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家的!”两个缩在墙角的女人颤颤巍巍地低声喊了一声,便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哭什么?老子还没死呢!”郑麻子喝道:“去,把煤窑、田地和房子的地契都拿出来给这位好汉。”
老女人小心翼翼地从各个抽屉里拿出了厚厚一沓地契和银票,恭恭敬敬地放到田魁面前。
田魁一时有些难以决断,他望向徐天宝,征求意见
徐天宝心里早有了主意,说道:“暂时把他们都捆起来关在屋子里,咱们去窑里看看情况。若还有什么死工,先救人再计较。”
田魁深以为然,领着马豁子就直奔郑麻子的矿上,从矿进口放下吊篮,把煤窑底下的死工一个个拉上来。这些长年在地底下几百米的人,各个赤身裸体,须发蓬乱,形同僵尸。这些被折磨到麻木的人们,除了眼珠会转动一下,让人看着他是个活物之外,身体上的地方几乎和死人没有任何区别。这些习惯了地底黑暗的可怜人被刚就出来时,乍一看到光亮,有的居然当场昏死过去。有的则是象在十八层地狱里走了一圈又回到人间,弄不清自己到底是死了还是活的,一下子到了地面上,惊喜交加,悲喜交集,有十多个人居然疯喊疯叫,手舞足蹈。更多的人则是仰面躺在地上,声嘶力竭地干嚎着。
田魁赶紧让人把这些人全部弄到屋子里来,拿来衣服让他们遮羞,又弄来小米粥给他们充饥。
“这郑麻子的良心他娘的叫狗给吃了,这还是人干的事吗?”马豁子两眼通红,其他兄弟们也大骂郑麻子没人性。
田魁看着这帮劫后余生的可怜人,心里打定了主意,郑麻子不能留。
这一天的雨夜之后,郑麻子一家全部不见了踪影,至于去哪里了,没人知道,也没有人在意,更没有人注意到元宝山的一处煤窑换了主人。
徐天宝和田魁重新整顿了煤矿,那些被救的死工和他们的家人把徐天宝和田魁当成了救星,死心塌地地跟着他们干。新地沟的几百号人也搬到了元宝山居住,元宝山的矿上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
转眼时间就到了1903年的10月,夏天已经过去,秋天来了,天气清爽了许多。被酷暑憋坏了的人们又开始活跃起来,天桥下的卖艺人卖力地表扬着把戏,只为养家糊口。一些纨绔子弟们依旧托着鸟笼,“霸气外露”地自称着“爷”,挺胸叠肚地游走在青楼楚馆,茶寮酒肆之间。
除了纨绔子弟,天津还有一道别样的景致,那就是中国最早的巡警。《辛丑条约》规定中国在天津不得驻军,然而,天津是北京的门户,中国军队如不能在天津驻守,西方列强随时可以兵临北京城下,要挟清政府,这是清政府所不愿意看到的现实。同时,清政府满朝文武官员也没有一个人敢于不带一兵一卒,前去接收八国联军满街横冲直撞的天津市。这样,八国联军陆续撤出后,中国如何接收天津地区成为历史难题。在这种情况下,曾训练新军的袁世凯、徐世昌等人想出了以西式警察接收天津的法子。于是,袁世凯从自己的军队中选拔3000名士兵,进行短期的警察训练,使之熟谙警察的职能,然后脱下军装,换上警察制服,称之为“中国警察”。接收时,袁世凯命令地方官员率领这3000名警察长驱直入驻守天津,一方面维持社会治安,一方面实行军事戒备。史载当时八国联军也哑口无言,因为袁世凯派来的不是军队,而是维持治安的中国警察,这和《条约》的条款毫无冲突之处。而在这关键时刻的具体负责人、执行者便是曾就读美国高校的第三批留美幼童出身的曹嘉祥,由他出任天津巡警总局首任总办(后天津巡警总局改为天津南段巡警总局)。不过这位天津第一任“警察局长”在任上仅呆了八个半月,就因贪腐问题被百姓轰下了台,成为中国第一位因贪腐被撤职下台的“警察局长”。
