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那个是杀了你师尊你师兄你小师妹你全家的仇人！仇人啊！！！
“王导，咳，”旁边副导演小声安慰他，“往好处想，好歹沈酌颜今天……算是难得的感情充沛。”
是，是感情充沛了，这要搁几天前老王导肯定不信自己会有朝一日怀念那个面瘫死鱼眼的沈酌颜！
就，至少拍出来全程死鱼眼，粉丝还能洗“哥哥这是心如死灰式木然演技”吧？
现在这种怎么洗？
第11章
当然，沈酌颜演成这样，程韫作为他的对手戏魔尊，也是心情十分复杂。
风动，林动，魔尊遥望提剑杀来的男主。
只见男主一身红衣美艳、满眼明亮期待，要不是他还手握把明晃晃的雪刃，真的无论怎么看都更像是一个新婚之夜偷了全部家当逃婚出来只为跟魔尊私奔浪迹天涯的良家小嫁娘。
程韫：“……”
真不怪他脑补奇怪，确实是眼前这一幕完全就是这味儿。
纵然沈酌颜身高187又长手长腿，又生了一张俊美无瑕的高冷脸，也架不住他略微无措、垂眸忍笑的样子，实在太乖、太羞涩了！！！
再搭配一身红，简直极致娇羞。
魔尊也很难。
真的，魔尊的内心非常崩溃。尽管魔尊心理变态、天天盘算着毁天灭地，可看着这样一腔孤勇送上门的傻白甜男主，谁特么能不迷惑啊？
脑内白衣魔尊：……他真的好可爱。
脑内黑衣魔尊：不不，魔尊不可以觉得男主可爱！！！
魔尊你可是反派啊！你要坚定自我、努力控制自己，不被男主的盈盈目光影响！
对，就是这样，继续一脸崩坏嘲讽无实物飙演技，好极了！
然而。
越是无视男主，程韫越觉得自己演的这魔尊，活像一个大写的渣男。
就是那种骗得人家良家男郎抛夫弃子、一身嫁衣孤注一掷，结果事到临头又怂了，各种找茬逃避眼神想要不负责任的那种没担当巨型渣男。
拍出来的结果，不幸也确实如程韫预料中一般。
《俏丽男主渣魔尊》，他追，他逃，他们都无路可跑。
这也太要命了。
这样下去真的不行！程韫认真纠结了一下——虽说人生在世要努力克制自己好为人师的欲望。何况以他的咖位和客串的身份，也是没资格给顶流讲戏的。
……但，作为颜颜的朋友，他可以破例试一试？
于是，趁着休息，程韫拉着沈酌颜的手，耐心说说说。
沈酌颜：盯。
程韫本就是个非常认真对待工作、即使客串也尽量扣得事无巨细的演员，之前在飞机上还特意恶补过《一世云珑》这部小说，所以各种分析人物小传娓娓道来，强大的表达能力让旁边老王导和工作人员听得都频频点头。
一通分析完了，程韫：“综上所述，颜颜，你必须要再悲愤一点。”
沈酌颜全程听得超级认真，也很听话，他狭长凤目睁大了许多，努力悲愤。
程韫：“不够，要血海深仇的那种悲愤！”
狭长凤目睁到巨大。
程韫：“……”
好家伙，颜颜不是没努力，他努力了。
努力的结果，传说中的顶流瞪眼式演技出现了！
行吧。他又想起来小熊猫纪录片被置顶的那条彩色弹幕了——好看吧？可爱吧？想rua吧？想养吧？智商换的！
……
最终竟还是老王导一人默默抗下了所有。
老王导沉默的眼神输出：程老师，别逼孩子了，回头孩子又自闭。
程韫沉默的眼神回复：get√听王导的，就这么拍吧。
于是拍摄继续进行，拍了整整一天《那个不负责任渣男魔尊被傻白甜红衣男主提剑寻仇的忧伤故事》，程韫的心态倒是佛系了起来。
他总觉得，老王导应该是有后手的。
因为他是打从心底不愿意相信，曾经要求精又严的文艺片老导演，真能这么彻底摆烂？
但万一，老王导这次就彻底摆烂……
嗨，那也没办法。毕竟现在的市场大环境就这样，粉丝经济下烂剧横行，老王导本人也是太穷了才下的海，在这种集体摆烂的市场大环境下，他一个不红的客串一己之力又能如何挣扎？
还是别想太多，振作精神，瞎jb好好演吧！
当晚，程韫收到了几页新的加戏剧本。
一看好家伙，老王导虽然是咬着牙下海挣钱的老导演但还是初心没改，令人敬佩！！！
