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没等她开口说什么,却见不远处,一个丫鬟鬼鬼祟祟的,手中像是拿着药。
曹婉虽入府不久,可以是能认得那丫鬟是裴玉珠身边侍奉的丫鬟。
一时间,玉屏也愣住了,疑惑道:“也没听说二姑娘病了啊,何况,二姑娘病了,该是直接请了御医入府的,怎会让身边的丫鬟私自弄了药来。”
侯门内宅多藏阴私,这些,曹婉是知道的。
她不屑于这些为伍,可如今她在镇国公府势单力薄,若能抓着裴玉珠的把柄,未必不可以为自己所用。
所以,曹婉也不再犹豫,直接就安排玉屏去查,裴玉珠到底藏着什么秘密了。
却说丫鬟玉芍鬼鬼祟祟的拿着药回了屋,见自家姑娘正在屏风后缠着布帛,她的心猛地就一瑟缩。
只见她噗通跪在地上,几近哀求道:“姑娘,就算奴婢求您,您腹中这孩子,真的不能留啊。”
裴玉珠眼瞅着下个月就要嫁到高家去了,可半个月前,却有了身孕。这若换做常人,早就吓死了。
可裴玉珠却不是常人,她开心极了,非但不害怕,反而是得意道:“我便是带着二表哥的子嗣嫁到高家,又如何?高家还敢随意声张不成?”
“皇上膝下就太子和二表哥这么两个皇子,可太子迟早要被废,这京城世家大族都知道的事情,高家如何敢不替我瞒着,不替二表哥瞒着。”
第98章 添堵 “若她一气之下,动了胎气小产了……
听着自家姑娘这样无所顾忌, 玉芍吓都要吓死了。
这还未出嫁就怀了身孕,本就是一件丑事,姑娘非但不想着遮掩, 还想着日后能借着这孩子,成为这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可对于玉芍来说, 姑娘真的太天真了。即便等到二殿下荣登大宝, 可到时候,这样的丑事, 对于新君来说便是失德。届时,昭贵妃娘娘已经是不满, 若二殿下因着姑娘还有姑娘的孩子,和昭贵妃娘娘闹腾的母子不和,贵妃娘娘如何不会怀恨于心。
可姑娘会是贵妃娘娘的对手吗?玉芍想想就害怕极了。
见她满目的害怕,裴玉珠却一个巴掌甩了过来, 恶狠狠道:“你这贱婢, 我告诉你,日后让我再从你口中听到让我拿掉这孩子, 说什么这孩子留不得,看我不把你卖到人牙子那里去, 这辈子,你便被人作践!”
玉芍见姑娘动怒, 顿时也不敢再多言,只起身拿了暗中寻来的保胎药,往隔壁的茶房去煮药去了。
曹氏方才撞见玉芍偷偷摸摸拿了药,本就觉着这事儿不一般,可等玉屏过来回禀说,玉芍拿的药竟然是保胎药时候, 她再是有心理准备,还是有些惊住了。
对于裴玉珠这个小姑子,曹氏倒也未曾和她有什么嫌隙,可没想到,她竟如此大胆,敢做了这样瞒天过海的事情。
一旁,玉屏也惊讶道:“夫人,这自打老夫人瘸了腿后,听说二皇子便经常往府中来,二姑娘这肚子里的孩子,莫不是二皇子的。”
话一出口,玉屏吓都要吓死了。
她不敢想,这样的事情若是东窗事发,镇国公府该多丢人。
可比起丢人,她更担心的是,自家夫人得知这样的秘辛,到底是该替二姑娘瞒着,还是该回禀给贵妃娘娘呢?
曹婉之前是想过若能拿捏着裴玉珠的把柄,自己在府中也不至于这样孤助无援。
可这么一桩丑事,她若是回禀给贵妃娘娘,固然能让贵妃娘娘赏识自己,可从另一方面看,她算是把镇国公夫人高氏,甚至是二皇子都得罪了。
这样想着,她沉声道:“这事儿即便是戳穿,也不该由我来戳穿。”
玉屏侍奉自家姑娘这么些年,如何能不知道姑娘这话里有话。
她不可置信道:“姑娘的意思,这让奴婢想法子把这事儿透露给那徐姨娘。”
玉屏随自家姑娘入府虽没多长时间,可也是知道徐姨娘和裴玉珠不和的事情的。
对于裴玉珠来说,她不喜宫里的淳妃娘娘,那自然也不会待见徐妙。
而对于徐妙来说,她如今一心想着能在府中站稳位子,若拿着裴玉珠这么大的把柄,她肯定是心急的想得了贵妃娘娘的青睐的。
“夫人,您就不怕贵妃娘娘真的赏识起这徐姨娘来,若真到了那一日,那府中可就真的没有您的位子了。”
曹婉却是幽幽道:“当初我便不愿嫁到裴家来,是贵妃娘娘逼我的。可贵妃娘娘一丝的过意不去都没有,在她眼中,我只是一个随意摆布的棋子。”
“所以,我便借这徐妙的口,给她送一个大礼。到时候,她即便是想掩盖下此事,那我也可以给她一个措手不及,让京城上上下下的人都知道裴玉珠和二皇子的丑事。你说,到时候,她还会不会那样倨傲。”
玉屏是知道自家姑娘的气性的,可看她这样竟准备断了二皇子的前程,让二皇子失德,她还是没忍住道:“夫人,您当真准备这样做吗?若出了这样的丑事,二皇子只怕和那个位子,再无可能的。”
曹婉见她着急的样子,忍不住就轻笑出声,“前些年,我在山上,过的日子是那样的清静。心里有所念所想的人,我以为自己会这样过一辈子。可现在,却被昭贵妃逼得我看到这么些肮脏,你说,我有什么继续陪她玩的理由吗?我一直无所出,这世子夫人的位子,无需我开口,裴家人自然会让我腾出来的。而在临走之前,我能送昭贵妃这么一个大礼,何乐而不为呢?”