巡警总局的设立和运行,使得天津的治安状况得到很大的改善,让刚刚经历战争创伤的天津民众,从动荡紊乱之中逐渐平复过来,巡警确实起到了旧式保甲、团练无法起到的作用。
1905年,巡警制作为成功经验,全盘移植北京———几千名天津警察直接开入北京执法。1906年,朝廷准许在“奉直两省”试行地方自治,袁世凯立即成立了天津自治局。自治局一面编印《立宪纲要》等书,派员到天津城乡各区宣讲自治要义,一面由州县派人来局学习,四个月毕业,再从中选拔人员到日本学习,也是四个月。1903年7月,天津举行了中国历史上第一次地方选举,选出了十名议员组成的天津县议事会。清末立宪运动就此从宣传鼓吹之阶段进入执行定制之阶段。
这一切让天津成为中国政治试验的特区。与之相应,中国最早的华资日报《大公报》亦出自天津,与《申报》并称南北两大报业重镇。袁世凯之于天津,正如张之洞之于武汉,都是一手将一座重镇带入了一个新的天地。如果你身在辛亥那年,一边是激情迸发矢志革命、却毫无治国经验的孙文一党,一边是老谋深算、拥有天津政绩的袁世凯集团,你会倾向哪一边?
在天津紫竹林怡和洋行大楼前,一辆欧式马车缓缓地停了下来。前一辆马车的车门打开,两个身材高大魁梧的壮汉首先跳下了车。他们里穿白色衬衫,系着黑色领带,外罩一件黑色的风衣,高挺的鼻梁上架着衣服圆镜片墨汁眼镜,每个人的手里都提着一个箱子,神色严肃冷峻,一丝不苟。最后,一个同样一身西服,手里拄着一支文明棍的年轻人从车厢里出来。他抬头看了看上方怡和洋行的招牌,轻轻整了整西服,又低头看了看可以当镜子照的皮鞋,一切都很满意。
“在这儿等着!”一个壮汉递给车夫一张怡和洋行发行的五两面额的银元票
车夫欣然接受,并对年轻人脱帽行礼
洋行门口的中国侍者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那年轻人才踏上第一级台阶,侍者便笑着迎了上来
“欢迎光临怡和洋行。”
进入洋行的大厅,两个壮汉站在年轻人的左右,象众星捧月一样将他保护起来。这气场,立刻吸引了众人的目光。一个洋员走了过来,礼貌地英语问道:“尊敬的先生,我能为你效劳吗?”
年轻人低下头,让墨镜微微下滑,用上翻的眼珠望了望他,用英语答道:“三天后我要去趟柏林,所以请你帮我把这些换成马克。”
话音未落,站在他右前方的壮汉提起手里的皮箱,打开给那洋员看,里面是满满一箱怡和洋行发行的钞票。
“请您稍等!”洋员将年轻人引领到大厅一侧的沙龙内坐下,立刻有一个缠着头巾的印度人为年轻人倒茶。那洋员则开始吩咐柜台人员清点那一整箱的钞票
片刻之后,数字清点出来了
洋员问道:“一共是十万,对吗?先生。”
“对。”年轻人答道
“请您再稍等片刻。”洋员礼貌地微微欠身
“稍等?是什么意思?”年轻人取下墨镜,掏出一块真丝的手绢擦了擦镜片,然后斜眼看着那洋员
洋员稍微有些紧张,不过依旧礼貌地说道:“也许对于您这样的富翁来说,十万马克只是一笔小钱。但是对于我们来说,不管多少金额,对钞票进行必要的甄别却是必不可少的程序。”
09武器禁运
“什么意思?”年轻人喝道:“你难道是说,我使用伪钞?”
