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有道理。”闻湛点了点头,祁和还来不及高兴,就听闻湛又说了一句,“所以我们就更要尽快成婚了。冲喜,了解一下。”
祁和:“……”冲你个小饼干啊!
更可怕的是,闻湛说完要尽快成婚,【回家倒计时】又涨了。祁和已经开始在心里捧着脸抓狂了,不成婚要涨,成婚也要涨,你到底要我怎么样啊!
大概是想玩死他吧。
祁和只能这样判断,他连委婉的“拖”字诀都不再那么委婉,甚至透着那么一丝丝生无可恋:“总得先禀明家中长辈。”
“除了我阿娘与姜老夫人,你家还有长辈?”闻湛的语气诧异极了。
“我可以烧给他们!”祁和咬牙切齿。
“乖乖,别闹。”闻湛压低了声音,伴着吹来画舫的凉风与枯败的荷叶,总透着那么一股他要黑化的意味。
祁和的求生欲让他不得不低头,换了另外一个更能让闻湛接受的说法——他想入宫请天子代为做主,选择日期。
在此之前,这事提都不能提,也不能宣之于众。
闻湛没点头同意,也没有摇头否认,只是高深莫测地笑了笑。
祁和现学现卖,用从司徒器身上学来的话,眼神水润,语气和软:“好不好,表哥?”
闻美人长叹了一口气:“谁让孤宠你呢。”
祁和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徒!这让他情不自禁想起了就在几年前吧,女天子突发奇想,要给亲近之人亲笔在宫灯上写新年赐福,让闻湛来问姜老夫人和祁和想要个什么字。姜老夫人要了“身体康健”,祝自己、祝祁和,亦是遥祝天子长命万岁。祁和实在是想不到,就推脱说了个“全凭殿下做主”。
结果,转年上元节,祁和果然得了个写着“全凭殿下做主”字样的红色灯笼。
闻湛还一脸开心地表示:“真是拿乖乖没有办法呢。”
祁和:“呵。”
说起来,那宫灯呢?祁和凝眉想了许久。天子赐的宫灯肯定是不敢随意丢弃的,可是总看着这么一个写着“全凭殿下做主”的灯又实在闹心。祁和想了好一会儿,这才想起,那灯最后好像是被司徒小狗给“硬换”了过去。
那年司徒器也得了个天子的亲笔宫灯,大红的灯罩上,只单写了一个“荀”字,那是司徒器的小名。亦是司徒小狗的“狗”字来源。阿荀,阿苟,傻傻分不清楚。
当年。
姜府人来人往的花厅内,同为姻亲的祁和与司徒器面对着面,分坐在两把圈椅之上。当时他们还是两个腿够不着地可以偷偷享受晃jio乐趣的小豆丁。
怒目而视的那个,一把抢过了一脸无辜的那个的宫灯,又递上了自己的。嘴上还要嘴硬别扭地说:“这个小爷要了,以后好见你一次,笑你一次。”
想及此,祁和忍不住笑弯了一双眼,少将军还真是霸霸道道又可可爱爱呢。
第8章 花式作死第八式:
闻湛在祁和府上其实并没有坐很久,就起身告辞了,一国太子,能忙里偷闲的时间就只有这么一点点。
他对祁和表示:“待你我大婚之后,这样的日子决计不会长久。”
“孤不会让你独守深宫。”
“会对你很好、很好。”
想了想,闻湛又对祁和郑重其事的多说了一遍:“很好的。”
祁和听的心惊胆战,又害怕【回家倒计时】再增长,只能硬着头皮,想快点把闻湛送走。他根本不敢说什么“多坐一会儿吧”的客套话,甚至可以说是根本不敢说任何话。生怕这位神经病殿下再来一波骚操作。
两人一蓝一白,并排相携走出了画舫。
当候在远处的仆从上前跟在两人身后的刹那,闻湛的气质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还是那个他,又不再是他。
就像是一柄入了鞘的宝剑,看不见锋芒,也再没了凌厉,他突然变成了一个好似人畜无害版本的他。嘴上无笑,眼中却透着温和的光芒,就像是一团不谙世事的小太阳,始终散发着爽朗和煦的光。整个人都如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带着已然错过了被雕琢的最佳时机、只能一生如此的遗憾。连本来挺拔颀长的身姿,都仿佛微不可察地弯了下去。
但是偏偏闻湛这样伪装出来的弱气,并不等于让人不喜的懦弱,而是带着一派从小衣轻乘肥、养尊处优才能拥有的天真,眼底没有丝毫的阴霾。
毋庸置疑,这便是这大启的太子。若生在盛世,得遇良师,亦不失为一代守成明君。
在扮猪吃老虎这一块,若闻湛认第二,全大启就很难再找不出来第一了。
一行人前呼后拥地穿中庭,绕影壁,终于到了大门口,高大的门楣上,镶嵌着六个正六角形的户对,按照爵位品级彩绘着吉祥福寿的表示。
闻湛在雕刻着神兽与祥云纹路的萧墙前驻足,回身与祁和招手。
祁和还没有来得及爬上眉梢的喜悦,只能再一次放了放,遥遥与闻湛对峙,怀揣着侥幸希望今天能就到这里,再不生出事端。
但很显然,不可能。
闻湛再次出声,加重了语气,唤祁和上前:“君和,来。”
“君和”是祁和的字,在他袭涂山君爵位时,由女天子亲自赐下。取“君子和而不同”之意。
闻湛私下里心情好的时候都喜欢叫祁和“乖乖”,一旦叫了字,那便是没得商量,甚至暗藏着一层“你若不过来,那孤就过去了”的潜藏之意。
祁和只能板着脸上前,仰头朝闻湛看去:“殿下?”
