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笑了笑,哪怕并不感兴趣,我还是将大半的烧味扫进自己碗里。
把最好的留在最后,就是要承受被人横刀夺爱的风险啊。
看着顷刻间露出更多白饭的饭盒,纪晨风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将饭拖回自己跟前,埋头再次大口咀嚼起来。
冷掉的烧味虽然不好吃,但因为是从纪晨风那边抢过来的,也算别有一番风味。意外地,我竟然全部吃完了。
用完餐,纪晨风十分自觉地收拾起桌子。我则因为吃得太撑,没有立即回卧室休息,而是移动到客厅消化。
打开电视,调到晨间新闻,虽然不感兴趣,但因为别的更不感兴趣,也就凑活着看了。
在播到一条无聊的邻里纠纷时,面前茶几上突然被人轻轻放下一杯深褐色的热饮。
挑了挑眉,我抬头望向一旁安静站立的纪晨风。
“不是不给喝吗?”
这才像样嘛。端起杯子,兴致勃勃饮下一口,甜、腻、浓浓奶味……因为想象的和入口的完全不是一回事,有一瞬间我怀疑自己的味蕾坏掉了。
“是牛奶巧克力。”纪晨风慢半拍地介绍着自己做的刷锅水。
是在报复我吧。用相像的东西糊弄我,以为我是三岁小孩子吗?
勉强咽下嘴里的牛奶巧克力,我冲纪晨风举了举杯,违心地称赞了他的手艺。
“谢谢,我很喜欢。”
因为想要用情感牵绊他,所以哪怕心里再不痛快,再想将不合心意的东西直接泼到他脸上,也不可以真的那么做。
25年的人生里,除了面对桑正白,还没有过这么憋屈的时候。一想到以后可能还会有更多这种事情,那点因享受纪晨风伺候而产生的快感也就烟消云散了。
不行,得换个法子。
我握紧了陶瓷杯的把手,盯着漂浮有细腻奶泡的热巧克力表面,难得因睡眠充足而明朗的心情转瞬便落到了谷底。
“我该走了。”纪晨风看了眼时间,拿起沙发上的外套往门口走去,“身体有任何不适,记得打电话给我。”
嘴里还残留着甜腻的味道,我根本不想说话,也没有和他道别的意思。
纪晨风走到我和大门之间,正好一半的位置,就在这个时候,门外的电子门锁忽然响了,传出了“密码输入错误”的提示音。
“咦?记错了吗……”门外隐隐传来唐必安的声音。
纪晨风下意识地停下,往我这边看来,而我也第一时间看向了他。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我从沙发上一跃而起,冲过去拉住他的手,拖着他一路进了卧室。
唐必安这狗东西,为什么今天这么早就来了?
与宠物医生交好是一回事,让宠物医生在自己的床上过夜是另一回事。叫唐必安起疑不是什么好事,他虽然是蠢货,但他老娘不是吃素的。
也是慌不择路,分明锁住卧室门就行,唐必安绝不可能有胆子进来,我却选择将纪晨风推到床上,用被子从头裹住,然后自己也上了床。
偌大的房间,浴室、衣帽柜、窗帘后……那么多的地方能藏人,藏起来也很方便,我偏偏选了床上。
我可能真的被烧傻了。
“少爷,你已经醒了吗?”做完这一切,唐必安也进到了屋子里。
该死,忘了关卧室门了,不过遮光帘拉着,卧室很暗,他应该看不清里面的情形。
“少爷?”看我半开着卧室门,唐必安果然朝这边走来。
紧紧蒙住纪晨风,手指摸索着他被子下的唇,轻轻捂住,示意他不要出声。
“出去。”嗓子因为昨晚发烧的缘故,还带着些沙哑,倒正好像是没睡够被吵醒的样子。
唐必安停在门口的位置,光从外面铺进来,他的影子也从外面蔓延进来。
“我看到外面有双不认识的鞋子,有客人在吗?”
