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见过太后娘娘!”
江晚儿刚绕过一处牡丹花丛,一个佝偻的太监匍匐在地上行礼。
“你是?”
“小的张瑞,是永慈宫的花匠。”
张瑞?
江晚儿觉得耳熟,不过一时间没想起来什么时候听过,软声道:“起!哀家无事逛逛而已,你先下去吧!”
张瑞畏畏缩缩道:“是!小的告退。”
江晚儿点头,可是刚越过他没走两步,就听到身后噗通一声。
“小的该死!小得该死!请太后娘娘恕罪!”
张瑞跪得不稳,额头都磕青了一块。
江晚儿想看看他伤势如何,结果刚蹲下就闻到了一股酒味,凝眉道:“你饮酒了?”
张瑞趴在地上不说话。
“宫中禁制酗酒,哀家瞧着你倒是像惯犯!”
张瑞趴在地上装死。
就在她准备唤人过来将这厮扶下去安置的时候,孙嬷嬷匆匆赶来,跪在张瑞身边,紧张道:“太后娘娘恕罪,此人有腿疾,寻常要靠烈酒压制,并非刻意酗酒,还请太后饶他一命!”
江晚儿睫毛颤了颤:“哦,原来如此,那孙嬷嬷将人带下去吧!”
隔日,江晚儿挥退了下人又去了后面的花坛,为了应景,她还专门换上了一身淡粉色团花绡纱褙子,隐在百花中竟似与其融为一体,是以前面说话的两人竟然没有发现她。
孙嬷嬷和张瑞?
“太后娘娘这两日若是过来,你就找地方避避,千万别冲撞了。”
“多谢孙嬷嬷提醒。”
“你啊,你说说你现在怎么就变成了这样子!大人好不容易把你从梅香宫要过来,你可莫要辜负了他的一番好意。”
“不过是换个地方苟延残喘罢了!”
“我不知道你和大人是怎么回事,但是你且小心着些,别让大人难做!”
“知道了。”
张瑞,梅香宫。
江晚儿蓦然想起之前连戚说梅香宫有嬷嬷和宫女各一名,想安置到永慈宫,那这个张瑞又是怎么回事?哥哥有事情瞒着她?
江晚儿心中一沉,待孙嬷嬷离开之后她也转身离开了花园。
书房里,江晚儿命人将后宫的宫人册子找了出来,翻到当时的记录,赫然发现当时进来的人正是那花匠张瑞和一名下等宫女。
旧人?很重要的人!
江晚儿回想起自己曾经吃过的醋,讪笑了一声:哥哥,等你回来咱们得翻翻旧账了呀!
武试还没结束,文试的红榜已经贴了出来,江晚儿早早地就命孙嬷嬷派人出去打探。
坐卧不安地熬完早朝,一进永慈宫就问孙嬷嬷:“看榜的人可回来了,如何?”
孙嬷嬷笑得一张脸上都是褶皱,眉带骄傲:“大人是头名!头名解元!”
“真的?!”江晚儿一时激动,把齐暄的小手都抓疼了。
“母后,疼!”小皇帝圆溜溜的眼睛里都疼出泪花了,委屈地仰头看自家母后。
江晚儿忙放开他,蹲下来抱住他,给他的小手呼呼:“是母后的错,疼了吧?母后给你吹吹,不哭,乖!”
小齐暄好哄,得了香香的抱抱,母后又给他吹吹,瞬间就咧嘴笑了。
江晚儿好笑地刮了下他的小鼻子:“真乖,走,母后抱你回去吃甜汤好不好啊?”
连戚得了解元,江晚儿高兴,铁公鸡终于肯拔毛,永慈宫每人赏了二两银。
孙嬷嬷从外面回来对她耳语了几句,她笑得更加灿烂:“当真?”
“是真的,刚才门口遇见的小公公亲口说的!”
江晚儿给齐暄喂了一口红豆糯米甜汤,弯了眼睛:“郑茂这事儿办的不错,你去库房挑两件赏赐寻个由头给他送过去吧,算是哀家打赏他对连戚的支持!”
孙嬷嬷道:“是,老奴这就去办!不过,有他带头,只怕下面的那些小公公啊都少不了赏!”
江晚儿假装惆怅:“这可怎么好?这还是第一场文试,接下来还有武试,然后还有会试,殿试,哀家的库房也不知道够不够赏?”
秋桑等人见她她这纯真可爱的模样都笑得合不拢嘴。
半夏:“太后娘娘不怕,库房不够您不还有嫁妆么?”
江晚儿惊呼:“哀家是不是太惯着你们了?胆敢肖想哀家的嫁妆!”
秋桑抿唇笑,俏声道:“最主要是您赏的开心不是!”
这三人是真不怕自己了呀,竟然都有胆子打趣她了!
江晚儿有些惆怅,哀叹道:“哀家就是脾气太好了,都纵得你们欺主了啊!连戚回来,哀家定要让他重新给你们立起规矩!”
齐暄听得不大明白,但是也跟着众人高兴,一时间永慈宫全是欢悦的说笑声。
入夜后,江晚儿捏着胸口的琥珀石,侧身躺在床榻上,嘴角挂着笑就睡了过去。
连戚是她宫里的人,给她挣了面子,打赏一下无可厚非,但杨太妃他们不好这么做了。
于是两人约好了时辰,带着嘉熙一起过来探望江晚儿,顺道把给连戚的贺礼也送了过来。
胡太妃:“太后娘娘这永慈宫真是卧虎藏龙,想不到连公公竟有如此才学!”