闻湛温和笑着,朝祁和伸出了手,看上去好像是朝着祁和的脸就捏了过来,祁和也反应灵敏的直接低头,想要躲过闻湛的手。
电光火石间,祁和甚至连自己躲避的理由都想好了,就用闻湛一贯对外的“喜洁”为由当解释。闻湛也确实是个洁癖患者,从小到大,他连与自己一母同胞的亲姊都不愿直接接触。
但祁和没想到,闻湛的手直接就顺势揉到了他的头上,唇角挂着一抹得意,出卖了他本来目的——就是打算揉头。
这种时候闻湛的洁癖好像凭空就消失了,堪称“薛定谔的洁癖”。
闻湛琥珀色的眼睛,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亮,他根本没有在意祁和的闪避,甚至好像觉得这是一件多么有趣的兄弟互动。这一局,又是他小胜,他热情地朝着另外一个当事人发出邀请:“下次我们继续呀。”
祁和:“……”如果不可以骂脏话,那他就无话可说。
此后的很多天,祁和对外都一直“病”着,一边等死,一边在心里琢磨着该如何应对太子的提亲,就很愁。
司徒器给祁和写来第一封信时,祁和对于“如何死”与“如何应对太子”两件事,都还没什么头绪。
人一到瓶颈期,往往除了干正事以外,做什么都会很快乐。祁和觉得自己约莫便是如此,所以才会连司徒器狗屁不通、辞藻瞎用的信,都能读得津津有味。
司徒器除了不会骂人以外,还算个合格的纨绔,整日跑马遛鸟,不学无术,没什么本事,心却挺野,沉浸在溺爱幺儿的母亲为之编造的世界里,总是对自己蜜汁自信,觉得他只是懒得做,一旦认真起来,那必然会惊天动地,日月无光,成就一番伟业。
现如今才明白了什么叫“书到用时方恨少”。
司徒器抓耳挠腮、费尽心思地给祁和写了这封信,只是不想让自己在海内有名的公子和面前显得太过没有文化。
好巧不巧,祁和自认也不是一个多有文化的人。外面那些什么吹他才华横溢、王戎早慧的彩虹屁,每每都让祁和羞愧得有些不敢面对。这些古代的颜控也是真敢闭着眼睛瞎吹,他自己听了都臊得慌。
但一切都是为了维护“公子和”的人设,也是祁和自己带头搞粉圈文化给作出来的孽,再尬,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囫囵吞下。
是的,作为一个现代人,祁和充分发挥了在炒作经验方面领先整个大启好几百年的优势,成功在京城范围内打造了“公子和”这一品牌,经营起了古代版的粉圈生态。
他以颜值先发制人,再匿名写书到处尬推,然后再精分个小号出来自己骂自己,一来二去的,“公子和”就成为了一个虽然你不知道这人到底是干什么的但莫名其妙他就是有存在感的雍畿名人。
再后来什么卖惨啊,花钱雇人说书吹自己,自己给自己编小作文啊就都出来了。
粉丝圈的妥妥儿的,迷弟迷妹不胜枚举。
而在整套宣传里,最重要的一步,就是祁和蹭了宛丘会盟的热度。他依照历史脉络,捆绑另外三个在各自封地本就已小有名气的诸侯公子,强行搞了个大启男团组合,用“宛丘四公子”的大名出道,并成功帮他们四人一起红遍了大江南北。
另外三个公子怎么想的,祁和不知道。但从他们不仅放任了这个名号流传,还不遗余力地暗中配合宣传,甚至几年过去的现在隐隐开始了有争夺C位的意思,祁和就默认他们也算是同意了。
除了没有拉踩碰瓷以外,祁和干了所有能够干的炒作宣传。
并如愿以偿。
一度祁和都有点膨胀,觉得以他这样的公关鬼才,回到现代,说不定可以在娱乐圈里找份工作。不是他自己当明星,而是给网红明星当PR,拉团队,争取操作出个世界巨星。履历就写——成功推出国民偶像级男团组合,捧红历史第一公子。
真是做梦都要笑醒了。
自我YY爽够了,祁和终于回到了惨淡的现实,哀叹着他这个古代爱豆为什么还不能顺应历史退出舞台,成为一代大启人心目中的白月光。
迟迟不死,早晚有天会崩人设,被粉丝发现废柴真相,惨遭抛弃。
