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君如流水,何有穷已时。
然后还有一行小字:安好勿念,兀自珍重,等我。
孟晚陶破涕而笑。
她这这几行字,翻来覆去看了不知道多少遍,这才收好,贴身保存。
“关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孟晚陶收好信,这才问李渠关外的情况,尤其是这场意外的始末。
李渠日夜疾驰,喝了水吃了点干粮后,这才把事情说了。
听到是太后与羌部勾结,把玉门关外百里疆土割让,让他们帮她在这场战役中杀了宫珏,孟晚陶整个人都震惊了。
她只知道太后恨宫珏,也策划几场行刺要杀宫珏,却没想到,她竟疯狂至此。
同外族勾结,还割让疆土,这不是卖国么?
若真让他们得了手,羌部会老老实实退兵?
根本不可能,他们拿下玉门关,没了天险阻挡,举兵南下,那都是一马平川的平原,中原将会生灵涂炭。
太后都没想过后果的吗?
为了一己私欲,置天下百姓于不顾。
身居高位之人,心里无百姓无天下,还如此心性,实在是太可怕了。
李渠说完,沉吟片刻对孟晚陶道:“三小姐,王爷怕是短时间内不能来接您,等一切平定了,您再出蜀中。”
孟晚陶一下就明白了。
边关战事解决,京中必然还有一战。
宫珏与太后已然是不死不休,她当然是站在宫珏这一边。
李渠略作休整后,就得折回关外。
孟晚陶用帕子给他回了一封信:我等你。
就写了这三个字,让李渠带给宫珏。
再回到蜀中,孟晚陶心绪就平和多了,她现在只需要等宫珏处理好一切就可启程回京。
这一等又是两个月。
玉门关大捷,宫珏战神的形象更是深入人心,尤其他为了以绝后患,还亲自率兵,把羌部赶出戈壁滩三百里之外,直捣姜部王族,百年内,羌部都再无进犯的可能。
与此同时,宫珏直接向朝廷发难。
幼帝受奸人蛊惑,险些丢失百里疆土,太后罪责首当其冲。
宫珏领着王师回京,勤王,清君侧,一路畅通无阻。
李渠回到关外,宫珏得知孟晚陶担心她,只身要来玉门关寻他,感动之余,也意识到自己没有处理好这些事情。
这日之后,孟晚陶每隔两日便会收到宫珏派专人送来的信件、消息。
一切顺利。
大捷。
孟晚陶的心一日比一日平静,脸上也有了笑。
闲着也是闲着,她便带着小瓷,拿着勺子从京城送来的辣椒种子,找上护卫队队长,由他出面,找上郡主的人,在田里试种辣椒。
川蜀的气候本就适合中辣椒,辣椒高产,且收益高,翌阳郡主这次帮了她这样大的忙,权当她的一点儿心意罢。
若能带动川蜀这边的经济,于国于民也是一件大好事。
这日她正在田里,细细指导农户栽种辣椒秧苗,小瓷兴冲冲跑过来:“小姐,羽儿小姐来了!”
孟晚陶眉心顿时拧起。
羽儿?
她不是在京城好好的,怎么突然到这边来了?
几个月没见,又在路上颠簸这么久,羽儿委屈极了,一看到孟晚陶,就扑进了她怀里。
“孟姐姐!”
委屈得都带上了哭腔。
孟晚陶笑了:“你怎么来了?”
羽儿抱着她蹭了蹭:“姑姑说京城不安生,让我和庭轩哥哥回来。”
她口中的庭轩哥哥,便是翌阳郡主的独子,陆庭轩。
孟晚陶抬头就看到朝她们走过来的芝兰玉树般的少年。
少年在离她两丈外停下,见她看过来,冲她轻轻颔首。
有礼貌又有涵养。
孟晚陶冲他笑了笑,这才蹲下来把羽儿从怀里拉出来:“怎么还哭了?饿了?”
羽儿眼珠转了转,然后扯起嘴角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嗯!”
“那走吧,”孟晚陶牵着她的手:“我带你去东西。”
“我想吃辣子鸡丁和水煮鱼。”羽儿趁机提要求。
孟晚陶哭笑不得点头。
临走羽儿朝正在忙活的农田看了眼:“孟姐姐你刚刚在做什么啊?”
