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倒是因此高看了她一眼,而且的确她年纪大了,身边儿有个人服侍那自然舒服很多。
这么一看,二太太也挺好的。
于是婆媳两个便就此相依为命不提。
不说凤家老太太和二太太怎样在教司坊靠着做杂活儿熬日子,单说凤妧,她那性子,就根本不是那种能吃苦的人。
从还没进教司坊开始就闹腾上了。
各种撒泼不说,还各种作死,扬言“如果做凤家大小姐就不能嫁给七哥哥,那我就不做凤家女儿了”,直接把衣不解带地照料了她许久的邱氏气得病倒了。
都这样了还不算,她还想着要“伸冤”——直到这个时候,她都还没看明白她的所谓的爱在宣袚和景慧帝的眼中根本就不值一提。
从始至终,她都只是宣袚和景慧帝为了巩固宣家江山的一个棋子。
凤家势大的时候,她就是那个被捧在手心儿高高在上的凤家大小姐。
凤家势败,她就要像垃圾一样被丢进教司坊去,永无出头之日。
可怜她都被关进去了,都还没有想明白这一点,也就难怪要落得如此下场了。
不过,就算如此,她也都从来没有想到过邱氏——虽然说,邱氏不是她的亲生母亲,可是这事儿,她应该还不知道。
所以,在她看来,嫁给宣袚、享受荣华富贵这事儿,比母女亲情重要多了。
毕竟从她的角度看,邱氏原本就是她的生母。
生母生病了都不问候一句,没有半分担忧,全心全意只想着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真是……妄生为人。
想来是景慧帝和宣袚对着教司坊那边儿下了死命令。故此不管凤妧如何闹腾,也并没有什么人去管他。
但是这一次她却做得实在是太过火了。
终于惊动了阖宫上下,几乎所有的人都知道,凤家那位大小姐疯了,居然一把火把教坊司给点着了。
现在所有的人都在那边儿救火,那个疯丫头却在火堆里跳舞,大呼小叫,简直是把凤家和皇家的脸都给丢光了。
“我……大太太跟教司坊的人没事儿吧?”
听见香雪说教司坊着火,冯婉心中一急,差点儿把那句“我娘”脱口而出。
所幸香雪没有在意,她如实答道:“因着大太太身子不好,教司坊的姑姑回禀了太子殿下,特别准许大太太暂时在别苑静养,并没有派什么活计给她。后来见她身子没有什么起色,就送进了凤栖宫,跟皇后娘娘作伴去了。”
她说到了这里,才想到冯婉问的是教司坊的人,便忙道:“教司坊的人也没有什么事儿。凤大姑娘住的是另外的院子,只把东西和屋子点着了,并没有什么人受伤。”
冯婉叹了口气道:“如此便好。”
她听到了自己想听到的信息,便也就对这件事儿失去了兴趣——凤妧作为古早小言的女主,是很有些小性子在身上的。
这种十分戏剧化的场面,上辈子她就见到了很多回了,这辈子重生回来,虽然说跟凤妧统共没有相处多长的时间,但是这种场面也没有少见。
见多了就习惯了。
没有什么人员伤亡就不算什么事儿。
特别是邱氏居然跟皇后一起,那倒是让人放心了不少了。
她对凤妧没有什么关注的兴趣,但是香雪却不是这么想的。
她看着冯婉没有追问,便就自己急着道:“姑娘,您先别睡啊。奴婢好容易才求了神医大人放奴婢进来跟您说两句话,您要是就这么睡了,那要奴婢怎么办啊。”
看着她神色那么焦急,却偏偏半天都没有说到正事儿,冯婉打了个呵欠道:“行吧,那你说。说重点。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儿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香雪只能依着她的吩咐直接道破了来意:“姑娘,您是不知道,真的出了大事儿了。”
“那位凤大姑娘,脾气委实是不好。她不但放火点燃了教司坊的屋子,还说出一件十分可怕的事儿来了。”
“到底什么事儿?”
冯婉见她吞吞吐吐,半天还是没有说出来,愈发没有了耐心。
但是同时也有了一种奇妙的预感,就好像,香雪马上要说的这件事儿,其实她也并不想知道一样。
果然,香雪又迟疑了片刻,才凑过来悄悄在冯婉的耳畔压低了嗓音道:“姑娘您不知道,凤家那位大姑娘说,她不是凤家的女儿,您才是。”
什么?
冯婉一听这话,差点儿直接从床上跳起来。
什么叫“她不是凤家的女儿,我才是”,若是这么说的话,那不是说,凤妧也知道了真假千金的真相?
那么到底是谁跟她说的。
而且这么一来,自己这个真正的凤家千金,是不是就要被抓到教司坊去了呢?
她正在这里思索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却忽然听得门外有人通传道:“太子殿下到。”
居然是宣袚,他也来了。
?
