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得比唱得还好听。
原主都被你计死了,要不是她来了后表现好,哪里会有这般筹谋?
“父亲,明知先生凶吗?”
左挚问出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会不会因为我笨,看了一眼就不想教我了?”
左林愣了下,这个问题他没想过。
左玉摸了摸左挚的小脑袋,道:“明知先生凶不凶不重要,我们只要做好自己就行了。”
左挚抬头看左玉,眼里带着不解。
左玉蹲下身,笑着道:“世上诸事最难掌控的便是外因。与其想别人如何,不如做好自己。”
左挚想了想,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我知道了,阿姐。”
左林瞪大眼,他再次被震惊了!
这已不是一般的早慧了!这特娘的是天才加妖孽啊!
想想这个妖孽竟然是自己生出来的,一股冲天的自豪感油然而生。他只恨左玉为何不是男子?如果是男孩,他这会儿不就可以带着出去到处炫耀了吗?
毕舒有什么了不起?不过是个会写诗词小道的道德败坏者罢了!而他的女儿,走的可是圣人大道!
这一想,对于回家后又得早起的事就不那么抗拒了。
早起算什么?虽然玉儿是女子,但女子只要足够出色一样能流芳百世,青史留名!而届时,史书上就会写上他左林的大名!
女圣人的父亲可比劳什子的镇国公好多了!
他眼睛闪闪发光,看着左玉就像在看稀世珍宝。但很快,他又发现了问题。
怎么女儿还穿得这么朴素?
不是做了新衣服吗?怎么颜色都这么素?而且这料子虽好吧,但跟蜀锦还是差点距离。
蜀锦虽是贡品,但像他们这样的人家,天子每年都有赏赐的。玉儿这般聪慧的孩子就该件件衣服都用蜀锦做,包括鞋面。
想到这里,他便暗暗决定,以后天子赏的蜀锦都给玉儿穿。这样来日史书留名时,大家也会知道他这个父亲是多疼女儿,才没有重男轻女。
左林回来就召见左玉的事当然瞒不过张氏。就在左林飘飘然幻想着自己的历史美名时,张氏带着她三个儿女来了。
她眼下乌青严重,神情萎靡。尽管每日回屋都睡回笼觉,可天天凌晨三点起来,还要跪着诵经半个时辰那也是很累的。尤其是,她年纪也不轻了。
但是没法啊。她不能被左玉比了下去,她的人设不能崩。
看见张氏进来,左林也是吓了一跳。
“夫人,发生何事了?怎脸色这般差?”
这些日子左林对她都很冷淡,这般关心的话还是头次听见。一时间,便红了眼。
她心里苦,心里委屈,但这些苦,这些委屈却不能跟左林说。只能强撑起笑颜道:“妾身看玉儿每日早起为亡母跪地诵经着实感动,便也天天陪着她一起诵经,为姐姐祈福。”
本以为左林会心疼,还会表扬她的贤惠。可哪里晓得左林愣了下后,便十分安慰地道:“三人行,必有我师焉,这回我终于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了。”
他欣赏安慰的眼神落到了左玉身上,“玉儿虽小,可因处处恪守礼仪,遵循圣人教导,现在连带着家里人也受到了影响,处处跟着玉儿学。今日我进门,所有下人都用古礼回应……好好好,越是钟鸣鼎食之家越要守礼,玉儿,你做得好啊!”
张氏瞪大眼,心里开出一片大草原,上有万马奔腾而过!
陪孩子念经的人是我,给你先头娘子诵经的是你现在的正妻,回过头却是表扬你亡妻的孩子,你这脑子到底是什么做的?!
张氏气呀,气得心肝脾肺肾都疼。
颇有一种“为他人作嫁衣”的感觉。
但是理智告诉她,她不能有所显露,她这会儿过来是有其他事的。
忍着心里的酸楚,她强颜欢笑,“夫君说的是,咱们玉儿不但孝顺还颇有君子之风。依妾身看,以后来咱家提亲的门槛都要被踏破,也不知哪个幸运的小子能娶到咱们玉儿呢。”
本是说得客套话,可哪里晓得左林却当真了。
他蹙起眉,看着女儿安安静静的模样,忽然感到一阵不舍。
这样好的女儿怎能被猪去拱呢?要他看,他这女儿配太子还差不多,以后就该母仪天下的。
想到这里,他便摆摆手,“玉儿还小,谈这作甚?”
张氏愣了下,没想到左林会这样说。
“可,可夫君玉儿已经十三岁了。再过几个月,就十四了,也该说亲了。”
“咱们这样门第的姑娘都晚嫁。虽说婚事操办需要时间,可只要舍得花钱,真要办起来也快。”
张氏这下绷不住了,嘴都气歪了。
听左林这意思是要风光大嫁了?
家里的钱她的儿女也有份,怎能都给左玉?
