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来他没少被人戳着脊梁骨骂,像一块臭狗屎,谁都不想沾。
本来这事情根本跟她没有半毛钱的关系,卜胜武记仇又小心眼,只是冲着他来的,她根本没有必要出来替他说话,连着也被卜胜武记恨。
她是不是傻?
白玲直接打断他,“什么武哥,你们就是一帮只会欺负女人和孩子的小流氓。卜胜武,你仗着你大伯是厂长,二伯是革委会主任,也就这么点出息了。”
卜胜武一怔,“你怎么知道我的事情?”
最重要的是,这个女知青既然知道他是个什么人,他大伯二伯有多厉害,怎么还一点都不害怕?
不仅一点都不害怕,甚至还有几分不屑一顾的嘲讽,她这种不同寻常的态度反倒让卜胜武心里打起了鼓。
上一次让他心里这么打鼓的女人还是团部的医院院长。
“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
白玲根本不回答他的问题,她微微抬着下巴,眼角流露出些许轻蔑。
一个男人笑嘻嘻的说道:“哟,你这个知青还挺狂。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不就一个小娘们。”
卜胜武瞪了对方一眼,止住了他们的话。
别的人要是说这种话,卜胜武只会当吹牛皮,他根本不会放在眼里。
但这话从面前这么一个看起来柔柔弱弱又漂亮得不同寻常的少女口中说出来,他却不由得掂量掂量了。
他是浑,但他不是傻。刚才一见到人是□□上头,但这会儿冷静下来,见女知青这副不屑一顾的态度。
他心中不由得嘀咕起来,这种漂亮的女知青肯定不缺人追,说不好就是什么团部干部的未婚妻,女朋友。他比谁都清楚,有的女人是绝对不能碰,也招惹不得的。
不过要真是让哪个干部看上了,怎么还会放到林场来呢?按理来说,女知青根本就不会被放到这个林场。
况且哪个男人愿意把自己喜欢的女人放到燕苍梧面前,让女人成天看着这么一张脸呢?这不是自己给自己带绿帽子吗?
他太清楚燕苍梧这张脸有多大的吸引力,才会连老婆多看他一眼也受不了。燕苍梧这小白脸一看就可恨,可恨就可恨在没长在自己身上。
卜胜武决定谨慎起见,还是先去打听一下这个女知青什么底细和来头。
但让他就这么低头认怂,卜胜武又有点不甘心,只好一个劲的盯着她那张漂亮的脸蛋,仿佛这么盯着能盯出一朵花一样。
白玲的表情很冷,声音淡淡的,“还不快滚。”
卜胜武难堪至极,他脸色难看,但没搞清白玲的底细到底不敢发难。
他深深看了一眼白玲说道:“行,你有种,我记住你了。”
他转过头又看了一眼燕苍梧,似笑非笑的抬手指着他点了几下,“你这小白脸有本事能骗女人护着你。咱们走着瞧。”
放着狠话,但他顶着半张又红又肿的实在没什么威力,只让人觉得可笑。
一群人前脚走了,白玲后脚就拉住燕苍梧,“走,咱们去团部。”
燕苍梧与她对视了片刻,微微皱眉,“也好。你想想办法调回去。留在知青点,知青人多又都护短,至少在团部卜胜武不能光明正大的把你怎么样。”
这些外来的知青在异乡一般都很团结,明着欺负了一个,其他人会出头。
因为如果不团结起来一致对外,让其他人感觉不好欺负,他们会更受欺负。
白玲勾着唇角一笑,“什么调回去,我要去告状!”
燕桑榆抓着白玲的手臂,仰头眼巴巴的看着她,“我跟你一起去。”
第二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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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燕桑榆那张又瘦又脏的小脸, 白玲双眼暗了暗。
她是独生子女,出生的时候家里物质条件虽然不算十分优越,但也从小到大也没有亏到嘴。后来随着国家经济发展, 大家的日子都过得越来越好, 家家孩子少,养的都精细。
她自己没孩子,但见过同事和亲戚家的小孩,一个个的都白白胖胖。她的小表弟嘴巴特别刁,别说是没煮熟的花生, 就是卤好的花生,炒的香喷喷的花生放到面前都不爱吃,喜欢吃进口的水果和零食。
这个年纪的小孩,脸上应当还挂着婴儿肥才对, 但燕桑榆的却瘦得让她不忍。
团部距离林场并不近, 骑上马来回也要差不多一天。
这一走几个小时的颠簸,吃不到热饭, 水囊带的水也有限, 要节省着喝。
大人空腹上路也够呛,孩子肯定不行。
“不急,不急。”白玲压下心头的怒火, 摸了摸燕桑榆的头顶, “你还没吃饭吧?”