“当然不是,当然~不是~~怎么会呢?象您这样的绅士~~~不过,这只是必要的程序,不管是一磅还是一百万磅。”洋员客气地赔话,“而且这笔银两票先要换算成英镑,然后才能换算成马克。”
“哼!”年轻人从怀里掏出一块金灿灿的怀表,打开表盖看了一眼,随即合上,冷冷道:“时间就是金钱,或许我真的应该听从他人的劝告,去沙逊或者颠地的。”
听了这话,洋员有些不服气地说道:“怡和的信誉和服务从来都是一流的,我这就去看看他的进度。”
洋员转身离开了沙龙,年轻人则用真丝的手绢轻轻按了按太阳穴,低声喃喃道:“序列号是黑皮反复计算过的,纸张也是我烧了三千两银子特制的,至于电板,拜托,那可是地球联邦时代的微粒子雕刻机的杰作。”
年轻人抬起头来望向柜台,几个金发碧眼的老外正在仔细研究手里的钞票,不是地点点头或者摇摇头。
年轻人对站得离沙龙门口最近的壮汉说道:“王朝,读出他们的唇语。”
“是,主人。”名叫王朝的那个壮汉冷冷应答,并开始眼都不眨一下地望着柜台
你确定是真的吗?
除了纸质手感有细微的区别外,序号没有问题,正反面均为凹版印刷,纹路非常清晰,我仔细对比过版面上的13个防伪点,均都无一处差错。就算是制版师本人,也不可以制造两块一模一样的印版,这些钱绝不可能是假钞。
那好吧,如数兑付
名叫王朝的壮汉象复读机一样把柜台上两个洋员的对话通过读唇的方式复述给年轻人听。年轻人的神情顿时轻松起来,他又拿出真丝手帕擦了擦墨镜,然后再戴起来
片刻之后,方才接待自己的洋员捧着一个牛皮纸袋子走了过来
“很抱歉,先生,让您久等了。”洋员微笑着鞠躬,说道:“由于最近很多人去英国,所以我们不得不去沙逊和颠地银行周转了一批英镑的现金。您可能知道,那两家银行向来没有什么效率可言。”说着,洋员把牛皮纸双手递给年轻人
“一共是107500马克。”
年轻人并不伸手去接,一位壮汉接下了纸袋子
“效率?”年轻人白了那洋员一眼,“23分钟。”年轻人扬了扬手里的怀表,似乎是在表示抗议
或许外交官可以不尊重中国人,但是对于任何一个银行家而言,每一个富人都是银行家最好的朋友。洋员笑着递上一张名片,说道:“我是这里的经理,詹姆斯*霍金斯。”
年轻人接过他的名片,看了一眼就交给了身边的壮汉。只见那壮汉从怀里掏出一个夹子,打开之后,将霍金斯的名片也夹了进去。
随后,年轻人微微颔首,表示向霍金斯行礼,随后在两个保镖的护卫下走出了怡和洋行的大门。霍金斯则始终保持着微笑,一直把他们五人送上了马车。
这三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徐天宝和他的克隆人保镖——王朝、马汉。自打从郑麻子手中夺走煤矿之后,徐天宝为了行事方便,就把一套原来郑麻子在赤峰县城里买的四合院收为己用。而且还可以通过元宝山卖煤的钱为黑皮补充能源,加速克隆。这两名克隆人保镖就是第一批杰作,他们的力量、速度、耐力都是常人的数倍,而且精通各种格斗、暗杀技巧,最重要的是他们对徐天宝无条件的服从和绝对的忠诚,包括用身体挡子弹。
另一项杰作就是徐天宝用来兑换马克的那批伪钞了。虽然1903年的2月份,日本鬼子就制造了中国近代史上第一起伪钞案,但是洋人们对本国的货币印刷技术和防伪措施还是很自信的,根本不认为中国人有能力印制他们国家的伪钞。再加上颠地洋行和沙逊洋行是怡和洋行的主要竞争对手,怡和洋行可不愿失去一个“大客户”,于是徐天宝成功地用十几万伪钞换来了十几万真钞。
车夫笑着问徐天宝,“爷,下一站去哪儿?”
