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臣们皆主战。
如今的大盛,让他们有足够的底气跟北境硬碰硬。
楼喻道:“北境毁约在先,犯边在后,此次来势汹汹,我大盛不仅要将他们击退,还要狠狠地反击回去!”
“陛下圣明!”
“那么,该派何人前去支援孟州和澹州?”
这次北征,不仅仅是为了守卫国土,还为了给北境一个下马威。
甚至是捣毁王庭,将这些贪婪无度的蛮族赶往更北的地方。
众人不由想起这些年时不时出去剿灭山匪的霍延。
霍延是个武将,楼喻不可能一直将他拘在京城。
自南部三州平乱后,大盛社稷安定,没有外敌,楼喻便专注于治安问题,顺便给霍延刷刷声望。
而今大盛的山匪,一见霍字军旗,便闻风丧胆,仓惶逃窜。
十年间,霍延几乎跑遍了整个大盛,但每一次都不超过两个月。
段衡出列道:“陛下,微臣以为,定国公经验丰富,骁勇善战,可担此重任。”
“臣附议。”
“臣附议。”
楼喻当然知道霍延可以,但他有些不舍和担心。
北境不比山匪,这一去就得很长时间,若是霍延受伤了怎么办?
他沉默几息,问:“定国公可愿北征?”
霍延抬眸看他,俊目深邃。
“北蛮扰我疆土,臣愿领兵驱逐。”
他想守护这个盛世,守护眼前这个人。
乌帖木善战,朝中虽有不少人才,但这些年大盛安稳无虞,他们没有跟北境骑兵交过手,毫无斗争经验。
故,此战非霍延莫属。
楼喻深知这个理,只好压下心中担忧,开口道:“那便由定国公担任此次北征的统帅,护我大盛边疆!”
下朝后,楼喻沉着脸踏进勤政殿。
冯二笔知他心中所想,连忙安慰道:“陛下,定国公征战这么多年,肯定不会有事的。”
“嗯。”
楼喻闷闷不乐地坐下,捧着奏疏却怎么也看不进去。
某人下朝后就忙着整军去了,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专注奏折,不要再想一些有的没的。
批了一天奏折,直到金乌西坠,才等到霍延回宫。
楼喻没去寿康宫,而是让人在养心殿摆了膳,只有他和霍延两个人。
殿内很安静。
临近离别,两人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楼喻余光看到霍延手上的玉戒,不由开口提醒:“打仗时不能戴戒指,你到时候别戴了。”
“好。”
“可以用细绳挂在脖子上。”
“好。”
殿内又静默片刻,楼喻才低声道:“一定要平安归来。”
霍延捏紧银箸,忽地又放下,起身将人抱住,大步往内殿走去。
“饭还没吃完!”
“不吃了。”
昭庆十一年春,霍延率部出征。
楼喻站在城楼上,俯视楼下威风凛凛的将士,目光与霍延对上。
一切都仿佛回到了十几年前。
那时候,他还是庆王世子,他所拥有的不过数千府兵。
他站在庆州城楼上,目送霍延前去宜州剿匪。
从那时开始,霍延就从无败绩。
相信这一次,他也一定会平安归来。
号角吹响,大军拔营。
霍延深深看一眼楼喻,后利落调转马头,从胸口掏出一枚白玉戒,放在唇边轻轻一吻。
等我凯旋。
霍延离京之后,楼喻更加沉肃威严。
他比刚登基时还要兢兢业业,他的心思全都放在政务上,不让自己有喘息的时间。
整个人瘦了一圈。
冯二笔心疼极了,变了法儿地吩咐御膳房做些补身体的吃食。
可还是不见效。
“二笔,定国公离京多久了?”
“陛下,快一个半月了。”
“哦。”
楼喻又埋头看奏疏。
这样的对话,隔几天就会出现一次。
冯二笔暗叹:定国公你可要快点回京啊,陛下都担心得寝食难安了。
在楼喻的低气压下,朝臣们这些天也全都战战兢兢,丝毫不敢触霉头。
连楼茝都变得极为稳重,带着楼固尽可能为楼喻分忧。
直到四月中旬,捷报从边关传回京城。
定国公率兵击退孟州蛮敌后,又直捣北蛮王庭,使得澹州蛮敌不得不回援王庭。
朝臣自然喜气洋洋,毕竟孟州和澹州已经解除困境了嘛。
楼喻却依旧沉着一张脸。
深入王庭,力挫阿骨突部,是楼喻和霍延共同的决定,可真到这时候,楼喻心里还是止不住地担忧。
他去过北境草原,深知那地方环境如何恶劣,而且深入敌人腹地,是一件相当危险的事情。
他应该要相信霍延。
草原上一望无际,少有可以隐蔽身形的地方,双方交战,拼的就是战力和战术。
北蛮骑兵面对盛国军队时,素来占据优势。
但那是和十几年前的盛军比。
乌帖木狼狈逃回临时营地,望着一个个满身鲜血的勇士,耳边似乎还回响着震天动地的雷声。
他抖着声音问:“那些……到底是什么东西?”
在场无人能够回答他。
真正与盛军交锋,他们才感受到一种极为强横的铺天盖地的压力。
除却那个如惊雷一般的武器,盛军的锋锐长刀也令众人心生怯意,冲天的威势下,战马都不敢上前。
他们这才真切意识到,自己到底招惹了一个多么可怕的敌人!
第一百二十八章
北境本该是属于草原勇士们的主场, 而今仓惶逃窜的却成了他们。
乌帖木打量着面前茫然无措的一群人,神色阴沉道:“这一仗打得如何?爽不爽快?”
无一人应答。
乌帖木盯向培努:“你之前大言不惭说要再次攻取澹州,这么多天攻下来了吗?不仅没攻下来, 还给了盛国出兵的借口!现在他们打过来了, 你说说该怎么办。”
培努抹了把脸上的血水, 粗声粗气道:“谁知道盛国那些个武器是什么东西!”
“你没搞清楚就别叫嚣!”颂罕眼底生怒,瞪大眼珠子, “盛国有句话叫知己知彼, 百战不殆, 你他娘的什么都不知道, 还想攻取盛国?你是吃草长大的吗!”
培努反唇相讥:“颂罕,你天天把盛国话挂在嘴边,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就是盛国人呢!你这么推崇盛国, 怎么还在草原上待着?不如去找你盛国主子去, 别在这碍眼!”
颂罕拔刀:“你他娘的再说一句试试!”
培努也立刻拔刀相向。
“够了!”乌帖木怒吼一声,“你们还嫌不够乱吗?都什么时候了,你们在这起内讧顶个屁用!盛军把咱们王庭都毁了,你们倒是说说,咱们该不该继续打!”
“当然得打!”培努高声道。
这种时候他当然不能退缩,否则就会被所有人当成孬种嘲笑。
乌帖木问其余人:“你们呢?”
有人皱眉道:“我们现在连盛国的武器都没搞明白,已经死了这么多战士, 我不同意继续蛮干。”
也有人愤愤道:“不就是炸雷吗?盛军深入草原,带不了多少辎重, 他们手里的炸雷肯定不多,咱们不能退缩!”
“是啊是啊,再退能退到哪儿去?现在这情况,只能往漠北逃了。”
漠北还有个阿巴鲁呢。
乌帖木转头问颂罕:“你以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