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你们几个蠢材帮衬?”郑聪仿佛听到什么可笑的事一样忍俊不住。“恐怕是没有那个时候了。”
“老二,你就真的不计兄弟情面。”老五郑智脸露凶光的逼问着,郑聪则报以白眼。“各位兄弟,大家都看清楚了他真面目了吧,好,他不仁别怪余等弟兄不义,走,去找陈永华,让他严令地方不得把甘蔗售卖与私人。”
“去吧,去吧。”郑聪不耐烦的挥挥手。“说什么多废话干什么,快点去啊,别怪二哥没告诉你们几个,陈复甫可是正憋着劲要禁绝甘蔗私卖呢,你们去了,他少不得说两句侯爷们高义,只是日后可别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啊。”
见到郑聪不怕威胁,几个纨绔顿时面面相觑,正不知道问题出在哪的时候,就听郑克臧轻笑了几声,郑明马上眼珠一转:“钦舍,你二叔这么有底气,该不是你又给他出了什么主意吧,说来给叔叔们听听。”
“二叔,余就说了。”反正这个消息瞒不过有心人,郑聪无所谓的点点头,如此,郑克臧解说着。“三叔,前几日,二叔这边已经跟工部都谈好了,今后二叔的糖寮就直接以市价从工部收赤糖了,工部省了运费和精炼雪糖的人工,二叔省了榨糖的人力畜力又能扩大雪糖生产,正所谓合则两利。所以,陈总制使那边是否禁售甘蔗、实行专卖,其实对二叔真一点也没影响。”
“什么!”郑明几人脸色大变,好不容易想出来挤兑郑聪的招数,现在居然一拳打在空处,这种用错力的感觉让他们一个个颇感到难受,当然,郑明几个也算得上厚脸皮,见郑聪这边说不通,又听说郑克臧这边也有糖寮的份子,当即就转换思路把主意打到郑克臧头上了。“钦舍,你二叔油盐不进,你可要通融通融啊,再说了,你一个孩子家家要那么多钱干什么,日后等你继承了大位,整个台湾还不都是你的。”
“三叔,父王正值春秋鼎盛,这话可不好乱说啊。”
郑克臧面沉似水,当即指出郑明这番话有欠妥当,被郑克臧这么义正严词的一说,郑明才发现自己口不择言,在错误的地点、错误的时间、错误的人面前说错了话,不过,还不等他收回这番话,郑克臧又说到。
“几位叔叔,倒不是余不肯把份子转出,而是实在是不便转出。这第一,叔叔们都知道侄儿办了个童子营,虽然是游戏,然开销不吝,陈总制使这边拨款多有不足,这所缺的部分,侄儿还要靠糖寮收益分成来填补。这第二嘛,侄儿在整个糖寮的份子不过两成,转给谁,不转给谁,叔叔们或可以教我吗?”
是啊,只有两成份子,转给任何一个其余六个都不会满意的,而平均分配吧,那最后到手又有几个钱,还得小心别触怒了朱锦。
正当郑明等如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坐在位子上的时候,郑克臧的脑中却灵光一闪,这可是一个绝好的机会啊,他自然要抓住的:“现而今榨制雪糖乃是大利,东宁又为了确保粮秣供应而限制施种蔗田,侄儿以为,叔叔们或可以从这方面去着手。”
“对啊,咱们的爵田!”比郑克臧年纪还要小上一岁的郑温叫了起来。“回去后就让他们全改了蔗田。”
“老八,你疯了,爵田改了蔗田,那你府上的口粮怎么办?”
“口粮,六哥,你糊涂了,短了谁的口粮,能短了咱们哥几个府上的吗?”
“有道理!”和郑温同岁的郑柔也跳了起来。“有了钱,还怕买不来粮食嘛!”
