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书意静静听着,等他说完了,才道:“你先把东西放下,我有事要跟你说。”
白敬看他脸上的表情,敛了嘴角的笑,把图纸放下,正色道:“你说。”
“你还记得我进手术室前跟你说的话吗?”李书意郑重道,“我说过不怪你,不管是受伤也好生病也好,这些都过去了,我不怪你。”
白敬沉默了下才低声回:“我不是怕你怪我。”
“我知道,我懂你的意思。”李书意打断他,冷静到甚至有些漠然。“这一年来,谢谢你照顾我。我以前说什么两不相欠再无瓜葛,都是气话。”他顿了顿,尽量让语气轻松些,“我现在,也没什么遗憾了。你要愿意,我们还是朋友……但是白敬,我们两个,还是算了吧。”说他不感动那是假的,但他本性偏执,认准的东西撞南墙撞得头破血流都不改,陷在感情中的自己更是难堪到了极致,丢了大半条命才算清醒过来,再让他重新来一遍,他是真的怕了。
白敬没吭声,盯着李书意看了半晌,见对方不为所动的样子,才道:“其实你也清楚,不管你现在提什么要求,我都不会拒绝。可是李书意,”白敬轻叹一口气,“我问你,从过去到现在,你给过我选择的机会吗?”他不想跟李书意在一起的时候,李书意纠缠不休,非要把两人变成更复杂的关系。等他动心了,认真了,李书意又拍拍屁股准备走人了。他不敢说全是李书意的错,可是他有过选择的机会吗?
李书意无言以对,他确实没有让白敬有过选择的余地,这也是他不愿意两人再往下走的原因。他们之间,美好的回忆没几个,坑坑洼洼的伤痕倒是不少,若是相安无事还好,一旦有了矛盾冲突,必然又要牵扯出过去的对错,彼此生出怨恨来。
所以……就到此打住吧。
大概被李书意的沉默寒了心,白敬起身径直离开了房间。魏泽刚好进来,跟他擦肩而过,一边朝后看,一边嘀咕:“这人怎么了,脸色那么难看?”
李书意无奈道:“我待不了几天了,你就少为我们操些心吧。”
魏泽愣住,眼睛越瞪越大,眼见就要跳起来骂人了,李书意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就是打算离开金海,找个清清静静的地方安心复健。”
魏泽把笔夹在病历夹上,恍然道:“所以白敬就是因为这个……”说到一半,他忍不住摇头,“你这个人啊,让我说什么好?我有时候觉得,你呢,不像是喜欢白敬,倒像是把他当成死对头和情敌。”李书意对着白敬有多好强呢,哪怕病恹恹躺在床上,也要从眼睛中蹦跶出“我不能输”四个字来。
“你要真的不在意了,待在哪儿不一样,无非就是不想见他而已。”
李书意也不否认,还有心情调侃自己:“你说的没错,我就是不想见他,见多了,又得玩完。”
他如果遮遮掩掩找借口,魏泽还要多劝几句,谁知他承认得这么直接,魏泽倒不好说了,只能叹气道:“行吧,既然你拿定主意了,我也不多说。你随了自己的心意,不要后悔就好。”
后不后悔的,李书意现在也不敢下定论。但是,他前半生活得够张扬了,余生就安安分分当个胆小鬼和缩头乌龟吧。三十多岁的人了,把自己过成这样,什么都没有,就留了一身伤病,还天天爱来爱去要死不活的,也太傻了。
第84章
从把白敬气走,李书意就想两个人的关系大概到头了。谁知道这人第二天不但照常出现在他病房里,还带来了两个特殊的客人:宋潇潇和唐雪。
人家看望病人,通常都送些颜色淡雅的剑兰、康乃馨什么的,宋潇潇倒好,捧着一束浓艳的玫瑰,配上她那张脸,生怕引不起别人注意。
她今天是去找白敬谈公事的,谈完,又提起要来看李书意。其实从李书意醒来的消息传开后,想来看他的人可不少,连赵芝韵都念叨过,要准备些营养补品送来,但全都被白敬给拒了。像严维这样白敬多年的朋友,也没能上得了门。宋潇潇也提过好几次,难得这次白敬居然同意了,她自己都挺意外。