“我的私生活也需要向你报告吗?”我冷下声音,抄起床头柜上的台灯丢了过去。
唐必安吓了一跳,急急往后退去。台灯砸在地毯上,滚了两圈,好运地没碎。
“我就是好奇……”他嘟哝着,后半句接近自言自语,“哪个女人脚这么大哟。”
喷吐在掌心的呼吸一窒,指尖沾上一点湿润,我后知后觉发现,那是因为自己太过紧张,将手指探进纪晨风唇间的关系。
干燥的嘴唇,柔软炙热的口腔……不合时宜地想到,如果他用这里伺候我,以后面对他的僭越,或许我的耐心会更好一些。
我对进入另一个男人的身体没有兴趣,可一想到能将纪晨风那张平静、干净的脸弄脏,让他露出恍惚的神色,不免也有些心猿意马。
因为各种莫名其妙的原因控制不住下半身,男人就是这样可悲的生物。到头来我和纪晨风都逃不过这样的宿命。
“别吵我,滚出去。”我再次下令,嗓音越发喑哑。
“知道了知道了,我填满冰箱就走。”唐必安长叹一口气,替我拉上了门。
等外头唐必安走远了,我才掀开蒙住纪晨风的被子。
睡眠越不好,对睡眠环境的要求就越高。床垫、隔音、还有遮光帘,都是设计师口中价位与质感并重的品牌,没有最好,只有更好。一旦关上门,室内可以说是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黑暗、寂静、冷,非常适合睡觉。
捂住唇舌的手掌被拿开,牢牢攥住,纪晨风撑坐起来,用一种莫名虚弱的声音道:“能……开一下灯吗?”
通过手臂传递过来的微弱颤动,以及黑暗里异常醒目的、他耳廓上亮起的红色小点,让我很快意识到,他的人工耳蜗没电了。
既然是电子设备,当然需要定时充电。纪晨风昨天没有回家,电到这会儿才用完,已经算耐用了。
看不见,听不见,只有触觉和嗅觉的世界。而我是他在这个世界里,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
“知道了,你先放开我……”说完才意识到,他根本听不到。
有些艰难地甩脱他的桎梏,虽然很黑,但到底是自己的卧室,我摸索到床头,很快找到了阅读灯的开关。
床头上方微微亮起一盏黄色的小灯,房间终于不再一片漆黑。
“可以了……”回头看到纪晨风的样子时,最后一个“吧”字不自觉吞没在齿间。
他简直就像一只跋涉了七天七夜,却忽然发现自己其实搞错了方向越夏的北极熊。高大的身躯颓然跪坐在被褥上,手臂僵硬地探向前方,似乎是想在黑暗中够到我的位置。无论是颤动的双眼还是苍白的面色,都让他看上去格外的脆弱。
真神奇。比初升的太阳,烟火气的厨房还要神奇。我的下半身,仅仅是因为他的凄惨,就慢慢抬起了头。
身体精神得要死,但又一点都不想做。只是持续兴奋着,疼痛着,简直让人怀疑这是不是另一个要命的疫苗副作用。
与他的苍白不同,我的脸上甚至露出一点笑容。
“乖啊,没事了……”
握住他有些冰凉的手,轻轻拉扯着将他拥进怀里,我抱住他的脑袋,轻拍他的肩背。
在一瞬的僵硬后,他一点点松下肌肉,仿佛终于放下心防的野生动物,犹豫又谨慎地让我拥抱他,亲近他。
气味、触觉、连肌肤的温度都和女人完全不同,只要抱在怀里,就绝不会认错他是男人的事实。
“你还真适合,被关在狭小黑暗的笼子里啊……”望着天花板上刺目的光晕,我轻柔地抚摸着纪晨风因为惶恐而格外滚烫的后颈,与动作相反,嘴里尽是吐出恶毒的话语。
我对他,没有想要侵犯、进入的欲望,唯有不断践踏、弄脏的冲动。让他变成全身心都只有我,只会为我喘息的废物,似乎也很有趣。
十分钟前还觉得不行了,现在又好像找到了新的乐子。
