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当和他的水手们站在一排,整齐地下船去迎接买下这艘船的主人们。
首先映入阿当眼帘的,便是数不清的大箱子和气势逼人的一众男士们。他是知道陆家有权有势的公子们总共七位,还有一位是贵重的客人,但耳听不如眼见,阿当瞬间便被陆氏兄弟们的气场怔住,连上前打招呼的勇气都萎缩起来,像是一颗原本光洁饱满的新鲜豌豆和皱巴巴豌豆的区别。
陆氏男士们从第一二辆车里纷纷下来,走到阿当面前,阿当才一一和他们握手微笑,其中十分温文尔雅的陆云壁没有着急上船,而是回头催促着:“老七,快上来。”
阿当船长这才发现原来先前从车里下来的不过只有六个人,而最后一辆车也总算是打开了车门,从里面下来了个英武不凡的俊美男士来,这位男士周身裹着令人臣服的冷漠,却又在阿当迷惑的眼神里忽然转身回去,伸手接车内的另一个人出来。
阿当首先看见的,是一只白花花的手,这手搭在陆七爷的手心后,便弯腰从车内千呼万唤的出来了,阿当一眼不错的看着,立时发现这竟是顾葭顾三少爷!
阿当是五年前来的上海,此前一直在天津讨生活,因为被排挤,国人的队伍融不进去,洋人的队伍也站不起,因此在偶然的巧合下被顾葭介绍去水电局收水费,只可惜他自己没能在里面混出个什么成绩,依旧灰溜溜地又离开了。
他在这种时候遇到故人,正是激动得想要好好问候顾葭,问问老街上的老黑狗现在还在不在,只不过顾三少爷和陆七爷一同相携走了,看他的眼神并没有什么特别,仿佛根本就不认识他一样。
顾葭的确是完全不记得多年前顺手帮忙的人,他在天津的时候,遇到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打个电话就帮忙办了,这种人太多了,他记不清。
更何况顾葭现在也没有他乡遇故知的心情,他每一步都艰难的走着,一步步离开陆地,踏上甲板,黄昏落在他和陆玉山的身上,江面波光粼粼,倒影无数光影落在他们两人的身上,像是一场破碎的世纪婚礼。
顾葭的手上戴着白色的手套,穿着长袖与长裤,鞋子更是柔软的布鞋,他身边的陆七爷也不知道犯了什么强迫的毛病,给他安排了这样不配的一身,顾葭嫌热,又嫌不好看,出门前发了一顿脾气,但被‘霍冷’占据思想的陆七爷也只是看着他发脾气,也不哄他,时间一到,便拉着顾葭出门上车。
船非常大,顾葭和霍冷上了二楼,随即没在甲板上待太久,就一同入了房间,顾葭心里有气,很不愿意就此进去,他没好气地晃了晃霍冷的手,说:“怎么连让我同这片土地告个别都这样艰难?我都听话穿这身难看的衣裳了,你连一个好脸色都不给我,再这样,我和你走还有什么意思?你放我下去,我家去的!”
顾葭这话说的,好像他是自愿和爱人私奔的傻瓜。
霍冷没意识到自己自从让顾葭离开安全舒适的陆公馆后,便阴沉着脸,对周边一切,乃至空气都抱有强烈的敌意,好像任何什么东西都会伤害他重要的人,然后只要一个小小的伤口,便能带来巨大的隐患,甚至夺去顾葭的生命。
霍冷听到顾葭的话,这才缓和了一下自己的表情,他堵在二楼房间的门口,背后是潮湿的江面微风,面前是昏暗的布置得当的安全室内,他笑着说:“亲爱的宝贝儿,我让你这样穿是为你好,要是不小心新皮鞋磨脚,会流血,长衣长裤会在你左脚绊住右脚的时候保护你,手套会让你不被船上的铁锈刮伤,我如此煞费苦心,你却误会我,我会哭的。”
“哪里就需要这样夸张了……”顾葭惊愕,他隐约是感觉到霍冷对自己的过度保护,这种保护从上之下,从里到外,都流露着他无法查明的古怪,尤其是这些天霍冷都不和他做情人之间会快活的事情,这人难道突然不行了?