第154章 [V]
自从把冯婉“移交”给了项锐这个“神医”之后,宣袚已经有一天多的时间没有到访了。
此番冒着破坏跟“神医”约定的风险前来,自然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不用问就是为了冯婉跟凤妧的事儿来的。
虽然说,冯婉才是凤家的真千金这事儿,他早就知道了。不过连凤妧都知道了,而且还闹得人尽皆知,这事儿就大条了。
他听底下人回禀了凤妧大闹教坊司一事,简直气得不行,但是也无计可施——自从凤家出了事儿,凤妧一向都有些神神叨叨的,教坊司的人就算日日看着她,也防不住她忽然发疯。
而且之前发疯,也不过就是普通的丢人现眼,这次居然能够直击事情真相,肯定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儿。
再深想一番,这原本不过就是娇蛮大小姐的普通闹腾,居然就引来了一群人围观,然后很快就传播了出去,若是说这件事儿背后没有什么人在推波助澜,这也一定是不可能的。
但,这背后搞事儿的人到底是谁,宣袚派了所有暗卫们出去调查了一圈儿,也没有什么发现。
这就很是让人困扰了。
不过更加让他困扰的却是,若是这消息传到冯婉这里,她又会怎么想。
凤妧现在已经被人从教坊司弄走,下落不明。
动手救走她的人是谁,也是让人没有任何头绪——毕竟若说凤妧的人生轨迹、人脉关系,可没有谁比他宣袚更熟悉了。
从凤妧五六岁时,宣袚同她在凤皇后宫中第一次见面起,宣袚就已经开始了他的计划——这个看上去长相一般、脾气还很大的小丫头是凤家的嫡长女,凤皇后嫡亲的侄女,将来注定也是要做皇后的。
既然如此,那她一定要爱上他才行。
宣袚长着一张过于漂亮的脸蛋儿,加上心思深沉,甚至还有那看不见的剧情金手指的加持,故而只要他愿意,那基本上没有几个女人能够逃出他的手掌心儿。
这种可怕的魅力甚至影响到了凤皇后——当然她可不是对宣袚有什么男女之间的想法,只不过一向理智的凤皇后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心软了一番,将宣袚给收为了养子罢了。
在这种情况之下,凤妧很快就沦陷了。
她人生的重心也就完全朝着宣袚偏移——可以说,她之前这么些年的人生轨迹和人脉关系,除了在凤家就是跟宣袚厮混,根本就没有什么认识外人的机会。
这些人里头,没有一个人是会功夫的——那个奶妈岳嬷嬷倒是会一些,不过就是些通常的防身功夫,要从那么多暗卫手里全身而退,还没有这么大的本事。
而且事后这位岳嬷嬷被发现倒在教坊司的那间着火的房子里人事不省,虽然侥幸没死,但是也基本上没有什么行动能力了。
那么这个从着火的教坊司将她救走的人,肯定就不是任何凤家的人了。
很有可能凤妧根本就不认识他,那么冯婉呢?
她会不是认识这个人呢?
这也是宣袚想要来了解的事情之一。
除了这些,他心中的隐秘角落,还是会想着冯婉跟这位“金神医”这单独相处的一天一夜里到底有没有发生什么事儿——虽然说他觉得这神医老头儿一把年纪了,应该不会做出什么事儿来。
但是他心里还是不能彻底放心,总是要寻个机会来看一眼才好。
正好凤妧这事儿闹得很大,倒也正是个机会,他这才巴巴儿地跑了过来。
一进门儿就看到一个小宫女在床边儿服侍,看着挺眼熟的,似乎是冯婉刚进宫的时候凤皇后指派来服侍她的那一个。
再看冯婉虽然睡在床上,但是衣衫整齐,并不像是跟人厮混过的样子。
而那个一直让他很是在意的“金神医”一脸严肃站在门口,压根儿就没有直视冯婉的意思,心中一块大石总算落地。
想着冯婉还是他清清白白的未婚妻子,宣袚脸上不由得露出了一个微笑,连带着心情都好了很多——只要真正的凤家千金还在他宫里,外头那个假的就算闹翻了天去,又能如何呢?
不过就是个笑话罢了。
想到这里,宣袚倒是觉得这一趟来的对了。
于是三言两语把凤妧的事儿说了一遍,又试探性地问了一句:“婉儿你可知道是何人劫走了妧……那丫头么?”
他原本想着依着习惯叫凤妧为妧妹妹,不过话到了嘴边又觉得不妥,便就连忙换了一个称呼。
凤妧也就一下子由妧妹妹变成了那丫头,也不知道她听到了会不会更加疯狂了。
不过既然是已经不在宫里了,想必也不会知道了吧。
对此,冯婉却只觉得好笑。
果然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在对待女人问题上,宣袚一点儿都没有变。
没有感情,只有利用。
不管是对上辈子陪着他从不受宠皇子到太子到登上皇位的自己,还是这辈子跟他青梅竹马、对他痴心一片的凤妧。
果然其实这本儿书的真正主角只有他一个人吧。
冯婉无奈地叹了口气,轻咳了两声之后,才缓缓道:“殿下看我现在这样子,还觉得我会知道这些事儿么?”
她一句话没说完,又咳了两声。香雪便忙俯身扶住她,小心地给她抚背顺气。
项锐也有些不满地坐到了冯婉的面前来,装模作样地又给她诊脉。
宣袚果然吓得不敢再多说,甚至连问候都不敢再问一句,只屏气凝神看项锐这位“神医”给冯婉诊治。
良久,项锐终于放开了冯婉的手腕儿,照旧还是给宣袚打了个手势,示意他出去说话,冯婉这才松了口气。
毕竟,装病这事儿也挺考验技术的,她刚刚憋得脸都红了,才能装出来那种久病娇弱的模样来。
宣袚此人,实在不是很好对付,最好的办法就是少接触,一切都交给项锐去处理就对了。
香雪倒是有些没反应过来。
事实上,她从进门之后,就一直没有太在状态,想来是被外头的事儿给吓坏了。
冯婉也不想多为难她,又问了几句她还知道的情报就让她先到旁边儿休息了——她还是不习惯有人在身边儿服侍,哪怕是香雪。
虽然说截止目前看来,这小姑娘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但是正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杜嬷嬷那事儿真的是让她猝不及防,有了戒备,那么不管是谁,都没办法得到她全部的信任了。
如果一定说还有谁可以得到她部分的信任,那就只有项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