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戴瀚漠看着自己宽大的手掌,“我不是在忙你安排给我的工作。”
“人家小姑娘可是说了,给你发信息你总是不回,这样可不行。”曹国华教训他,“食堂是多少天前的事情了,你这两天感冒好了,赶紧理理发收拾好自己,约人出来吃饭看电影,别总死气沉沉的,像个小老头一样。”
“好的。”戴瀚漠的回答无懈可击。
曹国华最恼他这样,魏平金有不满会来找自己哭闹,唯独戴瀚漠的态度总是这样温顺平和,可实际上却是最离经叛道的一个。
“工作的事情可以缓一缓,感情问题要赶紧解决。”这个话题,不止曹国华说,戴瀚漠的父母一样地念叨着,什么你不结婚,就会给人不够成熟稳重的形象,会影响晋升这样的话,都被拿出来说。
“嗯。”戴瀚漠仍旧是点头应下。
至于到底做不做,就是另当别论了。
不过被介绍的相亲对象,戴瀚漠还是约人出来吃了顿饭。
女孩叫褚晓初,和曹国华有弯弯绕绕的亲属关系,闹得太僵不好。
每个人都在变,戴瀚漠一样变了,变得开始懂变通,不再死脑筋。
女孩瞧着挺高兴的,妆容衣物是精心打扮过的,“你终于有时间请我吃饭了。”家境优渥、性格开朗、品貌上乘、工作稳定,美好得让人挑不出来毛病。
戴瀚漠回答,“抱歉,前段时间有点忙。”
“我听舅姥爷说了,你在给一个大学食堂画图纸。”女孩乖巧甜美,“所以我没打扰你啊。”
在外人看来,他们门当户对,大概是天作之合。
戴瀚漠在认识褚晓初后,曾经动过妥协、就这样的念头,恋爱、订婚、结婚,他应该随大流,和大多数男人一样,做他该做的事情。
可念头只是念头,戴瀚漠尊重褚晓初,就不想伤害这个美好的女孩,“我工作会很忙,人呆板无趣,除了图纸什么都不会,和我在一起会是件枯燥的事情。”
褚晓初大概知道戴瀚漠要说什么,她愣了一下,静等着戴瀚漠继续说。
“我们不合适。”无论是什么性格的人,这辈子的精力都是有限的,戴瀚漠不想让褚晓初在自己身上消耗过多的热量和精力,以免浪费。
“哦。”褚晓初并没有觉得多么意外,她平顺地接受了,只是好奇地问,“你知道我爸是谁吗?”
“?”
褚晓初看戴瀚漠迷茫的眼神,她乐得大笑,“我以为你是因为知道我爸是谁,才对我若即若离的,不知道就好。”她接着说,“我今天来,是想当面问你一件事情的。”
“你说。”好合好散,这对戴瀚漠来说,是最好的结果。如果他和褚晓初闹僵,在曹国华跟前,难免会觉得尴尬。
褚晓初说,“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为什么这样问?”戴瀚漠看着眼前笑得明媚的女孩。
褚晓初理所当然地说,“因为你没看上我啊。”
她有自信的资本。
戴瀚漠说,“不是。”
“肯定有。”褚晓初指着戴瀚漠脸上的表情,“舅姥爷说你人际关系简单,是你大学同学?高中同学?还是初中同学?你们为什么没在一起?”
他们的位置在二楼,旁边是整张的玻璃幕墙,能清晰地看到楼下的行人和车辆。
戴瀚漠盯着对面的招牌看了大概十秒钟,他正视褚晓初探究的表情,“她不喜欢我。”
褚晓初八卦的眼神,换成同情,端起咖啡杯,当酒杯,碰了下戴瀚漠手边的杯子,“我们扯平了。”
第58章
设计院里没太紧急的事情,戴瀚漠请了两天假,在家吃吃睡睡。
距离高考过去十年,这十年他大多数在江城,在江城工作,在江城生活。
他曾经很喜欢这个繁华的城市,现在,好像又没那么喜欢。
父母催了几次,让他在江城购置房产,戴瀚漠敷衍过去了。
只有他一个人,租房还是自己的房,没什么区别。
心空了,怎么都没归属感。
戴瀚漠的感冒反反复复拖了一周时间,每天昏昏沉沉得没什么精神。
褚晓初火上浇油给他发信息,态度又帅又酷,“你后悔去吧,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戴瀚漠看着这一串文字,尝试着发一个点赞的表情,提示已经被对方删掉好友。
这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戴瀚漠严重的拖延症,不止表现在工作上,还表现在他的感情中,这已经是第六次或者第七次。可能下一次,就不会再有人热情地要给他介绍女朋友。
戴瀚漠,是一个难搞的人。
没人知道,他想干什么。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想怎么样。
工作,忙吗?忙啊。
可是忙到脚不离地,拿着手机撩妹的时间都没有吗?
