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真的发现真相，得知自己从小出生长大的世界，只是由一些虚假的程序堆积起来，实际有灵魂的人屈指可数的话……

　　如果自己是商谙，突然发现了这样残酷的真相的话……

　　游柚没再想下去，玩着游戏的手缩回来了，拿起手机退回主页面，给商谙发了条消息。

　　【叔，你几点回家呀？我晚上做桃仁菠菜。】

　　【还有小炒肉！】

　　【叔，您吃甜点吗？】

　　三条消息发出去，游柚也没盼着秒回，又去看了骑手的位置，快到了。

　　这个公寓楼，是有门禁的，除了人进出比较频繁的上下班时间，骑手和快递都需要在楼下摁门牌号，让人从室内打开楼道门，才能进来人。

　　游柚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就从电脑前起身，开开心心地跑到玄关，等门铃。

　　监控中，他的身影方才还是萎靡不振的，甚至有点低落，接连两个小时都窝在椅子上不动，突然看了看手机，不知道瞧见了什么消息，就整个人容光焕发，精神百倍地起来了。

　　不但起来了，还是一路小跑，脸上都是期待的神情，望着玄关，非常有耐心地等待着什么。

　　几分钟前，还在问自己何时下班回去的人，此刻却这样等着另一个人的到来。商谙望着监控中的画面，却没有露出多少吃醋、愤怒或是不满的情绪，他也不认为自己应该在意这些。

　　恰恰相反，他是淡然的，一如他计划和打算中的那样，不在乎无关紧要的人事物。

　　然而，他的视线仍然没有离开监控画面，他完全可以事后再翻看重播，但他还是选择在此时此刻盯着，像是和画面中的少年一样，在等待着什么结果。

　　很短的时间后，画面中的门铃响了，红色的亮光闪烁。游柚一个箭步冲过去，动作迅速地摁下开门键，给楼下的单元门解了锁。

　　再过十几秒，防盗门下方的狗洞被推开了，一个包装可爱的纸袋子被塞了进来，游柚嘿嘿笑着接过来，小心翼翼地捧着盒子回客厅，打开袋子，取出里面的甜点。

　　商谙平时很少关注甜食，他甚至忍不住这个看起来很漂亮的点心，到底叫什么、是什么，那双眼睛落在画面上的时候，却忽然写上了‘果然如此’的神情。

　　不是猜中了袋子里的内容，而是因为猜中了别的什么，生出了微妙的情绪。

　　他甚至有点庆幸，在瞧见那样容易引人误会的一幕时，没有想当然地依赖经验、常理，没有朝着肖哲或是别的什么人的方向猜测，没有怀疑这个游柚是想要逃走，想要和外界往来。

　　这样猜中的感觉，能带来熟悉的安全感。

　　商谙拿起身旁的手机，点开了消息，盯着监控，在游柚将甜点吃的只剩一口时，给他回了条消息。

　　【吃。】

　　摁下发送后他就后悔了，惊愕于自己竟这么无聊，用这样的方式逗弄游柚。

　　视频中，游柚看到了消息，果然露出更加震惊，复杂，纠结的表情，明显地为自己吃得太干脆而后悔着，他完全没想到随口一问而已，叔真的回了，还不是否定的回答。

　　下一秒，游柚的智商突然上线，猛地抬头，直勾勾看向墙角的监控，目光透过冰冷的摄像头和屏幕，跨过距离与空间，嗖地一下与商谙的视线接轨。

　　商谙脸色一变，下意识地收起笑意，神情冷峻而严肃。

　　被发现了。

　　……

　　另一边，门铃声突然响起，打断视线攻击。

　　游柚循声望过去，这次不是楼道对讲机的铃声，是大门的门铃。

　　外卖不是已经送到了吗？

　　他疑惑地放下勺子，往门口走了两步，凑到猫眼前看了看。

第22章 宅二二

　　门铃响起后，游柚透过猫眼看了出去。

　　他看到了几个人，穿着某种很正经的制服，看着像工作人员。

　　他们都戴着帽子，帽檐下压着，看不太清楚脸。

　　游柚立刻想到了剧情里的入室抢劫，向后退了一步。

　　但是，剧情里那些人是小偷，就算临时起意，发现屋里有人要抢劫，也不该按门铃啊？

　　难道是想进一步判断屋里有没有人？这还用判断吗，外卖小哥都来了。

　　“谁呀？”

　　“您好，我们是物业的，楼下的住户跟我们反映，说您家地板漏水了，我们来查看一下。”