种种猜测划过顾葭的脑海,他这回依旧被半推半就着回了房间,门被反锁。
他没有办法,只能平静地借由窗外夕阳,细细打量之后几天要住的房间。
房间内没有过多的摆设,仅仅一张巨大的床垫横空出世般占据房间的二分之一,桌子没有,柜子没有,倒是有一个布制的箱子,里面装着陆玉山的部分家当;有一张铺满整个地面的地毯,有十几个昂贵的抱枕充当装饰。
顾三少爷沉默片刻,忽而发现自己所处的地方,都是没有明显尖锐突出的地方,再回顾方才霍冷的那番话,顾葭心思一转,不得不怀疑这不是一场另类的监-禁,也不是霍冷神经有问题,极有可能是自己真的不能受伤……
他思索片刻,隐隐感觉自己抓住了真相的尾巴,于是顺着这条思路去想霍冷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对的,一切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转变——从那天自己昏倒之后。
顾三少爷走到窗边,目光所及,皆是虚无,他两眼茫茫没有焦点,模糊地下了一个结论:或许霍冷比想象中,更容易被我摆布,他竟是真的爱我,怕我死。
“三少爷!你在这里啊。”一个年轻的面庞忽然出现在顾葭面前,隔着一个小窗口,露出那棕色的头发和发亮的眼睛。
顾葭视线渐渐聚拢在面前的船长身上,露出一个船长看不懂却依旧觉得十分好看的迷人微笑:“船长,你怎么在这里?”
“是我啊!阿当!”船长的确是不被允许上二楼,不过那是开船以后,船长以为现在还没有开船呢,所以不算。
“阿当?”顾葭想了想,说,“抱歉,有些记不清楚,不过的确很面善就是了,或许我们在天津见过。”这是毫无疑问的,顾葭在京城和上海的朋友,屈指可数,所以说是天津,应当就会表现出自己想起了那么一点的样子。
“正是啊!”
船长总记得顾三少爷当初的照拂,能够在这里相遇,简直是不可求的缘分,只不过船长还没能说出什么感动的话,就听见窗内的顾三少爷眨了眨那有着过分浓密睫毛的眼睛,问道:“阿当,我想吃水果,能给我一个苹果和一把水果刀吗?自己削的比较好吃,可以吗?”
第200章 200
陆大太太和一群女眷是在半个小时后才登上轮船的。
期间大太太和三太太两人闹了个不愉快, 因为三太太带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 整整装了一个车顶,害的其他女人没了放置自己东西的地方,由此大太太站出来要三太太不要哦那个考虑自己,也要考虑考虑其他妯娌, 结果三太太掐着腰便开始阴阳怪气的说:“大太太你自然是把自己的东西都先塞到前一轮走的大哥他们车顶了, 三个车顶都是你的,你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原本一众爷们在家里,妯娌们即便不对付,也不会明着吵架,可现在不是搬家吗,人心浮躁,每个人心里都或多或少有火气, 这里又忙又乱, 没人说得清楚这份心乱从何而来,于是借由一点小事便能生出一场骂战,还是四太太连忙站出来,主动把自己唯一的一个皮草箱子抱在腿上,说:“好了好了, 都是自家姐妹,哪里就这样值得吵一架,一会儿那群男人们看见了, 又该说我们是小小女子, 心胸和老七一样狭窄了。”
大太太本着陆家老大的老婆名头, 今天是绝不会主动下这个台阶的,非得要一个人哄,要老三媳妇儿道歉才算完,不然她大太太的脸面可往哪里搁?说话还有没有人听?
可三太太才不管这些,她的娘家可都在这里,这回走了,谁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呢?
昨儿她求三爷将他娘家的哥哥也带上,那位哥哥是个残疾人,双手天生就是没有的,多可怜啊,这么多年,就用脚写字,在乡下给人写对联,当个学生们都看不起的残疾老师,她这个当姐姐的跑了,谁来管这个可怜的哥哥?
她好说歹说,三爷都没有松口,说是船上人数有规定,你带一个人,她带一个人,最后什么时候是个头呢?
