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东西,他搞不懂年轻的情郎在说什么。
他的表情简直就是做贼心虚然后被成功抓包,这不免让宋訾格外绝望,万万没想到,他自己两世的初恋就葬送在这种玩弄人心的感情骗子手中!太惨了,真的是太惨了,亏他还兴冲冲的把阿言安排进了自己的人生计划里。
算了,反正也就相处了大半年,睡也睡了,不算太亏,这里的东西他也用不上,都留给阿言吧,宋訾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准备往外走:“我都知道了,你什么都不用说了,我走了,你不用送我了,以后我不会再来了,祝你得到真正的幸福。”
今夜的宫城注定是个不眠夜,宫里地方大,想来不介意多一个失意人。
“宋小七!”
刚才还温温柔柔的阿言高声叫住宋訾,宋訾头也不回,他不会对一个玩弄自己的感情骗子心软的,这是原则问题。
一个暗器从身后飞来,宋訾下意识侧身躲过,然后发现暗器其实是他们吃饭的时候用的筷子。
也不知道阿言用了多大力气,筷子插在了木制的大门上,做到了字面意思的入木三分。
“宋小七,你给我站住!”
头一回阿言的气势如此惊人,以至于宋訾觉得自己面对的仿佛是火山爆发状态下的张小丽,而他变成了做错了事的胡图图。
不对呀,他心虚个什么劲啊,明明是阿言把自己当成替身,玩弄自己感情在先。想到这里,宋訾挺直腰杆:“我做错什么了,你又不是真心喜欢我,你只是想把我当替身。”
司马彦气急反笑:“替身,朕……正好,咱们把话说清楚,你凭什么说我把你当替身。”他的情郎看起来聪明的脑袋瓜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这个时候,司马彦已经彻底忘了宋小七的亲爹为什么还活着这件事,他成功被脑补一流的宋訾给带跑偏了。
宋訾小声逼逼:“我们第一次睡的时候,你眼带杀气,我摘了面具,你就不气了,还有,每次我进院子,你都要摘我面具才和我睡觉……还有还有,上一次的时候,我也是摘了面具,你才不气了。”
司马彦上前一步,拽住了宋訾的脸:“是,我是看上了你的脸,对着这脸,明知道你做错了事情,也很难生气。”
宋訾气鼓鼓的:是吧,是吧。
“可是……”司马彦话锋一转,“我们初次见面,我不贪图你的年轻俊美,难道图你是丑八怪。要不是你长成这样,我凭什么和你好上。”
他冷笑道:“你扪心自问,若是我没有这副长相,你会对我千依百顺,会对我一见钟情?”
所谓的一见钟情,直白点说,那就是见色起意。都没相处过,第一眼看到的不是皮相难道还会是心灵美。妙龄女子都知道找容貌俊美家世出众的年轻公子碰瓷,被好看的人救那就以身相许,否则就是缬草结环,下辈子当牛做马。
宋訾:虽然这很现实,但好像也没毛病哦。若是阿言不是大美人,而是普普通通路人脸,他也许,大概……是不会像现在这么喜欢他的。可是喜欢一个人,就是要喜欢他的全部,脸也属于身体的一部分嘛。
“那你总让我摘面具……”
司马彦没好气道:“你总是顶着别人的脸来和我欢好,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
宋訾之前的气焰嚣张已经没了:“那现在呢,你还是只喜欢我的皮相吗?”
