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小角度看了眼狼天,见狼天没有阻止的意思,立马把所有饭团都塞给了鼠尾崽子。
部落现在吃的都是更好吃的大米饭,只有煮粥的时候才会吃到粟米,也是因为囤了不少,蓝毛才大着胆子拿了几个出来。
“给,这是给你的。”
塞完东西,还不待鼠尾兽人拒绝,蓝毛便跑回了沙铃树里。
鼠尾兽人看着环抱的干净饭团,轻轻嗅了几下,全是粟米的香气,抬头看去,那个白卷头发的半兽人正站在火红的沙铃树下,抬手挥他,
“你快走啊。”
鼠尾崽子想了想,忽然晃了晃身体化为人形,半大的少年抱着几个饭团,“喂,我叫利。”
蓝毛先是一顿,然后微笑开来,“我叫蓝毛。”
利定定看了蓝毛几眼,“你要把我的名字也告诉那个和雪一样白的人。”说完他便化为兽形,钻进雪地不见了。
等人走得没影儿了,狼天才双手环抱,慢腾腾的走到蓝毛身边,还没开口,蓝毛先一步跳了起来,
“那是智者让我给的!”说完立马跑了。
“切。”狼天嗤了一声,几个饭团而已,他至于吗!
第167章 文字(1)
冬来无事, 祁苏闲了几天后,便开始和逐日大胖几个泡在一起, 优化他们的制金方式,
这些银狼用天赋力量实在是太粗暴了,看看他手上的粗宽金环,他就是第一个受害者,每次看到银狼族人把一大块灿灿的金块塑成各种扭曲奇诡的样式, 祁苏就觉得自己的审美受到了严峻的挑战。
制金这种东西, 也能算半个艺术挂, 众所周知, 要搞艺术,就得画画, 祁苏就每天拿着木炭做笔, 捧着一摞薄木板,和一群乖巧蹲着的银狼讲解,
可惜薄木板画了好几摞,木炭做的笔用了好多截,收效甚微,银狼族人做出来的还是没多大变化,装水装食物的东西, 只要脱离了固定的模具,依旧歪七扭八的没什么形。
其实没什么形状的, 祁苏倒是并不介意,只要能装东西就行,现在也还不是讲究美和雅的时候, 但你做个盆,周围一圈尖刺, 根本没法拿起来,做个瓮,装的水还没有碗多,这就有点过分了吧?
教是教不动了,无奈之下,祁苏只能让银狼族人上午催生金块用于打造刀箭武器,下午则跟着猿猴族人和锅火一起,观摩怎么做木器和瓷器,看得多了,总能学到点儿东西吧。
除了改良银狼族人的制金手艺之外,祁苏还在愁另外一件事。
讲堂教学后,祁苏抽查了几遍,发现只有虎云、短白绿雨和几个平常就聪明的族人记住了一些教学的内容,其他的人只有个隐约的印象,再过几天,估计这点儿隐约的印象都要没有了。
人的脑袋就是这样,遗忘才是常态,可关乎治病治伤的事,祁苏又不想马虎过去。
一直琢磨着怎么让族人记住记牢,琢磨得他头都大了,最后还是树老给了他灵感。
树老活了这么久,要记的东西和他的树枝一样多,不找到方法,早就把事儿全忘光了。
树老的方法也很简单,就是把需要记的事情用尖石头或者木头刻下来,开始是刻在石头上或者其他木头上,等树老越长越大的时候,刻的地方就成了自己的树干和树杈。
树老还给祁苏展示了他刻着重要事情的树干和分叉,都是些族人平常不会到的隐蔽地方,刻的都是很抽象的图形,就特别灵魂画手的那种,除了树老,没人认识这什么意思。
有了树老的启发,祁苏总算是知道了,他现在要做的不是按头让族人死记硬背艰涩的内容,而应该先普及初识教育,教习文字。
有了文字,东西就会好记很多,就算真的忘了,拿到文字记载的内容也能想起来,只要把文字刻在木板上,那就是想忘都忘不了了。
有了思路,给树老催生之后,当天下午祁苏就回了部落,拉着扶风一起做教学的东西。
首先是一块人高的大木头板外加支架,用来教习写大字,然后是一堆一尺见方的小木板,可以写一些字在上面,方便族人传看。
铺了几乎整个屋的木地板,扶风削木板的技术炉火纯青,没一会儿就削了一堆出来,扶风削好之后,祁苏就一张一张捡起来,拍掉木屑和木花摞好。
