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的少年难得笑到浑身发颤，揉揉少女的发顶，“我不考北大清华。”
“啊？”顾柒玖诧异地直起身。
“我外公是退役士兵，我从小就在外公身边长大，我不考北大清华，我想追随外公的步伐，考军校。”少年目露向往。
顾柒玖能感受到，他说这句话时，神色张扬，一向波澜不惊的眼眸中充满光亮。
顾柒玖想，就是那抹光亮迫使他为救出邻居家的小屁孩，义无反顾地冲进火光。
将近二十年过去，很多记忆中的画面都逐渐模糊，但今时今日，看到记忆中难以忘怀的人重新活生生地出现在自己面前，所有回忆一下子再次生动起来。
顾柒玖看着陆言渊，所有话语涌上心头，不知道自己该先讲哪一句。
最终，她浅笑着挥手，“嗨。”
陆言渊以为她在跟别人打招呼，于是就没理会她。
见理发店内一片混乱，看样子是没办法帮他剪头发，于是他准备换一家理发店。
转身的一瞬间，他突然从余光中看到一个女生拿着剪刀朝满头黑色染发膏的少女快步冲过来。
“诶——”他慌忙回头想喝止拿着剪刀的女生，却仍然晚了一步。
顾柒玖只感到小臂似乎被什么东西划破了，紧接着一阵锐利的疼动感从手臂处蔓延开来。
她转过头，拿着剪刀的女生还对她嚣张地笑，剪刀上沾染着血迹，银白色和鲜红色对比明显。
警笛声由远及近，女生面色一变，慌忙把剪刀扔到一边，没过几秒，警车就在理发店门口停下，理发店的托尼之一出去和警察说明情况，时不时看店内几个女生一眼。
顾卿卿瞪拿剪刀伤人的女生，气急败坏：“你拿剪刀划她干嘛？”
女生伤完人后，也慌了：“我……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顾卿卿咬牙切齿，姣好斯文的面容一度扭曲，“蠢货！原本只是她在打人，我们处于弱势的一方，现在你给她划拉一下，我们还怎么占理？”
女生低着头，知道自己坏了事，也不敢反驳。
顾卿卿抬头看一眼天花板，松了口气：“理发店的监控摄像没亮灯，看起来没在拍摄，等会儿警察问起来，你就说是顾柒玖要打我们，我们在正当防卫，你们知道了吗？”
不仅是拿剪刀伤人的女生，就连其他从地上爬起来的女生也捣蒜般点头，“知道了。”
在她们讨论的全程，顾柒玖都没理会，只是安静地站在一旁，看着站在门口的陆言渊。
听到顾卿卿的话时，陆言渊眉头皱了皱。
理发店托尼和警察讲完话后，带着警察进来。
警察扫了眼这群女生，“都干什么了？”
原本张牙舞爪的女生们看到警察真的来了，一个个瞬间蔫了气，低着头抬着眼看她们的主心骨，顾卿卿。
顾卿卿头皮发麻，腿有点软。
趁着顾柒玖还没开口，她先发制人：“是这样的警察叔叔，我们原来想和她……”顾卿卿指了指顾柒玖，“聊聊天，但不小心说了一句话惹她不痛快，然后她就上来打我们。”
顾柒玖依靠在桌台上，饶有兴趣地看顾卿卿胡编乱造，甚至想为她鼓个掌。
警察瞥了一眼顾柒玖手臂上的伤口，狐疑道：“那她的手臂是怎么回事？”
顾卿卿镇定下来，垂下眼睫，给警察叔叔展示自己最柔弱的一面：“她打了我同伴，我同伴只是正当防卫一下。”
顾柒玖听完，颇为赞赏地点头。
这姑娘有当演员和编剧的潜质！
说实话，前世看了顾卿卿在自己面前倾情出演这么多场家庭伦理大戏的白莲花角色，如果她不是顾雄私生女，和她只是过路人、萍水相逢的关系，她真的会考虑把顾卿卿签到自己工作室里。
可塑之才！
可惜是一个大傻X，脑子不太好使，到现在还把警察叔叔当傻子耍。
警察叔叔直接气笑了：“小姑娘，当着警察的面，你最好实话实说，她一个人打你们六个人，你们还毫无招架之力，要拿剪刀反击回去？”
顾卿卿：“叔叔，你看看她的德行！我们都是怀城佳木国际学校的学生，平时就知道学习，哪像她……”
怀城佳木国际学校，怀城坏境最好、师资力量最强、升学率最高的学校之一，同时也是怀城的门面招牌。
她后半句没说出来，但警察看了顾柒玖浑身上下的装扮，对比了双方给人第一印象的差距后，能猜到顾卿卿想怎么形容她。