“这个问题我正想问问你,你是不是只贪图我的貌美,待我年老色衰,宠爱不再。”
宋小七如今才十八,正是大好年华,他却二十有六,青春易逝。之前还好,可这几个月来,司马彦明显感觉自己的精力大不如前,情绪容易失控。
就比如方才,他不过是佯装落泪,现在却真的生出了想要哭的冲动。活了二十多年,司马彦上一次有这种委屈落泪的冲动,还是二十二年前,他四岁的时候,母妃为了旁人无端斥责他的时候。
司马彦眨了眨眼睛,控制不住的晶莹的泪珠顺着他羊奶冻一般洁白细腻的面庞滑落。他的泪水落得十分含蓄,没有哽咽,没有身体抽动,只是泪水静悄悄的滑落,无端动人。
宋訾伸手把阿言揽入怀中,用指腹擦拭掉阿言的眼泪,起初只是一滴,结果他越擦拭,对方眼泪落得更厉害,没一会就打湿了他的衣襟。
“是我的错,是我不好。”
宋訾道:“我最喜欢阿言了,是我一时间想岔了,不该这么恶意揣测你。”
仔细想想,他和阿言初见的时候,他还不是审刑司的正式工,身上穿的其实是自己的便服,不至于存在什么阿言把他当成某个审刑司替身的可能性。
而且两个人第一次发生关系的时候,是货真价实的意外,阿言的动作也非常生涩,并不习惯承下位的感觉,是后来渐渐得了乐趣,才变得格外主动。
说这些话的时候,饶是宋訾上辈子是个现代灵魂,脸也不由得发烫,他剖白自己的真心:“是我太在乎你了,而且我们虽然相处了许久,其实对彼此算不上特别熟悉。”
能怪阿言不够坦诚,让他生出误会吗?明明自己也有很多秘密,没有告诉阿言。
这样想着,宋訾不由得为自己方才伤人的话歉疚:“对不起,对不起,是我的错。”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提前说出自己的部分计划:“阿言,你想不想离开冷宫?”
司马彦的眼泪刷的一下止住了,他呆呆的看着情郎温柔明亮的眼睛。
“待在宫里很无趣吧,虽然难度有点高,但是皇帝一直都没注意到这里,你还是可以假死出去的。”
宋訾看了看小院,有些可惜这个温馨的小家:“到时候我们可以放一把火,到了新的地方,可以建一个比这里更漂亮的小院,你实在舍不得的东西,我先一点点带出去。”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
皇帝都杀死了不少爬床的宫妃,想必都忘了冷宫有个琴师,一个孤零零居住在冷宫没人关心的琴师,死于失火意外,也不会有太多人担心。
司马彦:虽然他有点心动,但是出宫之后,他的身份肯定会露陷的。
见他不说话,宋訾问:“你是有什么顾虑吗?不用太担心,我会把事情都安排好的。”
他们之间说到底,还是不够坦诚,他从未对阿言说过自己的家人,阿言也总是几句带过他的曾经和过去。
司马彦已经开始犹豫,情郎显然是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性子,他之前只是觉得有趣,没想到这一睡就睡了大半年,现在不管是心理上还是身体上,他都离不得宋小七了。
可若是现在坦白,告诉对方的真实身份,宋訾会不会立马跑了。不,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宋訾就算到了天涯海角,他也一定会把他抓回来,牢牢的困在自己身边。
只是……尝过了真心实意的滋味,司马彦不能忍受对方不情不愿的样子,光是一个冷冰冰的眼神他都受不了。
气氛变得焦灼,司马彦脑海里闪过数百个计划,正准备先说些什么,稳住宋訾情绪,他的小腹突然生出一种下坠感,好像有什么小怪物在他的腹腔里踢了他一脚。
司马彦顺势转移了话题,没了先前怒火冲天的模样,软软倒进情郎怀中:“小七,我肚子疼。”
第18章
“怎么会突然肚子疼,是不是你今天吃错什么东西了?”这个话题转移的并不高明,但对宋訾来说十分管用。
美人眼波流转,怨念的看了一桌子菜:“我都没吃什么东西。”因为宋訾心不在焉,菜都做毁了,他能吃什么。
“那搞不好是饿的,太饿了容易胃痉挛,你等等,我去重新做。”空气里响起肚子打鼓的声音,宋訾看了眼自己平坦的小腹,折腾了这么久,他其实也饿了。
宋訾进了厨房,整理了一下厨房现有的食材。他心中算了下时间,做一桌新菜太久,得弄点简单的东西。毕竟他能扛得住,阿言却不一定。
好在虽然菜做得难吃,饭的问题却不大,只是数量有点多,稍稍放少了水,有点偏硬,这样的米饭做炒饭却正好。
宋訾把剩下的米饭都盛起来,再切了一些咸腊肉,他把薄薄的腊肉倒了进去,肥猪肉的部分在很快卷曲起来,颜色也从雪白变成了透明色,熬出来的肥油带着腊肉特有的香气,宋訾掌握着火候,单手磕了三个鸡蛋。
还带着些许热气的雪白米饭滚入热油之中,和金黄的鸡蛋、淡粉的腊肉完美的融合在一起。这一次宋訾用小勺子尝了一口,不咸不淡,味道正好。他把热气腾腾的炒饭用大盆子装了出来,给阿言递了一个青花瓷的小碗和一个白瓷饭勺:“想吃多少盛多少,保管够。”
宋訾现在正是吃穷老子的年纪,加上审刑司还有额外的训练,饭量激增,其实一整盆都能吃得下,还是让阿言先吃饱,反正自己要是吃不饱,还可以到外头吃加餐。
炒饭的香气十足,在这种初夏的季节非常下饭,但是阿言只吃了几口,动作越来越慢,仿佛小鸡啄米一般,一粒米一粒米的把饭往嘴里送。宋訾停下扒饭的手,问心上人:“怎么了,吃不下吗?”