宋潇潇把花放好后,也不客气,一屁股坐在床边,细细打量着李书意,道:“来看你一眼可真不容易。”
李书意笑:“这病恹恹的样子,有什么好看的。”在他眼中,自己形容枯槁面容憔悴,还是个动弹不得的残废,实在是难看到了极致。
可在宋潇潇眼中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大概是为了好打理,眼前的人头发被剃短了,俊朗的五官越显深刻,看起来比以前西装革履的样子还小了几岁。因为长时间不见太阳,领口露出来的皮肤莹白得晃眼。最重要的是,以往雷厉风行高高在上的男人,现在这样羸弱地躺在床上,好像无论你对他做什么,都无法反抗挣扎,让人禁不住想,他若哭起来,又是什么样子……
宋潇潇嘴里“啧啧”两声,强迫自己转移了注意力,问他身体恢复得如何。
李书意答了话,视线落到她身后,从进门起就远远看着他,一动也不动的人身上,轻声叫:“唐雪。”
唐雪鼻腔一酸,她本来以为,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听到这个声音叫自己的名字了。又慌忙收拾好情绪,往前一步,习惯性地喊:“李总。”
李书意也不纠正她,笑着问:“你过得还好吗?”
唐雪连连点头:“我,我很好,您别担心。”宋潇潇在一边不满,“你放心,你的人我自不会亏待。”
李书意朝她颔首:“那就谢过宋小姐了。”
宋潇潇“嘁”了一声,不悦道:“口头上的谢算什么,等你好了,我自然会上门要你好好谢我。”一年过去了,她还是这样飞扬跋扈直来直去的性子,可李书意跟她共事过,知道这位大小姐工作起来时,论魄力手腕丝毫不逊于男人。
为了不打扰李书意休息,两个人也没久待。只是宋潇潇这人,临到要走了,还把自己的名片抽出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放到唇边印了个口红印,再懒洋洋地插进那捧红玫瑰中,笑得意味深长:“李书意,我以前说过的话,现在依然算数噢。”
“宋潇潇。”从他们进来后就一直坐在李书意身边,默不作声的白敬冷下脸,语带警告。
宋潇潇不理他,还挺潇洒地朝李书意挥了挥手:“拜~”然后就带着唐雪走了。
等人离开,白敬一秒都没耽搁,走到那捧玫瑰前,抽出那张还散发着香水味的名片,面无表情地扔到了垃圾桶里。今天宋潇潇说要来,他想着唐雪好歹跟了李书意这么久,人也本分尽责,才同意了。谁料宋潇潇能这么不安分?又觉一阵烦躁,转头问李书意:“她以前跟你说什么了?”
李书意皱眉,他都不记得宋潇潇跟他说过什么,怎么回答。也不再纠缠这个问题,跟白敬谈及正事:“我要去龙潭市。”金海市内最好的疗养院是怡和,那个地方,李书意半步也不想靠进。既然要走,索性走远些。
让他意外的是,这回白敬竟然没阻拦,只不过提了一个要求:李念要留在他那里。
其实他不说,李书意自己都没想好李念要怎么办。孩子还这么小,若要带走,他没办法亲自照顾,交给别人,他也不放心。既然白敬现在答应得这么爽快,看来是接受了他的提议,两人就当个普通朋友,也不必到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
李书意想了想,他身边真要找个值得相信,能照顾好李念的人,除了白敬,还真没有第二个人选,就答应了下来。等他身体恢复了,再去接走李念便是。
白敬得了他的允诺,脸色才算好看了一些。他重新在李书意身边坐下,把从家里带来的照片拿出来,一些是李书意小时候,一些是李念现在,并在一起看了几秒,又递到李书意面前问:“你看是不是一模一样?”
