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延问道:“为什么我们跑进来,偏偏就遇到了他?”
赵元说:“碰巧吧。”
张延又问:“那他跟在我们后面,也是碰巧?”
赵元脚步顿了顿:“……不是跟在我们后面,是走的没我们快吧。”
前面的阿戊回头喊:“你们怎么不走了?”
“来了!”赵元扯张延,“跟上吧,我们是两个人,他是一个人,要怕也不是我们。”
张延盯着阿戊的背影眯了眯眼:“说的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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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洞很大,三个成年男人挤在里面。一夜无事。
林子里才有一点稀薄的晨光,阿戊就一改昨晚的态度,催张延跟赵元离开。
“白天这里容易进来,藏不了的,我们必须快点走。”阿戊说。
赵元小声对张延说:“昨晚什么事都没有,是我们想多了。”
张延把头上的冲锋衣帽子拉下来:“走吧。”
阿戊带着一个布包,里面有一点水跟吃的,他很大方的拿出来分享。
赵元吃着他给的饼:“你有碰到其他游客吗?”
阿戊摇摇头。
赵元“哎”了声:“也不知道我们能不能活下去。”
阿戊的眼圈通红,满脸哀伤:“这座小岛已经不是我认识的那个了。”
“别想了,”赵元拍拍他的肩膀,“走一步看一步吧。”
阿戊吸吸鼻子:“嗯。”
张延落后一点:“阿戊,还有多久才能出这片林子?”
“快了呢。”阿戊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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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他们迷路了。
阿戊提议三个人分头走,一人走一条路,一路走一路做记号,要是其中哪个走出去了,剩下两人就能跟着记号出去。
赵元犹豫不决。
张延把背包往上提提:“我赞同阿戊说的,这是最好的办法。”
赵元听张延都这么说了,只好同意:“那好吧,分开走。”
于是三人三个方向。
赵元,东,张延,西,阿戊往南。
南边那条小路上,阿戊慢慢悠悠的走着,脸上挂着愉悦的笑,嘴里哼着不知名的曲子。
“嗯嗯……嗯嗯嗯嗯嗯……嗯……嗯……嗯嗯嗯……”
古怪而悠长的调子戛然而止,阿戊转过头,眼底一闪而过狞色,露出来的是惊愕:“张先生,你怎么在这里?”
张延双手插兜,站在原地没动。
阿戊拧着秀气的眉毛,轻声说:“你为什么没往西走呢?”
张延走向他。
阿戊开始往后退。
张延心头的推测被他这个举动证实,忽而温和的笑了笑,趁他短暂发愣之际,握成拳头的手从兜里拿出来,凶狠地把他敲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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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东边有震耳的叫声,赵元惊慌大喊:“救命!救命啊——”
张延没立刻赶过去,而是不快不慢的去西边走了走,确定阿戊指的三条路,只有他自己那条是安全的。
另外两条都有沼泽。
赵元陷在沼泽里,只有半个身体在外面,还在不断往下陷。
张延过来时,见到的就是这么个画面,这在他的意料之外,他还以为赵元现在已经被沼泽吞了。
赵元逐渐加深的绝望在张延出现后就停住了,他小小的吸气,竭力让自己全身的肌肉放松:“张延,延哥,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
张延没说话。
赵元意识到什么,眼里迸发的光彩一点点变暗,他把剩下的求救祈求都咽下去,满脸灰败。
张延走了,赵元瞪大的眼睛里一片黑色。
完了。
我要死了。
赵元眼神空洞的等死。
不知过了多久,一根藤蔓大力甩过来,砸到赵元的脑门,他疼的清醒过来。
“抓住。”张延去而复返,手攥着藤蔓另一头,刚毅的脸上没什么暖意跟耐心,“我数到三。”
赵元连忙抓上藤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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脱离沼泽以后,赵元就跟做了个噩梦里的梦中梦一样,冷汗涔涔的,嘴里反复说着“哥”“好人”“救命之恩”等字眼。
