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意吟吟冲着桑桑笑:“主子,水来了。”
桑桑听得熟悉的声音,脑中有一瞬清明,就着她的手接了水。
问道:“怎的去了那么久?”
看着银屏腕边带着灰,桑桑想到什么,喝到嘴边水像带着丝丝苦涩。
作者有话说:
女鹅会慢慢成长的。
王婆子:扒拉扒拉便好了。
段殊:刁奴,你扒拉给爷看看!
第十三章 悟
“是不是院里的人又为难你了?”她无力放下茶盏,倚在床边,只觉心头甚凉。
“主子你不知道,那等子刁奴就该发卖。真不知道国公府养这一大堆蛀虫作甚!”银屏接过茶盏,拿铜制小水壶再续上一杯水。
桑桑闻言笑了笑,无力睨了她一眼道:“傻丫头。家生的奴婢,哪能说卖就卖!这关系乱着呢,好比树根盘根错节,动了一根,旁的就乱了。再说,我们看是蛀虫,旁的人看,可未必是。”
银屏端茶盏的手顿了顿,面上露出思忖的表情。
脸上有一瞬茫然后又清明:“小姐,你是说那院内有安插的眼线。”
一时激动,竟喊出了闺阁时唤桑桑的话。
一声小姐,令桑桑惶惶然,惊觉今夕已为人妇。
她望向银屏,声音细细弱弱但带着丝笃定:“往后,莫要再唤小姐了。人多口舌多,莫给他们节外生枝的机会。”
夏夜虫儿呢喃,苍梧院内纱橱里隐约可见的烛火光灭了。
十月金秋,院内金桂飘香。
吴嬷嬷到了该走的时候,桑桑这时的腿也大好了。
老人眼球浑浊,但心底清明依旧,看向手上楠木匣子里绸缎缝就的抹额,用手心摸了摸。内里还塞就了几张银票。
桑桑走向前去,面带笑,眉眼弯弯道:“吴嬷嬷,我这便不送你了。此去愿太皇太后娘娘凤体安康,岁岁有今朝。”
吴嬷嬷站在过堂下,感受风吹拂。
看了眼院内扫洒的婢子,转过身来姿态完美行了一礼,声音大的院内众人都听的见:“老奴谢世子妃赏赐,太皇太后她老人家正好呢!”
有心之人不多,这般实心待自己这个奴才的,倒是个实心眼的孩子。
还想再多说几句,时辰也不允了。
“嬷嬷快请起。”桑桑上前扶起她,却见吴嬷嬷语调平缓快速说了几句话。
“世子妃已有大家宗妇之范,平日里无需妄自菲薄。旁人有的,你不缺;旁人无的,你却有,这是难得可贵之处。自己立的起来,世人才晓得你立的住。想要服众,还得炼心。”
一番话说的她心神震了震。
伸手还欲往前,吴嬷嬷已行了礼往院外头去了。
摸着身上鹅黄裙衫,外罩浅白交领罩裙,一贯的简朴样子。自那日家宴段皎嘲讽自个儿奢靡,屋内柜中衣裳便换了样。
桑桑摸了摸自己耳边,白玉样的耳垂上空无一物。
那日伤了腿,段殊说有公事,已小半月未归府了。
不,或许他归府了,但未往自己院里来。
“回去吧。”桑桑将手搭在墨画手上,转身离开。
路过一方假山,怪石嶙峋,一个孔洞大,一个孔洞小。
秋日里凉风过,呼啸声起,瞧着倒是可怖的很!
桑桑心头毛毛的,想着快步离开。
踩在青石佚?砖上,上头似乎有女子咿呀声传来,娇柔带媚,隐约可闻:“爷,爷,蕊儿不敢。”
段离近日烦躁的很。
显国公归府,他不好太过放纵,拒了同窗往那烟花之地的邀约。偏偏北陌桑伤了腿,足不出院落,他就是想见见人解解馋也不可。
段殊这半月不在府内,想必又是接了什么好差事。
闭上眼都是他轻佻的眉眼,轻蔑的眼神居高临下漠视自己,仿若地上蝼蚁。一桩一桩,一件件,压在他心头,随时要爆发。
今日假山远眺,这丫头自顾便攀了上来,他看四下无人索性便幸了她。
听得下头枯枝断裂声,他一把推开身下人,慌乱穿上衣袍,提了亵裤系起腰带。
可怜那蕊儿,满心做着飞上枝头的梦。等了月余不见动静,好不容易今日抛了里子,也没个始终。
段离抖落抖落袖边黄泥,摇着折扇下了去。
见一纤细腰肢轻摆往路那头走来,浅白色的披帛映着雪肌诱人,他隔着几步远低首浅笑道:“嫂嫂,多日不见,可还安好?”
桑桑皱了皱眉,:“原来是二弟。这上头适才可发生了什么?”