新剧本里，老王导大笔一挥，给魔尊X男主加了一段前尘戏。
原来剧本里的设定，魔尊舜钧和男主本来是毫不相干的两个人。只是单纯因为魔尊在反社会毁天灭地的过程中顺手刀死了挡路的男主师门满门，从此才成了男主毕生最大的仇人。
而新加的剧情里，两人成了年少时的竹马竹马。
就是那种典型的少年时相亲相爱、拥有美好的共同理想，可后来一方陡遇变故整个黑化，曾经的竹马再见时已成仇人，相爱相杀让人无限唏嘘的渐行渐远剧情。
程韫重新读了两遍王导的新加剧情，心里只有两个字：
敬佩！
虽然，这剧情是编得蛮糙的，但至少有了这段前尘，男主看到魔尊时的一些眼神多多少少……合理了！！！
老王导不容易啊，老王导尽力了！
……
隔日，补拍加戏戏份。
在这场加戏里，一直崩坏嘲讽的魔尊体终于现出了“也不是完全的不念旧情”的人味儿。与男主酒醉后回忆往昔。
镜头摇转，窟骨城，魔尊寝宫，大半夜，龙凤烛，魔尊帅气，男主红衣。
两人眼神拉丝、如胶似漆。
老王导：“……”
老王导：“…………”
这一幕，程老师演错了吗？没有。魔尊喝醉了，所以多看男主两眼。
那颜颜演错了吗？
是的，他一直都演错了，但他的满眼热忱，在这一幕回忆往昔的戏份里勉强还可以将错就错！
都没演错，可一切还是错了！
终究是他老王错了！！！他从一开始，就不该让道具组把魔尊的寝宫设定成遍地华丽的朱红色纱帐！
他们一开始设计成这种朱红色，真的只是想体现魔尊嗜血好残忍特性，这是血的颜色啊！结果到这一幕可还行，背景华丽一片红，男主嫁衣一身红，连带着脸颊一抹飞红，不喊一句“送入洞房”都对不起此刻镜头画面里的良辰美景龙凤烛！
真就无话可说。
好歹前两天，无论男主怎么暗戳戳的欢快羞涩，好歹魔尊一直凶恶在线。
面对冷冰冰的魔尊，男主再怎么荡漾，多少还能勉强收敛一点。
可今天呢？
今天的剧情，需要魔尊全程跟男主有来有回、有眼神交流、真情实感！
直接导致红衣男主多日单方面的一腔热情终于被渣男回应，直接回旋升天式猫猫开心。
沈酌颜本质是羞涩的。
就连开心也是羞涩的，但正因为羞涩，那种溢于言表的喜悦直接变成了手足无措的各种微表情和小动作，他今天突然会演戏了，还不是一般的会演，生生把男孩子热恋中的手忙脚乱给演活了！！！
……
老王导自从接了这部剧，第一万零一次安慰自己——
兄弟情也是情。
他相信到时候播出来，沈酌颜的粉丝看了他如此灵动的演技，一定会每人一百条微博尽力帮忙洗出他真正所想表达的感情……咳，不，是观众一定会理解他所真正想表达的感情的！
就是如热恋般兄弟情！
很好，剧情勉强捋通了，魔尊X男主剧情已经拍的差不多了，现在只剩最后一个问题。
收尾大高潮。
在那一幕戏里，男主是要干掉魔尊的。可他现在很怕沈酌颜会把那段戏演成“一边内敛羞涩满怀爱意，一边提刀把魔尊杀了”的戏码。
那可还能行？
直接把男主的人设拧成“爱到想要杀死你”的病娇了！
……
老王导噩梦成真。
隔日，魔尊X男主戏份的最后两天大高潮，连续cut连续五遍重拍，男主都还是在用浴血微笑脸深情款款杀魔尊。
那样子已经不是单纯病娇可以形容的了，直接要多吓人有多吓人。
鼓风机呼呼吹，沈酌颜烈烈红衣，提着染血的血剑活像一具微笑的变态行尸，就连镜头里的画接绝美，都绝美到恐怖谷效应活生生溢出屏幕的地步！
老王导：好看归好看，拍成这样实在交不了差啊？
“程老师，”趁着休息，他偷偷把程韫拉到一边，“实在不行，您……去跟小颜闹个别扭、大吵一架吧！！”
程韫：“……”
“剧情需要哇！咱得让小颜好歹回归一点冰冷的眼神，哪怕只有杀死魔尊那一场也行！程老师，相信你是可以的，咱可以拍完再哄！”
话虽如此。
可程韫想起他经常看的猫猫视频。如果主人为了拍猫猫伤心emo哗众取宠而故意惹哭猫猫，肯定是要被弹幕狂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