徐天宝底气十足地答道:“德国租界礼和洋行。”
“遵命,先生。”车夫一扬马鞭,车轮便开始缓缓转动起来
德国租界紧挨英国租界,所以片刻之后,马车就出现在大沽路德国礼和洋行的门口,手里有钱心不慌的徐天宝大摇大摆地出现在礼和洋行大门口,德国使者礼貌地引领徐天宝进了经理室
经理室在这幢小洋楼的西边第一间,正对大门就挂着腓特烈大帝的画像。一位金发碧眼,身高一米八的中年人礼貌地向徐天宝打招呼,“尊敬的先生,我是礼和洋行的经理海因里希。我们礼和洋行是德国克虏伯炼钢厂、汉堡轮船公司、蔡司光学器材厂、伊默克化学原料、也得西拉医疗器材、瑞典卜福斯炮厂、美国古特立汽车公司、英国司端尼油厂的总代理。有什么是能为你效劳的?”
徐天宝双手交叉按在手杖上,微笑着说道:“我姓徐,听说贵公司经营的军火十分有名。”
“军火吗?”海因里希微微皱了一下眉头,稍稍低了低头,有些为难地说道:“也许您不知道,三年前的条约规定,贵国正遭到武器禁运。”
说到1900年八国联军对中国的侵略时,我们不能忘记那个丧权辱国的《辛丑条约》。然而,在我们的历史教科书上,花了大量笔墨论述《辛丑条约》规定的四万万两白银的中国战争赔款,却很少提及《辛丑条约》的具体内容之一,就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个由西方国家对中国实施武器禁运的国际约定。《辛丑条约》第五条规定,禁止军火和制造军火的原料运入中国,为期两年,如有必要,还可再延长若干个两年禁运期。据史载,当时西方列强坚持要求对中国武器禁运的,当以法国为首。回想起法国在中法战争中,被英国德国先进武器武装的清军正规军打的落荒而逃,这是可以理解的。当时西方国家的理由是,满清政府动用了以西方现代化武器武装的国防军,违反国际公法向西方驻华使馆发动进攻、尔后又抗击前来救援的八国联军。例如,抗击八国联军入侵北京的清军,就装备着当时先进的英国毛瑟枪和德国的步枪。在抗击八国联军登陆的塘沽炮台上,清军装备了从德国进口的威力巨大的克虏伯自动回转射击大炮。如果不对中国实施武器禁运,以后中国还会有能力抗击西方国家。如果按照西方国家当时信奉的国际法,《辛丑条约》对中国的武器禁运,是有一定道理的。1901年开始的西方国家第一次对华武器禁运,后果是严重的。该禁运的后果,就是从军事装备上使中国完全丧失了武装抗击外国入侵的军事实力,严重地危害了中国的国家安全。不过,这话又说回去,当时满清政府只要委曲求全,只要保留慈禧太后的一条活命,别的就顾及不上了。此外,由于当时日本、英国、法国、俄国等国根据《辛丑条约》可以在中国北方战略要地长期驻军,无论中国是否可以进口军火,都再也不能像1900年满清朝廷那样以正规军抗击外国军队了。
八国联军的政客们的想法也许有道理,但是军火商人们却不这么想,他们认为八国联军令满清损失惨重,为了维护自己的统治,满清势必重建一支庞大而虚弱的军队,这可是一笔大生意。结果,不知道是哪个笨蛋想出了武器禁运这一条,搞的很多洋行都十分郁闷,直骂这个混账断了自己的财路、海因里希才上任经理没多久,正是需要业绩支撑的时候。一直以来,中国人对德国军火情有独钟,可这该死的武器禁运却让海因里希“壮志难酬”。
10好东西
徐天宝看了看神色有些为难的海因里希,笑了笑,说道:“经理先生,我不会让你为难的。虽然贵行的军火很有名,但是我这次来,不是来购买军火的。”
听了这话,海因里希松了一口气,笑着说道:“除了军火之外,我们礼和洋行代理的工业机械也很有名,您听说过大名鼎鼎的西门子公司吧?”
