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中里正大概也不想惹麻烦,便也不去争吵,又往一边退去五六丈。找了处杂石林立的空隙处,板车却推不进来了,所有周大福让两个儿子去看着。
周郡带着路云选了一处缝隙,稍微把乱石清理了一下,找了个两个大的石块,坐下来了。直接坐在地下能把屁股硌烂,周娇就龇牙咧嘴地,“哥,我们不能在官道上休息吗?”
没得到回答,她也不在意,舔舔嘴,看着周郡把水壶里最后的几滴水喂给路拾,又看了看周围人,凑了过来,“哥,这里会有水吗?”
“有的。”周郡把路拾给周娇,让路云拿着小镰刀跟着他一起出来。月亮很大,加上远处的灯笼,隐约可以看到东西。
趁着月色,看到这乱石中间还有杂草,他要挖出来看看,找人问问能不能吃。不用他去问,已经有人行动起来了。周大福媳妇早就收拾起这些杂草了,而且她经验丰富,确定可以吃。
至于水源,外向又善于沟通的路婶子早就打听清楚了。驿站后面不远处有一口人工水井,每天定时开放两个时辰,驿站的驿夫们同意流民可以选出几个好手去打水喝。
所以这里待着的流民才会那么多。听到这里,周郡心底松了一口气,能够活下来了。
第二天里正带着两个儿子和孙子又找了两个大汉,带着能装水的东西去打水。剩下的人则在驿站附近方圆二三里路的地方转悠,挖能够果腹的杂草和植被。
驿站建造在平地之上,在离官道二百米左右,有石子路联通。而驿站周围都是荒地。
周郡注目之处,荒地一片乱石,找不到地方下脚。古代的荒地可不是现在的荒地或者建筑工地那样。现在的荒地就算是未开发前也不会有有多少石头在里面,顶多一些杂草碎石和土块,高低不平地在上面。
而古代的荒地却是有那种难处理的灌木和深埋地底下的根系发达的树根,极其藏在土下的的坚硬的土层,和经常凸出来的巨大的石块,硬的砍不动的土块。这里的荒地还好一点,高植被不多,不然他们都走不进去。
周郡和周立周明等半大小子在前面走着,都拿着农具铁锹,这是里正特意发给他们用的,要他们来帮妇女们开路。
荒地中虽然是黄色的土和黑色灰色的石头居多,但是绿色如起星星一般点缀在其中,应该是被流民薅过一轮了,但仔细找仍旧能找出掩映在毒草之中的能够吃的草料野味来。
他们被妇女们带着去挖那种能吃的棒头草、猪猪草、看麦娘、通泉草、黄鹌菜、小根蒜、香附子、风车草、仙桃草等这些都是这个时节生长的能吃的。
周郡听着几位大娘大婶描述着这些草什么模样,虽然听得仔细还是一头雾水,但路云悟性比他强,很快找到了两处大石头下面的通泉草。方寸之间虽然不多,但采摘完毕也能有几两重。
周郡这次出来没有带路拾,这里蚊虫更多,没过半个时辰,他们全身上下红肿发痒,露出在外的皮肤上全是那种包,红红的,发肿的,也不知道是什么虫,格外的厉害,一碰还疼得很。周郡害怕有毒,后悔没把长袍给裹上。
荒地也有刺,本就破烂的衣服更加破烂了。路云也被咬的嗷嗷叫。后来路阳婶子给他们分了那种细细的尖尖的青色的野草,要他们碾碎抹在肌肤上。
说这种草有毒,不能吃却能驱虫。那应该是有药用价值了?周郡寻思着,等安顿下来,他一定要搞一本中草药记载书籍看看。
他们这边热火朝天的采集着,等回到昨日的睡处,水已经打回来了。周大娘和路阳婶子们开始用野草野菜和观音土混合在一起,做土菜膏。
周郡等半大小子们又帮着拾柴火和烧火。一些小的,比如周娇和路拾就在旁边看着他们的行李。他们不能再睡处煮,所以一行人寻了一百多米远离了那些流民住处。