“行了!”张延踩着昏迷的阿戊,“这个人明显要害我们,又不能直接出手,在从他身上挖到想要的线索之前,我不能弄死他,也不知道他还有没有底牌。”他直白道,“我救你,只是想他要是再出手,还有你这个肉盾可以挡挡。”
赵元满心的感激跟惊魂未定都僵住了,他擦掉脸上的冷汗,小声说:“还是谢谢你。”
“……”张延毫不留情地嘲讽,“就你这样的二傻,要是能活着出去,那只会是运气好,下个任务也是死。”
赵元讪笑了几声。这会儿他怎么不知道,张延是对阿戊起了疑心,分头走那时候故意顺着对方的套路走,想把他推出来,看对方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不管怎样,张延还是救了他一命。
赵元也看得出来,张延的眼里已经出现了和林月相似的焦虑,这是任务迟迟没完成逼的。
说起来,那个宁可错杀,绝不放过的林月不知道怎么样了,还有陈仰跟拄拐少年,他们是不是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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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仰活得好好的,就是手背的伤口哪怕换了草药,也重新包扎过,还是有点感染,导致他发着低烧。
不过这问题不大,快要回去的信念让他充满干劲。
陈仰这边的三人行没有什么暗流涌动,挺平静的到达目的地,只是……
“周老师,你不是说什么都不长吗?”陈仰指着迎风摇曳的一片绿色,“怎么这么多草?”
周老师走的大汗淋漓:“是不长菜。”
好吧,那还要拔草,不然看不清土是什么情形,陈仰说干就干,利索的拔光了草,在他的印象里,他小时候没少做农活,十分得心应手,还有点怀念。
周老师看得目瞪口呆:“陈先生,你做过农活?”
“做过。”陈仰把最后一把草丢地上,发现了一块凹陷下去的地方,猜就是那了。不是也无所谓,以那为中心挖。
陈仰拍拍手上的草屑,走到少年那边道:“土还好,不是很硬,可我们没工具,拿什么挖?”
朝简低眸一扫:“你不是有想法了?”
“咳。”陈仰伸脚踢踢土疙瘩。
朝简把一根拐杖缩回去几节,丢给他。
陈仰接住,短短的,试了试,还算称手:“你找个地方把风,我去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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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老师看陈仰开始挖土,他也不问,找了个石块过来帮忙。
帮着挖了十几分钟,周老师就说去方便一下,结果这一去人没了。
陈仰想抓紧时间挖,又觉得周老师为人不错,他还是停下了现在最要紧的事,喘着气对少年说:“你在这,我去看看。”
朝简冲一个方位抬抬下巴:“他就在那边。”
“你看到了?”陈仰惊讶的说,“那他怎么这么半天都不回来?”
朝简不语。
陈仰自己过去一看,整个人呆住了。
不知道是哪个逃跑的时候带的化肥,洒的草丛里都是。
周老师趴在地上,头埋在草里。
吃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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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仰吸口气:“周老师?”
周老师嘬手指的动作一停,他迟钝的从草丛里抬起头。
陈仰蹲下来:“你知道自己在吃什么吗?”
周老师看看手上的颗粒,眼里恢复了点清明,顿时犹如五雷轰顶:“我……我这是……我怎么也……”
“不应该啊,我一直好好的,怎么就……”男人浑浑噩噩,悲观至极。
陈仰闻着他口气里的化肥味:“周老师,你听我说,情况比你心里想的要好一些,根据我们的观察,刘婶小儿子在中……在得病后活了不少天,就算是李老太,她也不是吃完这东西就立马出事。”
停顿了一下,陈仰说:“即便真的到了那一步,生了病的只要不乱吃别的东西,就会变成植物,那也是一种新生。”
周老师呆呆地看着他。
陈仰的语气很温和:“你想想那些蒲公英,还有李大富家门前的老树,生命力多旺盛。”
周老师眼里浓重的灰暗淡去了一点,喃喃道:“是啊,陈先生你说的对,真到了那时候,就当是下辈子投胎成了一棵植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