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王和他的一大家子就被无情关在监狱之中,对待没有实权没有能力还心比天高的人,顾元白一向不给他们留面子。
但也不能太过分,因此齐王一家享受得都是单间监狱,每日好吃好喝的供着,还有表演节目在眼前上线。
就是这表演节目,有点血腥和可怖了。
养尊处优的一家人,亲眼看着犯人在自己眼前受刑,各种各样的残忍手段和血腥气息在周围飘散。如此过了几天,齐王一家肚子空空,饿得睡不着觉,但一点儿胃口都没有,看见那些大鱼大肉就想吐。几天下来,人人憔悴不已,都瘦了一大圈。
齐王刚开始还仗着自己是顾元白的皇叔,在监狱中要让那些狱卒将他放出去,可几天之后,老人家已经失去了生气,哭着嚎着要求见顾元白,要顾元白看在他们是宗亲的份上网开一面。
网开个屁!
顾元白留他一命就是因为他还有用,都培养期下一任皇位候选人了,还讲究什么宗亲情分?
齐王敢插手,敢肖想皇位,还蠢得同卢风的手下商量着肖想皇位,这样的皇亲国戚看在顾元白的眼里,蠢得简直比薛家二公子还要蠢。
不给他一点教训,他下次还敢。
顾元白认为齐王背后一定还有朝堂之中的人,官职还一定不低,不然就齐王那个怂货,只卢风手下的怂恿,他还不敢。
顾元白吐的那一口血可不能白吐,他不好对齐王一家用刑,那就只好采用精神折磨了。
说起齐王,顾元白就想起了齐王的那个小儿子,“他口中所说的聪慧堪比朕儿时,天生仁善的幺子,似乎叫做顾闻?”
田福生道:“圣上记得是,因着圣上说无需将顾闻小公子也抓起,因此顾闻小公子还在齐王府内,被奴仆照顾着呢。”
顾元白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道:“先帝在时,齐王还算是乖觉。他如今敢如此大胆,都是想着朕身体不好,想冒一冒险。”
就是这样才可恨!田福生知晓圣上为大恒朝做了多少打算,知道圣上每日有多么勤政,哪有皇上这么好做的?他们这样的人就算做上了皇位,怕是早就被卢风给弄成了傀儡!
但齐王一事,也给了顾元白提醒,下一任的接任者,也必定会在宗亲内选择。
顾元白沉吟了一会儿,道:“朕可不想……”
可不想养一个宋英宗赵曙那般的接任者。宋英宗养在宋仁宗名下,在宋仁宗死了之后还想尊自己的亲生父亲为皇考而尊宋仁宗为皇伯,其他不论,但论这点,若是顾元白是宋仁宗,怕是都要被气吐血了。
先帝在时的处境就如同宋仁宗赵祯一般,生的子嗣早夭,膝下没有儿女,直到四十岁之后才收养了当时年纪尚轻的和亲王,并对和亲王说,他一直都是先帝亲子,只是宫内夭折皇子太多,才把他养在了宗亲处。
而当顾元白出生后,先帝大喜,但也没有如宋仁宗一般将和亲王谴了回去,而是两子都在膝下养着,只是一个当未来皇帝养,一个往武人的方向养。后来见和亲王有几分带兵的天赋,先帝才让其有了些辅帝的作用。
在这一点来看,先帝做的要比宋仁宗好。
不过若是顾元白真的死了,怕是后继者是谁他都无法决定。监察处的人私下中还在探寻着各处神医,只是监察处的人还是太少、建立的太年轻了,而大恒又太过大了,直到现在,也没有什么好的收获。
圣上同田福生说话时,褚卫眼观鼻鼻观心,半分不为所动,也不将这些话往心中去。
等到顾元白思索回来,余光瞥到褚卫时,眼睛忽的一顿。
未来的能臣,有宰相之能,而监察处什么都不缺,就缺有一个能使其铺满整个大恒土地上的领导者。
这个领导者要有极强的耐心、有极深的城府可以让其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还要有足够深的忠诚度。
顾元白在心中过了不到几秒钟的时间,就否定了褚卫进监察处的想法。
褚卫有才,未来或许会成为饱受官海沉浮后不动声色的能臣,但现在不行,而且忠诚度?算了吧,他不信任褚卫。
褚卫注意到了圣上的目光,他合上书,上前一步躬身道:“圣上有何吩咐?”