就这样还有很多流民闻着味过来,问他们做什么好吃的。但他们这群人期中有近三十个都是年轻力壮的,也不害怕。拿着农具和家伙,有不怀好意的就瞪回去,怒目而视,做出一副什么都不怕的架势。
很快他们就有饭吃了。
但这个时候驿站里出来两个驿夫模样的,要求他们这群流民再往旁边退一里路,说是有贵人在驿站休息,让他们不要在这停留。如果不听,明日那口井就不让他们去打水了。
流民们嘟囔着,却不敢反抗,只能行动着后退,又往荒山出退了一百多米。这回只能远远地看着驿站了。
里正招呼他们重新找位置,等安顿下来,第一批观音土糕点也蒸熟做好了。因为里面有野菜在,所以不是之前白白的如白面糕一样的,而是带着青绿颜色,中间还泛着点红,闻着有野菜的清香。路云小声说像是过年时候奶奶蒸的糖糕。
“一定很好吃。”路云都流口水了。现在还不能吃,等全部做完,才能享用。
这种东西只能是应急,不能长期吃。周郡不敢让周娇和路拾吃这样的东西,把坛子里的观音土到了出来,也去里正那边求了一点水,他藏了一点能吃的猪猪草捣成泥状物喂给路拾吃,周娇呢想等着吃那种观音野草糕,但知道大哥担忧她,所以直接嚼野草吃,之后再喝水。
到了傍晚时分,晚霞出没。他们带的观音土和采集来的野草全部做成了观音土膏。这是他们接下来的路途粮食。
里正做主分了,除了周娇和路拾两个小孩子,其余每人都分了三块,周娇两块,路拾没有。
但是路阳媳妇路婶子给了路拾一小碗的草泥膏,“这泥膏里面没观音土,是我用风车草合着一点剩余的蝎子虫做的。”
听到蝎子虫,周郡一愣,路阳媳妇就说:“别怕,这蝎子虫没毒。他叫路拾吧,怪惹人疼的。这孩子命大,别愣着,喂孩子啊。”
路阳婶子见周郡还发愣,忍不住把路拾抱过来,自己喂。路拾小脸有了水之后,眼珠和皮肤就变了,不再是之前的皱巴巴的,虽然很脏,但是手摸上去,是光滑的。她露出笑容,逗着路拾,然后开始喂他,路拾很给力,吮吸地极为顺畅。小半碗很快就喝完了,还吐了个泡泡。
路阳婶子哎呀呀的,“这孩子真招人疼。”她抱着晃了晃,路拾就裂开嘴,冲着她笑。后来路阳婶子把路拾还给周郡,还说了句:“我看这孩子是命大有福气的。”
水不缺了,虽然不能洗漱,也不能大喝特喝,但是却能解渴,周郡吃了一块观音土糕,又喝了半壶水后,感觉腹中涨涨的。他的胃长期处于饥饿状态,如今一口气啃了一块观音土,又喝了半壶水,竟然有些灼烧感,但同时这种感觉也可以说的是饱腹感。
“胃部活了。”周郡摸了摸肚子,喃喃说了一句。
他让两个孩子躺在自己身边,美美的睡上一觉。
第二天大家收拾收拾,等周大福他们十几个人打完水来,把所有能装水的东西再次装上水。然后周家村的四十余人就离开了驿站,继续赶路——目标是安水镇。
启程后发现驿站越往南,气候越湿润,绿色植被也越多。植被越多就代表着他们饿不死了,而且水源也不用发愁了。
周郡知道,自古北方夏季少雨干旱,而往南却是夏季暴雨多,平原和谷底也多,所以粮食丰富多产。
而且这一路他们南下的流民都在骂赵王,有的懂得多的,还说了一下朝廷大事。他们都说在豫章王治下,百姓大多安居乐业。往南一带商业和手工业也发达,如果没有土地,帮人做工也能活下去。据说每年国库赋税是江南和皖南两地区缴纳的最多。
周郡就对安水镇充满了期待。
第20章 入城
安水镇隶属于豫州郡,在前朝是个军事重县。
