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什么臭毛病，自顾自说完话转身就走，以为我会被这句话伤到黯然离去吗？”

　　“我不但不走，还得要好好给你上一课。”

　　宁如深吸一口气：“你给我听好了，晏晏。”

　　少年一下瞪大了眼睛，气息急促起来：“谁、谁让你这么叫我的！”

　　宁如冷笑一声：“你自己说完话抛下人就走的时候，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那我凭什么考虑你的感受啊，晏晏。”

　　少年带上些咬牙切齿：“不可以叫这个……！”

　　宁如：“哦，行，那川川。”

　　“这个也不可以。”

　　“懂了。”

　　宁如点头，小嘴叭叭：“晏晏，川川，小止，阿川，小晏晏，川儿，宴宝……”

　　砰的一声。

　　少年突然消失了。

　　一条黑蛇落在面前。

　　宁如一副我还治不了你的表情，拎起了蛇头，对上金瞳。

　　“接下来，是宁老师的授课时间，得好好教教你这只小黑蛇。”

第十三章

　　宁如将它整只捞起。

　　因为宴止川使用御灵术，耗费了太多妖力，变回原型后，只能维持小小的一只，是盘起来宁如正好能揣怀里的大小。

　　黑蛇果然拼命扭动，下一秒便被按住了七寸，放进了臂弯。

　　“给我老实点，不然我每天追着你叫昵称了啊。”

　　宴止川脾气倔，但脸皮比纸薄啊。

　　一想起刚才牛鬼蛇神的昵称，黑蛇蜷缩起身子，放弃似的将脑袋搭在她的臂弯，无精打采地吐了吐细长的信子。

　　果然又拿捏住了。

　　宁如得意一笑，抱着它往街角走去，是边走边唠叨，“你自己想想，要没有我变出的假仙尊，你认为太守会相信来回跳跃的老板吗？明明我们是共同合作才得到这好结果，你到底是什么小孩思维啊小蛇？”

　　接着宁如从一根绳上的蚂蚱扯到了团队协作精神。听得黑蛇是不耐烦地拍着蛇尾。

　　“……但我知道你想做什么。”

　　宁如说着说着，声音便柔和起来，“你也是想保护我吧。”

　　宴止川妖力浅薄，用了御灵术定是一场很大的赌注，但他还是一声不吭地用了。

　　蛇尾拍打的动作停止了。

　　半晌，像是回过神那般，黑蛇从她臂弯直起身子，凶神恶煞地冲她张开了口。

　　宁如知道他若是人形，定是气势汹汹地反驳了。

　　她接着便开口：“哎哎哎，我知道你是顺便帮我的，但我就是喜欢自作多情。”

　　要说的台词被抢先说出，凶恶的黑蛇瞬间呆愣在原地。

　　宁如笑了笑，指尖拍了拍黑蛇的脑袋，

　　“我不是什么死脑筋的人，也理解你的真实想法，但是你刚才说了那种话之后，再抛下我……”

　　因为是十分重要的话，她希望能看着他的眼睛。

　　她顺势用双手举起黑蛇的脑袋，和他的金瞳平视，“还是会伤心的。”

　　“不是要你能彻底对我卸下心房，但是在危险时刻，我能出上力的方面……”

　　宁如歪头笑了笑，“希望你能稍微相信我一些。”

　　宁如笑起来眉目弯弯，像弯起的月牙，浓密的长睫掩着闪动的眸光，唇角挽着无奈的笑意。

　　以往宴止川听完后，就算是变回原型，也会给出些反应，不过大多是不耐烦的表现罢了。

　　这次是难得的安静，漂亮透彻的金瞳静静地看着她，连同蛇尾一动不动地自然垂下。

　　夕阳落下，一身青蓝色的女子双手捧着黑蛇，像与它对话一般，双方在安静的对视，身影被夕阳拉长，倒多了些静谧的意味。

　　下一秒。

　　宁如握着黑蛇的脑袋晃了晃，整个蛇身像海带一样呈波浪形晃动几下。

　　“嗯？给点反应啊。”

　　美好的氛围被瞬间打破，黑蛇似乎回过神，冲她凶恶的嘶了一声。

　　宁如舒了口气，这一副要咬人的反应才对嘛。

　　她将它再度塞回臂弯，“走吧，是要去找老板的夫人吧？”

　　黑蛇不满地吐了吐信子，仿佛在对她说别多管闲事。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宁如已经能读懂‘川言川语’，她点头说，“既是吃食了如此多的人肉，夫人大概也不好对付。你这副模样，不说要解决掉她，不被她逮住了烤成蛇干吃了就好。”