“对啊,对啊!”其他几个也想通。“回去,回去,过了年就改粮田为蔗田……”
第015章 船匠
明永历二十九年、清康熙十四年,正旦刚过,耿精忠便派遣少卿张文韬为使者来到思明州。随张文韬而来的还有耿藩赠与明郑方面的五艘战船,以此象征性的完成了当初耿精忠邀请朱锦出兵时所言及的“许以全闽沿海战舰”的承诺。双方还约定以仙游境内的枫亭为界,以北属耿藩,以南归郑军,在此基础上,双方最终实现了议和。
既然北方之敌已经化干戈为玉帛,那么根据之前的决议,明郑方面便主要力量投向广东方向。不过还没等郑军主力出动,就先在广东方面吃了一个败仗。因献潮州而被明郑方面封为右提督、定虏伯的前潮州总兵刘进忠为了打通与漳、泉方面的联系主动向进驻饶平的清嗣续顺公沈瑞发起进攻,结果却一败涂地,被迫龟缩在潮州城内死守。面对死死围城的清军,一反尚可喜、二叛耿精忠的刘进忠只能派人浮海向思明求援。
面对不争气的新附军,朱锦不得不立刻派出左虎卫总兵何佑统兵出援。何佑果然不负重托,在百子桥大破沈瑞所部及尚之信派出的援军,迫使沈瑞投降。沈瑞投降后,朱锦依照明季的惯例,策封其为怀安侯……
“大公子,已经超过一旬时日了,还有十二人未曾归营,其中还有二人是冲锋官。”孙有劳向查营的郑克臧报告着。“现而今营中暗地里私议不断,人心颇有些浮动。”
“吃不得苦中苦,哪为人上人呢,这些小子,日后会后悔的。”郑克臧感叹着,当然这点小挫折还打不倒他,只见郑克爽的脸色陡然一肃,随即大声命令着。“来人,擂鼓、聚兵!”
所谓流水不腐户枢不蠹,郑克臧本来就有心在节后重新安排童子营中冲锋官和班长的人事,如今逃兵一事更是给了他一个绝好的借口,所以当一众童子军们强打着精神出现在他面前时,他甚至脸上露出一丝神秘的笑容。
“怎么,新年一过,把魂都过没了吗?好,真是好极了,小半年的功夫都白费了,余要尔等还何用!”不出所料,郑克臧上来就是劈头盖脸的几句臭骂,不过很快就话锋一转。“想必尔等已经知道了,有十二人至今不曾归队,看起来是当了逃兵,如果尔等中有谁也按捺不住的,只要你站出来,余可以让你回去,有没有?”
童子们面面相觑,其中有人犹犹豫豫,郑克臧也不急,就这么等着,好半天之后,一个、两个,陆陆续续走出了四五个童子。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把目光看向郑克臧,不知道这位大公子是否会因此恼羞成怒。
“都想好了吗?”郑克臧的声音还是一样的不温不火,看到他态度尚且和缓,又有两三个童子从大队中走了出来,郑克臧的目光微微一扫,发现这些出列的童子和那些没归队的一样,寒门子弟一个没有,真正将门子弟只有三两个,大都是些富家子。“好,送他们回去!”
这些出列的童子很快被教习带开了,其中还出现一个插曲,某个童子已经走出去很远了,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最终还是跑回了大队中。对于他的反复,教习们不知道该如何处置,只能祈求于郑克臧的决断。
“都想好了?想清楚了,今日不走,日后再想离开那就是真的逃兵,军纪中七十二斩,可有一条是针对逃兵的。”仿佛是石沉大海一般,郑克臧的话并没有引起半点波澜,对此郑克臧呵呵一笑,挥挥手。“何教习,带各班先跑三十圈!”
三十圈跑下来,一众童子军们已经歪歪扭扭站了不稳了,但站在台上的郑克臧却不给他们喘息的机会:“余清点过来,全营还有一百三十一人,除却三名营官中军亲兵外,恰好分为八班,二十四组,如此一来就有一名班长和一名冲锋官要去职,向来谁都不肯的。”
听到这,洪辉、林康、麻英、安龙等班长、冲锋官脸上的表情错综复杂,郑克臧却不管不顾:“因此余忽然有了个主意,各班投票,若是有半数以上对班长不满的,该班班长去职,然后各组投票,有半数对组长不满的,该组冲锋官去职,所缺班长由留任的冲锋官中选补,所缺冲锋官则一如之前自荐公选……”
郑克臧的原意是让群众斗群众,人为的制造矛盾,使得童子营中没有第二个权威出现,所有童子必须围绕在自己周围,为此他还特意搞出来个暗室密投,结果却让他失望。十二三四岁的童子们还没有领悟到什么是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因此绝大多数的班长、冲锋官都得以获得了信任票,只有个别的冲锋官或因为欺负同组的童子或平日操训时表现实在太差而遭到了众人的摒弃……