一路上也遇到了一些流民,他们说安水镇只是个小县城,比不上禹城、王城、平城之类的大城市。但是这里的县令听说爱民如子,在城外设了粥棚,收纳安置流民。不像别的县城一样,不准流民进城,还会驱赶流民。
周郡一行人走了三四天,终于看到了安水镇的影子,城门是那样的高大。走进看到了城门外的荒地上建造了几个那种茅草棚,乌压压的人群缓缓流动着。他们个个饿得骨瘦如柴,面黄肌瘦。他还看到了有士兵在维持秩序,但更多的是散落坐在躺在一边的流民,脸上是麻木的神色。
周郡有些奇怪,这些人为什么没能进城,还是在门口待着。周里正让他们先停下来,找人去打听打听。路云已经灵活地挤进人群了,周郡抱着路拾没有动,而是仔细观察着。
他发现在城外停留的多是老弱少残的人,没有多少青壮年。而且那粥棚里排队的人群脸上是兴奋的不同于坐在一边的人的麻木;而且还有一些货郎走来走去的叫卖;另一边又许多小孩子跪在那头上插着草标。这是卖儿卖女求活路了。
周郡不忍再看,可是一转头又看到许多妇女们跪在一旁,哀求着人买自己。那蹒跚着老翁拿着破碗或者伸出双手在乞讨,他们有的无法站立了,在爬着祈求。
周娇看到那群头上有草标的孩子,脸色惨白,她不自觉地去抓哥哥的袖子,却听到哥哥在喃喃地念着什么:“十日卖一儿,五日卖一妇……”
她听不懂,又扯了扯哥哥的袖子,周郡回过神来,赶紧安抚她,郑重地向她保证,他们一家人就是死也会死在一起,不会将她卖掉的。
这时候有人抬着尸体从他面前走过。周郡带着周娇让了让,眼神顺着他们抬着尸体的人走,发现他们像扔土块一般将尸体往板车上一扔。板车上已经层层压下了五六具尸体,黑黢黢的,几乎没有完整的衣物覆盖。
他捂着周娇的眼睛,收回了眼神,心底说不出什么滋味,以前在影视剧里也看到过这些情况,可是都没有现场来的震撼。
路云很快就回来了,很兴奋,“哥,他们在发粥,是米粥啊。”他舔舔嘴唇,口水几乎都流下来了,“只要排队就有。”
“不是的,要先去登记。”路婶子也回来了,她指了指粥棚不远处的有面旗帜的地方,“要先去那边排队登记,领签条,然后才能去领粥喝。”
周大福也过来,说明了情况,他不认识字,挤到了城墙那,看到贴了很多告示,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他的儿子周立念了一两年书,认识几个字,连蒙带猜的说安水镇给流民施粥赈灾。想要入城的流民需满足条件。
儿子还没看到什么条件的,就被人挤出来的,不过先不管了,先去登记领粥喝要紧。他就赶紧回来带着队伍去登记那边排队。周里正也颤巍巍地被扶着一起去,他手里可是有全村的那个缴纳税赋的凭证。他们平县的收纳粮食和缴税都是由他和老村长带着村民一起去的,还有每年的每个村里的出力修水利的人头,他这边都有记录。
他不知道这有没有用,但起码这能证明他们周家村的人都是良民,不是土匪。周郡他们排在后面,路拾睁开了眼睛,他这几天有水有野菜,不是之前那样干瘪了。精神头也比之前好太多,之前一直是昏睡着,如今倒是有精力左看右看,显示出对外界的兴趣来。
这个登记的队伍有两对,排得都很长。
他们在后面排着,前面几人在说话。
“俺能进城去,俺娘不能,咋办?俺总不能扔了老娘,做不出那事唉。”
“俺也发愁,俺家就俺爹和俺符合,老娘和儿子也没法进城,好不容易逃到这了,这咋办。”
“那大人说可以去吉县,那里荒地多。可是俺这一大家子走不动了。”
“是啊是啊,累死累活到了这,不想走了。求大老爷开恩啊!”