那倒不是,只是戴瀚漠不想。
为什么不想,他没深究。
过了半个月,曹老又提了一次,让戴瀚漠去南滨项目上看看,说有些问题需要他现场沟通。
戴瀚漠带着两份还没开始写的报告,坐上了去南滨的高铁。
就当是公费旅游了。
谢半悔每天快忙死了,杨宏伟还给他添乱。
动工一段时间,杨宏伟主动打电话给谢半悔,“画图的建筑设计师明天过来,你和我一起去接风,以后就是你们对接的事情了,别再找我了。”
杨宏伟是施工总承包方,他又把食堂这个项目转包给了谢半悔。
“好。”
接风当天,谢半悔起了个大早,为了显得正式,又特意换上了西装。
在高铁站里,出口处等人。
杨宏伟是靠资源吃饭的,资源就是他的财富,他一般很少说关系网上的人物,“食堂这项目本来是曹老准备做的,不巧生病住了几天医院,听说连笔都拿不起来,就让他手底下最有潜力的一个建筑设计师代劳了。听说这人十分被曹老看重,未来是一片光明。”
杨宏伟说着看眼旁边的谢半悔,他饱含深意地提醒,“等食堂建起来,你也是单独带人做过大工程的,以后还不是工作不断。有好事儿,我还是记挂着你的,你可不能忘了哥哥。”
肉还没到嘴里,就要先分给别人一大半。
如果要在这一行长久混下去,什么样的资源都要多多少少有一些。
像谢半悔,他现在年轻、有劲儿能在工地上干,可不能一直做这份工作。
他必须想想以后的路,想得更长远点。
谢半悔是想以后开建筑咨询公司的,他想好了:还要继续恭维着杨宏伟,得指望他介绍承建的大订单;他这人厚道,手底下有些工人是跟了好些年的;如果再认识个设计师,会画图纸,以后遇到专业问题,或者请这人在公司里挂名做兼职,就更靠谱了。
谢半悔问杨经理,“说得这人这么牛气,年龄应该挺大了吧?”听说那位泰斗已经八十多岁的高龄了,他的徒弟,年轻也要有四五十岁了吧。
“不大吧,听说挺年轻的啊。”杨经理说,“等人到了,你看看就知道了。”
“好勒。”谢半悔看眼旁边的人举着牌子,他看看同样两手空空的杨经理,“我们来接人,不知道人叫什么,怎么接?”
“这个时间段,从江城过来的车,就那么一趟。”杨宏伟拿出手机,上下划着,“你等等,我看看。”
“提前给他发过信息,他有我的手机号码,出来了会给我打电话。”杨经理说,“他好像回复我了,我看看他叫什么名字……戴瀚漠……设计师叫戴瀚漠……”
戴瀚漠……
“哪个戴?哪个瀚?哪个漠?”谢半悔听到自己声音有点颤抖。
“这几个字有点复杂。”杨宏伟把手机拿近,“张冠李戴的戴,瀚是三点水那个瀚,漠……这是沙漠的漠吧,你看看……”
谢半悔耳朵里嗡嗡地响。
戴瀚漠,这三个字,同音的可能有,同名同姓的概率却是太低了。
会是那个,他认识的戴瀚漠吗?
高铁是从江城到南滨的,就是说那人是从江城出发的。
谢半悔记得,戴瀚漠的确是准备去江城上大学的,而且他提过,想要报考的专业是经管类,他家有公司有产业,他以后是要继承家业的。
怎么又去学的建筑?
有可能就是这么巧,真的只是同名同姓。
不是同一个人。
不要是他、不要是他、不要是他……
谢半悔在心里默念:老天鹅啊,放过我吧。
有个穿着白色短袖、黑色运动休闲裤的年轻人,单侧肩膀上挂着个黑色的双肩包,正大步从车站里往外走。
杨宏伟扛了扛谢半悔的手臂,“会不会是他?他拿手机在低头看,估计就算他了。”不管谢半悔有没有看到那个人,杨宏伟已经招手,给那人打招呼,叫那人,“戴工。”
谢半悔把挂在衣服上的墨镜拿下来,戴在脸上。
墨镜超大,能遮住半张脸。
年轻男子看到摆手,主动走过来。
的确是谢半悔他们要接的人。
杨经理热情地询问,“路上累不累?这样吧,先回酒店休息一下,晚上给你接风。”
戴瀚漠说,“还行。”他看着戴着墨镜的人。
杨经理点了点谢半悔,“这是戴工,快打招呼。”
“你好。”谢半悔冷清地回。
高考已经过去十年,他们有十年未见。
谢半悔现在整天混在粗糙的男人堆里,比着过去,脱去稚嫩,又是在故意模仿男人的说话和行为风格。
他有信心,戴瀚漠至少在他拿掉墨镜之前,认不出他来。
戴瀚漠应该只是过来几天,没有带太多行李,只是一个双肩包。
这对谢半悔来说,算是坏消息中的好消息了。
人接到了,接下来就是回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