“刘班长,这次就委屈你先在余身边充几日中军亲兵。”看着最后因为自己一道行政命令而失去班长职衔的刘文来,郑克臧眉头微锁,不得已只能好言安抚着哭哭啼啼的同龄人。“等新的童子递补入营后,余一定让你当回班长。”
“营官偏心。”刘文来抬起头,露出哭得一塌糊涂的小脸,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说到。“余又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是余不是别人?不要,不要,余就是要现在当班长。”
“浑话!”郑克臧掏出手巾替个子比自己还略高点的刘文来擦着脸,觉察到郑克臧如父兄一般的动作,小正太渐渐收住了眼泪,只是鼻翼还一扇一扇的。“是你自己选择留在童子营的,既然如此,军令如山倒,可不兴讨价还价的。”
“可,可……”刘文来还有觉得自己委屈,但又说不出一句囫囵的话来。
“别可,可,可啦。”郑克臧这话既是对刘文来说的,也是对另外两名由落选冲锋官充任的中军亲兵说的。“圣人说,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然后动心忍性方能增益其所不能,又有俗话说,玉不琢不成器,尔等今日此番蹉跎,于未来未必不是好事,好好做吧,余希望尔等日后走的更远……”
“这是最新的地球仪,作价白银二十两。”在位于北汕尾岛上的英国商馆里,馆长帕里森正向因为雪糖大卖而腰包微鼓的郑克臧介绍着看起来琳琅满目的商品。“这是开普勒式单筒望远镜,作价九十两。这是最新式的燧发短火枪,只要六十两一把。”
燧发枪?郑克臧差一点给了自己一个巴掌,没错,戴梓,自己怎么会把这个人给忘了,这绝对是一大失策啊。不过现在再派人去扬州已经来不及了,戴梓此刻应该已经到了康亲王杰书的麾下,想在军前策反其人怕是不切实际了,只能看日后有没有机会从十分忌惮汉人掌握火器的康麻子手里挖角了。
郑克臧哀哀怨怨着,其实他有些想当然了,现实中的名人并不游戏里NPC,是他想招揽就能招揽来的。要知道,郑克臧之前即没财力也没可用的人手更没有让人信服的名声,即便他当时忆起来这位中国历史上的火器天才,也绝对不可能将其招揽而来的。
“殿下,”仔细打量着郑克臧的帕里森似乎觉察出什么,便停下口中的介绍。“这些都是欧洲最新的货品,绝对物美价廉,不知道殿下看中哪样东西,在下好命人取来。”
“啊,真是不差。”郑克臧如梦初醒的支应道。“那就给余拿一个地球仪,千里镜和遂发火铳也各来两支,至于玻璃球、圣经、香水以及葡萄酒就算了。”
一共是三百二十两,一笔不大不小的生意,当然郑克臧的目的并非只是如此,否则他就不用亲自来了。
“馆长阁下,余今日所来,除了采买一些货品之外,还有事相求。”郑克臧不顾对方脸上的诧异,仅直说道。“第一,余希望贵方提供数名船匠为余制造一艘百料左右的夹板游船。第二,有了船还要有操船水夫,余领有一支童子营,内有百名十几岁的少年,希望贵方能帮着予以训练,以便日后能在台江内海上操船游戏。”
“这?”帕里森有些犹豫,当然不是因为郑克臧可能出不起价钱,而是掌船的水手好办,但要说到造船嘛,作为南亚、东南亚的后来者,不列颠东印度公司目前还只在孟加拉的威廉堡、金奈的圣乔治堡和孟买城堡拥有几处可做修补的船厂,并没有相应水平和足够的人手可以提供给郑克臧这位买主。“不瞒殿下,这似乎有些困难。”
“困难嘛?余怎么不觉得。”郑克臧不悦的皱了皱眉。“若不是葡萄牙人和满清方面过于暧昧,其实余可以从澳门寻找船匠的。”帕里森张口欲辩,郑克臧摆摆手。“若是馆长这的不便,那就算了,余想办法去找西班牙人好了。”
听到郑克臧的话,正在和西班牙人、葡萄牙人以及荷兰人做着全球竞争的英格兰人自然坐不住了:“不,不,我想殿下误会我的意思了,其实我想说的是,若是殿下需要最好的船匠,那可能要等待相当长的时间。”
“时间,余最不缺的就是时间。”郑克臧做恍然状。“馆长请明示,一年?两年?”
“要为殿下从国内调来最好的船匠至少需要一整年的时间,毕竟欧罗巴实在太遥远了。”被郑克臧一逼,帕里森心不甘情不愿的如此保证着。“而且他们的报酬恐怕要从调令下达时就由殿下支付。”
想在钱财方面勒索吗?郑克臧轻笑起来:“几名船匠?每人每年的报酬是多少?”