在曹婉嫁进镇国公府之前,她曾经是想过让自己身边的丫鬟替裴令行生下孩子,养在自己身边的。
可是如今,她改变了主意。
她不能自私到把别人推出去,何况,这些日子看着镇国公府这些丑恶的嘴脸,她确实是没有心思,一辈子让自己演戏。
翌日一大早,徐妙便带着两个孩子回了徐家。
这消息很快便传遍了整个京城。
“这徐家二姑娘带了两个孩子回徐家,莫不是裴家真的把徐家当做正经亲家了。可裴家这样做,让曹家的脸往哪里搁呢?”
“哎,要我说这还是其次,这徐家二姑娘都带了孩子回府给徐家老夫人守灵了,宫里那淳妃娘娘却还未有任何的动作,这岂不坐实了淳妃娘娘不孝。”
钱氏闻着外头的流言蜚语,正如自己所预想的那般,忍不住就笑出声来。
看着徐妙和两个外孙时,更是心情好极了,抱着外孙好一会儿,这才让人带了孩子下去,留了女儿说些体己话。
“妙儿,你能这么快就笼络了镇国公老夫人的心,让老夫人能点头允两个孩子随你回府,这假以时日啊,你未必不能取代了曹氏,成了这镇国公府真正的世子夫人。”
一边说着,曹氏一边从袖子里拿了一个药包出来。
在徐妙得知那竟然是毒药时,徐妙立马读懂了娘亲的心思。
钱氏却还是忍不住叮嘱道:“你便趁着曹氏日日往镇国公老夫人面前请安,暗中放在曹氏的茶水中去。这样,即便曹氏之死有人生了疑心,可查到老夫人那里去,这事儿也只能不了了之,断不会牵扯到你的。”
听着这话,徐妙也是忍不住眼中满是得意。
她似乎已经看到了曹氏死去的那一日,而之后,她便会被扶正,真正成为府中的世子夫人。
而她膝下又有子嗣,到时候,前程就无需系在裴令行身上了。
母女两人说着话,徐妙却是突然升起了一个念头,如今外头流言蜚语肆起,可她觉着还不够,她得把这火添的更旺一些才是。
“娘亲,二哥近来可还把自己关在书房中?”
听女儿提及徐璞,钱氏有些疑惑,不知女儿又存了什么心思。
徐妙也不瞒着她,似笑非笑道:“我久未回府,您说,若我故意在二哥面前替大姐姐上些眼药,激怒二哥,让他写下和大姐姐断绝姐弟关系的书信来。到时候,这事儿传到沸沸扬扬,大姐姐还能如现在这样得意?”