三太太昨儿真是嘴皮子都磨破了,最后口不择言来了一句:“那凭啥老七就能带人呢?光带人还不够,把人家的狗都当个宝贝,你们这群哥哥也是好样的,一个个都怕个疯子!”
“你说够了没?!”陆三爷是不打女人的,可也遭不住太太这样没脸没皮一通埋汰,眼睛一瞪,那是不得了的凶狠,看得三太太遍体生寒,最后一个字都吐不出来,只跪坐在地上哭。
三太太早先便知道陆家家大业大,做的都是比杀人放火没体面多少的生意,毕竟这个世道,人若没有一点儿狠心,没有一点儿冷血,被人生吞活剥了都不知道是为什么。
从前三太太是爱三爷那样说一不二的帅气模样,如今却又因为老七喜欢的那个兔子带来的一条狗怨恨上了三爷。
可你要说她为了哥哥,硬气点儿,不走了,干脆和三爷掰了,带着哥哥去乡下躲躲风头,三太太也不乐意,她犹豫不决,举棋不定,最终连夜又给她那可怜的哥哥送去了一百大洋才算完,并吩咐照顾哥哥的那个买来的丫头,定要让哥哥同乡亲们在战火到来之际,躲到那前不久才修建起来的防空洞里去。
防空洞建在上海郊外的石头山下,是周围八个村的生活保障。
前年刚上任的县长是个爱民如子的,刚上任第一件事便是剿匪,不过上海这周边可没有什么匪徒,都是青帮的地盘啊,谁敢这么不长眼?
于是剿匪就这么匆匆上场,又匆匆的下场,开始整理县里开着的烟馆、赌-馆,连带封了自家姨太太老爹的铺子后,就将查抄来的钱财用来雇佣县里的光棍们和靠力气吃饭的力巴,轰轰烈烈的建造了三个巨大的防空洞,就在夫人庙的山脚。
三太太满怀怨愤地上了车,偏不跟大太太坐一起,要她说,这大太太和大哥一样,说是偏心老七也不尽然,反而是很多大事儿上都听老七的,老七这一个常年在外头没回来几次的地里穿行者,哪里懂得家里的难处?
就因为帮家里古董行多添几个物件,大家就都要听他的话吗?三太太着实觉得不忿,现在挖坟的人多了去了,早前儿京城还有盗-皇-陵的呢,不就是挖点土往下跳,然后倒腾东西上来么,有什么可难的?谁做这一行都得发财。
就这样,一众女士们各自形成自己的小圈子,在三辆车里竟是好像成立了几个小王国,各说各花,互不干扰,待迎着晚风到了码头,江风的味道便扑面而来,驱散了人心里头不少火气。
太太们一个个儿也都蛮高兴,有些总觉得这是一场旅行,有些并不觉得上海会沦陷,所以也开心的以为会回来,还有的诸如三太太这样,没能如愿以偿的,便垮着个脸,对谁也没有个好话,她仔仔细细地让工人把自己的行李送上去,觉得二楼那小房间视野好,又漂亮,到时候出了江,肯定是很美的,便指挥工人抢先说:“都搬到二楼去,我要住二楼。”
偏偏二楼楼梯口子哪里正要上去一位半洋不洋的看样子是船长的人,船长手里端着一个英式琉璃果盘,里面满满当当都是新鲜水果,哪一样都水灵灵的,看着令人唇齿生津,可船长却说:“这位太太不好意思的,二楼只一间客房,其余是指挥室,和水手们的休息区,一楼是你们的房间。再往下是烧炭工人的房间,都分配好了,您问一下您先生就知道了。”
“那二楼谁住了?”三太太失落得很,好像从要离开上海滩开始,就诸事不顺。
船长微笑着说:“是七爷和他的朋友三少爷。”
“又是那个兔子。”三太太也不顾自己的形象,在外人面前也嘀嘀咕咕。
船长阿当耳朵很好使,听见后便微微一愣,但也没说什么,径直上楼去,从窗口将琉璃果盘给了里面等候多时的顾葭,见顾葭只是拿了一个苹果和小刀,其他就不要了,他也不走,心里七上八下有个问题想问,可转念一想,问了也没什么意思。
阿当只道这人啊,总有运道好和坏的时候。
兴许三少爷这会子就是运道不好了,他那位嘴里常常念叨的好弟弟也失去了进项,没人供得起他,三少爷又是惯会玩耍的人物,斗大的字不识一箩筐,赚不来钱,就做了兔子。
这没什么。
人总是要活的。
阿当心里给自己做了解释,再看三少爷,也亲切些,毕竟从前三少爷那般遥远,现在身上污秽了,倒让他感到轻松,也不知道轻松些什么。
“三少爷,这些你都拿着吧,水上就该多吃水果,想当初大家还不知道这茬呢,航海的人就怕得那坏血病,可怕得不得了,后来才知道是多吃蔬菜水果就不会有问题。”阿当诚心诚意地说。
顾葭却只是笑笑,坐到那大床垫儿上,一边悠闲地削苹果,一边打趣说:“你当我是要住在船上吗?”