李书意都不知道他从哪里找来这么些照片,别别扭扭地扫了一眼,也不吭声。其实他觉得不怎么像,他从小性格就冷淡古怪,照片里从来不笑,李念呢,倒跟他完全相反,几乎找不到不笑的时候。
“不然我把他带过来给你看看?”白敬提议道。
“不必了。”也不知道怎么的,在李书意的观念中,孕妇和小孩都应该离病房这种地方远远的,所以傅莹想带双胞胎来看他,他也不答应。
其实比起李念,他现在倒更在意另一个孩子,就算对李念的出生后悔万分,但以后孩子是他养,总能慢慢补偿。可白意呢,归根结底是他搅黄人家白敬的婚事,还强迫人家做了代孕,害得小孩没有母亲。以后如果白敬成家有了孩子,白意在这个家庭里如何自处?那个时候更不知道他和白敬还有没有往来,如果白意受了委屈,他能不能帮忙?又该怎么帮?说来说去都是愧疚。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当务之急要解决的问题……
李书意看向白敬:“你把孩子的名字改了。”
白敬手里还在翻着照片作对比,得了什么趣味似的,闻言道:“什么名字。”
李书意张了张嘴,想了想都觉得难以启齿,许久才勉强吐出两个字来:“……白意。”
他都不知道怎么形容初次听到这个名字时的心情,尤其还从魏泽他们那里得知,眼前这个人,是怎么跟别人介绍这个名字的……听得他一度怀疑,白敬是不是在医院待太久,连带着脑子都不正常了。
“为什么要改,我觉得这名字好得很。”白敬终于抬了头,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李书意跟白敬对视,觉得这人就是存心要气他,故意跟他对着来,就没想过白意以后长大了顶着这么个名字,别人会怎么看他耻笑他。但如果换位思考,病了的是白敬,他辛辛苦苦照顾白敬一年,等人醒来,对他没个好脸色,还要离他远远的,他大概也会忍不住置气。所以李书意也没再开口,等他走了,不必日日相见,时间自会冲淡一切。到那个时候,依白敬的性情,也不会再把白意跟他绑在一起。
“李书意。”安静了一会儿,旁边的人突然叫他,声音还挺严肃。
等李书意看过去,他放下照片,皱着眉问:“所以宋潇潇以前到底跟你说什么了?”
李书意心下一阵无语,干脆闭上眼睛,懒得理他。
本来如果李书意不打算离开,靳言还在苦恼要怎么跟白昊告别的,正好他李叔要走,他跟着去,也省了一番解释的功夫。只是以前说要走,白昊都不同意,这次他竟然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就嗯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靳言忍不住失落了一下,又想不知他少爷有多厌烦他,这回他终于走了,哪怕面上不显,心里也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吧。不过他一向看得开,从来没对自己和白昊的关系抱有什么期待,还为他走后他少爷终于能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而高兴,很快就打起精神,跟白昊笑道:“少爷你多去看看念念,多发点他的照片和视频给我噢。”
白昊没答应,也没说不答应,就沉默着帮靳言收拾行李。
因为白敬交代过不要在李书意面前主动提孩子的事,所以靳言憋了好久。前几天好不容易等李书意主动开口问了,他先发表了半个小时“关于李念到底有多可爱”的演讲,然后又贱兮兮挤眉弄眼地打趣两个小孩的名字。
李书意当时恼羞成怒地让他闭嘴,红通通的耳朵就这么暴露在外面。靳言很少见他这样吃瘪的样子,每次想起来都忍不住笑出声。
他站在一边傻乐,白昊也不管他,把他手上叠得乱七八糟的衣服拿过来,重新整理好放进箱子里。
“哎。”靳言又叹了一口气,“如果白先生能早点喜欢李叔就好了,现在李叔要走了,以后两个人也很难碰上了。”
白昊差点被他气笑了。他自己的事还一团乱麻扯不清楚呢,倒操心起别人的感情问题了。不过白昊倒是觉得,龙潭疗养院条件好,又隐蔽在山水间,远离了城市的车水马龙纷纷扰扰,确实是一个疗养的好去处。
等把事情都安排妥当了,靳言走前,特意叫上乔宇,请咖啡店的一伙人吃了顿饭,跟大家道别。
饭桌上,居磊喝醉了酒,抱着他的胳膊鬼哭狼嚎听话能干的小言走了要怎么办,被乔宇拎着衣领拖去了卫生间醒酒。程景送上自己亲手做的蛋糕,祝他一切顺利,小安则埋怨了他几句,说他走得突然。
靳言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也没什么离别愁绪,还安慰他们天下无不散之筵席,说不定他很快又会回来了,毕竟人生何处不相逢嘛。
等到出发的那天,靳言一大早就把行李推出了房间。
到了玄关,却先看到了一个更大的行李箱,刚好白昊从厨房端着早餐出来,他傻乎乎地问:“少爷你要出差啊?”