第10章 又被狗咬了
外面传来关门的声音,我让纪晨风待在卧室,自己出去看了眼。
冰箱被食物填满,垃圾也不见了,室内的各个角落都不见唐必安身影,应该是走了。
以后与纪晨风的交集必然越来越多,得叫唐必安减少来这里的次数了,不然撞见会很麻烦。
但没有他,吃饭、卫生、出行都会成为问题,如果不能妥善处理,一不小心就会成为更麻烦的事。
……已经开始头疼了。
揉着后颈转身,发现纪晨风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卧室门口,一手扶住门框,一手握拳垂落在身侧,正望向我这边。
分明肩膀宽阔,身形比我还要高大,却无端这让我想到了小时候观察过的野猫——有食物时,总是母猫先上前查探,小猫在远处观望,等确定没有危险,小猫才会在母猫示意下放心地跑过去大快朵颐。
“过来吧,没有人了。”我朝我的小宝宝招了招手。
纪晨风简单观察了下四周,直直朝我这边走来。等走近了,我才看出他握在手里的是他的人工耳蜗。
“没有声音,如果它掉了,我会感觉不到,所以要放好。”察觉到我的目光,他摊开手掌给我看了下那枚彻底失去电力的黑色电子设备,随后将它小心放入自己的外套口袋里。
“现在去医院吗?”
我特地说得很慢,加上手势辅助,他很轻易就明白了我的意思。
“嗯。”
“听不见也没问题?”我又指了指自己的耳朵。
“备用电池在医院里,昨天走得急,忘拿了。”
啊,原来男人也会耍这种小心机。表面上在回答我的问题,实际却透露出他昨天是多么担心我,急着赶到我这边,甚至为此遗忘了自己重要的备用电池的讯息。
都这样了,还说是我的误会,我到底误会什么了?
“可以走了吗?”他问。
“当然。”我躬身做了个“请”的手势,表示他可自由来去。
纪晨风安静地穿鞋,安静地开门,直到要走出屋子才回身看了我一眼。
“再见。”说完,不等我回应便出门离去。
盯着合拢的大门片刻,我转身来到客厅,在看到空荡荡的茶几后,又往厨房看了眼。
拿起被洗刷得亮洁如新的陶瓷杯,凑近嗅了嗅,只闻到淡淡洗洁剂的味道。
唐必安这小子……手脚挺麻利。
将杯子放回原位,因为也不知道这么早醒能干什么,干脆回卧室继续睡了。
那之后的几天,只是与纪晨风在手机上聊天。
说聊天也不准确,在我看来那更像是互相给对方留言。上班时间,纪晨风并不会回我信息,到中午或者下班后,才会陆续回复。而我那时候可能已经不是清醒的状态,等再回过去时,往往已是深夜。
但就是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留言,也一直温吞地持续着,没有中断的迹象。
狂犬疫苗需要打五针,分别在被咬之后的0、3、7、14、30天接种。
第三天,就像知道我不会自己去医院一样,纪晨风特地发来信息,说上次送我去打针的男护士会来接我,陪我去医院打第二针。
男护士知道我住哪儿,开着车过来,接上我直接去了医院。
车上我有意无意将话题引到纪晨风身上,对方毫无所觉,爽快地把自己知道的信息全都吐露出来。什么纪医生很受欢迎,不少宠物主人都对他表示过好感;又什么医院里很多护士也对纪医生虎视眈眈,暗送秋波,但纪医生一心扑在动物身上,对这些明示暗示都不为所动。
当然不为所动。我满是讥讽地想。柔软的胸脯与纤细的腰肢对那家伙不过是毒药,他只喜欢和自己一样硬邦邦的男人。
亲吻能尝到胡渣的唇,舔又腥又臭的棒棒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