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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衡哥儿的人依然没有找到,陆想容感觉自己的整个心都沉了下去。
正在这时候,她远远听到外头小宫女的一声浅呼:“回来了,小太孙回来了。”
陆想容赶忙拉着萧攸出来,远远看到苏耀背着衡哥儿走了过来,此时衡哥儿在苏耀的背上睡得正香。
陆想容看到苏耀身上好大一块血迹,脸上沾了几滴,不由问道:“苏将军可是受伤了?”
苏耀抹了一把脸,道:“不碍事,是外头野兽的血。”
萧攸走上前来,将衡哥儿从苏耀背上接了过来抱在怀中,道:“外头冷,进里头说。”
等进到帐子里后,周嬷嬷先带着衡哥儿下午睡觉,钟嬷嬷则给几人上了茶点和宵夜。
苏耀换了身衣服后回来坐下,将今天发生的事情对太子和太子妃和盘托出。
他和两个随侍跟着衡哥儿刚出来没多久,那个叫小佟的随侍就被荣王世子萧广身边的人临时叫走了,就余了苏耀和小唐跟着衡哥儿。
大家都是第一天过来,对这一片并不熟悉,衡哥儿逛了一会儿后,就看到方才给他们送果子的那个郭嬷嬷走了过来,对衡哥儿行礼,说是脸色渐晚,自己可以带路把小太孙领回去。
他们跟着郭嬷嬷往回走,转眼被带回了一个帐子。
这个帐子和衡哥儿的帐子布置得很是相像,但衡哥儿一看就知道不是自己的帐子。
他对着苏耀推断道:“我母妃最是不喜欢这个熏香,周嬷嬷是母妃的乳母,一定知道母妃不喜欢这个味道,不会选用这个熏香的。”
苏耀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当即叫衡哥儿先跟小唐换了衣裳,出门去找太子妃,不要在这里多待。
衡哥儿离开后,苏耀带着小唐在里面翻看这个帐子的奇特之处,不过站了一会儿就开始变得头晕,苏耀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
他随手从衣服上撕下两条小小的布片,蘸了茶水打湿后,裹进了鼻子,小唐只是个小孩子,更是撑不住了,一早就倒了下来。
苏耀想了想,牢牢握住了他的手,一起倒了下来。
很快就来了几个太监打扮的侍卫,企图分开两个人的手,却发现很难掰开。
其中一个年级稍长的人感慨,这个护卫倒还真是忠心,这会儿都不忘了要握紧皇太孙的手,生怕他出什么事。
另一个跟在后头的人却道,这小孩子看着似乎长得不太像小太孙。
方才说话那人反驳道,难道你见过小太孙?
后头那人道,只在两年前的时候偶然见过一面。
前头那人再度反驳道,小孩子长得快,一时变了模样也是有的。再说了,你看这护卫握小太孙手握得这样紧,一定就是真的太孙。
三皇子不敢动用熟面孔,这些甚至都不是他的府兵,而是从外头培养的势力,所以根本就不认识衡哥儿,但顾着交差,事已至此也只能这样了。
那些人将苏耀两人搬到了一辆运输粮草的车子上,遮盖好了之后一路东行,最终停在河边,搬到了一个竹筏上。
那竹筏是新做的,只用绳索松松地绑住的,飘了没多大一会儿就散架了。
苏耀和小唐也随之落入了水中。
苏耀估计,这些人也没想着直接让小太孙出事,而是打着让小太孙“失足”落水的主意,将这些事情都归咎于意外。
苏耀这会儿也清醒了不少,带着小唐游上了岸,而后叫他扒了小太孙的那套衣裳往回走。
而三皇子的人并没有散,还等在岸上,似乎上头还有其他什新的指示,也可能在等着见证苏耀二人出事后才回去复命。
方才刚刚吸入熏香的时候,苏耀虽然还有意识但还是有些体力不支,这会儿已经完全清醒过来,便对着那几人直接开干。
苏耀身上带了一把小巧的鸟铳,他射击又一向是准,这会儿一发一个,很快就干掉了那四个人。
苏耀和小唐落水的同时,衡哥儿也没好到哪里去。
他跟小唐换好衣服出来,没走了两步就开始头晕,走不动路了,便转头随便进了一个帐子。
这正是成阳公主的营帐,之不过成阳公主和驸马都出去玩了,只有一个宫女守在这里。
那宫女看到小太孙走了进来,并在公主的帐子里昏了过去,很是吓了一跳。
那宫女待要找人来给小太孙诊治,又怕小太孙昏倒得不明不白,叫人看到怪罪到了自己头上。