“若她一气之下,动了胎气小产了,这事儿就更好玩了。”
钱氏根本没往这方面去想,可想到徐淳闻着这事儿,该有多难堪,若真的能失了孩子,那她再也无需讨好她,在她面前做小伏低,钱氏便附和道:“妙儿如今是愈发会谋划了,连娘亲都不得不服输呢。”
却说书房里,徐璞自打落了残疾之后,一整日里有大半日都把自己关在书房。
这日,他正翻着手中的书,却听门口小厮回禀道:“少爷,二姑娘来看您了。”
徐璞未出事前,便一直怜惜徐妙这个妹妹。
所以听闻徐妙回来,他多少是开心的。
很快,徐妙便进来了,只是看着徐璞坐在轮椅上,她到底是没忍住红了眼睛,道:“二哥哥,是妙儿不好,妙儿没有能耐。若妙儿能如大姐姐一般,如今都能执掌凤印,妙儿定是要替二哥哥遍寻天下名医,而不是这样对二哥哥不管不顾的。”
第99章 德不配位 “娘娘,出了这样的事情,后……
徐妙就这么偎依在坐着轮椅的徐璞的腿上, 而在听了她这番话之后,只见徐璞拳头紧握,因着力度之大, 指尖都有些泛白。
徐妙见他这般,愈发刺激他道:“二哥, 妙儿并非想说大姐姐的坏话, 可大姐姐怎能这样狠心,对二哥没有姐弟情分, 如今连祖母去了,她都未肯回府来祭奠祖母, 更连半分替祖母服丧的动作都没有。”
徐璞这些年读圣贤书,自是注重孝道,所以听着徐妙这番话,他脸色更是阴冷, 直接就让小厮帮他备了笔墨纸砚。
这小厮虽是侍奉徐璞身边多年, 可早在他出事时,就已经暗中被昭贵妃的人收买, 暗地里没少说了徐琼的坏话。
如今,见自家少爷让他备笔墨纸砚, 如何能不知道,自家少爷这怕是要诉诸娘娘不孝的罪名, 和娘娘撕破脸了。
徐妙虽有心怂恿徐璞和徐琼断绝关系,可也没想到,事情会如此顺利。
只见她嘲讽的看向徐璞,心道,“大姐姐,你想不到吧, 我会送你这么一份大礼。可这些,你怪不得我的。要怪,就怪你自己太不识抬举,怪哥哥这般愚蠢,轻易就被我给挑唆了。”
想到等这份诉诸徐琼不孝罪名的书信被京城大街小巷的人知道,想到徐琼突然间被所有人看尽笑话,徐妙就差点儿没有笑出声来。
“徐琼,你以为你有了皇上的宠爱便能高枕无忧,便能任意作践我和娘亲。可你错了,皇上能庇佑你,却也堵不住这天下悠悠众口的。”
很快,徐璞便洋洋洒洒写满了三张纸,只见上面白纸黑字写了诸多徐琼不知孝道为何物,不尊长辈,如今得皇上的恩宠,实属德不配位,最后,更是直言要和徐琼断绝姐弟关系。
看着眼前这白纸黑字,徐妙面上装作一副吓到的样子,对着徐璞道:“二哥,这样不好吧,大姐姐那性子,若是知道二哥这样做,怕是更不会饶恕二哥的。”
可心里,她却兴、奋到连指尖都在颤抖。只要想到这些纸被贴在门口的墙上,惹来多少人的指指点点,徐琼就别想全身而退。
你如今不是爬的高吗?
不是掌凤印吗?
可即便你爬的再高,无论如何眼前这桩事情也会影响你的名声和威信的。
毕竟,这些话不是出自别人之手,而是你的胞弟,徐璞。
徐妙这番畏畏缩缩,胆战心惊的样子却是愈发激起了徐璞的怒火,只听他冷冷吩咐身边的小厮道:“去,把这些都给我贴在外头的墙上。”
小厮早就想拿着这事儿再得了昭贵妃娘娘的赏赐,所以半句话都未劝阻,拿了桌上的纸张就冲出去了。
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只见徐家外头便聚满了看热闹的人群。
“我去,徐家少爷竟要和淳妃娘娘断绝姐弟关系!”
待大家读完上面徐璞指控徐琼的种种不孝行径时,愈发惹人议论纷纷了。
“这淳妃娘娘也真是,往日里和娘家再有嫌隙,如今老夫人都去了,她竟都不肯尽最后的孝道,这确实太心狠了。”
“是啊,这死者为大,何况,这女子本就该温婉贤淑,哪能一直抓着长辈的错处不放,这可是有违女戒女训,有失妇德的。”
众人听着这话,连连点头,附和声不断。
不过也有人道:“可淳妃娘娘那生母不是被徐家老夫人害死的吗?若因着这桩事,淳妃娘娘不肯送老夫人最后一程,这也说不上不孝吧。”
可这番话还是惹来了另一个人的反驳,“你有什么证据说徐家老夫人真的害死了那白氏,这些年,这事儿大家不都道听途说吗?何况,即便是要定、罪,那也该大理寺彻查了结果出来,大家说是不是?”
出了这样的事情,又如何能瞒得过宫里。
很快,六宫便都知道了徐家少爷决定和淳妃断绝姐弟关系的事情。
显阳宫里,徐琼闻着这消息,半晌都没有开口。
一旁,宝笙也替自家娘娘委屈极了,气呼呼道:“娘娘,这二少爷疯了吗?他怎敢陷娘娘于这般境地?怎敢这样胡来!”
“他便是要和娘娘断绝关系,也无需这样贴在府外,惹了众人议论纷纷啊。”
说到这,宝笙突然顿了顿,脑海中闪过一个揣测,又道:“娘娘,今日二姑娘才回府去,就出了这样的事情。您说,会不会是二姑娘故意挑拨您和二少爷的关系,故意怂恿二少爷这样做的。”
听着她的话,徐琼却是轻抿一口茶,道:“他这些年认贼作母,和本宫姐弟情分本就浅薄,如今断了腿,更是认定这一切都是拜本宫所赐,性情变得愈发阴沉。如今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本宫也算不得意外。”
对徐琼来说,此事到底是不是徐妙暗中挑拨,其实并没有太重要。
因为,她对徐璞这个弟弟,本就已经是放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