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全部选择在今天放手,不就是不想日后撕扯得太难看么。
“知道就行,剩下的路我就不上去了。你自己去见蒋哥吧。”
纪峣独自站在石阶上,拧身望他。
“——那我真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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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霖刚才是怎么跟你告别的?”
“你不是在场?”
“我没看,躲到一边去了。”
“Kiss啊,亲了我一下就走了。”
“——啧,是他的性格。那我呢,干脆也亲你一下?”
“亲哪?”
“想亲你全身……草,对不起,是我太污。”
“分手炮……倒也不是不可,但蒋假仙大概会被气死。”
想到蒋秋桐明明醋得要死,偏还要端着不肯说的样子,两人都笑了起来。
“那就算了……就这样吧。”
“嗯,就这样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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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思远双手插兜,叼着烟痞笑,见纪峣回头,还冲他摆手:“走吧走吧。”
纪峣扬声:“山林中禁止抽烟!”
于思远把烟掐灭,笑骂:“赶紧滚吧你。”
他没有再回头,因为不想看到男人硬撑下的狼狈样。
纪峣踩着长长的台阶,一步步向上,终于走到了目的地。
前方,他在葱茏花木中,看到了身姿笔直的蒋秋桐。对方像是心有灵犀,也恰恰回头望来。
如皎皎孤悬月,跌入泥潭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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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常觉得自己年龄太大,因而自惭形秽,配不上你。”
——师长也好,兄弟也好,甚至父子都行。怎样都好……如果可以,他想伴着纪峣长大。
第162章 Chap.80
一回生二回熟,纪峣很自然地把手塞到蒋秋桐的手里。
不料蒋秋桐却避开了。
纪峣缓缓打了个问号:“不是吧老蒋,最后一次了,连手都不愿意牵?”
蒋秋桐摇头:“不是的。”
老男人抿了抿唇,到底还是牵起他的手,一步一步地在山道上走。马上就快到顶了,台阶俞陡,渐渐容不下两人并行。
纪峣索性落后一步,拽着蒋秋桐的衣角直叹气:“老蒋,你没去学广告真是可惜了,看你今天的流程安排得多好。”
蒋秋桐垂眸,声音不高不低:“我真的在这里等到你,也是没想到。”
其实这件事他已经琢磨了很久了。
从他们兄弟俩跟纪峣搬到一起住、于思远第一次发疯时,蒋秋桐就在想,这样不行。
这样癫狂的、暴乱的感情,会毁了纪峣,毁了所有人。
相信这种事无论谁都看得出来,只是没人肯退一步,也不肯放手,大家都在咬牙僵持。
被老爷子关在家里时,他听说纪峣去求了老爷子,那一刻心中涌动的感情,至今很难说清。
他想,是时候退一步了。
把自己的想法说给另外几个时,他也没管对方的反应,通知完后就利索地退出了通讯。
第一个是徐叶叶,然后是温霖,接着是于思远。其中但凡有一个反悔,拉着纪峣走人,他都不可能在这里等到人。
纪峣反而毫不意外,他闭了闭眼,道:“其实他们也早就累了。老蒋,你给了所有人一个放手的理由。”
蒋秋桐“嗯”了一声:“猜到了。”
他问纪峣:“不生我的气?”
纪峣抬头看空中的云,笑了下。
“不仅不气,还挺感激的。”
就是……舍不得。
因为很痛。太痛了。
但是这些事,倒也没必要告诉蒋秋桐。
纪峣拽着蒋秋桐的衣角,很轻柔、很依恋地晃了两下,眼里有水光一闪而过。
晃完,他又笑道,很稀奇似的:“老蒋,你这个样子,好像鸡妈妈。”
蒋秋桐感觉到他的小动作,倒是没回头,纪峣看到的,仍是一个孤傲的后脑勺。
只听他了然道:“你小时候没玩过老鹰捉小鸡?”
