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无双也忙着替自己辩解,她实在闹不明白,应秋实和戚美菱都是心胸宽广的人,怎么为了这点小事就闹着要分家呢……
也就是这个略带埋怨的想法冒头,蔺无双才猛然惊醒。
其实,她一直以来不就是吃定了应秋实夫妇不跟她计较?或者说他们夫妻都是这样。吃着应秋实夫妇在应氏打拼出来的家业,却不安于现状,总想取代而之,暗搓搓搞事。应煦这事只是个导火索罢了,人家现在就是要处理他们!
蔺无双终于知道后悔了,然而,现在后悔已经迟了。
应秋实夫妇没心情跟他们纠缠,只是打了个电话,叫来律师,让律师按老爷子的遗嘱做财产分割。他们不是没听过老爷子的遗嘱,就是因为清楚老爷子不肯分割应氏,他们要拿,只能拿一些死资产,才打着感情牌,硬要住在老宅。然而现在,他们只能接受这笔资产,要是现在不拿。
万一应秋实夫妇转过头来对付他们,只怕这笔遗产他们也拿不到!
如此,等应煦回来,就发现家里清净了,应秋明和蔺无双搬出去了,以后除非清明扫墓,基本见不上面了。至于应棠和应盈那边,两个孩子倒是没歪,应秋实夫妇对他们是欢迎的,他们也都是非分明,没有站在父母的那边抱屈。当然,这是后话了。
此时,应煦终于悠悠转醒。
他还没睁开眼睛,先听见一个熟悉又陌生的男声,微哑,说:“还晕着呢,放心,他没什么见识,成不了大事。”是魏连霄。
他还是一如既往地小瞧别人。
应煦没想到这次被绑竟然是魏连霄的手笔,出于紧张,他的心脏跳得有些快,他暗暗期望心跳的声音小一点,不要吸引魏连霄的注意。分明没见过这样危急的情况,他的头脑倒是意外的清明,可能是早习惯了解决生活中种种突发问题。
他悄悄动了动,发现自己仍然没力气,手软脚软,手指碰触到口袋,没摸到手机,显然,他的通讯设备已经被搜走。无法,他只能选择按兵不动,但还是微微眯起双眼,打量周围的环境。
他似乎是在一个废弃的仓库里。
是了,绑架似乎总离不开这种环境。
荒凉,废弃,才能避开无处不在的监控。
这是魏连霄想对付他么?
他被剪了翅膀,拔了爪牙,还有这个能力?
应煦平躺在地上,费力地往声音的来源处看去,一个破破烂烂挂着蜘蛛网的窗户透进来刺眼的光,照得他眼睛发痛,看不清楚。光晕里,那个熟悉的身影是魏连霄,但他旁边的男人——竟也长着一张让应煦感到面熟的脸!
好像!
那个人好像迟先生!
应煦的心里掀起惊涛骇浪。
适时,那个与迟晏有几分相像的男人终于开口:“我并不关心他的情况,我只要迟晏过来。”他一说话,倒是跟迟晏不像了,他的声音里藏着几分阴鸷,不似迟晏的温和。
应煦听了他的话,心高高悬起。
从男人的话里不难听出,他只是个诱饵,男人的实际目标是迟先生。
所以他会想办法给迟先生线索,让迟先生过来。应煦既希望迟晏赶紧过来,把他救出去,又不希望迟晏过来。
尽管他相信迟晏的能力,但他怕万一,怕万一出了差错,迟先生会受伤。
显然,他们确实酝酿着巨大的阴谋。
魏连霄一听这话,语气变得莫名激动:“你只管放心,他一定会来的。”
他像是在说服那个人,也像是在说服自己,语气里透出的颤抖的狂热,好像疯狂前最后的强自冷静:“就算他不关心应煦的死活,你不是给应家人递了消息?要是应家给他施压,他不来也得来!”
应煦真的瞧不上魏连霄这个人,因为自己可鄙,就把别人看扁了。
那个长得像迟晏的男人倒是沉得住气:“等着吧,我们等得起。”
魏连霄闻言,抹了把脸:“可我有点急。”
“你急什么?”那人的声音里带出点讥诮,显然,他和魏连霄虽然是盟友,关系却不算很好。
“迟明,你不懂么?急于证明自己可以,急于翻身的心情,你不是和我一样么?”魏连霄似乎感受到了他语气里的嘲弄,也对他反唇相讥。
但他到底是低了一等,很快又缓和了语气,向迟明表达自己的期望,“当然,我们是盟友,你可别忘了执掌迟氏以后,要帮我拿回魏氏。”
“然后……”他哼哼两声,带着得意,藏起未尽之语。
然后,他会和迟明一起对付应氏,他要让应煦一家跌落下来,看他痛哭流涕。
他要重新拥有余逸,至于应煦,连当他的情人的资格都没有,只能被他锁在大别墅里,像只养在笼子里,随意逗弄的小雀。
魏连霄实在太期待这样的未来了,他从喉咙里发出一阵近乎破碎的笑声,笑得发抖,抖得欢快。
迟明没有说话,只是冷眼看他发笑。如果不是魏连霄发现了他的秘密,他绝不会跟这个蠢人绑在同一条船上。但他计划了那么久,甚至不惜改变自己的外貌。
无论是又蠢又毒的魏连霄,还是企图将他逼上绝路的迟晏……谁都阻止不了他!
