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闻人澄根本就不明白，一个女人的报复心，一个女人疯起来，到底能有多可怕，闻人娇能因为大丫长得好看而一直记恨，心眼当然不大。

　　中午闻人奚和小丫姐妹俩吃完了饭，就回屋拿东西准备去采药。

　　此时虽然王氏他们的态度殷勤得不像话，姐妹俩依旧没有和他们一起吃饭，是自己做的饭，这个行为看在王氏眼中一边满意姐妹俩识时务，一边又觉得她们不识好歹。

　　“大丫，小丫，等一下，我是来跟你们道歉的。”闻人娇现在也只有十四岁，还没有完全长开，梳着妇人髻这让她看上去很奇怪，站在两人面前脸上带着不情愿，就像是被谁逼着过来的一样，“之前我不应该那么说你，也不该那么和小丫说话，我给你们道歉，希望你们可以原谅我。”

　　小丫讨厌闻人娇，根本不想接受她的道歉，刚想说话就被闻人奚打断了。

　　闻人奚看着满心不情愿的闻人娇挑了挑眉，想到闻人澄拉着闻人娇单独说话，顿时什么都明白了，“不用了，我和小丫并没有放在心上，毕竟，最后自食恶果的人是你，而不是我，我有什么好计较的？”

　　闻人娇一听这话脸都扭曲了。

　　闻人奚却没有再管，拉着小丫绕过她上了山。

　　这时候已经过去大半个月了，闻人奚原本以为马府那边应该放弃找她治疗腿伤了，也没太在意，每天就采采药，在村子里有人生病的时候去看看，开了药方，能自己采药喝就自己采药喝，不能就让他们去镇子上买药。

　　等她和小丫从山上回来，看到闻人家门口停着一辆马车，心里就有了猜测。

　　这次来的是马府的管家，看到大的那个姑娘背着药篓牵着小姑娘的手回来，目光变了一下，随后换上了笑容，“这位就是救了我家少爷的闻人姑娘吧？在下是马府的管家，姑娘叫我李管家就好，夫人听闻姑娘擅长治疗外伤，想要请姑娘为我们家老爷看看。”

　　此时闻人澄已经回书院去了，闻人娇也已经离开了，原本李管家不应该这个时间过来的，实在是从府城到这边花了太多的时间，这才到了现在。

　　闻人奚看了站在旁边小心陪着的闻人老头一眼，心里突然有了个新的想法。

　　“我确实擅长治疗跌打损伤之类的，只是知府大人的伤不是我一个普通老百姓可以治的吧？大人肯定请了府城那边的名医，甚至是太医过来了，那些医术精湛的大夫都没有办法，我也不行吧？”

　　李管家表情有些诧异，似乎没搞明白闻人奚这是在玩什么。

　　他记得很清楚，马嬷嬷说当初这位姑娘和她说起伤势的时候很淡定，怎么现在就变了？

　　“确实如此，我家大人出自侯府，侯爷为他请了太医院太医过来，只是最后依旧不行。”

　　“那么，我若是没有治好大人，会不会被迁怒？大人会因此记恨我，治我的罪吗？冒充名医招摇撞骗？”

　　这句话说得意味深长，李管家注意到她扫过了旁边的闻人老头，脑中电光闪石般，瞬间就明白了。

　　“那是自然，府上也遇到不少招摇撞骗的游方大夫，敢骗到朝廷命官头上，不但自己会治罪，还会牵连到家人，所以，希望姑娘是真的有办法治好我家大人，否则姑娘会很麻烦。”