周郡听到这话,想了想,扯了扯自己的面皮,和路云换了个位置,凑到刚才说话的那一队中,问问情况。
那个大汉一张长脸,满面风霜,见周郡还抱着一个婴儿,露出苦笑:“你这个娃娃县太爷不收。”
周郡做出洗耳恭听的模样,说自己是从平县逃荒来的,那个大汉就说他们是隔壁县来的,比他们早来了两天。他说这里的县太爷收治流民,但是有几个标准,一是不要年龄大的也不要年龄小的。单身的男女年龄要在十四岁岁到三十五岁之间。要是一家人逃荒的话,最大的不能超过五十岁,最小的不能小于八岁,且还要有保人。
进城之后可以有两个选择,第一个是去军府做屯种,户籍就是军户。这个管吃管住就是不自由。第二个是分到下面乡、村开垦荒地,这个户籍是农户。这个好处是人身自由,但是不管吃住,开荒种子和农具还要借用县衙的,要交一笔费用。
“什么是军户?”周娇也听到了,她觉得第一个好,但是看大家都想去第二个。周郡小声解释道:“军户就是受军府管理,必须要承担兵役,但朝廷会按时发饷。不能随意走出军府之地,出入要申请。农户就是我们之前在周家村那样。”其实周郡知道的古代军户和农户最大的区别就是自由,农户可以读书参加科举考试做官也可以参加武举从军做官。而军户不能参加科举考试,子孙后代要想做官,很难,但军户也有好处,江南这边的驻地军民多,不会上战场,大多是开垦种田,没有徭役赋税。
周娇听得不太懂,而路云则懂了,“那还是农户好。”当初他们之所以逃荒,就是赵王无所顾忌地征兵,加重赋税,要他们都去战场打仗,上至十岁孩童下至六十岁老翁都不放过。妇女呢则要去挖壕沟修水渠建城墙。要是逃荒到了这里还要去当兵打仗,这谁也熬不住啊。
说着说着到了他们。里正和大儿子大孙子围着那个登记的人不知道说了什么,他们很快就被叫上去。一人发了一根长长的木头签条,签头是红的。
里正的脸色不太好看,带着他们去排了队,碗要自己备。周郡他们没有,里正则分了他一个,要他们分开排队,一个喝完了一个再去排队领粥。
周郡让路云和周娇排在前面。等着排到他的时候,他把路拾放在自己的胸前,又把木头签条扔进篮子里,对那个那个盛粥的人说着:“我弟弟没有签条,他两天没吃饭了……”他把路拾的脸正面朝着那个盛粥的人,那人不耐烦地扫了了一眼,“这里哪个不是几天没吃饭的。”但他一抬头见路拾乌黑的眼珠,不知道怎么的心声怜悯起来,把勺子往下面按了按,再次盛出来的时候有了许多米糠,比前面的浓稠的多。
周郡裂开嘴,“感谢大人。”他端着粥他看着后面越来越多的排队的人,赶紧喝了几口,接着走出队伍,给路拾喂食米粥。
路拾喝得很欢。周郡感觉到米粥在自己胃里流淌,全身上下都熨帖起来。
等到所有人都领了粥喝完后,周里正把所有人聚在一起,说了起来。
“俺问了这里的大人,这里的粥棚是官府和城里的善人一起设立的。每天施粥两次,每人可以凭签条领三天,三天之后就不能再领了。”
“俺们不能进城吗?”周大娘问了。
里正的脸似乎被太阳晒坏了,红肿和灰白交织,他眼里发出了古怪的光,“我们进不去。城里只要年轻人。”接着他不再说话,而是看了周大福一眼,周大福推了推自己儿子周立。周立磕磕巴巴地说了他刚才喝完粥又激进城墙那贴告示的地方看到的进城条件。
听完周立的话,乡亲们炸开了锅。
“不给进,那只有年轻人能进城?”