纪峣摇头。
“小时候跟张鹤爱好不太一样,他喜欢出去玩球,我一般看他玩。”
言外之意,就是张鹤不在,没人带他。后来纪峣总算跟张鹤玩到了一起,两个人也大了,不会玩这种游戏了。
想到这小子小时候是怎么过的,蒋秋桐顿了下,思考了一会后,像是做出了很困难的牺牲,颇为沉重地问:“那现在要玩么?”
一副我做好牺牲准备了的样子。
纪峣一下子笑了场。
蒋秋桐形象包袱多重他再清楚不过,这是个哪怕快伤心死了,也要端着架子,不肯让别人看到他哭的天仙儿,现在竟然肯陪他玩老鹰捉小鸡?
“而且你是不是小时候也没玩过,这游戏两个人玩不成的。”
蒋秋桐:“……”
他有点尴尬地轻咳一声,拉着纪峣的手搭在自己的后腰腰带上:“随你。”
纪峣不满地抱怨:“那段窄路已经过去了,为什么不让我牵着你——难道你嫌弃我刚才牵了别人?”
虽然于思远和蒋秋桐都是年长者,可纪峣在蒋秋桐面前,明显要任性些,有时候甚至有点作。
蒋秋桐抿着唇不说话,纪峣踢了下他的鞋后跟。
“你又不说话——这可是我们的最后一段路,难道要我一直看你的后脑勺?蒋秋桐,这也太过分了吧。”
男人无奈了,他站定,终于回头看了纪峣一眼。
纪峣仿佛被掐住了脖子似的,一下子不说话了。
他看到了对方滚滚而下的眼泪。
刚才他在想什么来着?老蒋是个死要面子的假仙,哪怕内伤到呕血,也不肯在人前露出哭脸。
蒋秋桐哭得无声无息,哪怕他连鼻尖都红了,声音还是淡淡的:“因为不想被你看到。”
纪峣愣了半天,去拉蒋秋桐的手,这下被对方稳稳地握住了。
胃里犯苦,心里抽痛,眼里发酸,纪峣脑子里一片浆糊,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最后,他干干笑了一声:“蒋仙哭起来也很仙。”
说完就想抽自己一嘴巴。
蒋秋桐没理会纪峣明显乱套了的胡话,他平静地用帕子把眼泪擦了,带着纪峣接着往上走。
刚才等在这里时,他闲来无事,心中有怀着忧虑,将这小小的一段台阶走了好几遍。
这段路,一共三百七十五阶。
蒋秋桐觉得,这个数字简直是拿来故意气他的。
否则为何不干脆多一点,凑成四百,让他断了想法;或者干脆少一点,拢共三百六十五,象征年年岁岁,团圆美满?
三百七十五,不上不下,太膈应人了。
但是转念一想,好歹三百七十五阶呢,已经很长了。四舍五入就是五百,再四舍五入,就是一个亿。
一个亿就是一辈子了。
真的见到纪峣的那刻,他还没从那种放空的心态中抽离出来——他对外界感知敏锐,自身的情绪却总是慢半拍,显得麻木又迟钝。
哪怕带着纪峣,他还在分心数着石阶,内心无波无澜。
直到走过了一百二十阶,蒋秋桐心想,已经过去三分之一了。
然后不知道为什么,感情仿佛才姗姗来迟,他忽然就哭了。
三分之一的人生走完了。
他想。
“纪峣,你知道么,自从认识你后,在勾勒出你的童年后,我一直有个遗憾。”
纪峣扭头看他,他却不肯看纪峣,只看着前方。
“我想看着你长大。”
“……”
“在从前,我常觉得自己年龄太大,因而自惭形秽,配不上你。”
他比纪峣大了有十岁,十岁是什么概念?就是他出国上高中的时候,纪峣才刚刚背起书包,被父母领着上小学。
不想跟纪峣牵手也是,忌讳被叫“老男人”也是,因为自觉年龄大了,总会想七想八。
他一时想,思远和峣峣手牵手是情侣,我和峣峣手牵手,大概是父子;一时又想,这小鬼总是“老蒋”长,“老男人”短的,他是不是很介意我老?
但纪峣面对他时一向嘴毒,蒋秋桐不肯白被对方看了笑话,所以一直憋着不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