵性,我总觉得,它能听懂很多话。”沈远辉有些感慨。
在这方面,宋长风显然和他持有的是同一想法。宋长风道:“我也这么觉得,傲风它要聪明得多,似乎有自己的思想一样。有时候看它的眼神,我都好像看见了一个人。”
沈远辉又拍了拍宋长风的肩膀:“所以你要好好训练它,多教它一些本领,这样不容易受伤,以后对我们的帮助也会更大。”
“嗯!”宋长风用力地点了点头。
“吃饭啦!”王秀云端着一碗菜从厨房走出来,大声朝后院喊道。
沈豆豆听见了,立刻要往里头跑,幸好及时被傲风拦住,不然的话,到处都要印上泥巴了。
傲风领着沈豆豆来到角落的水龙头边上,用爪子推了一下,清澈的水就哗啦啦地流了出来。
沈豆豆伸出两只小手揉搓,不一会儿,就变得干干净净的。他把小手在傲风面前摊开,让它检查是否干净。得到傲风的点头允许后,他才走到另一边,等傲风冲洗干净自己的脚,相伴着往屋里走。
看见桌旁坐着的沈远辉时,傲风表现得很亲近,这是他的粗大腿,他必须抱紧了才行。
抱了一会,发现时间差不多后,傲风不再继续腻歪,而是走到王秀云身边,亲昵地蹭了蹭她的腿。他已经看见凳子上摆放的那一盆鸡腿了,每只鸡腿都很肥美,除了一点去腥的食材外,没有任何添加。
王秀云摸了摸它的脑袋,说道:“乖,去吃吧。”
傲风又蹭了蹭她,然后走向餐盘,衔住一只鸡腿,开始大快朵颐。他确实已经饿了,中午在交警大队吃了几个罐头,感觉没有平时管饱。
吃饱喝足后,大家坐在一起聊天。沈豆豆则拉着傲风一起去玩搭积木的游戏,他志在用自己所有的积木,给傲风搭建一个温馨的小窝。傲风无奈地任由他围着自己转悠,没办法,丁点大的小屁孩,除了宠着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时间很快跳到了九点,该是沈豆豆休息的时间了。傲风看着沈豆豆被领走,总算悠悠地长出了一口气,走到自己的窝里趴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