“褚卿上值之后,可有与榜眼郎和探花郎接触过?”顾元白端起茶轻抿一口,“你们三人均有大才,同在翰林,应当很聊得来才是。”
褚卫沉默一会,道:“如圣上所言,臣等三人姑且算是聊得来。”
孔奕林还好,低调不说话埋头干事。但排在第三名的常玉言,未曾接触前的名声很好,接触了之后才知道此人是一个假文人,诗写得忧国忧民,但人却不是如诗作那般。
而孔奕林……褚卫眉头一皱,孔奕林平日里那么低调,今日翰林院派遣人到圣上身边时,孔奕林却主动站了出来,想要到圣上身边侍讲。
虽然最后即便被拒,但孔奕林仍然风度翩翩,毫无异议地坐了下来,平静无波的脸上也看不出丝毫遗憾的表情。
即便孔奕林再如何低调,但褚卫仍本能一般直觉他不简单。
顾元白笑道,闲聊一般地道:“褚卿如何看榜眼郎?”
果然,圣上对孔奕林很是另眼相看。
褚卫垂着眼,冷静道:“榜眼郎大才。”
五个字,没了。
顾元白等了一会儿,没等到下一句,不由哑然失笑。
褚卫这性格,和薛远在一起时,两个人不得互相噎死?
想到薛远,顾元白就想到他现在应该正在扫着马粪,抱着不足为外人道也的恶劣因子,顾元白起身,促狭道:“走,陪朕出去走一走。”
朕带你去看看你未来社会主义兄弟情的对象,让你看看你未来的兄弟是怎么扫马粪的。
这等画面,怎能错过?
第27章
薛远清扫马粪马蹄印的时候,不是没想过让宫侍给他扫了。只是顾元白在宫内的威严说一不二,这些宫侍见到薛远就躲得远远的,一边躲,还要一边牵着马走走过过。
堂堂的大将军之子,在皇上说罚就罚的威严之下,还不是得乖乖扫马粪。
除了臭了点,麻烦了点,薛远并没有什么感觉。
尸山人海里爬出来的人,薛远还泡过发臭了的血水,他神情漠然,应当是在想着其他的事,瞧着有些漫不经心。
顾元白带着褚卫过来时,褚卫才知道圣上出来散步就是为了来见薛远。
薛远对圣上心怀不轨,褚卫不想让圣上同他有过多接触。但口说无凭,他只能尽力去阻止薛远对圣上的靠近。
顾元白看未来摄政王扫马粪看得还挺愉悦的,他唇角一直含着笑。褚卫余光瞥见他的笑意,不着痕迹地抿了抿唇,道:“圣上,此处脏污,不宜久留。”
褚卫风朗月清,如皎皎明月般干净不染,顾元白只以为他闻不惯此处的味道,就道:“既然如此,朕同状元郎再往鸟语花香处走走。”
先前上药的地方已经用柔软的棉布包了起来,顾元白走的慢些,就觉不出疼了。
圣上转身离开,褚卫跟在他身后,脚步声在空旷的宫道上响起,薛远闻声抬头看去。
褚卫似有所觉,他回过头淡漠地看了薛远一眼,便轻轻抬起了手,从远处来看,圣上的腰好像就被他环在腰间一样。
“圣上,”褚卫低声道,“臣是不是打搅了圣上的兴致?”
顾元白闻言就笑了,他侧头看着褚卫,笑道:“难不成看薛侍卫扫马粪,还能给朕看出兴致不成?”