为了控制油量,他特地没有额外放油,蛋炒饭用的油都是腊肉熬出来的。这个时代的猪肉是纯天然无污染的好东西,不腥也不油。
“有点腻。”其实炒饭是好吃的,第一口非常惊艳,可是司马彦多吃了几口,就感觉有些犯恶心。
宋訾又扒了几口饭,明明一点都不腻。但阿言最近的确是口味变化不小,不仅喜欢上了以前从来不碰的酸东西,对油荤也特别敏感。兴许是因为天气热,苦夏的症状比较严重。
宋訾叹了口气,看着阿言纤细的腰身难免有些忧虑,光吃蔬菜水果哪能膳食均衡,足够充足的优质蛋白和油脂才会让皮肤看着细腻有光泽。
“吃不下就别吃了,我去给你洗点樱桃,再给你打个番茄蛋花汤。”
他们这个小院子里除了梨树之外,还有一棵十几年树龄的樱桃树,大概五月份左右,樱桃树上就结了一颗颗的小果子,因为平日里没人打理,这些果子密密麻麻的挨在一起,看着是泛着珠玉光泽的漂亮,可个头很小,味道也很酸。平日里鸟都不怎么愿意啄的酸果子却成了阿言最近的心头好之一。
宋訾吃饭的时候,司马彦就换了个位置,选择坐在他身边椅子,然后捧着一大碗沾着水珠的樱桃吃,橙红色如珠宝一般的樱桃鲜嫩多汁,充沛的汁水都把他的嘴唇染上了偏橘的水果色,看着格外艳丽。
“吃水果要适量,你缓一缓,喝一点蛋汤。”
家里的鸡蛋不好拿,他在和阿言认识之后,特地购置了一个庄子,这些鸡蛋都是庄子上养的走地鸡下的,特别香。煮过的番茄是酸甜的口感,不过比起酸溜溜的小樱桃要淡了很多,但司马彦很捧场的把清爽的一碗蛋汤喝下肚。
吃饱喝足,司马彦站起来走了两步,然后倒退回椅子上:“小七,肚子好胀。”
“我看看。”宋訾拉开椅子,靠得离阿言近了一些,他掀开美人轻薄的上衣,把自己的手覆在对方平坦的小腹上。肤白貌美的大美人被衣服遮盖住的皮肉更加细嫩,赛霜欺雪一样的玉白色,触碰上去的手感软绵绵的,丝滑细腻,像是上好的绸缎,手放在上面,像是能被这细腻肌肤吸住一样。
这么软的肚子,好像是一团棉花,仿佛稍微用大了一点力气就会碎掉。宋訾按摩的动作下意识放得更加轻柔,按照顺时针的方向给哼哼唧唧的阿言揉了揉:“这样有没有感觉好一点?”