白昊没答话,只是招呼他过去吃饭。
这个大行李箱白昊很少用,通常是要出远门而且时间很长他才会带上,靳言觉得奇怪,继续问:“少爷你要去哪里啊?”
“你先过来吃饭。”靳言要走了,总是念叨街口那对老夫妻开的早餐店,说人家食材新鲜手艺超绝,就熬个粥都比别家的香。白昊今天很早就去排队把东西买回来了,哪想靳言却犯了倔,站在玄关不动,固执地等他回答。
白昊只得把东西放下,走到他身边答:“你要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他此前从来没有表示过要送他们走的意思,更何况若真是送人,来回一天便够,哪里要带这么大的行李箱。靳言追问,白昊面不改色道:“我已经跟舅舅说我不干了,我陪着你们走,陪你们待在那里,他答应了。”
靳言顿时傻了。
白昊以前想方设法要到白敬身边,要出人头地,要打那些看不起他和他母亲的人的脸。现在好不容易做到了,和左铭远一样成为了白敬的左右手,可以说是前程似锦。然后他说,他不干了,他要跟着他们走?他一身本事才华,待在那个山里面能干嘛?
“不对不对,少爷你是不是哪里搞错了?”靳言慌了,急声问,“你是不是还在担心我啊?你看我已经好了,我可以照顾李叔的,我什么事都能做,不会有问题的!”
“我说了,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白昊平静地重复了一遍,又去牵他的手,“好了,先吃饭。”
靳言这下恼了,甩开他道:“你是不是还觉得对不起我?我说了多少遍,你没有对不起我,都是我自愿的!是我自找的!”
“靳言,你先……”
白昊试图让他平静下来,哪想他却更加激动道:“还有啊,以前我不懂才乱说话,我没有喜欢你!是感激你,是把你当成兄弟,当成哥哥,是我理解错了,我一点都没有喜欢你!”
白昊看着离他远远的,努力跟他撇清关系的靳言,又想起他被别人抱在怀里,笑得神采飞扬的样子,忍无可忍地把他拽至身前,冷声道:“你把我当哥哥?可是我看到你,想亲你,想抱你,想跟你上床,有这样对弟弟的哥哥?”
靳言怔在原地瞪大眼,一脸惊悚地看着白昊。他觉得自己在做梦,要么就是头被牛踩了,才会产生这么可怕的幻觉。
他们两人现在靠得极近,几乎是呼吸交错,白昊看他不敢置信的样子,视线略过他微张的唇,脑子一热,侧过头吻住了他。
靳言这回彻底傻了,就这么呆呆站着,一直到白昊试图更进一步,他才开始用力挣扎起来。
等白昊松了手,一脱身靳言就后退了几米,用手使劲捂着嘴,脸红得快冒烟,心跳得要震碎胸口,耳朵边都是嗡嗡声。脑子里颠来倒去就只有两句话:我疯了。我肯定是疯了。
白昊还站在玄关,外表看上去一切如常,其实心跳也快得不像话。他一点点蜷紧手指,试图平复这种让身体都发麻的快感,又想自己一定是个傻逼,为什么不早点做这种事。他以前跟人交往,还被女方指责,为什么他从不渴望自己,不想更进一步。可他以前从不曾情不自禁,又怎么渴望更进一步?