“不少于五名船匠,”帕里森想了想,说了个数字。“每人每年最少十个畿尼。”说完,帕里森才知道自己口误,用了对方不清楚的英制货币,于是解说着。“也就是七十五两白银。”
“也就是说,人还没到,余就要先支付七百五十两的订金吗?”郑克臧眉毛一挑,对于对方的狮子大开口表示出相当的惊讶,但他想了想,还是同意了。“不过是小钱,余答应你便是,不过还请馆长记得,要是逾期不至,或是所聘船匠技艺低劣,呵呵,别的不说,如今大卖的雪糖、冰糖,英圭黎商人就不用再多想了……”
第016章 黄芳度
“这是钦舍写来的信,内中有些建言,孤拿不准主意,请二卿看看,也好为孤权衡。”
泉州府衙内,朱锦把刚刚收到的家信递给了冯锡范和陈绳武。说起来,郑克臧每个月都有一封请安的家信送到军前。然而之前大都是写些家居琐事、童子营趣闻和读书心得什么的,这次异乎寻常的奢谈起了军国大事,这让西征以来顺风顺水的朱锦颇感不悦。不过不悦之后,朱锦认真思考了一番,却发现郑克臧的倡言是乎还有些道理,但真要实施吧,朱锦还真下不了决心,所以把身边的两个信臣谋士招了过来。
冯锡范和陈绳武犹豫了一下,接过信笺,两人凑在一起观看,只见信笺的上半部分已经被折了起来,想来应该是正常的家信部分,只有最后一段展现在两人的眼前。
“……儿子无事尝通读诸史,偶有一得,深感不安。窃以为驱新附军而能括天下者,唯有蒙虏二鞑……如今,本藩兵至闽粤,虽闻风景从者甚多,然皆不堪一战,每每兵事非台湾精兵不可胜,而常言道杀敌一千自伤八百,长此以往如何不忧……夫子或有言及弘治隆武年事,或谓新附军以墙头草……上至盛唐下至本朝太祖,无一不奉行内重外轻之国策……儿子斗胆,请父王简新附军入本藩各镇,其顽劣老弱不可战者宜发东都交各镇编管,捡入各镇军兵,其眷也应携来台湾授予田土使其屯种,以此或可使之归心……儿子擅言军国重事,不慎惶恐,再三顿首。”
冯锡范和陈绳武两人看罢之后,不由得面面相觑,随即低下头谁都不敢当这个出头鸟。
“怎么都看完了。”朱锦看到两人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便心急的问到。“卿等以为呢?”
看着朱锦热切的目光,冯锡范咬咬牙,冲着朱锦拜服下来:“元子虽未曾研读过兵书,上过战阵,但却能以古鉴今,实乃天授智慧,臣为大王贺,为东宁贺,为大明江山复兴贺。”
“马屁精!”陈绳武暗暗腹诽了一句,但也不能不随之长辑于地。“元子运筹帷幄,一眼便能窥得本军利弊,臣虽亲随王上左右,却一叶障目,未能及时拾遗补缺,实在是无言以对,还请王上治臣下疏忽之罪!”
“好了,好了,不是要听卿等说这些东西。”朱锦也是有多年秉政经验的统治者,他当然知道面前两人一个恭贺一个请罪的目的,只是他不想在这些方面花费过多心思。“卿等说说,钦舍所言兼并新附军之事是否可行。”
“元子大约是从王上流洪承畴眷属一事上触类旁通吧。”
陈绳武所指是今年三月郑经下令捣毁漳泉潮等地学宫中祭祀的洪承畴神主和祠堂,改祀黄道周将并将洪承畴的亲属流放东宁极边狼峤一事。这种联系一方面颇为牵强,另一方面则是把郑克臧的建议归于朱锦行动上的启发,很是贬低了郑克臧一番。
“不过,本藩正在进军广东,正是大力招揽四方英豪的时候,要是此刻就对新附军下手了,只怕传到外间使各路人马惊惧,日后再想诱降就不是那么容易了。”陈绳武干笑了两声。“元子的章程是好的,只是时机还不到啊。”
听了陈绳武的回应,冯锡范的心中一动,记得上次陈绳武也反对郑克臧的建议来着,一想到这里,冯锡范立刻决定出言帮衬:“王上,新附军战力极差,一旦简入各镇,势必要予以整顿一番,本藩正矢力南下广东,兵贵神速,臣也以为此事该缓一缓。”
当然冯锡范并不是真的反对郑克臧的意见,事实上他在准备给陈绳武挖个大坑。
“不过元子所言极是,总不见得本藩损兵折将,新附军却据城修养,一旦本藩主力有所折损,顷刻间就是太阿倒持的局面,王上不可不早做准备啊……”
受了两个近臣的影响,朱锦决心暂时搁置郑克臧关于整军的建言,冯锡范那番关于消耗新附军的言论却在朱锦的脑海里生根了,为此,朱锦于这一年的四月发出命令,要求黄芳度等各路新附军主帅入谒。