“你当然可以拿回魏氏。到了那一天,迟氏和应氏都会是你的靠山。”
迟明慢悠悠地说。
魏连霄听得皱眉:“你什么意思?”
迟明睨他:“我要取代迟晏,那当然是方方面面。包括他的男朋友,那也是属于我的。”
魏连霄没想到迟明会说出这一番话,听着他霸道的口吻,他的心里掀起惊涛骇浪:“你疯了!你越是和迟晏相熟的人接触,越容易暴露自己的不对劲,应煦可是迟晏的男朋友!”
他的语气几乎称得上是质问,只有这样的语气才能掩饰他对应煦的势在必得。
迟明却哼笑:“不,他本就该属于我。你不是很清楚我家的事?会不知道我们家和应家有结姻亲的打算?”
在魏连霄倏然瞪大的眼睛里,迟明看到了自己眼里的阴冷:“如果我的人生没有发生偏移,应煦应该是我的男朋友,是我未来的伴侣。如果没有迟晏,如果没有他,一切就会不一样!”
然而,现在就是形势比人强。
迟晏才是执掌迟氏权柄的人,而他是迟家的污点,是不可提及的存在。
所以,哪怕他再怨恨,他也要变成迟晏。
只有变成迟晏,他才能让自己的人生回到正轨。
应煦从震惊中缓过来,渐渐捋清了迟明的心思,这人是姓迟没错。
而且据他话里的意思,他很可能是迟先生的近亲,他绑架他,是为了引迟先生过来,然后进行身份互换——他想要变成迟晏。
那么,变成「迟明」的原来的迟晏呢?
应煦只觉得狂跳的心脏突然停滞,他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他想要迟先生死。
这个疯子!
他想要害死迟先生!
应煦的心彻底乱了,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动了动手指,又挪了挪脚。
可他不争气,他吸入的药物太多了,此时根本恢复不过来!不行,他不能受制于人,不能成为迟先生的软肋,他必须想办法!冷静,好好想想,能有什么办法!
不等应煦想出一个好办法,仓库的门突然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吱嘎声。
光亮被放进来。
应煦听见迟明的声音:“迟晏,好,迟晏,好得很,你终于来了!”他的声线不复先前的沉稳,颤抖起来,透出几分激动。
对此,迟晏只回了一句:“小煦在哪里?”
他的声音依旧稳重又温柔,像是三月的风。
应煦只是听到他说话,心就安定了下来,他的鼻子开始发酸,竟有几分想哭。
他的迟先生……
他希望他不要来,不要来。
又希望他快点来,把他从这两个疯子的身边救出去。
终于,他还是来了。
他们能全身而退么?
第68章
“怎么, 你很担心他?”
迟明似乎极短促地笑了一声。
他的情绪重新变得平静,平静中透出一股近乎疯狂的阴鸷:“真是难为你了,我的好、弟、弟。但你不必担心你未来的男嫂子, 我会把他照顾得很好,你可以放心地死在这里了。”
哥哥??
应煦怎么也想不到, 迟明竟然是迟晏的哥哥,亲哥哥?明明是兄弟, 他们怎么会闹成这样?还有什么「男嫂子」, 这是什么奇怪的称呼!应煦听得很不舒服, 恨不能立刻跳起来反驳。但他没有。理智让他选择按兵不动,以免打草惊蛇。
“照顾?”
迟晏转动椅轮上前:“让我看看,你是怎么照顾他的?”
回应他的,是迟明冷冷的一句:“站住,别动!”
于是, 应煦没再听见椅轮滚动的声响,但他听见迟晏一声低笑:“你怕我。”语气微扬, 似乎是疑问, 但又那样笃定,仿佛在下一个定义。
迟明可受不了这三个字,反唇相讥:“你说错了,应该是你怕我。”
他说话时, 薄薄的嘴唇像锋利的刀片,吞吐着恶意,以划伤迟晏为目的。
然而,迟晏不为所动:“你还能夺走我什么?现在的你, 已经不再是当年的迟明。”而他, 也不再是当年的迟晏。
当年……
他是真觉得, 他有一个好哥哥。
他的爸妈也非常骄傲,他们有一对好儿子。
大儿子迟明擅长经商,二儿子迟晏精通艺术。
兄友弟恭,在各自的领域发光。
多好!
可是,他们愕然发现,迟明可以是个好哥哥,好儿子,却唯独做不好一个合格的,正直的商人。他有太多「聪明」的手段,只要能达成目的,扩大应氏,他不惮于背负什么,哪怕是玩弄金钱,侵害他人。
为此,爸妈跟他谈了好多次,屡屡阻止他的动作。
但没用。
他总是表面应承,内心不以为然。
他说:“我这么做都是为了应氏!”
可是没人要他这么做。
终于有一天,迟晏被妈妈拉进了书房,爸爸神色严肃地跟他说:“阿晏,如果阿明还是这样一意孤行,爸妈希望你能执掌应氏。”
迟晏没有答应,他志不在此,而且很清楚哥哥对应氏的执着——迟明从小被当做继承人培养,也习惯了挑着这副担子,他对别的东西都兴趣缺缺,人生所有的规划都是为了继承应氏,壮大应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