江晚儿毫不谦虚:“连戚确实才学斐然,当初哀家见他就觉着小小的永慈宫困不住他。”
杨太妃掩唇轻笑:“臣妾看出来您是真欣赏他了!听闻他今年是参加双试,就是不知道武试怎么样,我娘家一个偏支的侄子也参加了武试,也不知道两人会不会遇上。”
江晚儿:“最好遇不上,不然谁落榜都心疼!”
胡太妃剥了些开心果仁放到嘉熙掌心,道:“太后说的对!妹妹啊就是太担心了!”
杨太妃有些不好意思,只得试图换个话题:“听闻这次文试的主考官是梁太妃的父亲,他老人家出题,今年的恩科只怕是也不会太好考。”
江晚儿也愁。
赌注是她应下的,只是苦了连戚,文武两边跑不说,还要被章林老先生刁难。
胡太妃抿了口茶道:“也不知道梁姐姐知不知道今年的考题,若是能透露一二,怕是就不用担心了。”
江晚儿低头看着手里的清透的红色茶水,单眉微挑,语气不明地回答:“是啊,若是能提前知道考题就好了!”
胡太妃手里继续剥着干果,嘴巴道:“这事儿也就是咱们三个在这说说,且不说章林先生的脾气,就是梁姐姐只怕也不是我们能随便见到的。”
杨太妃顿了顿:“姐姐,尝尝太后这里的凉拌椒麻鸡丝,妹妹觉得甚是可口。”
江晚儿也劝道:“这道菜味道是不错,哀家也甚是喜欢,胡太妃快尝尝?”
胡太妃笑着夹起拿到鸡丝尝了尝,赞道:“果然是好味道,太后这里的连厨子都非比寻常,真是好福气!”
江晚儿笑而不语。
等人走后,她才传了孙嬷嬷进来,问道:“嬷嬷,胡太妃和梁太妃……有嫌隙?”
孙嬷嬷环顾殿里确实没人,才走上前轻声道:“她们二位年纪差得远着呢,哪有什么嫌隙可言!不过老奴倒是听到过一个传闻,说是当初嘉熙长公主刚生下来的时候,先皇原本是有意把她交给梁太妃带的。”
江晚儿瞠目:“给梁太妃带?梁太妃自己求的?”
孙嬷嬷摇头:“不是,是先皇做的主!当时杨太妃还在月子里,听说这个之后险些去了半条命,所以这些年才越发的孱弱。”
江晚儿好奇:“那孩子是怎么留到她身边的?”
孙嬷嬷的神情似是赞叹似是怜悯:“是胡太妃去求得皇上!当年胡太妃被送进宫的时候性子清冷,更是不屑那等狐.媚.子手段,可是为了杨太妃和嘉熙长公主,她那时整整侍寝两日,听当时伺候的人说,当时人都不能看了……”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抱歉,今天迟了!先放上来,稍后再捉虫修改!
第68章 桃花逐水流④
江晚儿听完胡太妃的过往, 不得不唏嘘。她对杨太妃和嘉熙确实是好的没话说,自己都能豁得出去。
这种闺阁之间的情谊她从没有过, 但不妨碍她对胡太妃充满敬意。
但,也只是如此罢了。
她不该将算盘珠子拨到她和连戚头上,哪怕有再充分的理由。
江晚儿勾唇笑了一下,指尖蘸了茶水在桌子上勾勾画画,随即起身去了内间洗漱。
半夏伺候的时候,几番瞄她,江晚儿笑骂:“这么鬼鬼祟祟的瞧哀家作甚?有事要哀家帮忙?”
半夏摆手:“不、不是!”
“那你看什么?”
半夏扭捏了一下, 小声开口:“奴婢平日里瞧着您也是喜欢笑的, 可自打连御前走后,您就没怎么好好笑过了,今日您又笑了, 而且是那种……反正就很漂亮的笑!”
江晚儿将手指擦干净, 打趣她:“半夏最近也越发漂亮了,可是有什么高兴的事儿?”
“没有啊,奴婢还是和从前一样, 伺候太后您,顺便跟崔太医学学药理,不过最近奴婢在和崔太医研制一种霜膏,可以润肤淡疤的,但是还没完成。”
江晚儿翻话本子的手指轻点:“你和崔太医倒是志趣相投。”
半夏像是被谁踩了尾巴,面红耳赤地辩解:“是崔太医人好, 不嫌弃奴婢愚钝!”
江晚儿下巴点了点,意味深长地嗯了一声。
半夏手忙脚乱地收拾好水盆和布巾,脚步匆忙地跑了出去。
江晚儿侧头望向窗外,手指在烛火上绕了几圈, 暗自嘀咕:“春天过了,有些花该早早结果子才好啊!”
连戚不在,宫里所有的奏章加章盖印的活儿都落到了江晚儿身上。
在书房坐了半宿,江晚儿捶了捶腰,活动了一下酸疼的手腕。
她以前竟不知给奏章盖个戳竟然也这么累,真不知道连戚之前又要帮她打理后宫的事务,又要处理这些折子是怎么忙过来的。
打了个秀气的哈欠,江晚儿抬手倒茶。
一只修白的手伸过来,指节弯曲的地方还有一层薄薄的红茧。
顺着手背往上看,凸起的腕骨勾勒出性感的弧度,漫延进袖口。
“好看?”