黄芳度担心朱锦此举乃是调虎离山,于是称病不朝。黄芳度的作为反而应证了冯锡范的担心,于是朱锦编派堂兄郑彬入漳慰谕。
“或率兵随郑军南攻广东,或放弃兵权入幕府为官?”听到郑彬代表朱锦提出的建议,躺在榻上装病的黄芳度貌似艰难的咳嗽了两声。“郑长史,非余不想效命于大将军军前,实在是旧病复发,还请长史向大将军言明,待余身子骨略微好一点,一定自解兵权,至于入幕就不必了,到时候就请大将军在台湾赐几亩荒地,余黄家百余口自耕自食即可。”
郑彬带着一脸的不信离开了,不过他前脚还没出黄府,后脚黄芳度的堂兄黄芳泰带着黄翼、黄管一干黄氏子弟就冲进了黄芳度的房间:“公爷,为什么不趁这个机会把郑彬给扣下了,也好让郑经小儿投鼠忌器。”
“浑话!郑彬不过一个弃子,扣下他又有何用,不如让其回去复命,也好给余等整顿城防,训练将士的时间。”说到这,黄芳度看了看黄芳泰。“大兄,你立刻潜往广东,拜见安达公,就言余黄氏愿为内应,请其立刻出兵相救……”
黄芳度这边反意已经昭然若是了,但朱锦这边却没有做好准备,一方面漳州城高粮多黄芳度经营有年,另一方面明郑的主力已经次第南下与尚之信在潮州一线对峙,为此朱锦不得不继续采用政治解决的办法。
朱锦透过耿精忠向黄芳度发出邀请,邀请北上与耿藩合兵进攻浙江。黄芳度担心自己出漳之后遭到郑军夹击,有害怕到了闽北之后也是炮灰,再加之不甘心丢弃多年盘踞的老巢,因此对耿精忠的书信表示了漠视,就这样,和平解决漳州的机会彻底丧失了。
五月底,清安达公尚之信调动全粤清军约三万人与郑军在鲎母山会战。郑军采取中路突破,两翼包抄的战术予以迎击。左虎卫总兵何佑率部奋勇冲击,直贯尚部中军,而正当尚之信部陷于混乱之际,刘国轩接踵杀到,尚军由此大败。是役,郑军用不足万人击败三倍于己的敌人,声威大振,而尚之信的失败,也意味着黄氏覆灭的开端……
“杀!”隆隆的炮声刚停,喊杀声又充斥云霄。在从藏兵洞里爬出来的漳州守军眼里,城下密密麻麻如蚁群一样的人头正如咆哮的大海一样,一浪推着一浪,向似乎已经岌岌可危的自己猛扑了上来。
“射!射死他们!”站在城头敌楼里观战指挥的黄芳度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尽管平和等县已经被回师的何佑等人逼降,整个形势已经对黄氏极其不利,但黄芳度却没有了退路,要知道当年其父黄梧为了向清廷表示忠心,可是亲手掘了郑氏的祖坟,如今父债子偿,即便要死,也要拖着全潮州人一起去死。
随着黄芳度的命令,漳州城头上枪炮齐施,雷光电鸣中,一排排的郑军倒在了前冲的道路上。不过,前些年郑军势力龟缩台湾,漳州已然是一个安全区,清廷在此并没有配属太多的火器,因而枪炮造成的伤亡,郑军方面还可以忍受。但躲过了射速较低的各种火器,可齐射的弓箭又造成了相当的损失。
看着在枪林弹雨中哀嚎的将士,朱锦的脸上一片凝重。
“王上,不能再硬拼了。”若是朱锦的脸上还只是凝重的话,所部被驱使上了第一线的化尚兰则是如丧考妣一样。“再打仁武镇可就什么都不剩了。”
看着同样蹇着眉头提心吊胆的左提督、兴明侯赵得胜和左先锋荡虏将军张学尧等人,陈绳武上前一步拱手向朱锦建言:“王上,漳州城高,黄逆又早有准备,怕一时不可轻取,今日前锋锐气已丧,不如暂且归营围城,待来日再战。”
“红夷炮队何时能至。”慈不掌军,再加上朱锦存心消耗杂牌力量,因此并没有第一时间接受陈绳武的请求,反而催促道:“传令下去,五日内不至,斩营官,十日内不至,镇将以下皆斩!”听了朱锦杀气腾腾的话,所有人用怜悯的眼光看着尚化兰,直到此时,朱锦才缓缓说到。“陈赞画所言亦有道理,鸣金吧。”
当当当的锣声让城上城下都舒了一口气,黄芳度慢慢从敌楼里走了出来,冲着部下大喝道:“看到没有郑军退了,他们同样是人,一个鼻子两个眼睛,吃了铳子箭头也会流血,也会死人,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今日大家伙守城有功,一律赏银加倍!”