阿当也‘哈哈’笑着,然后说:“我这不是劝你嘛。”
“不要劝啦,我吃不了多少,就一个苹果就够了,你快去当你的大船长吧,可要好好工作,我们这一大家子的性命可都交给你了。”
阿当油然而生一股使命感,这种使命在之前陆家老大交代他的时候可都没有,结果现在顾三少爷用好听的声音随随便便说一句,便让阿当感受到了,并为之立即奋斗去。
顾葭可不管这位阿当先生心里想了什么,他手里拿着苹果,苹果是个好苹果,颜色格外艳丽,苹果的两头颜色又很不一样,像是冰火两重天,顾葭从如火一样的苹果皮那端开始削起,一圈圈地,连一次都没有断掉,便削到底端那青色点点密布的地方,修好了后,顾葭饶有兴趣的将苹果皮在一旁的皮箱上摆放整齐,弄成一个大圆圈,随后倒在床上一派风流地咬着苹果,小刀便被他拿在手里把玩,心里计算着一会儿是插自己,还是插霍冷。
他慢吞吞地犹如小猫吃鱼慢条斯理,半天才磨了小半边的苹果,便懒得继续吃下去。顾葭知道现在距离开船还有些时间,开船的时候,整个船应当会有晃动,外头的水手也会齐声高喊‘开船了’,以此来驱散附在船身上的水鬼,虽然顾葭是不信这些迷信的,可倒也因此得知了开船时间。
他吃了苹果,苹果大概在他肚子里发了酵,晕晕乎乎得成了一肚子的苹果酒。所谓酒壮三少爷胆,他一个狠心,便拿着刀子准备往自己肚子里捅!
反正不狠心点儿,伤势太小,估计霍冷这个黑心肠的东西也胆敢自己来给他包扎,所以不如就往死里搞,只要送去医院还活着就行了,他还不想死啊。
只是顾葭那刀子尖没能碰到他的衣服,便停住了,他……下不了手。
捅肚子多疼啊!
顾三少爷方才的雄心壮志都被娇里娇气的脾性挡死了,不过没有关系,割手腕也是一样的吧。
顾葭立即伸出自己的手腕,盯着那白得几乎有些透明的皮肤瞧,心想的确还是割手腕好,捅肚子,一不小心弄得常穿肚烂,多难看啊!
可是当他准备割手腕的时候,又犯了难。他不是学医的,但小时候,因为顾家是个药膳人家,他便也稍微懂一点儿这方面的知识,知道手脚里面都是有手脚筋的,若是一不小心弄断了,那才是得不偿失,只能永远失去这只手了,而且常年不能动弹的手会开始萎缩,最终变成鸡爪子一样的形状,顾三少爷是爱面爱漂亮的,一想到那样的画面,便又不能下手,不是不想,实乃不能,浑身僵硬得可怕,像是被谁定住,在这里当一尊漂亮的神像。
顾神像僵硬的这会儿功夫,不愿意放顾家多呆的‘霍冷’便端了一杯牛奶上来,甫一进屋,却是笑容都凝固在那里,牛奶杯子都被其不甚捏爆,而后怒道:“顾葭!你想干什么!”
只是不等被吓了一跳的顾葭回答,船外便有水手开始喊‘开船了’,笛声一响,呜呜的声音震耳欲聋,与此同时又又水手突然发现,大喊说:“报告船长,我们的航路被挡住了!根本出不去!”