这就比较难分析事情始末了。
警察看向顾柒玖：“你有什么想反驳的吗？”
顾柒玖耸肩：“好人都已经被她做尽了，我还有扭转的余地吗？”
问她没问出个所以然来，警察问托尼老师：“你们店的监控，我想看看。”
托尼老师面露难色，“不好意思啊警察先生，我们店监控的线路被老鼠咬了，暂时还没修好。”
警察：“……”
在警察看不到的角度，顾卿卿唇角微勾。
她果然猜对了！
这时，一道低沉的少年音突然横插一脚：“警察叔叔，我都看到了，染头发的女生什么都没做，就站在那里，就被那个看似很乖的女生的同伙划伤了手。”
他还咬重了“同伙”二字。
顾柒玖诧异地看他。
第五章
“没有！你骗人！”顾卿卿面色一变，矢口否认，声音尖锐刺耳。
“别打断！”警察陡然板起脸，顾卿卿被吓一跳，噤了声。
警察朝陆言渊确认一遍，“你说的是真的？”
陆言渊颔首，“千真万确。”
警察点点头，示意自己了解了，朝门外同事招招手，“都先带回去。”
顾柒玖神色坦然地跟警察走出去。
前世年轻时代的她常常打架，进警局是家常便饭，一中那一块的警察都认识她。
倒是顾卿卿和另外几个佳木国际学校的女生都两腿发软。
两个托尼老师对着她们指指点点。
“佳木国际学校的女学生，啧啧，今天算是开了眼。”
“原来这么好的学校也能教出这样的学生。”
“一个学校总会有几颗老鼠屎。”
“小姑娘长得都还挺好看，没想到心竟然这么脏。”
“就是啊，反倒是被她们打的那个姑娘，除了审美有点问题，其实我对她印象很不错，人大大方方又豪爽。如果不是佳木的女生先去招惹她，她应该不会先动手。”
“就是啊。”
……
两个托尼老师声音压得很低，但仍然被顾卿卿她们听到。
听完托尼老师的话，包括顾卿卿在内，佳木国际学校的女生都面色难看。
尤其当想起顾柒玖说过的：“出来作恶记得把校服换下，否则别人要认为怀城顶级的私立中学教出一群疯狗。”
一语成谶！
当顾柒玖路过陆言渊身边时，二人相互对视。
顾柒玖对陆言渊可谓十分了解，他俩刚认识时，她跟他说十句话，他能回答一句就已经是一件感天动地的大事，根本别指望他能多说几个字。
顾柒玖一点都不认为陆言渊也重生了。
毕竟如果真的重生，他看到她不可能无动于衷。
而现在他俩还非亲非故谁也不认识谁，他竟然能主动站出来帮她说话。
说不感动是假的。
顾柒玖只想骄傲地挺起胸膛——不愧是她儿子的爸，果然喜欢助人为乐——这点像她！
好像哪里怪怪的。
顾柒玖没管这么多，笑着跟陆言渊说一声“谢谢”，便心情颇好地跟着警察走出去。
回到警局，先是再次审问一番，问出事情的真正缘由，然后是警察对一群女生进行批评教育。
批评教育过程中，主要火力指向以顾卿卿为首的佳木国际学校代表团，警察甚至要对拿剪刀伤人的女生进行五天的拘留，女生吓得面色惨白。
感受到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顾柒玖懒懒地抬起眼皮，划伤她的女生正求助般地看着自己。
她盯着女生，目光中不含任何情绪。
警察问她:“你愿意和解吗？”
顾柒玖摇头，“秉公办事就好。”
女生的脸色又白了一些，顾柒玖挪开视线，无论女生今晚伤到的人是谁，无论是不是她，既然敢拿着剪刀伤人，就要做好一切受惩罚的准备，顾柒玖并不认为自己应该原谅她。
原谅她，是看守所的事。
最后是双方相互道歉。
顾柒玖毫无心理负担地弯腰道歉。
除了取得她原谅的持剪刀伤人女生外，其他几个女生显得不情不愿。
听完女生们的道歉后，顾柒玖还有些意犹未尽。
她其实更想听她们道谢来着。
毕竟她代替她们妈妈教育了她们，现在手臂都还酸着。
道歉也完成之后，所有人坐在走廊里等待家长认领。
顾雄是第一个到的。
顾柒玖抬头看顾雄。
前世时，公司偷税被举报取缔破产，顾雄十多年心血毁于一旦，一疯就是十几年。
顾柒玖认为这是恶有恶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