于是打算先让小太孙在床上睡一会儿,等公主和驸马回来后,把这件事禀告了他们再处理。
结果公主和驸马两人在外头骑马猎了兔子,回来后又在前头烤篝火做烤肉,一直没回来。
倒是苏耀凭着记忆找了回来将衡哥儿带走了。
听到这里,陆想容终于松了口气。
还好有惊无险,衡哥儿没事。
萧攸脸色铁青,将卫队长周渠叫了过来,当即给了他和苏耀一封手令,让他们禁卫军副统领张将军一起,将这件事情调查清楚。
萧攸这边动作不小,皇帝当晚也知道了此事。
皇帝觉得很意外。
老四当了太子后得群臣拥戴,宗亲们也喜欢,皇帝甚至觉得,就现在的这些皇子们而言,除了他再也没有谁能更好地胜任这个位置。
而其他皇子们也都对自己新的储君人选没什么异议,即便老三心中不服,但皇帝相信这都只是暂时的,时间能够冲淡一些。
况且老三这孩子最是心善,断然不会做这样的事情出来。
如此一来,皇帝就更是想不出来,到底还有谁会针对太子,对付只有六七岁的小太孙。
许贵妃晃着手上刚刚拿凤仙花汁染好的指甲,淡淡道:“人心难测。皇上也莫要为此焦心,这会儿都在西山,查起来并不难,相信很快就知道是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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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西山围猎的第三天,萧涣突然觉得事情有些不对。
周遭的氛围变得日渐严肃,没有了第一天时候的轻快,虽然看上去没什么不同,但开始变得明显的内紧外松,有种山雨欲来风满头的感觉。
在这种压力之下,即便不晓事如萧涣,也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
萧涣虽然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他发现了许韵的异常。
明明坠马受伤了却根本不像是受伤的样子,和从前生病受伤时候大不一样,不肯歇息也不肯休养,反而成日里跟三嫂坐在一处背着人商议些什么。
萧涣想了想,决定给许韵一个警告,便特意过来找到了妻子。
“许韵,你告诉我,你这几日总背着人和三嫂一处,究竟在商量些什么?”
许韵抬头瞥了萧涣一眼,冷冷道:“我做的事情不用你管,你管好你自己便是。”
萧涣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仿佛即刻就要出什么大事似的,心里头很不安宁。
正在这时候,皇贵妃身边的卫嬷嬷来了,对着二人道:“奴婢请两位殿下安,皇上和娘娘请七殿下和七皇子妃过去一趟。”
萧涣脸色变了,对着卫嬷嬷道:“不知父皇和皇贵妃请我们过去所为何事?”
“奴婢现下知道得也没多清楚。”卫嬷嬷一脸正气道,“不过七皇子妃却是什么都知道,皇上和娘娘也说了,等问过七皇子妃后,一切就都清楚了。”
第93章 出招 这次的三皇子怕是再也翻不了身了……
萧攸派周渠和苏耀去调查的事情很快就有了结果。
根据两人的调查结果显示, 这件事情和三王府、七皇子妃都有着不小的关系,却并没有指向太后的明确线索。
但就陆想容和萧攸的直觉而言,觉得太后定然是在其中动了手脚的, 只是可能比较小心加隐晦, 虽然参与了这件事情,但是只是间接地做了一些牵线之类的事情,没有留下直接的证据。
萧攸将调查出的结果写成了一份简单的奏疏,带着去了皇帝那里。
衡哥儿到底是受了些惊吓,虽然陆想容看他一切正常, 不像是有什么问题的样子,但她还是有些不放心,这几日一直陪在他身旁。
自打这场风波发生后, 萧攸得了皇帝的批准,就将整个营地里里外外都换成了自己的人手。
衡哥儿写过大字后觉得有些累了, 便同陆想容申请去外头逛逛。
陆想容答应了他,又让苏耀带了一队火器营的侍卫陪他一起出门,自己则留在帐子当中等着萧攸的消息。
萧攸这次出门的时候不短,大概过了将近一个时辰后才姗姗迟来。
陆想容起身迎了上来, 对着萧攸问道:“如何?事情可都解决了?皇上那边怎么说?”