少年的掌心温热,虎口处还带着练武和习字磨出来的薄薄的一层茧子,略微粗糙的指腹轻微的在柔软的肚皮上按压,带来比冬日里的汤婆子更舒适的温度。而且两个是恋人,肌肤相触的时候仿佛还有一阵细微电流蹿过,酥酥麻麻的。
阿言点点头:“舒服多了。”
宋訾松了手:“好了,应该只是吃撑了,不碍事。”真是的,吓他一跳。
看阿言哼哼唧唧的样子,他忍不住责怪了一句:“都说了凡事要克制,你不该吃那么多樱桃的。”
肚子上的温度突然消失,阿言顿时觉得凉飕飕的,他伸手把宋訾的手拉回来:“还不够,你再帮我按一会儿。”
宋訾只好继续给他按摩,司马彦不由满足的喟叹,潋滟深情的桃花眼都像是被成功安抚的大猫一样慵懒地眯了起来。
按着按着,司马彦好像靠在椅子上睡着了。宋訾轻轻推了阿言一下:“吃饱了就睡,会变成猪的。”
阿言半睁着眼睛看了年轻的情郎一眼:“你不是说我胖一点才好看。”他只不过是困了想睡觉,这人就这么说他,可见平日里说的甜言蜜语没几句是真话。
“你全身都胖一点好看,只胖肚子多奇怪。”
宋訾道:“不是不让你睡,稍微走一走,消消食,不然以后你还要经常肚子疼。我又不可能随叫随到给你揉肚子。”
其实阿言胖一点好看,但是吃饱就睡对消化不好,腹部容易囤积脂肪。
他瞄了一眼阿言的肚子,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阿言的肚子还是有腹肌的,不是他这种棱角分明,线条清晰的八块腹肌,是那种看上去不明显,但一摸就能够摸到的菱形腹肌,标准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身材。
但这几个月,阿言本来就不多的腹肌彻底变成了软绵绵的一块,再这么下去,搞不好会变成中年老男人的啤酒肚,这个时代应该叫将军肚。年纪轻轻的大美人,挺一个大肚子,多奇怪。
宋訾其实一点都不嫌弃,甚至还有点喜欢阿言的软乎乎的小肚子,因为捏上去手感特别好。可要是小肚子越来越大,到时候消不下去,伤心气愤的还不是阿言自己,毕竟赘肉又没有长在他身上。
他可以替阿言吃饭,替他做很多事情,也没那个本事帮对方减肥。
“不要,我困,就是一天没关系的。”阿言钻进薄毯,强行将把自己卷成一只猫猫虫。
“行吧行吧,你好好休息。”宋訾也不难为他,只想着过几天,他一定得拉着阿言一起早起锻炼,他自我反思了一下,是不是因为自己把比较多的家务事都干了,阿言才会懒得动弹。
之前他不在的时候,阿言为了生活,免不了要干这干那,现在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肯定怠惰了不少。生命在于运动,只做床上运动哪能行。
宋訾拿耍无赖的心上人是没半点办法的,眼不见为净,干脆继续出去收拾厨房。时间尚早,这时候他通常都在和阿言做睡前运动,不过看了看阿言睡得红扑扑的漂亮脸蛋,他也做不出来打扰人的禽兽事,便干脆从小院的书房里拿了纸笔,整理他负责的那部分卷宗。
他只是一个新人,分配给他的资料保密性并不强,但是性质要求,加上权限不够,宋訾不可以把工作带出宫去。好在他记性还算不错,翻了两遍,就把那些卷宗里的内容都记了下来,趁着碎片时间正好工整理归纳一下,把人物关系和线索图都画出来。
不知不觉一夜过去,皇宫里那只威风凛凛的大公鸡开始啼鸣,宋訾也结束了手上的全部工作。
阿言还在睡觉,没有任何苏醒的迹象。为了避免打扰他,宋訾没把人叫醒,蒸了一堆花卷馒头,留了纸条给心上人就走了:“临时有事,可能要走个三到五天,至少这三天不会过来,好好照顾自己,要按时吃饭,不用等我。”
之前他胡思乱想,脑补了替身文学,一时间把话题偏到了奇奇怪怪的轨道上,但如果阿言从头到尾喜欢的都是自己,那就是另外一种可能。
宋訾父母俱全,家庭和睦,宋小七却家庭不幸,失去了父亲叔伯和兄弟。
不是阿言不在意他,正相反,是对方在意过头,私下里调查了自己,知道了宋小七是个没爹的倒霉蛋。而且阿言还对自己调查到的资料,深信不疑。
这一点就足以说明,住在冷宫里,和其他人没有什么接触的宅系美人阿言,并不像他表现得这么可怜,很有可能并不是只有他口中被人送到冷宫中的落魄琴师的身份。
宋訾选择这几日不见阿言,就是为自己一时的放纵收尾。
至于司马彦,他足足睡到日上三竿才苏醒过来,枕边空荡荡,被子也叠得整整齐齐,没有一点宋訾留下来的温度。
“小七!”
这一声意料之中,没有任何回应。看着空荡荡的小屋,他莫名生出一种自己被全世界抛下的孤寂感。
但是司马彦很快从这种孤寂感中恢复过来,取而代之的是极大的懊恼。因为他今天换衣服的时候,终于发现了自己身体和往常不一样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