“种辣椒,”孟晚陶笑着看了陆庭轩一眼,也是解答他的疑惑:“就是做辣子鸡丁还有水煮鱼用的那个辣椒,我在这边住了几个月,发现这边的气候非常适合种辣椒,就先试着种了这一片,要是能高产的话,到时候可以大范围推广。”
羽儿自然不关心这个,她也不太懂这个,就是孟姐姐这么说,还怪厉害的,便嗯嗯着点头。
陆庭轩却是眼睛一亮。
见他这个反应,孟晚陶便放心了,她本来就是说给他听的。
辣椒能不能大力推广,不在她有多努力,还要看陆家愿不愿意。
羽儿来了之后,孟晚陶可是没一点儿清闲时候了,虽说不清闲,倒也给她带来了不少乐趣。
转眼立秋,几十万大军终于抵达京城。
具体情况孟晚陶不知,消息传到她这里时,只说,城门一战没有胶着,攻进皇宫时,费了些时候。
七月十五,中元节这日,宫门破。
七月十七,太后薨,成帝宫衡自认能力不足,难当大任,自请退位,摄政王宫珏登基为帝,改年号启元,昭告天下。
消息传到孟晚陶这边,已是五日后。
接下来一个月,是忙碌的清算,肃清朝纲。
辣椒丰收了,孟晚陶忙着采摘辣椒的时候,京城传来一些风声,说是,新帝为了稳定朝纲,会立大学士岳斟的孙女为后。
那日正是傍晚,孟晚陶忙活完了,同小瓷一起出来逛晚市,听到议论声,很是恍惚了下。
“小姐!”小瓷脸色立马就变了。
孟晚陶忙示意她小声,不要引起旁人注意。
她们的形迹是保密的,除了该知道的人,没人知道她们在这里。
平日里她们说话做事都很注意,小瓷也很谨慎,就是今日听到摄政王,不不,现在应该是新帝,新帝要娶别人,她才一时着急失了分寸。
传言总是有鼻子有眼,孟晚陶听了一会儿,心里有些乱,晚市没逛便带着小瓷回去了。
一回去,小瓷就急的原地打转。
“怎么……怎么能这样呢!”
她不敢直言指责宫珏,就翻来覆去嘀咕:“怎么能这样呢!怎么可以这么对小姐!”
潜意识里,孟晚陶觉得宫珏不会这么做。
但,理智上来讲,如今朝堂动荡,立岳斟的孙女为后,确实能让宫珏最快稳住局面。
只是,以她对宫珏的了解。
他不会如此。
哪怕他登基一个多月了,都没有派人来接她,也没有告知她可以回京,她还是信他。
但传言能传到这边,可见朝堂局势有多紧张。
她拧着眉,脸色不是太好看。
小瓷嘟囔了半天,见小姐脸色不太好,便自觉闭嘴,不敢再说了。
这一日,主仆二人的院子都出奇的安静。
孟晚陶晚饭都没什么胃口,让小瓷去跟羽儿说,她今日有点累不去找她了,便回房睡了。
不过她睡得并不安稳。
睡到到半夜,迷迷糊糊中,隐约听到开门声。
她以为是小瓷,便没在意,然后她就感觉有人在摸她的脸。
脑子里冒出这个念头的时候,她顿时就清醒了,因为之前有被刺杀的经历,清醒时她便做出了防备,正要躲开,睁开眼就对上了宫珏的视线。
她一愣。
月色下,风尘仆仆的宫珏,目光更显深邃,在她愣神时,他嘴角一弯:“吵醒你了?”
听到声音孟晚陶才确定,真的是宫珏,她不是在做梦。
她没说话,直接扑到宫珏怀里。
宫珏日夜兼程,累死了两匹汗血宝马,终于在两日内,赶到了她身边。
感受着她温热的体温,宫珏觉得这几个月他一直空落落的胸膛,终于被填满了。
他伸手,紧紧把她抱在怀里,沙哑的嗓音在她耳边轻语:“对不起,我来迟了。”
孟晚陶实在太想他了,抱了他好一会儿,才轻轻摇了摇头:“没有。”
宫珏在她发顶亲了下:“我来接你回家。”
孟晚陶从他怀里抬头,对上他的眼睛,泛着水光的眼睛,轻轻眨了眨:“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