现在白昊终于懂了,原来亲自己喜欢的人是这种感受……而这种感受,又有谁会不渴望。
白昊轻吸一口气冷静下来,往前走了一步,靳言立刻慌慌张张退了一步,看着他的眼神中全是抗拒和害怕。
白昊从来没在他脸上看到过这样的表情,心口一紧,大步过去把靳言抱进怀里,一边轻抚着他的后脑勺,一边低声道:“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我吓到你了……”
靳言根本不知道白昊在说什么,只觉得耳朵边像有人拎着锣“咣咣咣”地猛敲,敲得他头晕眼花,耳鼓一阵胀痛,灵魂都快出窍。
他们今天是要坐白敬的私人飞机走,白昊也不敢耽搁太久,看靳言平静了些,就把他牵到餐桌边坐下,又把筷子递到他手中,安抚道:“刚刚的事,你如果想不明白就以后慢慢想。你乖,先吃饭,别让舅舅和李叔等我们好不好?”
第85章
李书意是已经征询过医生意见,确认他的身体能承受长途飞行才要走的,哪想白敬这么兴师动众,动用白家的私人飞机不说,还专门请了医护人员一路随行。李书意本来就极其讨厌给别人添麻烦,况且他和白敬都分开了,去享白家的特权算怎么回事?还是魏泽劝他:“你就当他心里有愧,发泄掉最后这点歉意,你们就两清了。”
李书意想了想是这么回事,才没跟白敬争执。
本来以为在金海就该告别了,但白敬一直跟着把他送到龙潭疗养院,又特意去见了院长,把所有事都安排妥当,才走的。临走前,他也没跟李书意说什么特别的话,就叮嘱他好好复健,让他别担心李念。
他这番举动,如魏泽所言,是把自己能做的都做了后,不再留下任何后顾之忧。当然,就更不可能纠缠不休。李书意看他离开时的背影,干干净净毫不拖泥带水,一瞬间好像又看到了那个最初相识时,冷淡又薄情的人。没有谁能成为他的牵绊,更没有谁能让他停下脚步多驻留一刻,李书意在心里感慨,这样才对,这才是他认识的白敬。
无论如何,生活还是如他期盼的那样,平静了下来。
唯一让李书意意外的是,白昊跟着他们一起过来后,竟然选择留在了这里,还把他和靳言的生活都安排得井井有条,让人省心许多。李书意从醒来后,精神状态就一直不算好,陪着他的,不是白敬就是靳言,也没好好关注过白昊。
真要说起来,其实他对白昊的感情,很是复杂,远远不是一句“不喜欢”就能概况的。白昊性格上那些阴暗面,归根结底,是白家的错,可他对靳言做过的事,李书意又始终无法释怀。另一方面,在李书意心底深处,知道真相后在暴雨中痛哭出声的白昊,和年少时赶回家只能面对两个骨灰盒的自己,几乎快要重合为一个人。
愚蠢,自私,自大,自以为是,亲手害了自己最亲近的人……这些错他也犯过,又如何去苛责白昊?所以他并不打算赶人走,但也没有再想去插手白昊和靳言之间的事。
经历了这么多,他现在像个耄耋老人,徒然生出种“儿孙自有儿孙福”的心态来。况且情爱之事本来就是如人饮水,也不能因为他自己的故事已经尘埃落定了,就打着为靳言好的旗号,让靳言跟他有一样的结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