“先看看也是好的。”
张氏道:“其实已经有几家来问过了。晋安男家的夫人便来问过,还说若是能与之结亲,便让孩子们单独在西跨院过日子,绝不会为难玉儿。”
“她倒真敢开口?!”
左林瞪大眼,“区区一个男爵也想娶我左林的女儿?玉儿可是嫡长女,不是庶女!”
“……”
张氏被扫了面子,也不愿在这话头上继续了。她陪着笑,道:“是是是,妾身也觉得他们有些异想天开了。只是想到他们愿意让小两口住西跨院,单独开灶倒也觉得不错……”
“不错个屁!”
左林是武人,说话自然就没那么斯文。一生气,市井俚语就出来了。
“哪家嫡子成亲不是单独住西跨院的?说了跟没说一样。单独开灶?当家大权都在长辈手里,让两个小辈怎么单独开灶?难不成还要咱们玉儿的嫁妆去补贴他们家儿子不成?
他们那个破屋子都几十年没修过了,一个男爵又没多少收入,也就比一般人家好点。我们玉儿过去做什么?帮他们修那破房子吗?真敢想!我要能讨到这样的儿媳妇,我直接把人当祖宗供起来!嘁,就这点东西也好意思拿出来说,讲得就跟开恩似的……”
张氏傻眼了,她不过就说一句,左林就这多意见,难不成左玉以后的婚事他要插手?
“那,那依夫君的意思……娶咱们玉儿起码得是伯爵了?”
“那哪里够?!最少得是公爵!”
左林哼唧着,“我这好的女儿哪能随便嫁了?家世门第、人品学问一样都不能差了!”
张氏心酸死了,不想再拐弯抹角的了,直接道:“夫君,听说明知先生愿意教导咱们家的孩子了?您看……”
她将两个儿子推了推,“能不能让他也教教晋儿、申儿?”
“人家是当世大儒,本就是看在四弟的薄面上愿意见一见挚儿与玉儿……”
“夫,夫君你,你说什么?”
张氏吃惊地道:“还要见玉儿?”
“嗯。”
左林道:“四弟那点薄面不够,他是出游回来听了玉儿的事后才愿意见我的。”
左林摸了摸胡须,略有些得意地道:“玉儿身为女子却能仗义执言,还有向圣之心,明知先生很欣赏,便说要是真合眼缘,两个孩子想一起教。”
张氏又酸了。
她觉得自己今天心里冒出的酸水都能用来腌酸笋了。左玉的名字竟入了大儒耳了?
“只教两个孩子吗?”
她酸溜溜地道:“不能一起教吗?”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像明知先生这样的人能看一眼孩子都是福气了。你以为人家是冬天里的大萝卜?人人都可以拜他为师?”
左林都觉得张氏好笑。再说了,挚儿是要承爵的,若能得明知先生教导,那自然是一大助力。当家人以为这么好当吗?当然得文武双全才行。
至于其他几个儿子又不用承爵,自己给他们安排个好差事也够了。
“那,那明知先生欣赏的是玉儿,为何可以连挚儿一起教?”
张氏不死心地道:“都是您的孩子,您可不能偏了心。”
“挚儿是嫡长子!”
左林这下有点生气了,“若是不学点东西,将来如何继承家业?!你以为当国公这么好当?当一个家这么好当?!”
张氏的眼泪一下就出来的。这眼泪不是因为左林吼她,而是左林说左挚要继承家业。
这不就等于明明白白地告诉她:他没考虑过她的儿子能不能承爵吗?
心里疼得一抽抽的。这多年了,他到底还是偏爱先头大娘子一些。
“父亲。”
正当张氏心酸委屈的时候,左玉说话了。
“若是明知先生不肯教其他弟弟妹妹,那我也不想要他当先生了。”
“什么?”
左林大惊,难过着的张氏也傻眼了。
“圣人说‘有教无类’,教书育人不该有分别心。”
左玉一脸严肃地道:“如果当世大儒都不能做到知行合一,那这个先生不要也罢。”(注3)
“你,你说什么?”
左林的眼瞪得跟铜铃般,身子控制不住地颤了起来。
“刚,刚说的什么?你,你再说一遍?”
张氏也是张大嘴巴,不敢相信左玉就因为这个要将到手的机遇给推掉。那可是许明知啊!就像左林说的,那可不是冬天的大萝卜啊!
一股感动涌上心头,里面还夹杂着一丢丢愧疚。
左玉是真正的君子,自己这样欺她,自己太下作了……
一个古怪的念头从脑海一闪而过后,身体已不自觉地做出了行动。
“夫,夫君……玉,玉儿还小,你,你莫要生气。”
说着侧头冲左玉努嘴,“玉儿,还杵在那儿作甚?快给你父亲赔罪……”
左玉没有动。讲真,要不是狗屁系统忽然发了任务,她才不想挽救张氏的面子。
任务很简单,说白了,就是蹭许明知的流量和热度。这系统不去搞公关都可惜了,比自己还会钻研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