蓝毛照例早早的来报道,所有跟着祁苏学堂学东西的族人,就是她学得最好,毕竟其他族人巡逻的巡逻,做工的做工,训练的训练,时间并不多,只有她几乎每天都很早来湖心岛报道,中午或者下午才会回去。
“智者,这次又要做什么东西?”蓝毛照看了一圈儿麦苗和向月藤后便进来屋子,从竖木屏风后探头看。
房子很大,祁苏把中间的大片空处分为了前厅和后厅,前厅是族人平常来的时候活动的,学堂教学什么的也在这边。
后厅则朝南,两侧高高低低的木柜上摆了一堆族人做的奇形怪状的瓷器和金器,开了百叶窗门就是冰封的大湖,
平常没事的时候,祁苏会在这边铺上厚厚的兽皮毯,靠在昏昏欲睡的扶风怀里,写点儿什么或者记点儿什么,累了就望山望湖舒缓一下精神。
“你来得正好。”祁苏把一片木板递给蓝毛,让蓝毛把前段时间来学习的那些人叫过来,每个人带一大块这样平滑的木板和木炭笔。
蓝毛拿着木板翻翻看看,也没看懂这个东西是要干啥的,只得喔了一声,打算去叫人了。
蓝毛正要走出去了,祁苏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又补了一句,“让那些崽子也跟着一起过来。”
那话怎么说的,教育要从娃娃抓起,正好让崽子们学点儿东西,免得他们皮天皮地的到处玩到处闹。
蓝毛动作很快,冬日比较闲,虎云守蛮一行人来得也快,还人手提溜了一个四爪乱蹬的崽子。
祁苏读了十几年书,最初是怎么学写字什么的已经没什么印象了,所以他就按照自己的节奏,从最基础最常见的字和数教起。
为了让族人把最基本的数和声韵字母记牢,他还翻空了脑袋,把最小时候学的声韵歌和数字儿歌给翻了出来,他一个二十大几的成年人都还记得几岁时候学的儿歌,可以想见这东西多有魔性,只要族人每天唱上几遍,保管他们想忘都忘不了。
不过歌谣什么的,方便记忆是方便了,唱起来奇怪也是真奇怪,想象一下,一堆拳头上能跑马的兽人聚在一堆唱儿歌,那场面,不笑场真的用尽了祁苏毕生的控制力。
而且这些东西,学得最快的还不是聪明的绿雨和短白这些人,更不是有点儿基础的蓝毛,而是在后面打瞌睡的扶风。
大概长翅膀能飞的,天生就对韵律和语言比较敏感,第一天教完晚上睡觉的时候,祁苏就听到扶风隐隐约约的在哼那两首歌,哼得他梦里都是圆滚滚的字母和数字在跳。
接下来好几天,祁苏都在反复教这两首歌,同时再顺带加一些其他常见的词进去。
大概学到了新奇的,从没见识过的东西,都是一件值得叉腰骄傲的事情,所以当下一次冬冰和几个凤皇一族的族人来大长河族的时候,族人们就不招待他们往食堂走了,而是神神秘秘的拿出一个木板。
一群银狼啊虎子,甚至连淳朴的蛮牛族人都凑在了一堆,把凤皇族人围着,指着木板上歪七扭八的木炭字,
“你们看嘞,这是个啥啊?”
第168章 文字(2)
几只大鸟头挨头, 盯着木板上和上面黑漆漆的痕迹,都快盯成斗鸡眼了, 也没看出个名堂。
“这什么啊?木板有啥好看的?”
他们还以为木板上有啥神奇的东西, 结果看了半天,还真就只是一堆木板而已,不由纷纷说道:
“你们想要木板啊?早说啊,我给你们砍一堆来。”
“要不你们跟着我们去林里, 看中哪棵现砍也行。”
见这群大鸟没一个看出其中的奥妙, 大黑爪子直接拍住其中一张木板, “谁要木板, 让你看字啊,看这个字, 这个字叫黑, 就是我大黑的黑!”
九霄仗着自己有九个脑袋,干脆把全伸了出来,三百六十度的环绕这那字看。
这群家伙都是刚学写字没几天,拿炭笔的姿势都不对,就更不要说写的字了,东撇一笔西扯一笔,整个字就是大写的摇摆, 除了天天看这些字的祁苏,他们自己都未必认识自己写的什么。
九霄看了一阵, 颇为赞同的点头,“是挺黑的。”
把好好的一块木板抹得乌漆抹黑的,也不知道大长河族人要干个啥。
“嗨呀!怎么就跟你说不明白呢!”