城头上一阵欢呼声,大家伙都是掖着脑袋用性命求前程,自然是到手的钱财越多越好了。不过和下层士兵们的兴高采烈不同,黄芳度的部将蔡龙却依旧眉头不展的样子。
“公爷,标下刚刚派人查看了一下,死了四十多个,伤了一百来个,”这个数字不大,远比郑军的伤亡要小得多,因此这并不是蔡龙担心的地方。“火药已经用了四分之一,箭也用了近四千支,万一围城时久?”
“什么?”黄芳度一惊,火药不够了,接下来他的大炮就要哑火。“该死!”不过骂完这一句,黄芳度故作镇定。“莫怕,郑军兵不过万五,今日这样的损失,多了也承受不起,说起来,现在该担心的应该是郑经那厮。”说着说着,黄芳度捏紧了拳头,既是说服蔡龙也是说服自己。“就算郑军只围城不攻城也没什么可怕的,余已经准备了足够一年之用的粮秣,就是跟郑经耗粮食,咱们也能耗赢了……”
第017章 石灰窑
糖寮的全部分红已经送到了郑克臧的手里,除开之前郑克臧已经支用的一千零七十两以外,他还拿到了剩下的二千三百余两。什么?钱太少了。不要搞错,这可不是吃几个包子也要四五两白银的小白剧中的情节,要知道当年郑泰掌握五商十方二十余年,才积攒下不过百万两的家底,郑克臧能以一种商品的二成收益就收获近三千五百两,实在已经不少了。
当然从普世的角度而言,大多数人对于钱的想法是越多越好,郑克臧自然也不例外,但正所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再加上台湾是未来郑克臧立足的根本、飞翔的基石,因此他绝不会作出杀鸡取卵的蠢行来……
“丁大匠,这就是工部废弃的砖窑吗?”有了钱,自然要花,郑克臧花钱的方式也许在别人眼里是小孩子不知道柴米油盐之贵在随意挥霍,但对此他自然是不认同的。“看起来地方好大,为什么工部要废置呢?”
“回大公子的话,窑本身是好的,”丁姓工匠年轻的时候曾见过朱成功,因此虽然态度恭敬但至少没有其他工匠面对郑克臧时的战战兢兢。“只是一来这边取土不易,二来作为染料的草木也不易获得,因此工部才废止了这个窑口。”
“如此啊。”郑克臧点点头。“废弃了一年多,如果要马上重新烧窑出砖是不是还要派人修补一二?”
“却是如此,不过用不了太多人工和物料,简单收拾一下便成了。”
“那大致要花多少钱?”郑克臧仔细的问着,这方面他可是小白。“三十两够不够。”
丁大工反复核算了一会,这才给了数字:“其实用不着这么多,有个二十两已经顶天了。”
“金十九,等一下回府支三十两给丁大匠。”看着有些错愕的某人,郑克臧淡然一笑。“进来的路面也收拾一下,任谁一腿泥也不会舒服的,至于还有多的,就算余给诸位大匠的见面礼,日后就拜托各位了。”
“使不得,使不得!”看到向自己坦坦然施礼的郑克臧,一众匠人们你看我,我看你,谁都没有想到郑克臧会有这样的礼敬,好半天后这些工匠们这才回过神来,急忙慌乱的回应着。“大公子有什么事尽管差遣便是了,折煞余等了,折煞余等了……”
叙过话后,十几位大匠小工开始分头忙碌起来,此时郑克臧又把丁大工单独召到一旁。
“既然之前是砖窑,那应该还有留置的土坯和一些烧坏的砖瓦在吧?”
“土坯什么的即便没有被工部运走,而今风吹雨打的,肯定不能再用了,至于烧坏及废弃的砖瓦嘛,窑口的后面有一大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