　　游柚明白过来了，这是进化了，打算结合骗术来抢劫，想骗他开门。

　　如果他否认，说没有漏水，冒充物业的人就会坚持进来检查了。

　　但是问题来了，他就算是想开，也打不开这扇门。

　　如果他不否认，同意赔偿，那也是要给钱的，要扯皮很久，真的很麻烦。

　　想到这里，游柚灵机一动，“你凭什么说我家漏水啊？”

　　“您好，不是我们说的，是您楼下的住户呢，请您先开开门，让我们确认一下情况。”

　　“骗人，我家欠了好多水费没有交，早就停水了。”

　　“……停、停水？”

　　“我好穷啊，”游柚真情流露，哭爹喊娘好不凄惨，“穷到大学都读不下去了，水费也交不起了……你们这些物业，还变着花样催我交物业费，我真的没有钱了，一毛也没有了！”

　　门外的人傻眼了。

　　偷惯了，第一次当骗子，好像和想象中不太一样，有点难上手。

　　“哥，这户这么有钱，咋还是个老赖捏？”

　　“闭嘴！泥懂个屁！”

　　游柚一边守着门，陪这几个人演戏，一边给商谙发消息，把门口有坏人的事说出去了。

　　商谙能看到监控，警察问起也有证据，就可以替自己报警了。

　　而他，他现在不方便直接报警，或者说别的话，那样会让贼觉得被戳穿了，就停止陪他演戏，不再扮演物业了。

　　如果那伙人开始明目张胆地撬门，犯罪，那情况就危险多了。

　　“那有可能，是您家的水管坏了，您开一下门，我们进去看看。”

　　另一个人接话，“是啊，我们就看看，保证不催您交费，就是要给楼下住户一个交代。”

　　居然不吃这套啊。

　　也是，这几个人是踩过点的，看过商谙开豪车进出，不会轻易信他穷，然后放弃离开。

　　游柚有点愁，站起身，拖时间地说着，“那你们先等一下，我去看看水管。”

　　然后离开了玄关。

　　他当然不是真的去看水管了，而是在客厅转了一圈，走来走去，拖鞋拍在地板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

　　刚才在门口待太久，腿有点累了，正好活动一下筋骨。

　　‘宿主，提醒你一下，现在报警会被他们发现，进其他房间后发出关门声，也会引起不良后果。’

　　贼心难测。

　　‘好吧……’游柚放下电话。

　　‘对了，妖铃铃，这几个贼，算是没有灵魂的npc吗？’

　　‘算，只出场一次，只能程度稍高，在其他没有出场的路人角色们崩坏后，下一个会崩坏的就是他们这种。’

　　等到那几个人不耐烦，又开始敲门，让他打开的时候，游柚回来了。

　　带着一个板凳，手机充电线，还有锅巴和冰可乐回来的。

　　在大门口旁边坐下了，一边充电玩手机，一边吃东西，应付贼。

　　“小伙子，你看完了，是不是该开门啦？我们在这里也等半天了，腿都麻啦。”

　　“你们是谁呀？”

　　“嘿，你怎么不认人呢，我们是物业啊。”

　　游柚脸色一沉，明白这招没法用了。

　　‘可恶，要是那什么不可抗力没回来，我就可以让这几个人的程序陷入死循环了！循环到晚上！’

　　‘？’

　　‘就像那个推销试吃的店员一样！’

　　既然是没有灵魂的程序，是数据组成，那么它肯定有bug可循。

　　系统100试想了一下那个鬼畜场景，沉默了。

　　“我看了，水管没有坏，也没有漏水啊。”

　　“那可能是下水道坏了，您开门吧，我们正好也带了修理管道的师傅过来。”

　　“不行，我一开门你们肯定就逼着我交保护费了。”

　　“是物业费。”

　　“你看！你果然承认了！你们就是来催我交物业费的！！还有没有同情心了！”游柚的语气突然激动起来，在这一刻，他的演技超常发挥，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巅峰，

　　“你们这些物业都是骗子！坏人！吸血鬼！资本主义恶魔！”

　　“不，您听我们说，我们真的不是为了物业费，就是想看看您家漏水……”

　　“呜呜呜……”

　　隐约之中，游柚似乎从门的那头听到了一声‘草’，很小，很压抑，几乎像是幻听一样。

　　“要俺说，甭跟这小子废话！直接干！”

　　“闭嘴！泥懂个屁！”

　　“别哭了，您还是开门吧，我们就看一下，如果是冤枉您了，根本没有水管坏掉，那物业费我们就给您免掉，之前欠的费用一笔勾销，怎么样？”

　　真是令人心动的条件，这个贼头头是个聪明的。

　　游柚有点担心再拖下去，他们真的要翻脸，不演了，于是答应了。

　　“真的吗？真的以后也都不催我交费了？”

　　“是真的，您不信等会儿我们给您写凭据。”

　　“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