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就这些了。”他稍作整理,递给了她,“一共有十人,四名男子。”
“你全给筛下去了啊?”江禾质问道,“不是有那么大一把吗?还有,这个男的都快五十了,你是不是故意的?”
“这人之前一直有开私塾,口碑还是不错的,我曾经听说过他。”
他耐心地同她解释着,神色上竟有些委屈。
“我真的不是因为吃醋,才刻意这么安排的,都是在为书院着想……再说了,你喜欢的那个颜枫,不也在里面吗?”
他声音越说越小,好像江禾当真欺负了他一样。
“不够。”江禾瞪他一眼,“至少再来五个。”
“那剩下的都是男子了……”
“挑!”
他只得默默坐好,又从剩下的人选中选了几个相对拔尖的。
然而一想起过几日江禾就要亲自面见他们,裴渊的心里就愈发不是滋味。
他的禾儿这么漂亮,这么可爱,万一被人惦记上……
如果真有人敢这么干,他一定让人尝尝生不如死的感觉!
“好了 。”江禾满意地看了看备选的名单,“你可以走了。”
“禾儿,你知不知道有个词叫,卸磨杀驴?”他被她拽了一下,险些摔在地上,“太晚了,我不想走了。”
“这里是后宫。”
“我不想走……”
“滚。”
他立马站起来,乖顺道:“好的禾儿。”
江禾冷冷瞥了下他的背影,又对着天色算了算时辰,叹道:“宫禁也太早了,以后书院真办起来,岂不是日日睡大街?”
“依奴婢看,殿下可以考虑下出去开府呀。”
小芒推门进来,为她送了些爱吃的糕点。
“奴婢听说,历朝没有和亲的公主,都在外设了府邸,招了驸马之后,也都是一起住在府上的呢。”
“听着不错,我都差点忘了。”
江禾眸中终于有了些笑意,捏起一块糕点递到她嘴边。
“奖励你的,明日,我去同皇兄商议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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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府?”
“对呀对呀。”刚一下朝,她便堵住了江晏,缠着他闹,“我也想自己有一个大府邸。”
“你都自己有一座昭阳宫了,”江晏无奈道,“你看看哪个公主,能有你这般待遇。”
“那也还是在宫里嘛,我想出去住。”她抱住他的手臂撒娇道,“皇兄,你是不是不宠我了。”
“小孩子一样。”他看也不看她,径直朝御书房走去,“朕看你是心野了,这宫里待不下去了。”
江禾一路跟着他,反驳道:“怎么会,禾儿只是长大了,也有自己想做的事了。”
“可以开,不同你玩笑了。”
江晏笑着点点头。
“只是你年龄未到,下一个生辰过后,朕为你挑一处好地方,做你的长公主府。”
“还要这么久啊……”她小声抱怨道,“皇兄也太因循守旧了,改改这祖制嘛。”
“皇兄够对你网开一面了。”他调笑道,“那祖制还有规定,开府之时,还得有位驸马同住才是,要不,朕就守旧到底?”
“不要不要,年底再开也挺好的!”
江禾连忙摆手,作势就要往外跑。
“你可千万别给我招什么驸马啊,来一个我打一个。”
“什么时候这么暴力了……你慢些,有人!”
话音未落,江禾便直直地撞进一个人的怀抱里。
“……禾儿?”
裴渊被她这么一撞,有些懵懵地立在原地,半晌未动,倒是江禾率先反应过来,一把推开了他。
“你都不看路吗?”她面色有几分不虞,本还想说些什么,却一眼看到跟着他身后的苏欢,“欢欢,你怎么来这里了?”
苏欢含泪看了她一下,又绕过她,跑到江晏面前跪了下来:“陛下,时至今日,臣女已不再奢求陛下放过爹爹,但陛下该如何处置便如何处置,不该任人折磨我爹爹!”
江晏听罢,眉目间变得有些锋利:“这已经是你第二次不经朕允许闯到这里来了。”
“皇兄,那个……你好好说话,别生气。”江禾一听,连忙凑了上来。
“江衡已将他们密谋的经过尽数供了出来,朕迟迟没有处置不过是禾儿护着你。”江晏俯身看着她,“朕再重复一遍,谋逆,是诛九族的大罪。”
“那陛下杀便是了!”苏欢忽然抬头哭喊道,手指直直指向裴渊,“为何派人将他打得不成样子,您到底还想知道什么!”
江禾错愕地看向不远处的那个人:“你昨夜,没回去吗?”