第20章 卖女供侄儿科举２０

　　闻人奚只想感叹，不愧是高门大户的管家，眼皮子就是利索，反应也很快。

　　她就是突然想到，为什么不让闻人家主动和她还有小丫撇清关系呢？

　　就算立了女户，闻人家没有办法再拿她的亲事做手脚，也没有办法再将手伸到她和小丫这边，但若是可以站在道德制高点，岂不是更好？

　　让闻人家主动撇清关系，日后谁还能说她和小丫的不是？

　　虽然说没有人会在她面前说，可如果可以堵住所有人的嘴，那不是更好？

　　原本还是满脸笑容的闻人老头一听这话，心里就是一突。

　　虽然闻人奚这段日子一直在给村子里的人治病，还因此被送了不少吃食，她们姐妹吃的东西几乎都来自于此，可要说她的医术比府城甚至是京城的大夫要好，闻人老头肯定不信。

　　说她医术比镇子上的孙大夫好，闻人老头其实都不信，他孙女是什么样子，他还能不清楚？原本想要借此攀上关系，最好让澄哥儿送她过去，可以因此让澄哥儿入知府大人的眼，可是现在闻人老头却不敢了。

　　万一，这死丫头治不好知府大人，被迁怒下大狱，那澄哥儿送她过去岂不是要被牵连？

　　这绝对不行！

　　而且听着这位管家老爷的话，如果大丫真的让知府大人觉得她是个骗子，还会牵连到整个闻人家，他们只是普通的百姓，怎么可能斗得过知府那样的大官，光是想一想，闻人老头都觉得恐惧。

　　“这位老爷，大丫可以不去吗？她就是个普通丫头，根本不会什么医术，上次救了小少爷也是巧合，根本不会什么医术。”闻人老头胆子不大，他确实想要攀上知府家，可若是有全家都赔进去的风险，他绝对不敢。

　　他觉得，就算没有知府，他家澄哥儿学问那么好，也肯定可以考上秀才，举人，甚至和知府大人一样成为探花郎的，比起得到的利益，他更加恐惧带来的风险。

　　稍微动动手指，他们全家都会没了的！

　　“老爷，这位老爷，我是大丫的娘，她平日里就喜欢胡言乱语，您可不要信她，她真的只是巧合而已，根本就不会医术。”李氏哆哆嗦嗦地站出来证明，生怕天知府老爷牵连到了她。

　　“是啊，小人是大丫的爹，她根本不会医术，就不用去府城那边了吧？”闻人老三也吓到了，说完瞪向表情冷淡的闻人奚，“大丫！还不快过来道歉，你一个什么都不会的死丫头，你会什么医术啊，以为自己能采点药就了不得了，跟着老爷胡说八道，你要害死我们家吗！”

　　李管家眉头拧成了一团，似乎对这家人的反应非常不满，“姑娘既然和马嬷嬷说了，现在又反悔，是瞧不上我们大人，还是一开始就想要欺骗我们大人？还有，本管家已经专门跑了一趟，你们闻人家是在故意逗我玩吗？”

　　跟在马大人身边多年，李管家作为马府的管家，收起脸上笑容的时候还是非常吓人的，比如说闻人家的人就被吓到了。

　　“那话不是我姐姐说的，是我说的，我姐姐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她也没骗嬷嬷和大人！”闻人奚正在看戏，她和李管家虽然没有交流好，但却都明白各自的意思，但她没想到小丫当真了，并且和其他人一样被吓到了。

　　小丫一开口，李管家的目光缓和了一些，但那也只是对闻人奚姐妹的。

　　“今日天色不早，我先回镇子上客栈，等到明日再来接姑娘去府城，希望姑娘不要让大人失望，否则的话可不是什么好事。”说完这话，李管家就上了马车离开了，态度嚣张极了。

　　他一走，闻人家就安静了下来。

　　“大丫，你可有把握？”沉默了半晌，闻人老头顶着压力问。

　　“您说笑了，我能有什么把握？那么多大夫都没有办法，想来知府大人的伤肯定非常严重，我不过才十四岁，能有什么把握？”闻人奚带着紧张着急的小丫处理今天采回来的药，一边回答闻人老头的问题，“我都还没有见过知府大人的伤，有什么把握？您在开玩笑吗？”