段离摇了摇扇,走了几步,细嗅一口美人香,顿觉那什么蕊儿竟无一处与桑桑似,当初自己是走了眼。
他侧头望了望苍穹道:“天高地阔,我登高看看远处。不想被一野猫扰了耳,便也乱了心。”
他意有所指道。
桑桑后退小半步,不愿再看他第二眼。
示意墨画,“既无事,二弟继续登高,我便先走了。”
作者有话说:
因为作者君等榜单,最近都控制了字数,谢谢小天使谅解。后日会恢复正常。
第十四章 立威
段离将手中扇刷的一声打开,拦在桑桑腰侧,堪堪只距一拳距离。
水墨折扇,上头几行青诗明晃晃摄人眼。
“嫂嫂还请留步。”
他还欲想说些什么,一道慌慌乱乱矫揉造作的娇嗔声从假山背后头传来。
“二公子,奴,奴婢失礼。”
来人梳着显国公府下人皆盘就的双丫髻,身上穿就衣裳却与寻常丫鬟不同。素锦裁就,浅绿色腰带紧紧缠着,腰背侧的肉被勒出一道褶皱,倒是个丰腴清秀美人。
蕊儿绯红双颊,衣摆凌乱下头绣花鞋尖白色绒球沾着点点泥土。
桑桑看着眼前白袍边未曾拂去的黄泥,想到适才的声音,面上躁红。
他怎敢,怎敢行如此龌龊之事还堂而皇之拦下自己。
蕊儿抬眼看拐角出现的陌生女人,虽穿着朴素,但白衣素净难掩天姿国色。再微偏头看二公子,满腔心神皆在那女子身上。
她一手攥上段离搭在身边的一角衣袖,面上充满敌意。
阴阳怪气道:“姐姐是哪个院里的,二爷的好意还不乖乖受着?!这般推这般阻是要做给谁看。”
桑桑未曾在府内多露面,刚入府月余,未曾着手举办过重大宴会。是以府内丫鬟大多不知世子妃是何模样,只道是乡野姑子。
“大胆!”
墨画上前一大步,挡在桑桑与段离中间,冲那丫鬟厉声道:“睁大你的眼看清楚,这可是世子妃!!你哪来的胆排编宗室亲眷。”
一语若石破天惊,蕊儿听得排编宗室吓到两腿哆嗦。
国公府内谁不知道,大夫人看着贯爱礼佛,但一向最重规矩。乱嚼舌根,排编主子的下人仗五十都是从轻。
她不敢再瞧桑桑,任她如何貌美也不敢再升起嫉恶之心。当下跪于地,磕头请罪:“世子妃饶命啊!奴婢刚刚确不知世子妃身份。不然借奴婢一百个胆也不敢说这等糊涂话。”
段离收了手看向青石砖上因惊恐扭曲了脸的蕊儿,眉心暗皱,暗暗嫌弃。
同样的衣物样式,穿在不对的人身上,便是埋没了这衣。
桑桑见那丫头匍匐于地,衣裳首尾都瞧的清了,除却颜色材质,襦裙样式大致与自己敬茶那日差不离。
她气的手心紧攥,眉眼冷冷厌恶瞧了两人一眼,“二弟,你这丫鬟不懂事!不若去外院扫洒多些见识,如何?”
“嫂嫂说的是。”段离见美人发怒,向来恬淡的容颜艳的令人夺不开眼。
“都说长嫂如母,长兄如父。世子近日不在府内,这丫鬟的事二弟不会心生芥蒂吧。”桑桑揣度着学着段殊的语气说话。
“自是不敢。”段离浅笑,品着那话,母亲,自己可没这样姿容的母亲。
“如此,便不耽搁二弟温书了。”不想再看见那人,不等得回了话,桑桑便走出了这假山下。
一路快快的走,想起嫁进府内没几天时段泠邀自己出去赏花同游。
那时自己尚是新嫁娘,想着夫人重礼数。京中贵女也都无一见过,不知秉性如何,她惶恐。
如此下去,连着拒了几次。
段泠来苍梧院内次数越来越少。
桑桑回了院内,思及自己所为。撇头见那铜镜内一袭素白襦裙的女子,面色惨淡,见者不生喜。
她抬手摸自己的脸。
往前在闺中,人人都道自己好颜色,看着就是贵气的好模样。
合该穿些艳丽些的衣裳才配的上这容颜。
她回头看用杵子捣珍珠粉的春晓,问道:“你觉得我这身衣裳如何?”
春晓收了手,拍了拍衣袖,福礼回话道:“世子妃殊色无双,衣物只是锦上添花。”她微微忖度了会儿,后又抬起头来:“府上库房新上了几匹绸缎,粉绢边滚就,还有一匹绛红带流云暗纹的。世子命人给世子妃留了几匹,若世子妃穿上定是更加貌美。”
桑桑望着窗外惊雀晃了晃神。
夫君怎有这样好心肠,那日妆容不妥直言。定是嫌这段日子自己穿的素,式样老气,碍了眼。
不过来府内这样久,还是头次领到衣裳分例。
她垂了垂眸,掩下淡淡落寞,这样也很好,不是吗?
墨画端着木质托盘从外头走进来,唇瓣翕动,似是想说些什么。
去时往小厨房内传了话,将分例内燕窝今日做出来,待世子妃送嬷嬷走后便送来。按分例,桑桑一月内可用五次上等血燕,普通燕窝次数不等。
但墨画端来的分明只是细小燕碎,还掺杂了燕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