萧攸坐了下来,随手拿起陆想容喝了一半的茶水润了润嗓子, 将今天在皇帝那里发生的一切同她一一道来。
皇帝只在前儿上午上了一次猎场, 打了几只狐狸回来, 后来便直言身上乏得很,不想动弹,没有再出门。
御帐里面又大又暖,一应设施布置都十分齐全。
萧攸走进御帐的时候,见到皇帝和皇贵妃、贵妃和舒妃坐在一处打牌, 看起来气氛不错。
萧攸简单地将衡哥儿失踪的事情同皇帝一说,又将自己整理好的奏疏交给了一旁站着的陈年,由他上呈给了皇帝。
皇帝一目十行地看完上面的话,震惊地睁大了眼睛。
老三和三王妃参与这件事情已经在皇帝的意料之外,叫皇帝更加意外的是,老七媳妇竟然也会在其中掺和颇多。
事关内命妇的处置问题,这也是在皇贵妃的职责范围之内。
皇帝将萧攸的奏疏递给了皇贵妃,皇贵妃看完后,脸上也换上了同皇帝一般不敢置信的神情。
许贵妃道:“前儿就听太子妃说,小太孙不见了许久,这事可不是小事,这些人连小太孙的主意都敢打,还有什么不敢做的?我听着也怪怕的,这两日也没出门,不知太子殿下这会儿可有查出什么?”
皇贵妃知道许贵妃的性子,最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便对着她和舒妃将事情简单一说,请她两个一起拿个主意。
舒妃蹙眉道:“这的确不是小事,没想到郭嬷嬷和小佟几个的供词涉及到了三皇子夫妇和七皇子妃,这可是都是皇子和皇家媳妇,不论如何都要谨慎对待,不好就这么冤了他们。依着我说,三皇子体弱,三王妃一直在身边照顾他,不如这会儿叫了七皇子和七皇子妃过来问问,也好打消其中疑虑。”
皇帝道:“舒妃这话不错。”
皇贵妃见意见得到了统一,便命卫嬷嬷即刻出发,将七皇子夫妇请来问话。
七皇子的帐子距离御帐并不算远,卫嬷嬷不一会儿功夫便带着七皇子夫妇回到了御帐中来。
等二人行礼过后,皇帝既不叫起,也不说话,只在那边凝眉思索着什么。
皇贵妃见状,对着七皇子妃开口道:“前儿小太孙的事情是怎么一回事?把你知道的说说吧。”
许韵心里“咯噔——”一下,她也没想到,这事情这么快就查到了自己的头上。
她努力使自己镇定了下来,以尽量平缓的声音对皇帝和皇贵妃道:“儿臣那日骑马摔伤了腿,就连小太孙失踪的事情都是听旁人说的,儿臣真的什么也不知道,还望皇上和娘娘明鉴。”
看着下头跪在自己不远处的许韵,坐在皇帝一旁的许贵妃感觉极好,她笑了笑,道:“这几日太子殿下将消息瞒得极严,臣妾也从没听谁口中说过小太孙失踪之语,怎么七皇子妃为自己辩解时候,张口就是不知道小太孙失踪之事,却连小太孙失踪的日子都是知道,这不是说谎又是什么?”
皇贵妃皱眉道,“如今为了这事,已经牵扯出了四条人命。虽说为着皇家体面,不会把你怎么样,但你要知道,如今事情已经查到了你的头上,若是你能坦白交代,我和皇上看在承恩公府和许家的面子上,或许还能给你一线生机,若是你依然坚持什么都不说,那不管你做了还是没做的,最终只能够都算在你头上了。”
许韵的身体轻轻抖了一下,跪在地上沉默了好一会儿,似乎在权衡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皇贵妃将萧攸的奏疏递给许韵,里面是郭嬷嬷等人招供三皇子谋划如何除掉皇太孙的全过程,皇贵妃到底是掌宫十几年的人物,大大小小多少风波都挺过来了,对付许韵这等外强中干的新人自是绰绰有余。
在她的恩威并施下,许韵很快便崩溃了下来,只道自己那日是按着三嫂的吩咐摔着了腿,其他一概不知。
“皇上,娘娘,臣妾不信七皇子妃有她自己说得这般无辜。”许贵妃忙不迭落井下石道,“当年太子妃怀胎之时,七皇子妃三番四次往太医院询问太子妃胎象,并企图买通太医在太子妃生产之时做手脚的事情,又该怎么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