徐天宝抬起右手,做了一个打断海因里希说话的姿势,朝站在自己身边的瘦长脸的马汉打了一个响指,马汉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巴掌大小、摺叠得整整齐齐地白纸递到徐天宝手里。徐天宝用一个很优雅地姿势递到了海因里希的手里,海因里希看着这个样貌俊美、举止得体的年轻人,心里开始猜测起他的身份来
他接过徐天宝递来的清单,右眼的眉毛微微一挑,鼓风机、水泵、柴油发电机、车床、钻床、刨床等大设备,还有游标卡尺、配套的道具、替换零件等,林林总总的设备和配件写满了整张纸。虽然其中有相当一部分货物的定价海因里希还不知道,但是光是那些大件货物就足够支撑起一张金额可观的订单了,而且这里面有些设备似乎是军工订单里常见的设备。
“先生,您这是要干嘛?”海因里希忍不住问道
徐天宝抬了抬手,笑道:“商业秘密。我住在利顺德饭店,你随时可以给我送报价单。”说罢徐天宝站起身来,主动伸出右手,“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天津利顺德大饭店于1863年开业,当年利顺德饭店的股东和创办人之一是英籍德国人德崔琳。德崔琳在中国近代史上,地位十分显赫。他在十九世纪后期,任天津海关税务司22年,后被清王朝权倾一时的李鸿章所赏识,聘为外交及洋务运动的顾问,由于德崔琳的所谓贡献卓著,1896年被慈禧太后封赏一品顶戴花翎,这是一种相当高的荣誉,在中国历史上是绝无仅有的。1888年利顺德饭店就有一台自己的发电机,成为了最早使用电灯照明的饭店;最早的有线电话机交换机也是在利顺德饭店最先使用的。1886年,在饭店开业时,室内的许多家具都从英国购进的。
住这家饭店的人,非富即贵,身份都不一般。海因里希也赶紧伸手和徐天宝握手,心里却已经开始盘算该如何向上海的总行发电报询价了。
从德国租界到英国租界,最近的路就是从法租界穿过,走海河码头附近绕道,然后经过法租界的露西贝纳大街赚到英租界的维多利亚大道。在得到徐天宝的允许后,车夫便驾车往海河码头的方向来。
车厢里的徐天宝用右手撑着面颊,心里正在盘算下一步的计划。忽然,车厢猛地一震,停了下来,正走神的徐天宝幸亏有王朝一把推住,否则脑袋就要撞上车厢板了
“怎么回事?”徐天宝正诧异,就听车夫在大声叫骂,“你们这些臭苦力怎么把大麻包扔到大街上了?要是翻了车,伤了人,你们干两辈子苦力也赔不起。让开让开~别拦着道。”
车夫大声叫喊着:“给大爷让路,让路。”
徐天宝从车厢里探出头来,只见码头大道上横七竖八地放了七八个大麻包,几乎堵住了整个路面。麻袋上,四五个身穿短褂,脚穿草鞋的码头脚夫懒洋洋地或躺或坐,完全不理会车夫的叫骂
一个身高一米八五左右的年轻脚夫瞥了车夫一样,不屑道:“一个赶车的也自称大爷?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车夫怒道:“你别管我是不是爷,你用麻袋拦路就是不对。怎么着想诈财啊?你们这些脚夫,没一个好东西。”
年轻脚夫笑道:“车、船、店、脚、牙,无罪也该杀,你虽赶的是洋车,可和咱们也是一路货色。”
“你!”车夫的脸涨成了猪肝色,众脚夫们一起哄笑起来
车夫无奈,只能跳下马车,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铜子,“都是养家糊口的,何必伤了和气?来来来,几位好汉拿去喝茶。”
那脚夫看也不看,径直推开车夫递来的铜子,“咱们是脚夫,不是叫花子,你还真把我们当叫花子打发?起码一两银子。”
“你这是坐地起价啊!”车夫气得只发抖
脚夫一屁股坐到麻袋上,懒洋洋地说道:“爷们几个今儿都病了,等着花钱看大夫呢,要不你自己把这麻袋搬走。”
“搬就搬!”车夫挽起袖子,就要去搬麻袋,但是那麻袋里惯得是沙土石子,至少二百多斤重,哪是一般车夫搬得动的?车夫弄得满头大汗,也还是过不了这道坎儿
车夫正叫苦时,只听车上有动静。只见王朝、马汉已经下了车,正朝自己走来
车夫赶紧告饶:“几位爷,这就好,这就好!”