暂且先吃个饭, 准备一下再上路。
燕桑榆感觉到燕苍梧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他抬头看了一眼燕苍梧,又转过来看看白玲, 犹豫片刻,点了点头。
白玲拉着他进了帐篷掀开锅盖, 露出放在锅盖下的包谷蛋子饼,黄澄澄的蛋子饼乘在大碗里,散发着淡淡的谷物清香。
燕桑榆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如果不是饿的没办法了,他也不会去偷王老二那半袋花生。
可他都没来及吃两口就被卜胜武给逮住了,肚皮都饿瘪了,好像有只手在挠。
他克制着扑上去抢的冲动,小心翼翼的抬头看看燕苍梧,又看看白玲。
白玲掰了半个递给燕桑榆,“先吃点垫垫。”
燕桑榆接过馍馍二话不说就往嘴里塞,捧着半个饼,吃的狼吞虎咽,一看就是饿的狠了。
白玲给燕苍梧使了个眼色,“燕大哥,昨天咱们炒的哨子还有不少,你给桑榆下碗臊子面吧。”
她去团部一趟不仅给家里寄了两封信,还用津贴和肉票一块肥瘦相间的新鲜猪肉,盐,香油,花椒面,一袋五斤的精米。
这个年代没有冰箱,肉类无法存放太久,所以腊肉熏肉之类的腌肉都很受欢迎。不过白玲还是喜欢吃新鲜肉。
难得去一次团部,没有团部人天天想买什么就能买什么的便利,白玲特意挑了一大块猪肉。嘴上说着是给燕苍梧补补身体,心里想的更多是给她自己打打牙祭。
苍天可鉴,她在现代吃炸鸡都吃腻到不想再吃,时不时还点个什么轻食沙拉,来了这个世界吃顿肉居然在大多数人看来都是奢侈。
不过亲眼看到这个时候大家的整体生活水平,她也算是能够理解很多长辈为什么会喜欢囤积食物,对于一点点东西都斤斤计较了。
燕苍梧对她这么大手大脚的买东西,从表情来看就很不赞同。
但以他的性格又不是会多说什么的性子,白玲便当没看见了,反正她一个月三十五块的津贴还剩二十五块,另外临走时带来的不少粮票肉票各种票据堪称小富婆。
本地很多人家里七八个孩子靠父母两个人养家,一家加起来也就七八十块的津贴也过得不错。
白玲看起来花钱完全没成算,但心里是算过的,她完全不用养家,又没有孩子,以她的津贴,这时不时的肉和精粮是吃得起的,甚至还能存下一些津贴。
至于为什么宋健民在书中穷到需要原身救济,一是他花钱完全没成算,经常爱下馆子,外面一斤鸡肉才一块钱,饭馆里一碗面就要三毛五还要票。
而且宋健民还特别爱面子,身边一帮‘兄弟’,下了馆子少不了要请人吃东西。
今天这个兄弟被人骂了一句打了两下,他宋某人义不容辞去找回场子,输了还好说,赢了得赔钱。
明天那个兄弟病了|家里出急事了,乐善好施的宋大公子二话不说慷慨解囊。更别提他还有个三天两头需要他英雄救美的文雅等着他出面。
精彩的剧情背后是宋公子空荡荡的钱包,不过钱包空了不要紧,白玲就是他第二个钱包。
这一次没有她这个钱包,白玲想着那些精彩的剧情都忍不住乐,恐怕这下宋健民是要真挨饿了。
猪肉拎回来,本来白玲想自己主勺炒个土豆烧肉,毕竟燕苍梧还有伤在身,前两天还发着烧,实在不好让病人动手操劳。