“还要交钱买农具和种子?可是俺自己有农具的。”
“这可咋整?”年纪大的犯了愁,“俺们年纪不行,手里也没银子去缴纳什么进城费啊。”
“俺们好好的良民,难道入了城就成了军户?不好,这不行。”
“要不,再往前走走看。”有人建议道:“咱刚来的时候就有好些人往南走了,要不我们去别的县碰碰运气。不会所有的县城都这样的。”
周大福点头,“俺打听过了,俺们要是安水镇进不去,可以往南去吉县,澧县、万和镇,还可以去王城、禹城,江阳城。他们说豫章王王府就在江阳城呢。我们这一路不缺水,也可以吃野菜,偶尔能抓到野鸡,可以爱吉县。”
“要是吉县。澧县也不要年纪大的人,咋弄?”有人提出反对意见,周青道:“我刚才也打听了,这里去吉县要翻个山头,咱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咋走?就算有水,可咱都走了快三个多月了,真遭不住了。”
路凛老老实实地说:“俺可以去做军户,反正俺爹俺娘都不在了。”
几个符合年龄的比大拴二牛三花夫妇纷纷同意路凛的看法,“俺们可以去做军户。”
路阳媳妇路婶子眉毛一挑,“做了军户可没得自由了。你知道啥叫军户?那可是要上战场的。”
三花道:“你们不是说豫章王这不会打仗吗?”她看着她男人二牛,二牛憨憨的,“是啊,当初老村长让我们往难逃,说的是江南水多田多还不打仗,不想俺们那周家村,动不动就干旱的,田里出不几个米来。俺想做军户就做军户吧,给咱吃给咱喝还给房子住的,俺寻思着在哪不是种地。”
主要是他在周家村也是种地,而且要不是逃荒,他去过的最远的地方就是去乡里赶集赶庙会。管他自由不自由的,他爹他爷祖祖辈辈都是农民,读不读书的和他也没关系。至于打仗,他倒是害怕,可是要是再去逃荒上路,恐怕他和他婆娘就要交代在路上了。
这样想的不止二牛、周青几个,有一半的符合年纪的能进城的就想做军户。按照周立打听来的,这这里做军户吃喝不愁,只要帮着屯田种田就是,朝廷管吃管喝给盖房住。他们逃到这里,除了极少数家当齐全的,大多数都是光溜溜的,只有两三个包裹随身带着。哪有钱去买种子和农具开荒。
再说开荒,往年在周家村。一块不足量亩的荒地,要全家老少齐上阵搞上五六年才能正常的收获粮食。前三年全是白打工,累死累活的吃不饱穿不暖的。朝廷还不给你吃喝,只给你分一块地,这不是要人命吗?
周郡周娇听着嗡嗡的议论声,也是在心底思量,他是想进城的,可是周娇和路云路拾都不符合标准。那就只能再逃荒去吉县了,可是要是他一人带着三个娃上路,恐怕也是走不了多久的。所以他把目光移向了几个家里有老人和小孩的。里正家的小孙女才十一岁,是不符合年龄的。而里正据他所知也是五十开外了。还有一个王大爷,他家里的虎子才九岁,独苗苗一个。这两人能舍弃孙子进城?
要是他们几个一起上路,倒也能行。大家吵了很久,各自犹豫不决,说留下的也有,说走的也有。最后周里正拍拍手,“我的意见是继续南下。”他不想成为军户,也没有多余的银子去缴纳进城开荒的人头税。不光是他年龄大了,更重要的是他的大孙子已经读了两年书了,要是成了军户,世世代代都不能翻身了。大孙子周立被先生说有读书天分,他是想举全家之力供出一个读书人的。
他刚说完这句话,眼神在围着他的乡亲们身上转了转,见不少人不赞同的表情,心底叹息起来,看来周家村要分散了,他答应过老村长要保住周家村的根,可是却不能阻挡别人活命。人各有志,他道:“想留下的可以去那边报名。想跟着我走的也可以。我们现在这里待两三天,把情况都打听清楚,再做决定。”
他还想着能不能找人问问有没有见到周氏族人。他们周氏一族的族长比他们提前走了三天,也许早就进城了,也许到了吉县或者别的县城。周氏一族人多势众,他们周家村虽然和族人相距甚远,但大家同出一宗,分支不同。如果能打听楚他们下落也好有个照应。而且李老太爷他也想打听打听,一路逃难南下的情谊,他知道李老太爷是个有能耐的人,同在异乡都是个助力。
这里会免费施粥三天,他们不必担心食物,要找更多人的人打听清楚,细细思量,这可是决定他们未来的路要往哪走。
第21章 分化
虽说周里正给了三天时间让村民们好好考虑该去哪。但是第二天下午领了一次粥后,就有几个单独的人过来说要登记进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