“……没有。”裴渊低声道,“抱歉,我之前同你说过的。”
“那本宫同意了吗?!”
对上她失望又愤怒的眼神,裴渊苍白无力地解释道:“他很快就要说了,我求你,让我知道当年之事的全部真相,好不好?”
“你知道的,这么多年来,我都在苦苦追寻它,为了它,我撑着一口气从炼狱里爬出来。”
“……过后,你若想杀我泄愤,都可以。”
“你除了会严刑逼供,还会什么?”江禾扶起苏欢,直接将她拉了出去,“你的命,本宫不稀罕。”
“你要去哪?”
裴渊心下一惊,连忙去追。
“禾儿,你不要……不要……”
刚刚下朝不久,群臣还尚未完全散去,都见他毫无形象地纠缠着长公主,玉冠歪了,紫袍也皱了,甚至那一向清高的脸上,都挂上了泪痕。
“这是在干什么啊?”
“首辅大人他疯了吧?早就听说他对长公主纠缠不清,这、这也不至于闹得这般难看吧?”
“哎呀,丢死人了。”
四周的流言像刀子一般扎在他身上,他心中慌乱得紧,根本无暇兼顾,然而只像他这般不敢伤害对方地去阻拦,根本就是毫无用处。
在第无数次拂开他的手后,江禾带着苏欢熟练地找到了关押刑部尚书的地方。
“爹爹——”
在苏欢的哭声中,江禾不顾他乞求的目光,手一挥便喝道:“给本宫住手!”
第49章 自刎
在场之人闻言都赶忙停了手, 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她和身后的首辅大人。
刑部尚书听得动静,缓缓睁开那双浑浊的眼睛, 随即, 那眼中便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讽。
“爹爹,您怎么样?您还好吗?”苏欢冲上前去,抱着他不住地哭。
“爹没事, 好孩子。”尚书勉强扯出了一个笑,拍了拍她的后背, “你去求陛下, 放过你们娘俩, 爹啊,无所谓咯。”
说罢,他越过苏欢, 目光落在了裴渊的身上,竟向一旁啐了一口。
“呸, 乱臣贼子!”
“这句话还是用在您身上比较合适。”
裴渊不咸不淡地回应着, 又悄悄看了一眼身侧略显焦急的江禾。
她心地善良, 不忍见友人痛苦,而她目前, 又实在不愿施舍半分怜悯给他。
故而眼下再多做乞求, 约摸也是无用的,若想达到目的,唯有——
和那人谈判。
他稍稍整理了下衣冠, 开口道:“尚书大人也见到了,您的女儿并不想您死。”
江禾皱了皱眉, 狐疑地看了一眼他。
“您告诉我我想知道的, 我给您一条生路。”
还未等尚书作出反应, 苏欢一下子喊出来:“你说的是真的吗?你敢发誓吗?”
“当然,本官不屑骗人。”裴渊眼见有戏,唇角也不自觉地勾了勾,“若有违约,便罚本官一生都不被禾儿所爱。”
“……”江禾白了他一眼,冷笑道,“这也算誓言?寻常人都是雷劈火烧断子绝孙的。”
“对于我来说,你所说的这些都远远不算什么。”
在他再一次即将不分场合地展露深情之时,江禾向旁边一躲,不再和他费口舌,只道:
“欢欢,你真的觉得他可信吗?”
“我也没有别的办法了。”苏欢摇摇头,“你也看到了,陛下他……我原本以为,他对我至少是有那么一丝丝好感的,也不枉我在心里将他藏了那么多年。”
“对不起欢欢,你先别急,我再去同他说一说……”
“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她苦笑道,“我不该再让你为难了。”
语毕,她又转身去看刑部尚书:“爹爹,女儿不想您死,您就告诉他好不好?虽然女儿不知道他究竟想知道什么,但事情过去了这么多年,想来也不甚重要了。”
“欢欢,爹活到这个岁数上,生死已经没什么可重视的了。”尚书抚过她的头发,忽又嗤笑道,“我死了,换得他生不如死,值啊!”
裴渊暗暗在宽袖下攥紧了拳,一言不发地盯着他。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我是这世上最后一个经历过那件事的人,否则你也不必如此苦苦相逼,对吧?”
“你需要我为你梳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还是想以我的供词为证据,让陛下替你翻案?”
“如果我说,都需要呢?”裴渊从容道,“当然,这样一来,给你的报酬也不会少。”
“你做梦!”骗得了他的真实想法,尚书仰头大笑起来,“你求我啊,你跪下来求我,或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