　　有理有据到闻人老头觉得自己心梗都要犯了。

　　“那你还说大话？你这是要害死全家啊！”王氏整个人都不好了。

　　“我说什么大话了？我不过是说我擅长跌打损伤那些外伤，谁知道马嬷嬷他们居然当真了，以为我是神医？这种事情难道不是都知道的吗，我才十四岁，能多厉害？”

　　闻人老头指着闻人奚的手都在颤抖。

　　“那现在怎么办？”二伯娘江氏有些忧愁，她也没想到事情居然会发展成这样，她本来也没相信闻人奚有本事治好知府大人，所以并不意外，只是没想到如果治不好还会有个严重的后果。

　　他们这样的普通百姓，哪里惹得起。

　　将草药收拾好了，闻人奚也没管其他人，带着小丫就进屋了。

　　“姐，怎么办啊？想不到那位夫人那么可亲，可知府大人居然那么可怕不讲理，还有那个管家，怎么那么凶，可怎么办？要不我们去求一求夫人，让她和大人说一说吧？”小丫压低了声音，担忧地想办法。

　　看那个管家的样子，要是她姐真的不能治好知府大人，那岂不是可能连命都丢了？

　　怎么这么不讲理？那么多大夫都治不好，为什么要强求她姐来？

　　“不怕，有我在呢，不会出事的，相信我。”闻人奚也没想到这丫头居然有那胆子，拍了拍她的头，她现在没办法说这不过是她和李管家搞出来的一出戏，就算治不好也不会出事的。

　　小丫年纪小，藏不住事情，如果她知道了，说不定就会引起其他人注意。

　　说实话，她也没想到闻人家的人居然会相信，她以为至少要怀疑一下呢，毕竟李管家前后态度的变化有点大，稍微想多一点都能注意到不对。

　　想来也是身份上给了闻人老头不小的压力，他本身就带着畏惧罢了。

　　如果闻人澄在家，那事情还不好办，闻人澄的见识可要比其他人多多了，但谁让闻人澄已经回去了呢，但凡闻人澄今天在家里住了一夜，闻人奚都不会用这个事情试探。

　　闻人老头不敢赌，闻人澄却肯定敢，他肯定可以察觉到不对。

　　“接下来我们可能要去府城住一段时间，先将可能要用到的东西都打包一下吧。”那根百年何首乌一定要带着，到了府城去肯定可以卖出好价钱。

　　小丫依旧放不下心，唉声叹气地收拾东西。

　　反正，不管她姐去哪里，她跟着就行了。

　　她的家人只有她姐，她根本不信闻人家的这些人，想到刚才李氏还有闻人老三训斥闻人奚的话，小丫就觉得伤心。

　　在爹娘眼中，她和姐姐都一点用都没有，怎么都比不过闻人澄，即使她们才是爹娘的孩子。

　　等姐妹俩收拾好了东西，李氏掀开帘子走了进来，看到木板床上的包裹顿时眼眶一红，“大丫，小丫，你们爷爷让你们出去，说是有事情要说。”

　　跟着李氏出去，小小的堂屋已经挤满了人，除了回书院的闻人澄还有嫁出去的闻人娇，闻人家所有人都在这里了，见闻人奚出来，目光纷纷落在她身上。

　　何氏眼中带着得意，二房几口子脸上却都带着不忍。

　　“大丫，你这次惹了大麻烦，为了咱们闻人家，现在就只能将你分出去，日后你就和咱们闻人家没有关系了，到时候你惹的麻烦也牵连不到我们家头上。”闻人老头早就烦闻人奚了，她太能折腾，将这个家折腾得乱七八糟，要不是怕影响到闻人澄下场，闻人老头早就收拾了。

　　可现在，不收拾不行了。

　　这是他想了好久才想到的办法，让闻人奚和闻人家没有关系的办法，这样一来，就算之后闻人奚治不好知府大人的腿被治罪，那也和他们闻人家没有关系。

　　“爷爷忘了，我是个姑娘，从来没听说将姑娘单独分出去的。”