此时阿当的声音从驾驶室飘出来,相当有气魄:“你们之前怎么没有发现!现在给我去一个个的联系!当人路算什么意思?!”
很快又听到渐近的脚步声,顾葭下一秒便看见陆家老大陆云壁站在了门口,看了僵持的他们一眼,瞧了瞧门板,对陆玉山说:“老七,出事了,你过来一下。”
陆玉山却只对顾葭道:“谁给你的刀?”
顾三少爷也是有脾气的,听闻这样的语气,顿时冷漠说:“这与你有什么关系?”
“你说这和我有什么关系!顾葭!你不要不识好歹!”
“你是谁啊!和我说‘不识好歹’,反正今日要不是你死,就是我死,你不要过来,你过来我就捅你,不然就捅我自己,再不然你就放了我,也放了陆玉山,自己消失吧。”
陆玉山这会子在顾葭眼里,还是‘霍冷’,于是他说:“就算我放了你,也放了陆玉山,陆玉山可不会放过你,我说过,我之所以会这样对你,所做的一切,也不过是他的心里所想,你不要把他想得太好。”
“我没有。”顾葭懒怠多说,刀子现在已经架在了自己手腕上,正所谓赶鸭子上架,若是霍冷不搭理他,他当真只能白刀子下去红刀子出来!
顾葭抿着唇,比任何人都紧张,陆玉山也正是看出顾葭很紧张了,这人一紧张,就容易出错,若是这刀下去,弄个不好,大出血可怎么办?!
他们继续僵持,陆大哥这里却是等不了,他单手稍微捂着点嘴巴,凑到陆玉山的耳边轻声说:“王家和乔万仞的军队把附近的船家都收买了,拦住了我们的航路,现在船走不了,估计很快就会有人要闯上来。”
陆玉山眉头紧拧,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正和他叫板的顾葭,说:“大哥,挡住我们的船是小船还是大船?”
“都有。”
“但应该都没有我们大,直接压过去,压死一个算一个,我看他们躲不躲。”
陆大哥笑了笑,拍了拍老七的肩膀,又看了看顾葭,对后者说:“三少爷,何必呢,你砍谁不好,受伤这样的罪,得找皮糙肉厚的来,你不行。”
“行与不行也不是大哥你说了算,我就奇了怪了,你总说我欠了你们陆玉山的,可现在你怎么和霍冷又相处得这样好了?”这是顾葭心里的疑惑,之前他一直以为霍冷在曝光身份后,是得不到陆家人喜爱的,谁知好似并非他所想的那样。
陆大哥唉声叹气说:“到底是老七嘛,我除了让你救救老七,总不能一刀结果了霍冷,小霍同志若是死了,我的老七可也没了,不是么?”
顾葭听着,怎么想怎么觉得有点别扭,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弟弟居然知道自己在船上!他来了!
——不对,无忌不该来的。
顾葭生怕霍冷要发火拿弟弟开刀,因此他现在可谓是争分夺秒想要离开这艘船。
陆家离开了,自己下船了,这就是赢了!
顾葭等不及的站起来,心里已经因为霍冷和自己僵持这么久而渐渐感到稳操胜券了,他或许是没有良心的,一得知霍冷竟是不比陆玉山对自己的爱少半分,便有了底气做下一番大事,他以自己相胁,走到陆云壁和陆玉山的面前,说:“让开。”
陆玉山则计算着自己在不伤害顾葭的前提下将水果刀夺过来的可能性。
“不要让我说第二遍。”顾葭声音冷得像是京城那场雪。
陆玉山看着顾葭那手腕上都出现了一条红色的刺目的血丝,理智便没了,他侧身让开,声音里藏着一些顾葭听懂但不在乎的卑微:“你还不如拿我当人质,你拿自己,算什么英雄好汉。”
这话倒是稀奇,顾葭觉得好笑,不过他才不给这人一点儿好脸色,点了点头说:“那好,你过来。”
陆老七自觉地过去当人质了,站在顾葭的身前,脖子后抵着冰凉的利器。
他们这样古怪的组合一块儿在陆家人同样迷惑古怪的注释下下了甲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