也因此,努力维护人设的祁和,哪怕被司徒器东拼西凑的小作文逗得捧腹,仍在提笔回信时,只高冷地回了对方两个字“已知”。
也就是现代版的“哦”。
既没有暴露自己也是个文盲的现实,又能适当拉出一些与司徒器之间该有的距离。男神嘛,那必须是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这样才会显得男神愈加神秘,让粉丝辗转反侧。
当然,偶像男神有很多种,也可以走接地气的沙雕风格。
没有人设才是最稳的人设。
奈何祁和在事业规划的最一开始,就不得不放弃了这条明显更加好走的路线,因为历史上的公子和就是“病弱但高冷疏离”的美人,他坚决不能崩了历史设定。
目前来说,祁和这个自我营销搞得还算成功,除了一直不死,也没什么其他太大的毛病了。
远在寻山南坡的司徒少将军收到回信后的反应,与祁和的所料却有些差别,他不仅没感觉到祁和的不欲深交,反而眉飞色舞,仰天长笑。毕竟,祁和愿意回他信这件事本身,就已经足够他出去吹个八百十遍了。
哪怕信上只有两个字,司徒器仍反复看了好些遍,从横撇竖捺的力度,夸到了墨水使用得苍劲有力。甚至其了揣在怀里日夜贴身携带的心思。
司徒器能如此放松地想有的没的,自然是因为陈一半名不虚传,人到病除,他大哥司徒品已经被从死亡线上给拉回来了。
虽然如今还没有醒,但据陈白术说,最晚就在今明两天,大将军一定会醒。
陈神医,就是稳!
之前签字据许出去的钱,花得实在是太值了!
也因此,司徒器有了更多的时间来关注其他外物。好比他大哥倒下后人心浮动的军队,也好比已经绝食三天的蛮族左贤王。当然,最让司徒器在意的还是宸王别院始终紧闭的大门。
司徒器来到寻山后,不管是出于对宸王出手的感谢,还是对阶级的尊重,于情于理他第一件事都是得先拜会当下品级最高的宸王。
但宸王却根本不见外客。据他身边的总管太监说,宸王在之前的一战里,其实也受了不小的伤,只是不想小题大做,便选择了卧床休息,而没有对外公开:“老奴一定会把少将军对殿下的问候带到,待殿下稍好,定会传召少将军一叙。”
司徒器虽觉得奇怪,但看着铁桶一块的宸王别院,也没有随着性子胡来。
只是转头,司徒器就默默对起了宸王临时别院在吃食与医药方面的账务,并很快对出了一个他意料之中的答案——宸王也许根本不在别院。
但这有点说不通啊,司徒器一边守着他大哥,一边彻夜挑灯给祁和写了第二封信,顺便在心里继续琢磨着宸王的事情。他人不在别院,又能去哪里呢?为什么要如此大费周章地隐藏自己的行踪,直接大大方方地说他有事要离开,不就可以了吗?谁会拦着不成?
除非宸王正在做的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那可以想的事情就更多了。
祁和收到信后,分外感动:司徒小狗,终于是个有脑子了!
第9章 花式作死第九式:
有贵人再次上了留仙楼,点了上次的说书人,继续给他讲公子和。
说书人预先就得了一大笔赏钱,但是却并不开心,苦着一张脸,暗暗嘀咕:上次能说的不能说的都已经说完了,如今还能讲什么呢?
总不能讲公子和与大将军司徒品的艳-情吧?
“这么些时日过去,就没有什么新的?”贵人带了张面具,只露出一截优美的下巴,唇瓣像是染了血,白皙修长的手指点在杯沿,鼓励说书人随便说点什么。
“还真……”说书人也愁得不行,他们这些说公子和的人,其实都是在按照稿子说。这一旬的稿子还没到,他也很难办。而且,想来稿子也确实不好出,据说公子和最近一直深居简出在养病,根本没机会制造爆点。可说书人又不敢把眼前出手阔绰又一看就不好惹的贵客给得罪了,衡量半晌,最终还是把心一横,决定说些市井间编排的公子和的感情故事来充数。
主题就是公子和与司徒家两兄弟之间不得不说的故事。
“都说好吃不如饺子,这好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