　　黑蛇迅速直起身子，张口，准备口吐芬芳。

　　温热的指尖瞬间抵住它的鼻尖。

　　这动作很像是抵住了闹腾小狗的鼻尖，有种让它安静下来的魔力。

　　小蛇也是这样，看着她，蛇尾便平稳地落下。

　　害，这招也好使。

　　“你看这事情，我跟你一起参与了开头，就一起解决吧，怎么样。”

　　宁如笑了笑，温和地问完意见后，又飞快加了句，“嗯，不答应我就叫你晏晏了。”

　　她明显感到黑蛇僵了一瞬，接而用力转过脑袋，搭在她的臂弯里，老老实实地不动了。

　　很好，她都能想象到他憋屈又别扭但又无能狂怒的表情了。

　　宁如拢了拢，抱着它往老板店铺走去。

　　变成原型后，宴止川再变回人型需要耗费一定的妖力，也需要一定的时间，跟使用技能后有冷却时间原理一样。

　　也就是说，它暂且只能维持原型。

　　他们穿梭在街头巷尾，迎面走来一些居民，虽说现在的黑蛇体型不大，但也没小到能让路人忽视的地步。

　　怪病事件还没通告全城，在原文中，宴止川就是因露出原形，故而被恐慌的人们抓起来，这次还是避一避吧。

　　宁如想了想，将它从臂弯拿起，让她贴住自己身子，再用宽大的双袖掩过，这勉勉强强能将它笼罩起来。

　　黑蛇的脑袋啪嗒一下，被迫贴到她的衣服上，宁如身上有好闻的淡香，像是栀子香。

　　它身型一僵，用力地别开脑袋，整条蛇剧烈地扭动起来。

　　宁如以为它又在耍脾气挣扎，小声地喊了句别动之后，将它脑袋按回，又抱紧了些。

　　好了，这下彻底动不了了。

　　一般的蛇类嗅觉视觉都不好，只能靠下颚骨贴在地上来感受周围的振动，宴止川是半妖，虽没继承嗅觉视觉失效的缺点，但下颚骨感受声音的习性却保留下来。

　　在温暖的怀抱中，贴着宁如的胸口，它听到了一声一声的心跳声，这微微的振动传导到它的身体中，再传入它的脑里，无比清晰。

　　奇妙的感觉，仿佛两人在同振一般。

　　宴止川觉得以前的经历再苦再难，时间可都没有像现在这样难捱。

　　*

　　白虎老板的包店铺在最偏僻的城西，那大多都是颁发了良妖证的半妖居住，因此大家对奇异的妖类都见怪不怪。

　　黑蛇终于重见天日。

　　但宁如将黑蛇从怀中捞出时，发现它没多少精神，“怎么了？”

　　黑蛇没搭理它，脑袋垂在她的手臂上，晕乎乎的，俨然已经是条废蛇了。

　　“可能是太累睡着了？”

　　宁如眨了眨眼睛，拢过它的脑袋，“但要打起精神啦，小黑蛇。”

　　“我们到了。”

　　宁如抬头看向面前的店铺，阴风阵阵，跟准备决战大boss的氛围差不多，“嗯，感觉十分不妙。”

　　听闻此话，黑蛇的目光也犀利起来。

第十四章

　　没了白虎老板的打理，包子铺没有平日的烟火气，一片寂静。

　　宁如先是敲了敲院子大门，反应过来这动作很是多余。

　　他们不是来做客的，是来把夫人做掉的。

　　她跨步进入，在怀中的黑蛇不安分起来，似乎想从怀手中跑走。

　　宁如又拢紧了，小声道：“别逞强，我们一起去。”

　　这反应，肯定是想说别多事后，自个冲到最前。

　　院中很安静，连风也沉寂，落叶洒了整个院子，给人一种诡异的宁静。

　　宁如快步跨入了正厅。

　　本想着食人夫妇的家多少带了些恐怖要素，例如悬挂的人头，随意抛弃的人骨，但令人意外的是，屋内收拾得很干净，桌上摆着寻常人家的物件，茶几的花瓶中甚至插着几朵野花。

　　野花摘下大概过了不少时日，现已垂下头，散发着悲凉的意味。

　　这小两口过得还挺人模狗样的。

　　她可以确定的是，白虎老板确实很爱夫人，不然也不会铤而走险替她捕食人类，听到夫人性命受威胁，下意识就认了罪。

　　但无奈人干事。

　　内屋发出窸窣的动静。

　　她循声望去，跨步走向内屋，只见内屋的门把上缠着一道铁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