燕苍梧非要说他已经没事了用不着白玲做饭,态度坚决的掌握住了锅铲,不给白玲留半点掌勺的余地。
白玲只好打下手,不过燕苍梧的厨艺半点都不让人失望,烧出来的土豆烧肉香气扑鼻,土豆裹着一层晶莹的酱汁,软糯可口,猪肉则火候恰到好处,咸香酥软。
这菜吃得相当公平,燕苍梧包了土豆,白玲包了肉,还吃下去两大碗米饭。
剩下的猪肉不能放太久,燕苍梧则切成两份,一份细细的剁成了肉丁,把从自己种的那么一小块地里□□的三个胡萝卜,一个青萝卜,一个土豆同样切成丁。
热锅倒两勺猪油,肉丁入锅翻炒,葱姜爆香,再倒入胡萝卜青萝卜以及土豆丁翻炒放入调味料调味,直至炒熟。
另外一份则切成片,辣椒油葱姜蒜爆香,炒出来封在油里,留着以后炒菜备用,炒熟的哨子则放在罐子里,也能够多放几天,没有新鲜猪肉那么容易坏。
相比较之下,包谷面饼就没有那么可口了。
玉米面颗粒很大,贴出来的饼子也很粗,燕桑榆吃得又急,没两口就开始卡嗓子,噎住了。
燕苍梧不声不响的倒了一碗水推到燕桑榆面前。
燕桑榆伸手去接水,手伸到一半,抬头看着燕苍梧,眸光闪了闪,又别过头去。
白玲紧张的去看燕苍梧,生怕这两兄弟又打起来。
燕苍梧低眸,蔚蓝的眸子深深的凝视着孩子脏污的面颊,带着些微的不自然,缓声说道:“上一次是哥哥误会你了,对不起。喝水吧。”
燕桑榆一怔,他哪里想到燕苍梧会对他道歉,甚至就连这样温柔的言语也是早就没有过了。
他转过头来惊诧的看着燕苍梧,一双眼睛都瞪大了。
燕苍梧将碗递到了燕桑榆唇边。
白玲在一旁说道:“桑榆,快喝水吧。”
燕桑榆犹豫了一秒,低下头,就着端到嘴边的碗咕噜咕噜的喝着水将口中的包谷面咽了下去。
燕苍梧松了口气,看着燕桑榆喝完了水这才放下水杯,转身挽了袖子开始洗手准备和面。
白玲坐在燕桑榆旁边,“慢点吃,慢点吃。不要急,等会还有面条吃。”
这一次燕桑榆吃东西稍微慢了一点,但仍旧是狼吞虎咽的,恨不得全部一口都塞进嘴里,用最快的速度咽下去。
卡不卡嗓子都不要紧,能够有口吃的已经是值得庆幸的事情,玉米面在口中咀嚼着有一股甜丝丝的谷物清香,用不着半点菜,燕桑榆就这么干吃都能吃下去一盆。
半个包谷面饼子没几口就全塞进了肚子里,燕桑榆仍旧感觉饿的不得了。
他盯着桌子上乘着饼的碗咽了咽口水,转过头去看白玲,“姐姐,你吃不吃?”
这一次也不用糖诱哄就愿意喊姐姐了,白玲笑着说道:“等一等,咱们吃面条。”
燕苍梧拿出搪瓷盆舀了一大盆水,搭着毛巾和肥皂放在地上,又从自己的柜子里拿出来一套干净的衣服。
“端着水自己去洗洗,把衣服换了。”
燕桑榆哼了一声,有些不太情愿,但转瞬对上白玲笑盈盈的眼。
少女的衣服干干净净的,整个人都纤尘不染。
一想到她的手摸他都摸脏了,燕桑榆脸上有些火辣辣的发烫,浓密的眼睫轻轻颤动着,移开目光,久违的有了种因为丢脸而不好意思的感觉。
他利落端起水盆,二话不说出了帐篷。
白玲起身问道:“要不要我帮你洗?”
燕桑榆大声道:“用不着!你不许出来!”
他已经是大男子汉了,又不是二勺子,怎么能让别人帮忙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