见这些蠢大鸟完全没体会到宝贝文字的重要, 大黑一群人恨不得掰开他们的脑袋给他们灌进去,最跳的大白更是把自己的木板拍得哗哗做响,
“啊呀,你们太笨……”
大白说到一半,忽然话语一顿,漂亮的大金眼睛一转,“学了这个,我们都能变得和智者一样聪明!”
九霄九个头立马全立了起来,鸾羽火羽无比一致的看向大白,其他的鸟更是把眼睛鼓得溜圆,
能让人和智者一样聪明?
青鹏盯着大白,见他摇头摆尾的不靠谱模样,不由开口确认,“你说真的?”
“这可不是我说的。”大白尾巴一甩,把一个蛮牛族人拉过来,“祁苏祁苏就是这么说的,对不对?”
蛮牛族人是从不会骗人的,那大蛮牛点了点巨大的头,“祁苏说了,等我们学会了文字,就可以记住他教的所有东西。”
记住了祁苏教的所有东西,四舍五入,那可不就和智者一样聪明了吗。
得到了确认,大鸟们看木板的眼神瞬间就不一样了,看看这黑漆漆的颜色,多么神秘,看看这诡异的痕迹,全是智慧啊。
鸾羽咂了咂喙,有些期待,“这个文字,我们也能学吗?”
大白一堆人还没来得及回答,忽然,东边猛的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轰鸣声,震得地面都跟着抖了一下。
九霄扇形分开的九个大脑袋唰唰齐动,这啥动静?听起来凶得像是整个聚居地都要翻过来的样子,他们就想学个文字啊,不至于吧?这么大阵仗反对?
这轰的声音真不是一般的大,连在家里睡觉的祁苏都被震醒了。
开办小学堂教学是很耗心力的,为了自己能有个休息时间,也让族人回顾一下学习所得,祁苏教四天便会停两天,今天正是轮到休息的日子,难得睡个懒觉的祁苏愣是被吵醒了。
祁苏在扶风的怀里蹭了蹭,半梦半醒的打了个呵欠,“刚刚什么声音?”
“不知道,像是春季和夏季天上轰隆隆的声音。”扶风皱眉说完,把被子往祁苏身上堆了堆,“你再睡会儿,我去看看。”
垫的是好几层厚厚的兽皮毯,盖的是软和的绒羽被子,人陷在中间,像是毛毛虫面包里的馅儿,暖和得几乎人都没了,祁苏暖和得木钝的脑子转了转,
天上轰隆隆的声音?打雷?
等等,族人是怎么搞出平地一声雷的?
想到这个,祁苏便睡不着了,连忙从被窝里爬起来,“我也去。”
祁苏里三层外三层的穿得暖暖的,才和扶风一起出门,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往东面而去,还没到地方,远远的就见小山脉脚围了一圈儿人。
“乖乖,这干啥呢?”
“好好的瓷窑咋个塌了呢。”
“刚刚的声音比天上的轰隆隆还响,不会是天上什么东西掉下来了吧。”
那处以前是烧砖烧瓷器的地方,建了一个小鼓包似的窑洞,
为什么要说是以前呢,因为现在那座瓷窑已经没了影儿,满地都是炸乱的砖块和土石。
族人们见祁苏来了,都让出了一条小路,祁苏畅通无阻的到了炸乱的中心,虎云和灰毛蓝毛正在乱砖堆周围守着。
“这怎么回事”
不是烧瓷器吗?怎么搞得现场像是被迫击炮轰过似的,祁苏又四下看了看,忽然发现少了个人,“守蛮呢?”
不单是守蛮,经常和他形影不离的角蛮也不在,守蛮作为族长,是极为负责的,部落出了任何问题,他必然是第一时间到的。
虎云看了一圈后也是摇头,“没看到。”
“在,这里。”
虎云话刚落音,乱砖堆里忽然轰出一只手来,把乱砖堆开了个大洞,一人从破开的大洞里钻了出来,可不是守蛮吗。
守蛮整个脸都是黑的,全是扑的泥和土,一张嘴,一口青烟就飘了出来,
他站着稳了稳身形,又晃了晃晕沉的脑袋,这才弯腰扒拉开身边的乱砖堆,把角蛮拉了起来。
这两人肩背一个赛一个的宽,全都是两米七八的大高个,这会儿却全都黑着脸,一脸的懵然。
虎云把两个被炸懵的人拉到边上,让几个蛮牛族人把这一片地都给翻起来,找找看还有没有被埋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