褚卫唇角一勾,也轻轻笑了起来。
两人均是一副好皮囊,好得都快要入了画。但看在薛远眼里,就是褚卫的手放在了圣上的腰上,圣上还转头对着褚卫露出了笑颜。
薛远的眼冷了下来。
这是个什么东西。
*
薛远散值回府后,弯月已经高挂枝头。
他径直走到书房,派人让府里的门客过来见他。这会的时间该躺床上的都已经躺在了床上,但薛远叫人,他们不敢不来。
薛府的门客不多,但都有真才实学,他们有的是奔着薛将军的名头来的,来了之后却又自动滚到了薛远的门下,薛远这人狠,门客没几个不怕他,此时听着薛远在叫,麻溜地滚到了薛远的面前。
薛大公子在昏暗烛光的光下笑得犹如厉鬼回魂般阴森森,“你们去探听一番那个新科状元郎。”
门客小心道:“公子想知道新科状元郎的什么事?”
“所有不好的事,”薛远声音也沉,“他是不是喜欢男人,做过什么不好的事,老子通通要知道。”
门客应道:“是。”
薛远继续道:“还有,你们明日去找些能送礼的好东西。”
门客面面相觑,有人大着胆子问:“公子,您要送谁东西?”
薛远咧开嘴,“当然要给皇帝送礼。”
门客只当他是想讨圣上欢喜,“公子放心,我等明日必给您备上好礼。”
“若是送给圣上,那一定不能送些俗物,”另一人道,“最好捡些清贵或者稀奇的东西送,至少不会出错。”
“正是,”门客道,“公子可有什么想法?”
薛远摸着下巴,眯起了眼。
他的想法?
薛远右手指头一动,突然道:“送些皮肉软的,摸着舒服的。”
门客:“嗯?”
*
大内,顾元白正看着禁军在齐王府掘地三尺翻出来的所有可疑东西。
齐王背后还有一起搞事的人,但他们没想到顾元白能这么干脆利落做事这么绝,没用宛太妃的事情试探出顾元白的身体情况,反而让顾元白抓住了他们露出来的尾巴,这一抓就连泥拔了出来。
他们明确知道那日顾元白得了风寒,但还是不敢做什么,最后只让人传错了一条假消息进行试探,真是一群庸才、怂货。
既低估了顾元白,又高看了他们自己。
禁军连着在齐王府中翻找了几日,终于发现了一些掩藏极深的情报。
“圣上,”程将军道,“此信是臣统领的两队之中的一个禁兵发现的,藏在一块空心玉之间。这个兵心细胆大,当时拿着玉佩往地上摔时,都把臣给吓了一跳。”
程将军知晓圣上准备在禁军之中挑出一批精英队伍时,就已经心痒痒地想推荐他看重的兵了,他麾下的这个士兵真的是有胆有谋,虽不识字不懂兵书,但天生就在这一块上敏锐无比,极有天赋!
蜀汉大将王平手不能书,生平所识不过十字,但也天生就是对军事对打仗极其敏锐,就算不读兵书也能屡屡大胜,程将军不敢拿麾下士兵同王平相比,但同样也不愿意埋没人才。
顾元白果然对人才比对密信还要感兴趣,他问道:“此人现在在何处?”
程将军嘿嘿笑了两声,同顾元白告罪一声,亲自出了殿门带了一个人走了进来。在后方这人一进来的时候,顾元白就将目光放在了他的身上,此人一身的腱子肉,个子极高,修长而有力的四肢规规矩矩的放着,既有冲劲又相当收敛,给人一种儒将的感觉。
“卑职秦生见过圣上。”不卑不亢,声音亮堂。
顾元白问道:“你是如何发现这封密信的?”
秦生弯了弯腰,口齿清晰、思路分明的给顾元白讲了一番事情经过,顾元白在心中缓缓点了点头,开口道:“退下吧。”
秦生沉默不语地退了下去,程将军有心想探听秦生在圣上心中的感觉,却不敢擅自询问,只得闭嘴。
顾元白恶劣极了,看出了程将军脸上的着急,却假装没看见。玉佩中的密信被一旁的太监检查过无害之后,才放到了顾元白的手里。
只是顾元白打开一看时,上方却没有一个字。
程将军皱眉沉声道:“这怎么可能!”
顾元白正面反面检查了一遍,又确定了没有刮痕和夹层,他沉吟一会,突然道:“拿水来。”
宫侍端了水来,顾元白将密信浸泡在水中,水中的信件逐渐显出了字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