　　“怎么没有？立个女户不就得了？到时候你就是户主，怎么不可以分出去？”确实从来没有将家里姑娘分出去的，可若是闻人奚成为户主，那就不一样了，在身份上她和可以当家作主的男子没有区别。

　　“爹，大丫还没有成亲，若是立了女户，她将来可怎么办？”李氏小声说道。

　　立了女户确实可以当家作主，但是无夫无儿无女，死后无人祭祀，成为孤魂野鬼，这就太可怕了些。

　　对一个女人来说，嫁人成亲生子才是正道，一旦立了女户，大丫就不能成亲了，连找人入赘都不能。

　　这也是朝廷虽然规定了女户，却很少有女子会给自己立女户的原因。

　　“你闭嘴！看看你教出来的好女儿！”闻人老头冷冷地瞪了李氏一眼，立刻让她不敢说话了。

　　“爷爷就这么确定，我治不好？万一我治好了你？”

　　“就凭你吗？”

第21章 卖女供侄儿科举２１

　　“就凭你吗？”闻人老头的烟斗敲了敲木桌，那双浑浊的眼睛不满而厌恶，“你一个乡下丫头，跟着游方郎中学了点东西，就以为自己有天大的本事，连专门给皇上看病的太医都比不过你？”

　　作为一家之主，他是真的厌恶闻人奚这样叛逆不服管教，不听家里安排的性子，一个姑娘家，在家就老老实实干活，等到了年纪嫁出去换一笔聘礼银子也就算了，谁家不是这样的？

　　可闻人老头却不想想，谁家给自家孙女定的亲事是可以给孙女当爹，还打死人的男人？

　　谁家收了那么多聘礼银子，却连一身新衣服都不给孙女穿就指望孙女这么过去人家家里？

　　这和卖孙女有什么区别？

　　“既然爷爷这么害怕我拖累闻人家，那我也不赖着，那就让村长舅爷过来，说清楚，免得以后万一我运气好，治好了知府大人，有些不要脸的老东西又跑上门来摆出一副长辈的架势。”

　　这算是闻人奚第一次正式和闻人老头对上，之前主要都是和王氏，闻人老头基本不管家里闹腾，只要没碰到底线，有王氏在前面冲锋陷阵，他只要摆出家主威严就好。

　　不要脸的老东西说的是谁，在场的都明白。

　　“河哥儿，去找你舅爷，请他来家里一趟。”闻人老头明显被闻人奚这话给激怒了，“我倒要看看，没了闻人家，你还能不能完好地回来！”

　　“说得好像，有闻人家在，闻人家就有办法保我似的，真要有办法，你会这么迫不及待地将我赶出去？可别往脸上贴金了！”

　　闻人老头：“……”

　　心梗要犯了，这死丫头说话怎么这么毒？

　　老村长家距离闻人家不算远，闻人河路上大概也说了些什么，此时进来倒是没有多意外，眉头却紧紧皱着，显然很不满闻人老头的做法。

　　这做法虽然可以保全闻人家，但名声肯定就坏掉了，甚至还会影响到周围村子对小安村的印象，得亏闻人家是外来户，不是小安村本地人家。

　　“老哥，这大丫现在才十四岁，你若是要给她立了女户，日后她可就不能嫁人了，若是传出去，对你家澄哥儿的名声也不太好。”老村长知道闻人奚想要立女户，倒是没有提这件事她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但作为小安村的村长，有些话他还是要说，免得日后找他麻烦。

　　“想清楚了，这丫头心大，若是不分出去，说不得咱们整个闻人家都要陪葬，我可不能拿家里的孩子赌。”闻人老头面对老村长的时候态度好了一点，解释自己的无奈。

　　老村长：“……”

　　你们是不是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