王朝、马汉不理他,径直走到脚夫面前,一手一个,象提一只小鸡一样把地上的麻袋抓了起来。接着随手一扔,二百多斤的麻袋被他们单手扔出去老远。三两下的功夫,地上的七八个麻袋就被扔到了路边。再看王朝、马汉二人,面不红,气不喘,胸口不狂跳,举重若轻。
脚夫门被二人的惊人膂力给镇住了,一个个不敢吭声,也没人敢再提要钱的事情。车夫也得意洋洋地白了那些脚夫们一样,向徐天宝鞠了一躬,便赶紧回到座位上,继续驾车。王朝、马汉也回到了车厢里。
“得儿~~驾~!”车夫的马鞭在空中打了一个空响,马车便缓缓启动,沿着码头边的小路走上了大道
那高个脚夫嘴里嘟囔道:“要不是大哥不在,一定叫你们好看。可是~~”高个脚夫看了看那几个被扔到老远的麻袋,心里暗想就算是大哥也未必能一手提一个吧?
摇了摇头之后,高个脚夫扭头对躲在众人身后,一个身材瘦小、面黄肌肉的小男孩说道:“顺子,今天碰上了硬茬子,算我们运道不好。改明儿碰到个软的,你爹治病的钱就有着落了。”
那男孩抿紧了嘴唇,失望而又倔强地点了点头
徐天宝到了利顺德饭店之后,马上洗澡换衣服。脱去西服换上中式长衫,又戴上一顶钉了假辫子的瓜皮帽。吃过午饭之后,留下王朝在房间里等礼和洋行的消息,自己则带着马汉逛街去了。自打来了这个年代,自己尽窝在穷乡僻壤了,还没来过大城市呢。
据1898年出版的《津门纪略》记载,一百多年前,天津老城内外有各类名餐馆35家,名食品19种,包括鼓楼东的小包子、查家胡同的小蒸食、小伙巷的牛肉、甘露寺前的烧卖、大胡同的鸡油火烧、西头穆家饭铺的熬鱼等等。徐天宝一路走,一路吃,光是这些美食,就让徐天宝觉得这次穿越物有所值。
逛着逛着,天色就暗了下来,天津租界建立后,租界当局通过疏浚海河,排除积水,建立起城区街道,他们还陆续修建了新式码头、沥青马路、钢桥以及自来水、电车、电灯、电报、园林等公共事业,使天津的城市面貌发生了重大变化。1903年,孙宝碹在参观了天津租界后评价说:“天津之外国居留场,自庚子乱后,远胜于上海。盖纵横曲直,高楼峻宇,皆西国模制,无稍稍闲杂。殆与游欧洲街市无异;上海所不如也。盖上海惟黄浦滩及律师路一带稍洁净,此外则阗嚣庞杂,不免厌人,但道路略平坦耳。”
因此,即便是到了晚上,安装有路灯的租界区也很是热闹。
“这位爷,要好东西吗?”徐天宝正悠闲地压着马路,一个原本躲在路灯杆后面的男子忽然走出来,小声呼喊
“走开,我不要大烟。”徐天宝一摆手,马汉就立刻上前一步,要将那人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